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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没有,我很确定他没说。”
“好吧。”我转身准备走开。
“等一下!”克里斯说,“还有一件事。丹尼开车过来的时候蒙着脸,看起来像戴了面具,整张脸都是黑的。可是后来他应该拿掉了,因为他停车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东西。不过我确定我看到过。很奇怪吧?”
“你可以看到他的脸吗?他戴着面具的时候?”
“不能,不过……那时候很晚了,他为什么要戴面具?莫莉还好吗?你觉得警察会把它送去拘留所吗?”
“呃,你可以过去直接问他们,他们会解释给你听的。”
我转身走开。约翰对克里斯的协助表示感谢,并告诉她如果有更新的发展,我们会和她联络。他跑过来追上我,说:“妈的!阿卫!影子人,她看到了一群该死的影子人……应该说是一个影子人。”
“什么人?”
“不要装了,就是那些东西啊!我们在赌城看到的用影子做成的那群人。他们跑到这儿来了,我见过他们,阿卫。我在附近见过。”
“他们才没有过来,你也没有看到。”
一分钟后,我们坐进我的车里,约翰点燃另一根烟,然后问道:“好吧,现在怎么办?”
玩电动篮球有个问题:当你投篮的时候,其实是计算机决定球到底会不会进。假设你跟计算机队比赛,你落后一分,于是你在最后一秒投篮,试图逆转取胜,然而你的对手却负责决定这个虚拟球到底会不会投进虚拟篮筐——所以,电脑可以任意决定你输还是赢。整个游戏根本就是狗屁。
但我们还是坐在我的沙发上玩了起来,约翰是科比·布莱恩特领军的湖人队,我则是芝加哥公牛队,队长叫皮埃尔·巴掌男(我们可以自己替队员取名字)。莫莉和天气主播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那个,”约翰瞄瞄他的表,“你觉得警察找韦克斯勒谈过了吗?”
“谁?”
“丹尼·韦克斯勒,那个运动主播。警方会问他气象主播的谋杀案吧?”
“莫莉咬死了气象主播,警察记录上会写犬只攻击,这样就结案了。莫莉已经死了,所以……”
“你知道你很蠢吗?我们是不是该打电话给马尔科尼?”
我耸耸肩。“随便你。嘿,你知道韩国电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节目是八十年代的美国电视剧《乔妮爱洽奇》吗?原来韩文里的‘洽奇’是‘老二’的意思。”
约翰把游戏暂停。
“超过十点了,我要转台看一下电视新闻有没有报道。”
他在我来得及反对之前就转台了,我立刻想起为什么我痛恨当地的新闻节目。我们看了一段长长的肯·菲利普的纪念影片,播出的旧新闻画面中,这个笨蛋站在淹到膝盖的洪水中,狂风猛吹他的麦克风;另一个画面则是摇晃的摄像机镜头试图追逐地平线的龙卷风,他大喊着报道的内容。
播完影片后,新闻跳到当地养老院的八卦消息,爆料清洁人员用同一盆水清洗便盆和餐盘;接着报道了一起火灾,不过要不是摄影团队及时拍到美丽的火焰,这起火灾绝对不会上新闻。接下来进入体育时段,我承认这个部分比较……不同。
首先有件事很怪:画面切到丹尼·韦克斯勒和新闻主播的二分画面时,丹尼的脸是黑的——我马上了解到为什么克里斯觉得他戴了面具。乍看之下,他看起来像戴着黑色的滑雪面罩,只是眼睛处没有挖洞。
然而,画面切到他的脸部特写时,我们马上发现黑脸的感觉不只像面具——丹尼·韦克斯勒的脸看起来像是用固态影子雕出来的。当然只有我和约翰看得到,因为其他主播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至少在丹尼·韦克斯勒开口之前都很正常:
“我是丹尼·韦克斯勒,现在替您播报第五台体育新闻!(不具名小镇)橄榄球队再次被命运捅了一刀,他们把充满气的粪球带过草地上粉笔线的次数比对手少太多,因此在季后赛第一场比赛就惨遭落败。请看黄蜂四分卫米凯伊·沃尔福德,他像个智障一样挥舞着右手,想把球传给显然只有他看得见的对手,然后,球被拦截了。传得好,智障!接下来是斯巴达后卫德里克·辛普森,踢着那两条黑鬼腿跑过球场,就像采棉花机上的活塞。哦,这次擒抱的主意不错,小黑!我敢说如果对方后卫全身都是老二,你就可以扑倒他了吧,小黑?可惜他没有,所以最终比分是四十一比十七。希望每位死斯巴达人嘴上都有一坨粪。克洛克万岁。”
丹尼没机会念完剩下的新闻快报,因为画面突然转回女主播身上,她显然看起来很震惊,对着屏幕宣布休息一下后马上回来。画面转成了广告。
约翰关上电视,我认命地长叹一口气。我们什么也没说,穿上外套走出门,顺道在我的工具间停了一下。
第五台新闻总部的病态肥胖警卫说韦克斯勒提早离开了,这时我们差点放弃,不过约翰想到可以用电话簿查韦克斯勒家的地址,让我们终于有所进展。
稍微迷路后,我们开进韦克斯勒家的停车场,看到一辆别克轿车,车牌是5SPRTS。我们争论一阵后,断定车牌一定代表“第五台体育”,因此一定是韦克斯勒的车。
“你还带着薄荷糖吗?”约翰问道,我们大步走向四层楼的公寓,“你先敲门,韦克斯勒来应门的时候,你就把几颗糖塞进他嘴里。”
“如果他很正常,我们就按兵不动,只要问清楚关于莫莉跟其他的事,他知道多少说多少就好。如果给他吃颗薄荷糖就能解决问题,那很好;如果不行,我们就留言给马尔科尼博士,然后赶快开车走,一直开到镇名不会出现在《诡异真实小故事》这种书里的地方。马尔科尼可以过来拍个新节目或是写本新书。”
我拿着我的旧式手提音箱,约翰背着背包,里面装了好几样他从我工具间拿的东西。我把音箱放下,喇叭对着紧闭的门,约翰拉开背包,拿出他自制的武器——一根棒球棍,顶端用电工胶带绑了一本《圣经》。他举起棒球棍,我按下“播放”键。
音箱播出灰姑娘乐队的《失去后才知道曾经拥有》,流畅却尖锐的音乐响彻走廊。
我们让音箱播完整首歌,住在同一走廊的一名男子困惑地探头出来,一看到约翰和他的棒球棍就赶忙关上门。韦克斯勒的门还是紧闭着。
我们关掉音箱仔细听。门的另一侧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我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门根本没锁。我朝约翰示意,他就举起带《圣经》的棒球棍钻了进去,不过我的意思其实是“等等,我们应该再考虑一下”。
我不情愿地跟着约翰进去,让大门敞开。
大门敞得很开。
室内开着灯,但没有人在家。电视开着,看到我和约翰出现在屏幕上时,我吓得跳了起来。然后,我看到房间另一端的三脚架和摄像机对着我们,对准我们面前的沙发,显然是架在那里录坐在沙发上的人,让电视直接播出画面。可沙发上现在没有人。
我们分头很快地搜过小公寓的五个房间,但整间公寓都弥漫着空荡荡的氛围。等我探进最后一扇门,我的心跳已经恢复原速。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韦克斯勒的公寓很整齐,但非常拥挤——家具太靠近电视,如果超过两个人在餐桌吃饭,就得把桌子从墙边拉开。卧室里贴满了电影海报。标准的单身汉公寓。
“阿卫!这边!”
我跑过去,看见约翰斜躺在卧室的地上。
“约翰!你在——”
他一看到我就坐起来,双手直直地伸出来。他一只手拿着一个折起来的大信封,撕开的封口皱成一团,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罐子。
跟我的小药罐一模一样。
约翰说:“就放在床底下。”
我长叹一口气。“他妈的见鬼了。”
“是啊。”
我坐在床上,慢慢摇头。“老兄,这种事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
“你看。”
他把信封交给我,我将信封摊平,看到地址写得非常潦草,绝对是男生的笔迹。
「第五台新闻记者凯西·博茨收」
……下面写着电视台的邮政信箱号码。
约翰说他记得在刚才的新闻节目里看到她了,养老院的新闻就是她播报的。所以,如果你有大发现要昭告全世界,譬如来自X星球的黑色油状黏液,你就会把证据寄给凯西·博茨;至少詹姆·吉姆·沙利文会这么做。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吉姆的名字被草草地写在发件人栏,下面接着一串我看到都会背的地址——一直都写在“我叫莫莉。请送我回到……”后面。
我用手擦擦嘴,努力开动脑筋。我说:“吉姆也有‘酱油’。”
约翰耸耸肩。“大概吧。”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就像你也没告诉别人一样吧。出事那天晚上,我还很意外吉姆待到那么晚,连看到针头也没逃走,但是搞不好他其实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才留下来想控制状况。况且他也在试着告诉别人这件事啊,他都把‘酱油’寄到该死的电视台了。”
“在他死掉之前。”
约翰又耸耸肩。“可能吧。”
“死家伙,我就知道他没有把每件事都告诉我们。早知道我们就该逼问他,把事情搞懂才对。所以他也从牙买加人那儿拿到了‘酱油’?”
“我想是吧。”
“那牙买加人的‘酱油’是从哪儿来的?”
“不是假发怪吗?”
“什么?你以为罗伯特·马利偷偷养了一大群假发怪吗?才怪,你说‘酱油’来自那些怪物,就像说品客薯片来自薯片桶一样。‘酱油’有自主思考的能力,那些怪物只是载体而已。还有这些一直冒出来的小银罐,我们在五金行买不到这个——一定有人供货给罗伯特。”
我几乎想要建议打电话给警察德雷克,但想到一半又打消主意,我猜他会问一堆关于拉斯维加斯事件和失踪警探的问题;我想打电话给马尔科尼,又觉得机会渺茫,虽然约翰找到他办公室的电话,但那毕竟不是装在他床头的紧急热线,打过去只会进到复杂的语音系统,问我们要不要买他的DVD。
我晃回客厅,坐到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我同时坐下。我朝自己挥挥手。我看起来很消沉、颓丧,累得仿佛倒在人行道上就会睡着,路人还会停下来投点零钱给我。
约翰走进厨房,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下拉开抽屉,一下又叮叮当当地拿盘子。一分钟后,他在我旁边坐下,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和一瓶汽水。
我注意到电视上方的录像机正在录摄像机的画面,于是按下“停止”,然后再按“倒转”。
约翰伸向茶几上的录音机,他跳过十一通没意义的留言,才听到风暴追客肯·菲利普的声音:
哔。
“丹尼?我是肯。老兄,听到留言后记得打给我。我不希望你误会,克里斯一直是我的邻居,我很久以前就认识她妈妈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那天在聊天没错,但我们都在聊你,丹尼。你最近这样怪里怪气的,吓到她了。总之打给我,丹尼,我带六罐啤酒过去,我们好好闲聊一下。老兄,希望你没事。”
哔。
我把录像带倒到最前面,开始播。一开始,镜头只拍到空沙发,然后丹尼·韦克斯勒进入画面,瞄着电视上的直播画面。他坐下来,身穿有汗渍的上衣和牛仔裤,看起来精疲力竭、疲惫不堪。越过他肩膀上方,可以看到我们刚走进来的大门。他说:
“嗨,亲爱的,你在吗?如果在的话,回答我一声吧。”
我看看约翰。“他在跟摄像机后面的人说话吗?”
约翰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眯起眼睛。韦克斯勒继续说:
“别担心,不用怕。”
一阵停顿,韦克斯勒静静地看了摄像机好几秒。
“说‘哈啰’就好了。”
又停了一阵子。
“我知道,这几个礼拜很不好过。宝贝,我做了一件蠢事,现在抽不了身,你绝对无法想象是怎么回事。”
“太诡异了,”约翰说,“好像只听到一半的电话对话。”
“如果我告诉你细节,你反而会希望自己还是不知道比较好。”韦克斯勒说,“但你已经知道我不是我了。我的灵魂来来去去,现在我没事,但每一秒我都得拼命维持掌控。我的力量不断流失,宝贝,我为了浮到表面、抓住控制的方向盘,得消耗好多能量。我只要一放松,它就会占据我的身体,取代我。我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
他激动地啜泣起来。
韦克斯勒滔滔不绝地一直讲,不时留下长长的停顿。
我说:“所以他嗑‘酱油’了吧?”
“我想他嗑过,他可能以为自己吃了能增强体育新闻播报技巧的东西。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或者他没有吃,而是‘酱油’吃了他,就跟‘酱油丸’攻击我一样。那名女记者收到信封,看了一眼,认为吉姆只是个疯子,就把信丢进垃圾桶……”
约翰接着说:“然后韦克斯勒这个蠢蛋晃过来,突然好奇心作祟,想‘这是什么’,于是他把信封拿出来——接着恐怖的事就发生了。”
“把录像带快进到最后,看他离开之前有没有提到他要去哪里。”
约翰还来不及动手,屏幕上的韦克斯勒就颤抖一下,抬头往上看。灰姑娘乐队的《失去后才知道曾经拥有》充满了房间。
韦克斯勒跳下沙发,走出画面之外。几分钟后,我们看到自己从大门冲进来。
约翰和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仿佛屁股上装了弹簧。
“我们刚好错过他!”约翰尖叫,“就差一点点!可恶!”
电视屏幕上,约翰和我经过摄像机,开始在公寓里四处搜寻。
屏幕中,我们头上出现一个形状。
某样东西攀在天花板上。
韦克斯勒。
在屏幕上,他头下脚上,沿着天花板爬到门口,抓住门框上缘,挤到门外的走道。他看起来毫无重量,动作跟蜥蜴一样快,然后化成非人的一团影子。
约翰抬起手提音箱,按下“播放”键,《我的甜蜜小孩》的音乐轰响着。他模仿电影《情到深处》里的约翰·库萨克,把音箱高举过头,冲向走廊。
我们咚咚咚地跑下楼梯,摇滚抒情歌曲在我们身后回荡,我们居然愚蠢地希望韦克斯勒还待在大楼里。
一分钟后,我们跑进停车场,约翰拿着手提音箱转来转去,抵御着黑夜。我们没看到韦克斯勒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