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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可以得知,萧赞原名萧综,孝昌元年(525)附魏,被安置在金陵馆,开始为父萧宝卷服三年丧,并受到魏廷的礼遇和恩宠,丧期满后还迎娶了庄帝的姐姐寿阳公主。
《梁书》卷55《豫章王综传》又载:
豫章王综……乃改名赞,字德文,追为齐东昏服斩衰……初,综既不得志,尝作《听钟鸣》《悲落叶》辞以申其志。大略曰:听钟呜,当知在帝城,参差定难数,历乱百愁生。去声悬窈窕,来响急徘徊,谁怜传漏子,辛苦建章台。听钟鸣,听听非一所,怀瑾握瑜空掷去,攀松折桂谁相许。昔朋旧爱各东西,譬如落叶不更齐。漂漂孤雁何所栖,依依别鹤夜半啼。听钟鸣,听此何穷极,二十有余年,淹留在京城,窥明镜,罢容色,云悲海思徒掩抑。……当时见者莫不悲之。②
综合上述文字可推知,作为皇室贵胄,豫章王萧综最初附魏时,虽然得到了魏廷的优待,但并没有受到重用,甚至还被其叔叔萧宝夤猜忌,并派人窥视。笔者认为,萧综借钟声所作《听钟歌》的创作时间大约应是在其附魏后不久,创作地点在金陵馆的可能性较大。从表面上来看,《听钟歌》是作者借钟声抒发自己的愁绪和思情,表达自己的思乡之情,不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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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北齐)魏收:《魏书》59《萧宝夤传附赞传》,中华书局,1974,第1325页。
②(唐)姚思廉:《梁书》卷55《豫章王综传》,中华书局,1973,第824~825页。
出,其投魏后对家乡亲朋的绵绵思绪和思乡的悲凉之情,溢于字里行间。然而从更深层面来看,在歌词中,作者自况为一位无法归乡又郁郁不得志的南朝降人,惆怅茫然,其中愁苦不为外人所解。也就是说,通过塑造一位落难的南朝皇族形象,附魏后却不被重用,从而对生命、前途的渺茫和深深的失望,顿生一种苍凉、悲怨的情绪,以此来抒发自己的愁情。由于他终日“敛眉悲感”,借助笔墨将心中久积的苦闷郁结尽情迸发出来,方才得到魏廷和萧宝夤的信任。
《洛阳伽蓝记•龙华寺》亦载:
龙华寺,宿卫羽林虎贲等所立也。在建春门外阳渠南。寺南有租场。阳渠北有建阳里,里内有土台,高三丈,上作二精舍。赵逸云:“此台是中朝时旗亭也。上有二层楼,悬鼓击之以罢市。”有钟一口,撞之,闻五十里。太后以钟声远闻,遂移在宫内。置凝闲堂前,与内讲典沙门打为时节。孝昌初,萧衍子豫章王综来降,闻此钟声,以为奇异,遂造《听钟歌》三首,行传于世。①
这则史料无疑是为上述史实的补充。钟声是一种报时信号,城市居民基于这钟声进行日常起居。然而南朝降人萧综却借助钟声,来抒发其淡淡的愁绪、伤痛、无奈、悲愤、悲凉、悲怆,因所处环境以及阅历等原因,个人有不同特点,其悲凉之情便可想见,即所谓的“南朝降人情结”,教人如何不哀叹。在悲情和无奈之中,这种悲情主义形诸文字,文人的笔调一转,把自己的那种伤感、联想、情绪带进去,就使洛水南岸四夷馆的居住环境给人一种萧条之感。
小 结
城南以洛水为自然分界线,包括洛水北岸和洛水南岸两个部分: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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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北魏)杨衒之撰,周祖谟校释《洛阳伽蓝记校释》卷2《城东》,中华书局,2010,第56~57页。
北岸为东西狭长地带,主要有礼制建筑、佛教寺院和道教寺院等组成,显示其皇家用地的特性;洛水南岸为四夷聚集区,千姿百态,犹如复杂多变的风景镶嵌画。可见,不同区域建筑景观和分布格局各有特色,这都为居住环境提供了不同背景。
与汉晋洛阳城仅在洛水北岸略有经营有所不同的是,北魏洛阳城南居住环境是在洛水两岸充分展开的。其中尽管北魏洛阳时代,佛教被提升到至高无上、足以使人迷狂的地位,然而儒教始终居于国家主导地位,洛水北岸始终是传统礼制文化区,佛教和道教仅是统治者的辅助工具,并未改变儒学独尊的实质;洛水南岸则是四夷聚集区,虽然四夷附洛人员居住洛阳后,呈现着“四方风俗,万国千城”的缤纷五彩的社会画面,然而不容忽视的是,四夷馆和四夷里的设置也存在一些“消极”因素:其一,从当时居民及其居住环境的诸多史实,以及从朝廷笼络优抚四夷的举措来看,那些持“四夷馆封闭性”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其二,不论是城市居民的感受,还是当时社会的主流认识,居住在四夷馆都是“耻”的,然而随着城南的发展,四夷馆居住条件在改善,吸引力也在增大,这种社会现象逐渐淡化。值得一提的是,洛水两岸择高而居的布局,是城市规划设计中因地制宜、合理利用地形的成功实例,充分展示了朝廷在妙借自然、利用高地地形规划设计城南居住环境的巧思,且这里存留大片未开发的空地。
笔者认为,洛水南北两岸分属政治和经济两大区域,无论是洛水北岸佛寺香火旺盛的居住环境,还是洛水南岸市场繁荣的居住环境,无不以“以夏变夷”的统治思想意识为政治底色。由于皇帝的个人喜好、朝廷的政权资助及社会风气等因素,北魏洛阳城佛教势力发展迅猛,洛水北岸佛寺和礼制建筑既对立又统一,都是统治者维护政权的工具;洛水南岸作为经济文化区,从表面来看是中原传统社会经济历史发展的必然,但笔者认为不能简单将其归因于商业发展,而要从当时的政治、社会、文化等方面综合加以考察。一般来说,中国古代尤其是早期城市,政治性是其首要功能,正因为如此,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后,必然锐意汉化改革,试图用华夏儒家的“礼乐教化”去同化周围不开化的“夷狄”,努力打造其华夏正统性和合法性的身份,特别是在居民的居住环境规划设计中,“以夏变夷”政治思想更甚,这一主导思想在洛水两岸亦多有体现。
从文化整合的角度来看,城南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洛水南北两岸浑然一体,出现“国阳胜地”的盛景,该景象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被叠加新的内容,日渐丰满。正因为如此,提高区域内居住环境的共同发展意识,尤显必要。其中四夷聚集区是一个特殊的地区,它不仅仅是客馆,更透视出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丰富内涵。以往学者多认为四夷聚集区是为了便于管理和控制居民,或是为了描述及研究方便而人为设定的,事实并不尽然。实际上,四夷聚集区所在的伊洛水夹河滩地带是先于城市拓展的客观存在,正是在城市发展进程中,逐渐被整合成城市居民居住环境的组成部分。也就是说,“四夷居城南”社会现象的出现,是多方面因素共同起作用的结果,任何单一因素都不能决定它。
在北魏洛阳城南日新月异的四十年面前,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有着各种感受悲喜哀欢的契机,他们在不同居住环境中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层层地在居民意识中不断加深。诸如对城南建筑、地理、风俗、文化等方面,不同居民有着不同的感受和态度,热情讴歌者有之,满怀期待者有之,怀疑观望着亦有之。
综上,尽管北魏洛阳城南不同的居住环境呈现出不同的功能,但在“以儒治国”的主旨下,最终都是为统治者服务,由此可视其为一个整体“区域”,即洛水南北两岸是一个系统的统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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