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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谢谢。”
谷本同学露出可爱的笑容,就像仙女一样。之后她告诉我,她高中担任矿物岩石同好会的会长时,不知为何得了“骷髅谷本[5]”的外号。
漫不经心熬到了下课,我和谷本同学交换了邮箱地址。终于,终于要到了。而且她还邀请我今天一起吃午饭。两个人一起走,感觉大学都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简直太幸福了,这真的不是做梦吗。总觉得有人要来泼我冷水:“梦该醒了!”
没想到真的来了。
“不好意思,请问是中田正义先生吗?”
刚出正门,我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了。他大概不到三十岁,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特别显小。不过他穿的西装看着好贵,比理查德的衣服更有职场人的感觉。当然,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是的,您是哪位?”
“不好意思,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一会儿就好。”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换个地方告诉您。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一起。”
“正义同学,我回避一下吧?”
“跟银座的宝石店有关,如果可以的话……”
尽管我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但男人并没有在意。很明显,这个人弄错了“如果可以的话”的用法,应该让理查德来教教他日语。
目送着谷本同学离开,我的心都要碎了。在这个男人的催促下,我们进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为什么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谷本同学呢。
“……找我有什么事?您是哪位?”
“敝姓穗村。不好意思,突然叫住您。”
我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二张名片,第一张是理查德的。名片上写着穗村商事,地址在丸之内,是一个地价之高绝不输银座的办公区。这个男人名叫穗村贵志。我并没有特意询问,男人说这是家族经营的公司,自己正作为系长[6]在公司历练。这跟我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穗村先生从皮包里取出了纸类的文件,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穗村先生本人和一位黑色长发女性的合照。在被郁金香花坛围绕的喷泉前,他们忸忸怩怩地挽着手。我见过这位女性,是拿红宝石过来的明石小姐。
“我是她的未婚夫,这位女士之前去过你打工的店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打工?”
“有很多缘由,我正在托人调查她。吓到你了,非常抱歉。”
“‘托人’也就是说雇了侦探吧。如果是我的朋友在跟您这种人交往的话,我一定会说‘赶紧放弃吧,男人有的是’。”
“我有我的理由。即使是一点也没关系,请您听我说。”
穗村先生深深低下了头。
他跟明石小姐刚好是在一年前认识的。一年前的春天,明石小姐进入了穗村商事,穗村先生喜欢上了她,两人开始约会,然后订婚,跟双边父母也已经打好招呼,下一步就该结婚了。
“结果没成。她虽然答应了我,但之后又含糊其辞,一点进展也没有。婚礼延到了今年八月份,但照这个情况下去估计又没戏了。就算是婚前忧郁症时间也太长了。我母亲也很担心……如果有什么理由希望她能跟我坦白,即使我这么说了她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那为什么要来找我呢?您的做法太奇怪了。”
“我已经撤掉监视了,但这一个月追踪了她的行动之后发现……”
“是‘跟踪’吧?”
“这一个月,她跟平时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去了你所在的宝石店。”
“所以您就派人跟踪我,追到了我的学校吗?”
“真的很对不起,接下来就开门见山。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告诉我她到宝石店有什么目的吗?再小的事也没关系。”
身为丸之内公司的继承人,雇用侦探调查自己未婚妻的行踪。这都是什么事啊?真的是二十一世纪发生的事吗?
“……我觉得您可能也知道了,我们店长,可是个好男人。比我好一百万倍的那种。”
“我看过照片了,好像是英国人吧。论外貌我肯定比不过他,但我还是无法放弃。店长理查德先生不知道我这个人,当然也不知道我来过店里。”
“所以想让我都告诉你吗?”
我后悔说了风凉话,穗村先生面前的咖啡一口都没动。或许我今天的午休就这样结束了吧。考虑到下午的课还有对我的补偿,该点大份的那不勒斯意面呢,但这个人坐在面前,我没有那个心情。穗村先生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不奢求您能理解我的行为,我也深深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我是考虑再三才出现在这里的。”
“关于未婚妻去宝石店的理由,您有什么头绪吗?”
“去年冬天,我送了她一颗红宝石,是装点了钻石的胸针。我当时以为她很喜欢……也许,不是吧……”
穗村先生的语气越来越弱了。果然,那不是自己买的宝石,所以不知道热处理的事,也不清楚价格。
真的是打算卖掉吗?
“求您了。被蒙在鼓里比什么都难受,我无法忍受失去她。”
“明石小姐也有她自己的难处吧,为什么没想过去接受呢?”
“明石小姐?”
欸?
我比对照片,看了一眼穗村先生,指了指明石小姐。从照片上看,她比在理查德的店里见的时候要丰满一些。但微笑起来跟在店里看到的一样,总觉得有些僵硬。
“这个人,不是叫明石真美吗?”
“不是,她的名字是砂州真美……”
“砂州?”
我们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穗村先生不像是在说谎,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那就是她用了假名吧。
“明石会是谁呢?公司里也没有这么一号人。”
“会不会是亲戚之类的?”
“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不……应该说她没有给我介绍过叫这个名字的人。”
穗村先生突然像拿到了初中题目的小学生一样,有些张皇失措。直到刚才我还觉得他是个无耻的坏人呢。
我想起了来去匆匆,扔下宝石就走的明石小姐。
“……我先走了,下午还有课。”
我向穗村先生低头鞠躬然后站起来了,不能继续待在这儿。但我可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太差劲了,真是太差劲了。我不会想去雇了这种店员的店,后面传出穗村先生道谢的声音。换作是我,应该不会想对泄露心爱之人秘密的人说谢谢,我们都半斤八两。雇侦探跟踪自己恋人的男人,使用假名鉴别收到的宝石的女人,口无遮拦的兼职员工。
走出店门,我收到了一封谷本同学发来的邮件,“没事吧?下次我们再聊!”很短的内容。我从心底感到开心,开心到飞起。假如我能和她交往,如果发现她情况不对劲的话,我是不是也会雇侦探呢。也许过度喜欢,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奇怪。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我下定了决心。
下次明石小姐,不,是砂州小姐来店的时候,我就立马把今天的事情跟她坦白然后道歉。也许会被骂,也许会被理查德炒鱿鱼。但是,需要做个了断。
宝石那么美丽,仅仅是看着就能得到幸福。这样悠哉悠哉想的我真是愚蠢。
周六上午十点半,离店铺营业还有三十分钟。今天她会来店。
穿过中央大道,踏上楼梯,我发现门前有人。
两个人。一个是理查德。另一个人揪着理查德的衣领,把他按到门上,猛烈地摇晃。他穿着黑色皮夹克,长头发。强盗?暴力分子?
“你在干吗?我要叫警察了!”
“闭嘴!”
“等等,正义。”
听到理查德的声音,我瞪大眼睛,穿皮夹克的人瞪了我一眼。紧身牛仔裤,系带式高筒靴。我走下楼梯,站在白色地板上张开腿摆好架势。
对方慢慢从阳光照耀的走道上走下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一股违和感了。是女性,身材比理查德还要纤细。
金色的头发扎成马尾绑在后脑勺,发梢呈紫色渐变,口红鲜红,眼神锐利。
“你也是这家店的人?到底是哪个干的?”
她应该有二十多岁吧。这身打扮比起银座,更像是原宿风。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袭击理查德。理查德一边整理被揪乱的衬衫一边走下楼梯。一直带着的行李箱没事,看来不是宝石强盗。
“情感纠葛?”
“愚蠢,我们是第一次见。”
好像是在理查德正准备进店的时候找上来的,怎么回事?
天空的微光中透着阴霾,这位神奇的女性一直狠瞪着我。
“是手下的人吗?有意思,上吧。小瞧我可是要遭罪的。”
“我不会对女性使用暴力。您有什么事呢?这是怎么回事?您又是来自哪里的什么人呢?”
“明石多月,在涩谷工作的贝斯手,录音棚乐手,二十七岁。”
明石?
明石多月取出钱包,给我们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在居酒屋欢闹的两个女性。
“你们认识这个女人吗?什么都行,全部告诉我。有缘由。”
照片上的两位女性,身穿代表日本足球的制服,欢笑着搂着肩,她们是明石多月和砂州真美。
正当我感到惊讶的时候,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回头看去是茶色单肩包,黑发的女性杵在那里,是砂州真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明石小姐,她追上逃跑的真美小姐,抓住了她的手。
“真美!我终于找到你了!”
“放开我!你为什么要找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突然就消失了!”
两位女士在大马路上推推搡搡。不行,绝对不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大楼前面突然横靠过来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慌忙下车的人正是穗村先生。
“你在干吗?离真美小姐远点。”
“是你干的吗?终于见到你了,给我咬紧了牙咯。”
“住手!他是我的未婚夫!”
因为真美小姐的喊声,三个人都僵住了。
他们一直站在银座的道路上,一触即发。因为理查德的宝石店是在二楼,所以连一楼事务所的人都惊讶地出来看是什么情况。这个地方基本是办公街,零零散散开的几家餐饮店也都是在十二点开始营业。最近的咖啡店也有点远。
当然几乎称得上是免费咖啡厅的在这儿就有一家。
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的店长用冰冷的视线望着三人。
“我允许你们进店,但条件是绝对不给店内造成破坏。可以吗?”
对于理查德的提议,两位女士和一位男士各自望向不同的地方点了点头。
“先说好,这些人里我只认识砂州真美,跟各位也没有私仇,也没打算说些恶心的玩笑话。希望你们不介意我嘴毒,我从以前开始发飙的时候就会这样。”
首先开口的是明石小姐,我赶紧把提前买好的大麦茶分成四人份。虽然也没有必要给不是客人的他们端茶,但桌上有饮料的话,应该多少能起点什么控制作用。当然最多也只是图个安心而已。
他们四个在沙发上就座了。穗村先生与明石小姐正对面,明石小姐旁边坐着脱了外套的理查德,理查德的对面坐着“砂州”真美小姐。因为椅子不够用,我就在桌子一边站着。从我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四个人的表情。
真美小姐坐姿显得很不自在,她的脸和手煞白,眼睛一直盯着放在膝盖上紧握的双手。
“我跟真美认识七年了,直到前年冬天我们还在一起住。”
“说那些话有什么意义。”
“还不是因为你失踪了!”
“请安静。这里不是会见室,是我的店。”
明石小姐没有在意,轻轻低下头,继续开始讲。
直到前年冬天还住在一起的砂州真美突然离家出走了。手机打不通,邮箱也换了,她的行李全部被处理掉了。明石小姐拼命找她但一直没结果,就在她以为真美小姐已经不在东京的时候,从同事那里听说在银座碰到一个跟真美小姐很像的长发女性,于是她顿时就坐不住赶紧过来了。偏偏是今天,还真是不凑巧的偶然。
明石小姐说着说着就平静下来了,她看向理查德。
“刚才连累到你真是对不住了。我听到了两个传言,‘美到令人不敢相信的男人在这里开了家神奇的店’和‘看到真美进了这家店’。我一时失去了理智。你应该是美到令人不敢相信的、正经的生意人吧。”
“不敢当,可以的话真希望您能在揪住我衣领之前先跟我沟通一下。”
“那个,您是明石小姐吧。您跟真美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穗村先生直奔主题,我觉得他肯定不知道什么是委婉。穗村先生看起来很冷静,仅次于理查德。当然只是看起来。
明石小姐一直盯着穗村先生。
“还用问吗,我们还能是什么关系呢?”
被反问的穗村先生脸一红低下了头。就在明石小姐准备追击的时候,真美小姐嘀咕了一句。
“我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搬出去的。”
店内的气氛一下子冰冻住。
我和理查德默默交换了眼神,注意着明石小姐的反应。我可不希望在这里引起骚动被赶出大楼。
“这算什么……就因为他吗?开什么玩笑!”
“我只是现实地考虑了将来的事情。”
“你是把‘悲观’误当成了‘现实’而已。就知道害怕,又扮回了那个‘普通最好’的真美?太令人怀念了,怀念到我已经受够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单身吧。我刚好找到了新的工作,你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没打算陪你单身一辈子,请你放过我们吧。”
“就此打住。”
理查德出口阻止。真美小姐越说脸色越差,在说话的时候从没看过明石小姐的脸。
睁大眼睛、咬紧牙关听着的明石小姐默默说了句是吗。
“……无所谓是吗?我知道了。但是真美,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明白吗?七年,哪怕一句话也好,为什么离开之前什么也没说。我可是自那之后拼了命地找你啊,想着你会不会卷入什么奇怪的事件了,会不会在哪儿丢了命,我还报警了,也去找你以前的朋友了,脑子里总是冒出不好的想法,晚上也睡不着,拼命在想是不是我得罪你了。”
“那些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稍微冷静一下,两位请稍微冷静一下。”
我一边低声调解,一边在考虑别的事。明石小姐的重点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