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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李显登上承天门,为庆祝安乐公主出嫁,宣布大赦全国所有罪犯,赐天下之民大酺三日;内外官皆赐勋,楼下不断响起雷鸣般的“万岁”声。
婚后,安乐公主的骄奢之态愈发不可收拾。她嫌自己的居处狭陋,强夺临川长公主的宅院为己有。那临川长公主是唐太宗的女儿,论辈份是安乐公主的老姑,此时,临川长公主虽然早已去世,但其后人仍居旧宅中。安乐公主却仗势欺人,硬是将其后裔轰走。这还不算,扩宅时又把周围的几十家民宅也一起拆掉,使许多人家无处安身,人们对安乐公主痛恨不已,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以手杖捣地,咒骂安乐公主“坏事做绝,要遭报应的”。
半年后,一排排豪华气派、不亚皇宫的新建筑拔地而起。安乐公主又嫌新宅里边太空,变着法儿把皇宫中的珍宝偷运到自己家中。中宗对此是睁一眼、闭一眼,佯装不知。
公主最喜铺张,每次从宫中返回武宅,总是仪仗万骑,鼓乐喧天,鼓吹开路,兴师动众。那排场简直就是天子出巡。安乐公主与其前夫武崇训所生之子,只有几岁,便拜太常卿、封镐国公。后来与武延秀所生之子过满月,更是大张宴席。中宗、韦后亲自来探望。朝臣中善于逢迎者填塞道路,送来的礼品堆满了庭院。安乐公主红得有点发紫了。
安乐公主无法无天,她公开纵容家人外出掠人子女,顺眼者留在府中为奴,不中意者转手高价卖出,牟取暴利。一次,公主的一个家人正在掠卖奴婢,恰被左台侍御史袁从一撞见。袁从一命小吏将公主家人捆了,扣押起来。公主闻讯,怒不可遏,径直去找李显,立逼李显手诏放人。袁从一力劝李显以国家大法为重,不可助此邪风。但李显宠爱安乐公主,袁从一的话,他哪里听得进去?硬是把安乐公主的家人给放了。
安乐公主告状得胜,心花怒放,她不但不悔改前非,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七)毒死中宗,难逃惩处
安乐公主和韦后祸乱朝政,也引起了一些正直大臣的不满。前许州司马燕钦融上书李显,激烈地抨击韦后干政祸国,揭露安乐公主、武延秀和宗楚客等人狼狈为奸,危害宗社。李显却默然不语。安乐公主死党宗楚客竟扑杀燕钦融。整个朝廷,已经变成了安乐公主随意宣泄淫威的魔窟。
李显对安乐公主的纵宠并没有换来安乐公主对他的半点感激。恰恰相反,由于李显始终没有答应立她为皇太女,安乐公主便一直怀恨在心。加之韦后也想当武则天第二,尝尝女皇的滋味,母女俩便勾结起来,视李显为眼中钉,伺机报复。
景龙四年(710年)六月的一天,韦后与安乐公主在李显吃的馅饼中放入了毒药,李显刚刚吃下,便感觉疼痛难忍,不大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
李显死后,韦后秘不发丧,与安乐公主把持朝政。诸韦子侄尽被重用,李唐宗室愤愤不平。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父子,计划合兵除掉韦后和安乐公主。安乐公主也与宗楚客、韦温等人密谋杀尽李唐宗室。山雨欲来风满楼。双方都拉开了决斗的架子,就看谁先下手了。
相王李旦之子李隆基,足智多谋,人称“小阿瞒”。目睹韦后、安乐公主的胡作非为,决心起兵为国除害,恢复李唐的统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月黑风高。李隆基率羽林将士葛福顺、李仙凫等几百人突然发动政变,斩关而入宫中。韦后惶恐,逃入飞骑营,被甲士杀死。次日拂晓,武士们冲入武宅,安乐公主正在对镜画眉,躲闪不及,被砍下首级。武延秀逃至肃章门外,仍不免一死。
安乐公主的死党也无一漏网。像赵履温,曾经倾国家之资以实安乐之宅,去博得公主的欢心;最为卑鄙的是,他身为国家重臣,竟脱下紫衫,把头套在公主所乘犊车中,甘心作牲畜,为公主拉车,时人皆嗤之以鼻。公主死后,赵履温竟恬不知耻地跑来舞蹈称贺,相王李旦从心眼里讨厌这种无耻小人,下令立即将其斩首。
“多行不义必自毙”。曾几何时,骄横跋扈、祸乱朝政,给国家和黎民带来深重灾难的安乐公主,背着“悖逆庶人”的罪名,结束了她恶贯满盈的短暂一生。
傅永聚
大兴土木、奢侈铺张的长宁、同昌两公主
(一)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唐中宗李显与韦皇后所生第三女,长成后下嫁杨慎交。
长宁自幼蒙宠,骄奢得很。她自恃天子金枝玉叶,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东都洛阳,公主本有府第,她却嫌狭陋,命拆掉重建。党羽杨务廉被任命为营总,负责兴工。国家府库中的财宝被源源不断地挪用到这里,几万民佚的费用,都由政府负担。新第既成,国家府库几无余财。杨务廉巴结有术,由公主保荐,担任了将作大臣。
东都私第刚刚竣工,公主又在西京(今西安市)大兴土木。长宁公主的旧宅,左与贞观名臣高士廉的故居毗邻,右与京师左金吾卫营地相连。公主硬是把它们全部兼并过来。新宅分为九进院落,中间矗立着一座主楼,高五六丈,分作两层,彩梁画栋,雕金饰玉,金碧辉煌。公主常常在这里邀请李显和韦后俯瞰长安,饮酒赋诗。驸马杨慎交酷爱马毬,公主则是痴迷毩的观众,于是又扩地修建了广阔平坦的毯场,为了使场地平整漂亮,竟洒油沥之,其奢侈之甚,京师为之瞠目。
西京府宅刚刚落成,传来了东都废永昌县(今河南洛阳市)的消息。公主一听,心又动了。她向李显要求将县治赐给她修建新宅,李显满口答应。一项规模宠大的土木工程又全面铺开了。公主以永昌县治近邻洛水,地势低洼,便让民佚运来大量土石垫高;又修建了几道高高的石墙,以障河水。新府之中,自然又是一座座亭台楼阁,总共花费了大约二十万钱。
魏王泰被贬后,其故居已经分给了平民,公主竟又从李显处要过来,把这些宅第中的居民统统赶走,惹起一片民怨之声。
此外,长宁公主还凭借权势,与安乐公主、宜城公主等竞相网罗私党,卖官鬻爵,中饱私囊,家中的财宝堆积如山。
可惜,新居刚刚完工,还未来得及居住,韦后就垮台了,杨慎交被贬为绛州(今山西新降县)别驾,公主同往。乃请以东都府第为景云祠,又卖西京府第;共价二十亿钱。
开元十六年(728年),杨慎交死,长宁公主又改嫁宰相苏良嗣之后苏彦伯。
(二)同昌公主
同昌公主,唐懿宗李漼与郭淑妃之女,生于大中三年(849年)。说来也怪,公主生下后,长至三四岁,竟不会说话。忽然有一天张口道:“得活。”李漼及妃大惊,从此视为异女,宠爱有加。
咸通九年(868年),公主已经十九岁了,按说早过了婚嫁的年龄。郭淑妃视公主为掌上明珠,一直不想让她离开自己,所以就拖了下来。现在可不宜再拖了,淑妃为她择定右拾遗韦保衡为婿。李漼马上擢保衡为起居郎、驸马都尉。
在所有的妃嫔中,郭淑妃最得李漼的宠幸。今日,她的爱女出嫁,礼仪岂能同于其他公主?李漼下令一切从优。临嫁之时,宫中为公主陪送嫁妆,刻意铺张。首先搬出宫中所有奇珍异宝,一任公主挑选。又于宫旁之广化里,挑选上等宅院一处,作为公主府第,大肆整修,连窗户也用杂色珍宝装饰起来,总计耗资数十万。家用器皿,非金即银,甚至连井栏、药臼和槽柜,也统统以金制成;箕筐编以金缕,阳光之下,耀人目眩。李漼还嫌不够,又额外赐钱五百万贯。大唐公主历来下嫁,无有超出其右者!
婚后,郭淑妃仍然放心不下,几乎天天都到女儿府中,和公主、驸马一起玩乐饮宴,天色晚了,便留宿女儿家,以至于宫中传出流言蜚语,说是丈母娘与女婿如何如何,史称“莫得其端”。①
成婚二年,小两口日子过得倒也甜蜜,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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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新唐书》卷77《后妃下》。
通十一年,公主突然得了重病,十几天的工夫便气息奄奄了。李漼大为惊慌,忙命身边御医二十多人,全体出动,务必治好公主之疾。这可忙坏、吓傻了医官们,他们白日黑夜号脉开方,轮流守护,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可惜服药后,仍不见效,眼见得公主是出气多,进气少,医官们顿足捶胸,只叹那人间尚无起死回生之药。眼看着公主白眼一翻,脚一伸,呜呼哀哉了。
李漼和郭淑妃失去娇女,心如刀绞,追赠公主为卫国公主,谥“文懿”,次年,葬少陵原。李漼下诏,让百僚都为公主制挽歌辞,并令驸马韦保衡为公主撰神道碑,令京兆尹薛能为外监护,供奉杨复景为内监护,为公主举行声势浩大的葬礼。
出殡的那天,京师哀声四起,沉闷的唢呐声催人欲悲。招魂簿横挂在大街小巷,一路上撒下了厚厚的一层纸钱。在韦氏庭院里,摆满了陪葬的金银财宝、锦绣珠玉。饱含有金箔银箔的纸钱焚烧着,烟柱直冲云端,以致于韦氏之人,争着抢夺庭祭之箔灰,收取其中的金银。
灵柩起运了。文武百官、韦府家人组成的送葬队伍,长达三十里,载运陪葬金银财宝的车辆多达一百二十乘,仪仗、明器均为金玉制成。仅赐给役夫的酒就有百斛,饼餤四十骆驼!李淮和郭淑妃亲自到延兴门哭送,直到灵柩看不见了,还在含泪远眺。
丧葬既毕,李漼痛失爱女,竟把公主之死,迁怒于医官,说医官们用药失误,害死公主性命。于是,二十多个可怜的御医被捉来,不问青红皂白,全部杀死。这样还不解恨,又将医官亲族三百多人,全部系于狱中。眼见得又要有几百蒙冤之鬼,宰相刘瞻召来谏官们,要他们上疏劝谏。谁知谏官们一个个明哲保身,你看我,我看你,竟无一个人敢站出来说话。刘瞻气急了,亲自上表,说:“臣闻修短之期,人之定分,贤愚共一,今古攸同。同昌公主久婴危疾,医药无征,幽明遂隔。(医工)于诊候之时,无不尽其方术。陛下雷霆一怒,囚九族于狴牢,老幼械系三百余人,物议沸腾,道路嗟叹,以达理知命之君,涉肆暴不明之谤。”①李漼览表,暴跳如雷,当天罢免刘瞻相位,出为荆南节度使。
刘瞻之后,又有温璋上疏劝谏,认为株连无辜,刑法太深,应该立即释放医官亲族。李漼怒,将其贬为振州(今海南琼山县东南)司马。温璋仰天长叹曰:“生不遇时,死何足惜?”②当天夜里便自缢而卒。
惩治了医官,李漼和郭淑妃还是思念同昌公主,以至于茶饭不思。有优人李可及,为了讨得帝、妃的欢心,制成《叹百年》曲,又教舞女数百,身衣纨素,手执珠翠珍宝,于地毯之上翩翩起舞。哀乐伴舞,曲辞悲怆,观者无不下泪。每次舞毕,总是将若干珠宝抛撒地上,赏赐之重,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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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旧唐书)卷177,《刘瞻传》。
②《旧者书)卷165,《温造传附温璋传》。
咸安公主 傅永聚
远嫁回纥的唐代真公主
和亲,是民族间通婚的一种特殊形式。大多是中原王朝在无力抵御周边民族入侵的特定历史条件下以玉帛、女子来换取暂时安宁的妥协措施。自汉高祖刘邦采纳娄敬的建议,与匈奴和亲以来,一大批公主“含悲嫁远域!”和亲公主,名曰公主,却多非公主,一般不过是宗室女、宫女或者养女。在浩浩荡荡的和亲公主队伍中,真正以皇帝的亲生女儿即真公主下嫁的,却只有唐代。
(一)宁国公主
唐代我国西北一带,活跃着一个弓马娴熟、英勇善战的游牧民族,名字叫回纥,即今日新疆维吾尔族人的远祖。
天宝十四载(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后,唐中央军队一败涂地,无力收复失地。回纥可汗便派使节来到灵武(今属甘肃),向新登帝位的李亨要求派兵帮助唐廷平叛。唐廷当然求之不得,满口答应。回纥太子叶护还与广平王(即后来的唐代宗李豫)约为兄弟,饮血酒发誓,协力作战。
几天之后,一支由几千精兵组成的回纥骁骑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叶护与唐军副元帅郭子仪会于扶风(今属陕西)。郭子仪准备犒师三日,叶护把手一摆,激动地说:
“国家遭了大难,我是前来讨逆的,哪有心思吃饭呀!”
说完,便勒转马头,率众奔赴前线。
回纥精骑勇猛无比,在一连串的战斗中,重创安史叛军,立下了赫赫战功,很快收复了东都洛阳。
叶护就要返回长安了,李亨亲自召见并宴请他,对他说:
“为朕竭义勇,成大事,卿之功劳莫大矣!”
“能效力于天可汗,无上荣光!”叶护响亮地回答,掷地有声。
李亨下诏,进叶护为司空,封忠义王。
乾元元年(758年),回纥使节来朝,请尚公主。李亨答应以宁国公主嫁之。
宁国公主,李亨第二女,容貌出众。她先嫁郑巽,后改嫁薛康衡,此时寡居在家。宁国虽非处子,但毕竟是皇帝真公主,所以回纥可汗十分高兴。
出嫁的这一天到了。李亨下诏,册回纥可汗磨延啜为英武威远毗伽可汗!任命汉中郡王李踽为册命使,宗子右司郎中李巽兼御史中丞为礼会使,送宁国公主去回纥。李亨还亲自送公主至咸阳,在那里设宴送行,不断地劝慰公主。宁国公主无心下咽,她心悲远离,一边落泪,一边对父皇说:
“国家多事,孩儿为国和蕃,死而无恨!”
李亨含泪别女,心中一阵凄楚。
数月之后,李瑀一行护送公主来到了回纥可汗的牙帐。但见莽莽原野之上,一排排穹庐(大顶毡帐)相连,满地枯草,成千上万的牛羊四散开来。穹庐门外,胡兵林立,中间只让出一条小路,李瑀等昂首通过,连眉头不皱一下。
进得帐中,只见可汗头戴胡帽,身衣毛裘,蹲踞在胡床之上,傲慢无礼。见李瑀等进来,可汗连头都没点一下,只等待着李瑀下拜。
李瑀一看这阵势,心里便明白了八九分:可汗是居功自傲,藐视大唐啊!李瑀挺立在那里,没有半点准备下拜的样子。可汗却沉不住气了,他涨红着脸,瓮声瓮气地问:
“见了国君,为何不下拜?”
李瑀厉声说:
“唐天子看可汗讨逆有功,才以爱女与回纥结好。历史上汉胡结婚,中原从来只嫁宫女或宗女。今天,宁国公主乃当今天子金枝玉叶,德容兼备,不远万里来嫁可汗。可汗既为皇帝女婿,理应恭执婿礼,怎么能够傲慢地要求皇帝使节先向你叩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