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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至此并未完结,太平公主等立意让相王做皇帝。六月二十三日,在她的策动下,殇帝李重茂不得不授意她传命给相王,“请让位于相王”,但相王固辞。刘幽求对宋王李成器、平王李隆基说:“相王过去做过皇帝,众望所归,如今人心尚未安宁,应以家国大事为重,相王怎么还能固守小节,不早点即位以安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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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资治通鉴》卷209,睿宗景云无年。
呢?!”李隆基解释说:“父王生性恬淡,不把做帝王事记挂在心上,虽然有了天下,还让位给兄,况且是兄的儿子,怎么肯取而代之呢?!”刘幽求听后,急切地说:“人心不可违,相王虽然打算独善其身,对于国家有什么用呢!”李成器、李隆基兄弟听后,即去见父亲陈述此事,言语激切,相王权衡再三才答应下来。
六月二十四日,殇帝李重茂在太极殿上朝,相王等人在旁,太平公主劈头就说:“皇帝打算把帝位让给叔父,可以吗?”刘幽求立即跨前一步跪地,说:“国家多难的时候,皇帝只有像尧、舜那样仁孝,才可以做到至公。相王慈爱厚重,代少帝做皇帝实乃众望所归。”太平公主当即宣布,以少帝名义制诏传位于相王。李重茂并不情愿这样,仍坐在宝座上不动。太平公主走上前说:“天下之心已归相王,这座位已经不是小孩的啦。”说着,一把将李重茂拉下宝座,并取来皇帝服饰进奉相王。于是,睿宗登极,御承天门,大赦天下,复改殇帝李重茂为温王,立李隆基为太子。至此,这场殊死争夺皇权的政变才告结束。
太平公主本来就与哥哥睿宗感情深笃,这次又辅佐他再度登上皇帝宝座,功高勋著,睿宗更加敬重她,加其食封五千户,算上以前的五千户,正好满万户,这在唐朝历史上绝无仅有。她的儿子崇行、崇敏、崇简三人被封为异姓王,崇行为国子祭酒。从此,太平公主的权势更大了。
(四)弄权致祸
太平公主的个性、气质、能力都像她的母亲武则天,最受武则天宠爱,常让她参预政事谋划,因而有较强的决断能力。李旦即位后非常依重妹妹,引为辅弼,经常与她商议军国大事。每当太平公主入宫,李旦都非常高兴,常“坐语移时”,欢谈良久。如果哪一天睿宗未见到太平公主,或太平公主未入宫议事,宰相则到她家中请示。每当宰相向李旦奏事时,李旦总是先问:“与太平议否?”再问:“与三郎(太子李隆基)议否?”得到明确回答后,才表明自己的意见。只要太平公主想干什么事,李旦无不满足她的要求。自宰相以下官员的迁升黜降,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办到,由她推荐立即得到显要官位的士人不可胜记。因此,官吏趋附其门庭者如市。她在李旦心目中的位置在太子李隆基之上,可谓权倾人主。
太平公主权重,日益骄横,奢侈豪华。她的田园遍及京郊四野,都是膏腴良田。在陇右一带畜养的牧马多达万匹。吴、蜀、岭南一带为她供送造作器物,道路相望,络绎不绝,沿途州县均须派人护送,劳民伤财。她家中仓房内堆满了珍奇谲怪之物,富逾宫室。她使用的器皿、仪仗、乐舞、乘舆及其他供奉,都与皇宫中没有什么两样。在她身边的侍儿常常达到数百人,都身披罗绮,曳纨毂,奢华无比。她家中的奴仆妪监则多达数千人。各州县更经常向她供奉狗马玩好、珍馐佳味,数不胜数。
凡是趋附于太平公主的人,她都枉法庇护。长安有一位胡人僧侣,法号慧范,蓄积家财达千万,喜欢结交权贵。武则天时,他依附张易之,张易之被诛,有人说他参预谋划,遂被封为上庸郡公。他见太平公主权势炫赫,便巴结依附,并与太平公主乳姆勾搭私通。太平公主很宠幸他,并请李旦封他为圣善寺主,擢任他为三品御史大夫。慧范有了太平公主这座靠山,更加横行霸道,强夺民产,聚敛财货,民怨沸腾。御史魏传弓向李旦劾奏慧范奸赃达四十多万,应按律处死。李旦碍于太平公主的情面,想赦免慧范,化了此事,魏传弓进一步上奏说:“刑赏,国家的大事,陛下赏慧范已经是错误的了,又打算废弃刑法,天下将怎么办呢?”李旦只好下令削夺慧范银青阶,但未治罪。御史大夫薛谦光和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又劾奏慧范违法,逼夺民产,罪不可赦。太平公主听说后,急忙入宫面见李旦,为慧范辩解。这么一来,李旦又倒向妹妹一边,反而将薛谦光贬为岐州(今陕西凤翔县)刺史,慕容珣贬为密州(今山东诸城县)员外司马。
宰相宋璟、姚元之建议废除了斜封官,罢官者达数千人,大大抑制了太平公主的权势,使她不能随意赂卖官位。但这一措施要得罪一大批过去的斜封官,因而引起政局动荡,使太平公主极度不满。她唆使殿中侍御史崔莅、太子中允薛昭素上奏睿宗说:“斜封官都是先帝(中宗)任命的,恩命已遍布天下,姚元之等人建议,一朝尽被削夺,这岂不是在张扬中宗李显的过错,而使陛下招来怨恨吗?今已众怨沸腾,遍于海内,恐怕会发生非常之变。”太平公主随之把事态说得更为严重,李旦皇帝同意了她的看法,当即发布命令:“无论何种缘由斜封别敕而授的官员,先已停任者,一律量材叙用。”斜封官恢复后,使太平公主更加肆无忌惮地赂卖斜封官,依附于她的官吏遍及海内,致使大商人地主势力与中央权贵进一步勾结起来。
权势的倾斜,力量的强大,使太平公主权势欲越来越强。太子李隆基虽年仅二十多岁,但他英武绝伦,处事果断,尤其从诛灭韦氏集团事件中,太平公主深识其才智超群,因而深怕他羽翼丰满之后,使自己失去权势,便把他当做眼中钉,欲拔除而后快,另择一位懦弱的皇子立为太子。因而她与太子李隆基之间的明争暗斗,日趋激烈。
太平公主多次制造流言蜚语,散布说:“太子非长,不当立。”她还派人密切监视李隆基的一举一动,不论大事小事,都到睿宗跟前说一说,并添枝加叶地进行诬陷。她收买拉拢接近李隆基的人,李隆基左右之人,大都成了她的耳目暗探,使李隆基深深不安,一言一行都加倍小心,只好极秘密地暗中蓄积力量。
景云二年(711年)一月,太平公主和死党窦怀贞阴谋废掉太子,派窦怀贞的女婿唐晙去请太子少保韦安石来一起谋划,韦安石坚决不参加。恰好李旦密召韦安石入宫,对他说;“听说朝廷都倾心于太子,你要认真察问一下。”韦安石立即对睿宗说:“陛下安得亡国之言!这必定是太平公主的阴谋!太子有大功于国家,仁明孝友,天下人都知道,希望陛下不要被谗言迷惑。”李旦长叹一声,说:“朕已经知道啦,你不要说出去。”谁知这时太平公主正在帘内,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制造流言陷害韦安石,打算将他下狱治罪,在同中书门下三品郭元振的鼎力救助下才得以幸免。
太平公主处心积虑地要废掉太子,召集窦怀贞、萧至忠、陆象先等人谋划,窦怀贞、萧至忠铁心跟从太平公主,表态坚决支持太平公主废黜太子。陆象先虽说由太平公主引荐提拔,但主持正义,反对太平公主的所作所为,当即表示反对,认为太子不可废。太平公主说:“废长立少,已为不顺;且又失德,为何不废掉他!”陆象先正言对答:“既以功立,当以罪废。今太子实无罪过,象先终不敢听从您的主意。”公主听后大怒,甩袖而去。
太平公主一计未成,再生一计。她邀集宰相到光范门议事,暗示要易置太子。众人大惊失色,宋璟正色抗争,坚决不同意,说:“东宫有大功于天下,是真正的宗庙社稷之主,公主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议论呢?!”有人也附和赞同宋璟的意见,太平公主无可奈何,只好罢休。
宋璟、姚崇见太平公主谋废太子的活动一天紧似一天,深为国家前途担忧,便入宫密见李旦,说;“宋王是陛下长子,邠王是高宗皇帝的长孙,太平公主与他们交往甚密,日夜挑唆,将会使东宫不得安宁。请把宋王、邠王派往外地做刺史,罢免岐王、薛王左右羽林大将军之职,改任左右率,直接听从太子指挥。把太平公主和驸马武攸暨送往东都洛阳安置。”这无疑是抑制太平公主阴谋、瓦解其力量的好办法。李旦听后,长叹一声说:“朕更无兄弟,只有太平公主一个妹妹了,岂可把她送到千里遥远的洛阳去住!诸王倒是无所谓,你们看着处置吧。”随后,李旦下令说:“诸王、驸马自今以后一律不准统帅指挥禁兵,现在任者改任其他官职。”
太平公主获知此事后,预感事情不妙,即加紧活动。她买通术士,去蛊惑皇帝李旦。一天,李旦召集侍臣议事,说:“术士对我说,五日之内必定有急兵入宫叛乱,你们要早作准备,以防不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说说:“这必定是谗陷之人欲离间东宫,请陛下委任太子监国,流言自然止息。”姚元之接着说:“张大人所说,是国家安定的大计,请陛下照准实行。”睿宗也正想彻底解决这一矛盾,认为二人的建议有道理,就听从了这个主意。
二月初一日,李旦下令:宋王李成器出任同州(今陕西大荔县)刺史,邠王李守礼出任豳州(今陕西彬县)刺史;左羽林大将军岐王李隆范为左卫率、右羽林大将军薛王李隆业为右卫率,听从太子李隆基指挥;太平公主和驸马武攸暨到蒲州(今山西永济县)安居。次日,即命太子监国,六品以下官员任命及判罪除刑,均由太子决定。
太平公主怀着满腔愤恨来到蒲州。不久,她得知所以如此,都是姚元之、宋璟的主意,拍案大怒,对太子李隆基大发雷霆。李隆基深知姑母威势正盛,不慎会有更大麻烦,就主动退让,违心地劾奏姚元之、宋璟有“离间姑、兄一之罪,应以法论处。随之便贬姚元之为申州(今河南信阳市)刺史,贬宋璟为楚州(今江苏淮安县)刺史。不久,又撤销了宋王、邠王出任刺史的命令。此后,还把中书舍人、参知机务刘幽求罢为户部尚书,以太子少保韦安石为侍中,由韦安石、李日知代姚元之、宋璟执政,从此“纲纪紊乱,复如景龙之世”。①
右率府铠曹参军柳泽等官吏对皇上纵容太平公主很是不满,他上疏说:“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岂出孝和(中宗)之意,陛下一切瑚之,天下莫不称明,一日突然全部收叙录用,善恶没有一定的标准,反复相攻,为什么陛下的政令前后不一贯呢?!议论者都说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诳误陛下,臣深怕积小成大,为祸不小。”李旦读后,弃置一旁不理。
李旦对朝政实在有些厌倦,总想退位养身。景云二年四月初九日,李旦召集三品以上大臣入宫,对他们说:“朕素怀澹泊,不以万乘为贵。过去曾为皇嗣,又为皇太弟,皆辞而不就。今欲传位给太子,你们以为如何?”群臣乍听此话,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样应答,都默不作声。太子让右庶子李景伯代表自己向父亲固辞,李旦就是不许,打定主意要传位。这时依附太平公主的殿中侍御史和逢尧对李旦说:“陛下春秋未高,方为四海所依仰,怎么能立刻退位呢?!”言外之意让他以国家为重,不要只顾自己。听了这话,李旦只好收回这一想法。但他为了减轻负担,马上下令:“凡政事皆由太子处分,其军旅死刑及五品以上除授,皆先与太子议之,然后以闻。”进一步交权给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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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资治通鉴》卷210,睿宗景云二年。
形势发展对李隆基非常有利,但他并未锋芒毕露,而是采取以退为进之策。五月,他表请让位于哥哥宋王李成器,李旦未准。接着又请求接姑妈太平公主回京师居住,李旦慨然允准。李隆基这样做,不仅使父皇李旦感到十分宽慰,解决了他对妹妹的负疚之情,而且博得朝野赞许,认为太子的胸怀十分宽大。
太平公主在蒲州约居住了三个月,但她回到京城后丝毫不加收敛,而是利用李旦的迁就更加变本加厉地与太子展开激烈争斗,而且愈演愈烈。中书令韦安石不肯依附于她,便于七月让皇上下令改任韦安石为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同中书门下三品,给以虚名,夺其实权。九月,即任命私党窦怀贞任侍中。窦怀贞任蒲州刺史时,常自托于太平公主,在太平公主引荐下入朝任刑部尚书,今又升任侍中,当然衔环以报公主之恩。每次退朝,窦怀贞必定到太平公主家中,将宫中事一五一十全部告知,听取公主的意见。太子詹事崔提经常侍奉太平公主,深得太平公主信重,欲举升为宰相。当时中书侍郎陆象先清静寡欲,言论高远,政见高深,为时人所重。崔湜认为要升任自己为相,必须和陆象先同时升迁,不然会站不住脚。太平公主不同意,崔湜说:“那样的话,我也不敢做宰相。”太平公主这才同意了他的意见,向皇上提出此事,李旦认为崔湜才德不堪宰相重任,太平公主为之泣请,妹妹的眼泪立即起了作用,李旦当即应允。在太平公主干涉下,十月三日,李旦在承天门召集韦安石、郭元振、窦怀贞、李日知、张说,宣布命令,指责他们“政教多阙,水早为灾,府库益竭,僚吏日滋,虽朕之薄德,亦辅佐非才”,①改任韦安石为左仆射、东都留守,郭元振为吏部尚书,窦怀贞为左御史大夫,李日知为户部尚书,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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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资治通鉴》卷210,睿宗景云二年。
说为左丞,五人并罢政事。接着又任命吏部尚书刘幽求为侍中,右散骑常侍魏知古为左散骑常侍,太子詹事崔湜为中书侍郎,三人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陆象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太极元年(712年)正月二十五日,在太平公主怂恿下,李旦又任命公主的私党左御史大夫窦怀贞、户部尚书岑羲并同中书门下三品。延和元年(712年)六月十五日,又以节愍太子之乱,岑羲有保护之功,升任他为侍中。七月八日,又升任窦怀贞为左仆射兼御史大夫,平章军国重事。至此,朝中宰相七人,崔湜、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四人都是太平公主的私党,只有郭元振、魏知古、陆象先三人不肯依附于她。朝中文武大臣也多半依附于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还在宫内安插了许多亲信耳目。在她的精心策划培植下,形成了势力强大的政治军事集团。
太平公主的举动,李隆基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引而不发,秘密蓄势。河内人王琚于神龙二年时参预了王同皎谋杀武三思的行动,事败逃亡,流居于江都(今江苏扬州市)。李隆基立为太子后,他还居京城,选补诸暨主簿,便去东宫向太子表示谢意。他走进宫中,故意高昂着头,缓缓而行,旁若无人。宦者见他这样,偷偷提示他说:“殿下就在帘内。”谁知他却大声嚷嚷:“何为殿下?当今独有太平公主耳!”①李隆基听到喊声,感到此人不凡,当即请至内廷接见,王琚直言说:“韦庶人弑逆,人心不服,诛之易耳。太平公主,武后之子,凶猾无比,大臣多为之用,琚窃忧之。”②这话一锤砸在李隆基心病上,当即拉过王琚同榻而坐,涕泣叹息良久,说:“主上同气,唯有太平,言之恐伤主上之意,不言为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