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从招收何潘仁部一事中尝到了甜头,认为这是壮大队伍的捷径。当时,在郊县及其附近地区,还活跃着李仲文(瓦岗军著名领袖李密之叔父)、向善志、丘师利等多股队伍,每股多至数千人,各自为战。为建立反隋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反隋武装,壮大反隋力量,平阳公主又命马三宝在周围各股反隋队伍中奔走联络,反复游说、劝导。马三宝转达平阳公主的问候,告诉他们,如此分散作战,一有不慎就会被官军吃掉,而平阳公主为人和善,既精通兵法,又武艺高强,现在她的父亲及兄弟已起兵太原,不久就要来攻打京师,与其单独作战,落草为寇,不如投奔平阳公主,与平阳公主合兵一处,也可挣得一个好的前程。在平阳公主的感召下,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周围各股义军首领,陆续归顺了平阳公主,并各率数千人来会,表示愿听调遣。吸收了李仲文等各股武装后,平阳公主的军事实力大增,这就奠定了后来有名的“娘子军”的基础,平阳公主所控制的地盘也随之逐渐扩大。
鄠县地处关中要道,东距长安不足百里。平阳公主所属义军力量的迅速壮大,给隋朝京城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引起了京师留守、代王杨侑及刑部尚书兼京兆内史卫文升、左翊卫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滑仪等人的恐慌与不安。在杨侑的指使下,卫文升、阴世师等曾多次派军前往郡县,企图剿灭平阳公主为首的反隋武装。平阳公主临阵不乱,总是冷静地分析前线形势,根据不同的情况制定不同的策略,在用人上,更是注意发挥各将领的特长,量材使用。对于平阳公主指挥的几次反击隋军围剿的战役,新、旧《唐书》《平阳公主传》虽语焉不详,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隋军总是吃了败仗而溃逃。在这场反围剿的斗争中,平阳公主大胆重用马三宝、何潘仁二将,委以重任;而马三宝、何潘仁两人也不负平阳公主的厚望,忠实执行平阳公主的战略部署,或包抄夹击,或突袭敌军背后,隋军多次前来围攻,“皆为所败”,从而打了一次又一次的胜仗。史载:“时京师(长安)留守(杨侑)频遣军讨(平阳)公主,三宝、潘仁屡挫其锋。”①在平阳公主领导的义军的沉重打击下,隋军闻风丧胆,再也不敢轻易派军来攻了。
在接连打退了京师长安方面隋军的几次进攻后,平阳公主的义军名声大震。这时,平阳公主的父亲李渊及兄弟建成、世民和丈夫柴绍等所率义师已挺进关中,连克西河、霍邑、临汾、绛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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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旧唐书•柴绍传附平阳公主传》。
并进围河东,打垮了宋老生、桑显和等隋军精锐,直接逼近京师;而平阳公主在关中鄠县一带的活动也更加活跃起来,从而使京师留守杨侑等人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由于李渊父子西进迅速,杨侑等人不得不多方调派军队堵截李渊父子的大军;而平阳公主在关中的活动,也牵制了隋军一批兵力。平阳公主乘长安以西隋军防守空虚的弱点,以郡县为基地,进一步向外拓展势力,扩大战果。在她的亲自指挥下,义军西攻盩厔(今陕西周至县),很快击败守军,占领县城;接着平阳公主又率军渡过渭河,挥戈北上,一举攻克武功(今属陕西);然后,平阳公主复督师东进,再克始平(今陕西兴平县)。这样,平阳公主的这次出征,东伐西讨,在短短数日之内,便连克三城,使鄠县、盩厔、武功、始平四县之地连成一片,并将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而隋王朝在长安西线外围的防线随之崩溃,这就为后来李世民率大军围攻长安铺平了道路。
在队伍不断扩大的过程中,平阳公主还注意加强队伍的自身建设。她不仅逢战必身先士卒,平日与士兵同甘共苦,而且还经常“申明法令,禁兵士无得侵掠”,①即严明纪律,不准骚扰百姓;并规定,路旁菜果,非买不食。即使有偷窃者,也立即赔偿,并不追究偷窃者的责任,以此感化百姓及士兵。这样,既争取了民心,又不轻易伤害军心。在百姓方面,由于长期受到隋统治者的残酷压榨,本来对平阳公主的义军就寄予了厚望,故其义军所到之处,百姓箪食壶浆,进行慰劳;而义军在平阳公主治理整顿下,遇有百姓以牛酒馈赠,则往往好言辞谢,即使偶尔接受,也立即按价付钱,从而显示出义军与隋军的不同之处。百姓久苦隋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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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旧唐书•柴绍传附平阳公主传》。
到这样的军队,自然人人感戴,尽心尽力地予以支持;而广大士兵见此情景,也感到有奔头,严守军纪,斗志昂扬,因而能够战无不胜。在攻克始平等地后,“远近(百姓)咸附”,纷纷投入义军,平阳公主的兵力很快扩大到七万余人,她本人也成为“威震关中”的女将军。她率领的这支庞大队伍,在长安以西继续牵制着相当数目的隋军,从而为李渊父子的顺利西进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时,平阳公主还派心腹,穿过隋军统治地区,渡过黄河,向父亲李渊汇报了自己在京西的活动及斗争情况。李渊闻讯大为高兴,下令对平阳公主传令嘉奖。
(四)会攻长安
正当平阳公主率部在盩厔、武功、始平、郡县一带积极进取之际,李渊接到了平阳公主关于京西地区的战事汇报,遂调整了战略部署,一面留偏师继续围攻河东,牵制屈突通主力,一面自引大军继续西行。不久,李渊率军渡过黄河,进驻朝邑(今陕西大荔县东),随即下令分兵两路:一路由建成、刘文静率王长谐、姜宝琮诸军数万人,往屯永丰仓(今陕西潼关县北),扼守潼关天险,防备其他武装势力西入关中,并令慰抚使窦轨等人受其节制;另一路则由世民率刘弘基、长孙顺德、杨毛诸军数万人,沿渭河北岸地区西进,取泾阳(今属陕西)、云阳(今陕西三原县西)、武功、盩厔、鄠县等地,慰抚使殷开山等受其节度。显然,李渊采取的这一用兵方略,其意图是想从北、西、南三面包抄长安,然后让东面的潼关守军调兵西进,对长安形成四面合围之势。这一战略决策的制定,尤其是派世民率西路军沿渭北西进,迂回包围长安,主要是由于李渊从平阳公主的汇报中了解了长安一带的局势后才最终确定的。这样,西路军向西挺进,沿途必然会受到平阳公主等人的策应,西路军由此会如虎添翼,早日完成既定战略目标。继平阳公主之后,已经归顺平阳公主并成为平阳公主手下得力干将的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等人,也陆续向已渡过黄河的李渊“请降”,李渊一一致函慰劳,并授官职,令仍各驻屯原处,与平阳公主一道“受敦煌公世民节度”。当时,李渊还考虑到平阳公主之兵集结京都以西,战略意义重大,遂又加派柴绍亲率数百精骑,沿华山以南之路(渭水之南)西行,以接应平阳公主。但柴绍未及到达,世民之兵已连下高陵(今属陕西)、泾阳等处,乘胜西进,接近了平阳公主的活动地区。平阳公主获悉弟弟世民统兵西来的消息,异常兴奋,遂立即率精兵万余人东进,很快与世民所部会师渭河以北始平、泾阳之间。姐弟二人会师,声势更加壮观。两人又随即合兵西进。在平阳公主的引导下,西路军一路势如破竹,顺利通过了始平、武功、盩厔、鄠县,很快抵达长安附近。这时,柴绍也率部来会。平阳公主乃“与柴绍各置幕府,俱围京师”,即各设机构,指挥战事,配合世民围攻长安。平阳公主所部,在义军中遂有“娘子军”之称。
在世民率西路军随平阳公主西进始平、武功,南下盩厔、鄠县途中,由于活动在这片地区的平阳公主的部属的先后加入,使世民的西路军迅速壮大起来。首先加入西路军的是丘师利、丘行恭兄弟的队伍。先是,平凉(今甘肃平凉市)一带义军数万南下,进围扶风(今陕西风翔县)郡城。扶风太守窦琏,乃平阳公主之母窦夫人的从弟,在平凉义师围攻下巧与周旋。结果,平凉义师数月围攻不下,而粮草却渐接济不上,“众多离散”,就近投奔平阳公主部将丘行恭者即有千余骑兵。丘行恭,河南洛阳人,丘师利之弟,善骑射,勇敢绝伦,大业末年,与师利聚兵于岐(今陕西凤翔东)、雍之间,有众一万,保故鄙城(今陕西眉县境),百姓多所归附。平阳公主起兵司竹园后,随兄归顺平阳公主,并成为平阳公主的得力干将之一。及见平凉义师粮尽兵散,遂派投奔自己的小头目回去劝说余众,“共迎(李渊)义军”;他本人“又率五百人,皆负米麦,持牛酒”,①亲赴平凉义师营,手刃不听劝导之首领,使其余部归顺了自己,从而扩大了自己的实力。及平阳公主与世民合师西进,遂与其兄师利一起率众来迎,谒见世民与平阳公主,所部数千人也加入了世民的西路军,世民因授行恭为光禄大夫。这时,在李渊授意下,世民一面派刘弘基、殷开山“分兵西略扶风,有众六万,南渡渭水,屯长安故城”②;一面则率本部,由平阳公主陪同,直接开赴平阳公主的起兵根据地司竹园,一路之上平阳公主部将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忠等也各率所部前来迎接并随从世民及平阳公主出征,当天进屯阿城(即秦阿房宫宫城),“胜兵十三万”,加上刘弘基、殷开山所率进屯长安故城之军六万,西路军兵力已达十九万之多。也就是说,由于沿途平阳公主各部属的陆续加入,使世民的西路军在挺进长安途中,人数扩大了好几倍。
当时,困守河东的隋将屈突通,闻李渊已率军绕道西进,遂慌忙领兵数万援救长安。但当他行至新丰(今陕西临潼县东北新丰镇)附近时,立即遭到义师刘文静所部的阻击;及至潼关,又被义军王长谐部所阻,因而无法回援长安。当世民与平阳公主率新附诸军北屯长安故城,与刘弘基、殷开山所部会合时,李渊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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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旧唐书•丘和传附丘行恭传》。
②《资治通鉴》卷184,义宁元年条。
即命令建成以永丰仓精兵自新丰开赴长乐宫,与世民、平阳公主的西路大军联成钳形攻势,从北、东两面逼攻长安。随着诸军的会齐,围攻长安的义师已达二十余万,而世民的西路军兵力为十九万,其中即包括平阳公主所部“娘子军”,兵力恐怕绝不在七万之下,约占义师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从而成为攻打长安的主力军之一。随着战略部署的实现,世民、平阳公主及柴绍遂遣使向李渊汇报军情,并请约定日期,会攻长安。
在平阳公主及李渊父子各路大军云集长安周围的时候,隋京都内部乱作一团。刑部尚书兼京兆内史卫文升本来年事已高,闻李渊大兵来攻,遂对长安坚守再不抱信心,并忧惧成疾,不复预事;左翊卫将军阴世师、京兆郡丞骨仪等只好硬着头皮,搜罗残兵败将,“奉代王(杨)侑乘城拒守”。他们运粮入宫,准备负隅顽抗。李渊屡次遣使至城下“谕卫文升等以欲尊隋之意”,但却一直未见回复。十月十四日,李渊令诸军进围长安城,并至长安城东之安兴坊指挥。二十七日,李渊终于下达攻城命令,诸路大军从四面八方向长安发起了猛攻。至十一月初九日,攻克长安。建成、平阳公主、世民等所率各部义军悉遵李渊命令,不事掳掠,
“吏民安堵,一如汉初入关故事”。①时卫文升已死,阴世师、骨仪等被执斩首。
作为会攻长安的主力军之一,平阳公主所率领的“娘子军”在攻城战斗中发挥了很大威力,为最后攻占长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时,“娘子军”在平阳公主带领下,随世民从西、北两面进攻,建成所部则从东、南两面进攻。据史书记载:“(柴)绍与(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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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大唐创业起居注》,卷2。
公)主对置幕府,分定京师。”①可见功劳是不小的。当时,平阳公主的手下部将也各显其能,与世民之兵互相配合,使西、北两线战事进展都极为顺利。据史书记载,平阳公主的得力干将马三宝、丘行恭等作战最为勇敢,功劳也最大。《旧唐书•马三宝传》即称:“(马三宝)以平京城(长安)功,拜太子监门率。”同书《丘行恭传》亦载:“(丘行恭)从平京城”,“立(有)殊勋”。
(五)病逝长安
进入长安后,李渊从全国的政治形势考虑,觉得还是立隋室代王杨侑为皇帝比较有利,遂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拥代王即位,是为隋恭帝,改大业十三年为义宁元年。恭帝旋进封李渊为唐王,兼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以武德殿为丞相府,一切军国大事皆归相府。李渊则封长子建成为唐世子,次子世民为京兆尹、秦国公,四子元吉为齐国公,而平阳公主也就是在这时正式册封为公主的。次年三月,隋炀帝在江都被亲信宇文化及等所弑,隋王朝彻底瓦解。消息传到长安,李渊遂逼恭帝禅位。至五月,李渊正式登上了皇帝宝座,改国号为唐,建元为武德,是为唐高祖,仍都长安:
从进入长安,一直到病逝前的六年间,平阳公主个人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大的建树。究竟是什么原因,至今也无法弄清楚。据推测,恐怕是受封建思想影响,在帮助父亲、兄弟攻克长安后,被册封为公主,她便辞去军职,结束了自己的军事生涯,过起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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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新唐书》卷83《诸帝公主传•平阳昭公主》。
逸的贵妇人生活;再一个可能是,平阳公主在起兵、转战中,身体受到损害,积劳成疾,攻克长安后,便激流勇退,安心养病了。
唐高祖一生共有十九个女儿,但惟有平阳公主文武全才,在唐高祖起兵、打天下的过程中立下了大功。所以称帝后,唐高祖“以(平阳公主)独有功”,①平常对她的赏赐总是不同于其他公主。
尽管平阳公主过早地结束了自己的军旅生活,但她所缔造的“娘子军”并未因此解散。这支队伍在发展过程中,由于平阳公主倾入了全部心血,所以后来仍然成为唐王朝统一天下、抗击外来侵略的一支重要力量。平阳公主离开“娘子军”后,这支队伍便在世民及柴绍的带领下,参加了夺陇右、克代北、出征东都洛阳、平定窦建德、刘黑闼等战争,后来又在边疆建立过功勋,为唐王朝的一统天下,捍卫唐王朝的边陲作出了突出贡献。
武德六年二月,平阳公主在长安病逝。终年三十余岁。唐高祖闻耗,至为悲痛。在殡葬之际,高祖下诏“加前后诩葆鼓吹(军乐)、大辂(车)、麾幢(旗)、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②诏下,引起掌管宗庙礼仪之太常寺卿的异议,并上奏章指出:按礼仪,自古妇道人不应有鼓吹。高祖怒道:“鼓吹,不过是一种军乐罢了。过去,平阳公主在司竹举兵以应义师,曾亲执金鼓,有克定(长安)之勋。她的功劳之大,也不是一般妇人所能比拟的。怎么能没有鼓吹呢?”遂特令加鼓吹,以此来表彰平阳公主生前的特殊贡献,并令有关部门按谥法“明德有功曰昭”③的规定,为平阳公主加谥号曰“昭”。所以平阳公主又被称为“平阳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