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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做梦了,不停地做梦,我梦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宁雪姐,我还迷迷糊糊地看到妈妈,她站在我的床前冲我微笑。”在意象对话室中,骆辛僵硬地绷直身子,坐在高背沙发上,整个人显得十分恍惚,习惯的“钢琴手”动作,也不自觉地重复出现。
骆辛如此焦虑的状态,显然受到的困扰比想象中还要大,崔教授表面上虽看不出波澜,但心弦却有很深的触动。骆辛先前从不做梦,是因为他的身体本能释放出一种强大的保护机制,主动抑制和拒绝了骆辛潜意识中的各种情绪在梦中呈现,究其原因或许是现实中的某个事件、某段经历、某个人物对骆辛伤害过深,令他本能地拒绝面对、拒绝回忆。
而骆辛现在开始做梦了,是在他认出“无名尸骨颅面复原图”是他妈妈之后,也就是说,从那一刻起,他身体里本能的保护机制开始出现松动,这是不是说明多年前妈妈的突然消失,是摧毁骆辛生存信念的主要原因?加上车祸造成的大脑损伤,从而抑制大脑的中枢神经,导致其无法顺畅传导人类正常的思维和行动能力,才造成发生在骆辛身上的一系列退化呢?
如果说,确实是因为妈妈的突然消失,对心灵产生了桎梏效应,那么先前骆辛如何理解妈妈的消失呢?是死亡还是背叛?这其实涉及的是一个因爱生痛,还是因爱生恨的问题。如果先前骆辛在潜意识里将妈妈的突然消失视为对他的抛弃和背叛,而在时隔多年后发现真相是妈妈遭遇了杀害,于是骆辛在潜意识里“松了一口气”,才让“保护机制”趋缓的话,这说明在潜意识里,骆辛更在意的是妈妈是否对其背叛,而不是妈妈的死活。
默然分析一番,崔教授心底不禁黯然:“这样薄情、狭隘的骆辛,就算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崔教授,为什么我最近会噩梦不断?”眼见崔教授沉吟不语,骆辛忍不住追问,“这些梦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做什么样的人?并且,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心思简单、爱恨分明也很正常。骆辛的催促,让崔教授从感性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医生的理性,稍作斟酌,换上平日进行意象对话时的口吻道:“好吧,让我们从你的意象中找找原因。来,闭上眼睛,开始放松。”骆辛照做,崔教授继续说道,“放松,把注意力集中到两眉之间,想象着你看到一座房子,然后说说是什么样的房子。”
骆辛静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说道:“我看到一座很新的房子,以前从来没见到过,外表……是米黄色的。”
“房子”,是内心世界的象征,“新房子”,则对应说明骆辛的自尊程度有所提升,“暖色调”,代表着情绪逐渐愿意外露。然而,意象对话疗法与通常的精神分析疗法,不同之处就在于,医生不需要对访谈者解释意象的象征意义,也不会明确告诉访谈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而是进入访谈者的潜意识里进行引导和矫正,从而解决访谈者的困扰。
当然,首先得正确分析和解读出病因,崔教授继续问道:“你现在可以走进房子吗?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好的,我进来了。里面很干净,有床、沙发、电视、厨房、卫生间。”骆辛喃喃道。
房间中设施齐全,意味着这个房间有“家”的概念,“房间里很干净”,表明骆辛对家的印象是“积极”的。
崔教授又问:“里面有人吗?”
“有两个老人。”骆辛答。
“爷爷和奶奶?”一个完整的大家族中,应该有爷爷和奶奶,就像骆辛小时候的家里那样。
“房子里面有电视,电视里演着什么?”崔教授问。
“数字1和9交替出现。”骆辛答。
“1和9”,代表着变量,说明骆辛的心态在发生转变。
“房子里还能看到别的东西吗?”崔教授问。
“噢,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背包,上面画了一个蜘蛛的图案。”骆辛答。
“背包”,代表女性,“蜘蛛”,代表把孩子牢牢抓在手中、溺爱孩子的母亲,“白色”,意味着纯洁和轻快,说明这一刻母亲的形象在骆辛心中是非常正面的。
“房子里有地下室吗?”崔教授问。
“有,很黑。”骆辛答。
“地下室”,是面临问题的象征,里面很黑,表明了骆辛的迷茫。
“走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崔教授说。
“好。”骆辛又静默几秒钟,接着说,“我进来了,地下有很多层,楼梯是盘旋向下的,深不见底。”
地下室有很多层,深不见底,路途坎坷,内心忐忑,表明骆辛内心的紧张。
崔教授觉得自己有可能要接近事情本质了,继续说道:“下去看看可以吗?”
“好,我现在下到了第二层……看到一个黑盒子。”骆辛缓缓说道。
“黑盒子”,代表女性的消极成分,是一种具有破坏力、阻碍力的专制形象,如果这名女性是骆辛的母亲,意味着需要重新审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这样看来,地下室中母亲的形象是消极负面的,而地上的是积极正面的,这似乎印证了崔教授刚刚的分析,骆辛在内心深处果然曾经将母亲视为一个背叛者,而在获悉母亲不辞而别的真相之后,心态发生了积极的转变。
“还能往下走吗?”崔教授问。
“嗯……我现在下到最底层了,看到一支枪,枪上面盘着一条蛇,很吓人。”骆辛说。
“蛇”,代表着男性器官,“枪”,代表着男性和暴力。
崔教授猛然顿悟,倒吸了口凉气:“啊,原来,母亲只是骆辛形成心灵桎梏的其中一个原因,真正的杀伤力极有可能来自——父亲!”
市公安局档案科。
张川轻敲下办公间微敞着的门意思一下,然后径直走到科长程莉的办公桌前。程莉是老资格科长,张川说话很客气:“程科长,有点事情想跟您咨询一下。”
程莉把视线从电脑上挪开,冲对面的椅子扬扬手:“那坐吧。”
张川听话地坐下,扭头冲门边的隔断屋努了下嘴:“骆辛不在?”
“一早拉着小秋去崔教授那儿了。”程莉应道。
“这俩人,算是咱局里最自由的人,想干吗就干吗,干脆给他俩单独成立个科室得了。”张川开玩笑说道。
“喀喀,以骆辛的能力,科里这点工作他应付起来太轻松了,出去能远离局里大多数人的视线,没那么多人说闲话;还有小秋,本来就志不在此,跟着骆辛多跑跑,既能帮着照顾骆辛,又能磨炼自己,毕竟她早晚要继承叶队的衣钵去你们刑侦队不是?”程莉打着哈哈,“你现在负责调查骆辛母亲的案子是吧?关于文惠,想从我这儿知道点啥?”
“所有,一切您知道的。”张川脱口而出,既然程莉把话挑明了,他也没必要再客套,顺便又给程莉戴了个高帽,“据说,先前在咱们局里您与郑文惠的关系最好,所以我第一个就找您讨教来了。”
“一下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程莉爽快地说,“还是看你有什么想问的吧。”
“那也好。”张川从斜挎在胸前的包里摸出记事本和笔,边记录边问,“您还记得最后一次与郑文惠联系是什么时候吗?”
“文惠辞职是在2007年3月,这个我有印象,但是最后一次联系……具体日子……我是真记不清了。”程莉用力想了一下,摇着头说,“好像,她失踪前,我们有两个多月没联系了。”
“这么说她辞职后,你们来往不多?”张川问。
“也不是,主要那年是我儿子的中考年,所以那段时间我全部心思用在孩子学习上,和她的交流就比较少了。”程莉顿了下,接着又补充道,“在那之前,我们一两周会通一次电话。”
“她也没给你打电话?”张川问。
“没有……”程莉迟疑了一下,吸了口气说,“对啊,你这么一问倒是提醒我了,那段时间她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确实挺反常的。”
张川微皱了下眉:“听您这口气,当年在郑文惠失踪之前,您并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任何异常?”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程莉一脸伤感地说,“文惠特别要强,当年骆辛出事没多久,她母亲跟着也被诊断出肺癌,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工作辞了,全身心地照顾那一老一少。个中的辛苦,想也能想得到,可她从来没当着我的面表露过。”
“除了您,郑文惠还有其他特别要好的朋友吗?”张川问。
“文惠很内向,据我所知,她的交际圈子很窄,每天围着丈夫和孩子转,除此之外,跟她有接触的就是我们这些同事。”程莉说。
听到程莉提到郑文惠的丈夫,张川又顺势问:“她和丈夫骆浩东的关系怎么样?”
“也还可以吧。”程莉模棱两可地说,“可能稍微会有点代沟,毕竟浩东比文惠要大8岁。反正我们女人和你们男人不同,同事关系再好也不会把夫妻之间那点事拿出来说,并且当年还是我把文惠介绍给浩东的,算是他们的媒人,她更不会跟我说浩东的不是。”
“这个‘樱花扣’您见郑文惠戴过吗?”张川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上面显示的便是在抛尸旅行箱中找到的那枚装饰扣。
程莉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两眼,又把照片还给张川:“从来没见过。”
张川微微点头,合上记事本,沉吟一下,瞬间又想起个问题:“对了,当年您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说郑文惠失踪了的?”
程莉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川一眼:“其实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告诉我消息的那个人。”
“是……周队吗?”不用程莉说,张川已经猜到人选。其实,这么多年来,周时好对骆辛视如己出,甚至无原则地顺从,支队里很多人颇有微词。
“你可能不知道,骆辛躺在医院那几年,你们的周队可比骆辛他爸往医院跑得勤多了,差不多每次我去医院看文惠,都能看到他。”
张川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程莉念叨周时好的时候,他和郑翔正从沈建涛姐姐家所在小区走出来。沈建涛的姐姐和母亲再一次证实了沈建涛没有作案时间,同时她们还表示近段时间沈建涛表现很正常,没有比较大额的支出,也没向她们借过钱,并且自从“偷情视频”被广泛传播之后,沈建涛原先的朋友都逐渐远离了他,他现在每天的行动轨迹基本上是三点一线,白天在厂里上班,下班回姐姐家吃饭,吃完晚饭后回自己家睡觉。
出了小区,上了车,两人接下来的目的地是肖倩家所在的弘业小区。这弘业小区是封闭式小区,大门口设有保安岗亭,进门需刷卡。郑翔从手机中调出沈建涛的照片,让在岗值班的一高一矮两个保安辨认。
“没见过。”仔细看了几眼照片,高个保安先摇摇头说。旁边的保安也跟着使劲摇了两下头。
“你们这儿一共有几个保安?”周时好问,“班次是怎么排的?”
“岗亭这里就四个保安,两个人一个班,干一天,休一天。”高个保安接下话,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说,“要不然这样,我拍一下你们手机里的照片,明儿交班时我问问那两个保安,如果有线索给你们打电话。”
沈建涛目前只是怀疑对象,如果乱传他的照片造成误会,那是对人家隐私的侵犯。周时好没接茬,转而问道:“这里有个叫肖倩的女住户你们认识吧?”
“知道,知道,听说她被人杀了,耳朵都被割掉了,太吓人了。”矮个保安抢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有日子没见过她了,以前傍晚的时候总见她牵着只小狗在小区里遛弯。”
“她在小区里跟别人发生过争执吗?”郑翔问,“或者有没有什么人经常骚扰她?”
“可别提了,去年有段时间,说是肖倩在网上传了个什么谣言被人识破了,然后天天都有一些网红主播,像神经病似的在小区周围晃悠,然后直播骂人家那女孩,搞得她都不敢出小区门了。”高个保安吐槽说。
“近段时间呢?”郑翔又问,“有没有人来打听肖倩的?”
“没有。”高个保安不假思索地说。
“不对,怎么没有?”矮个保安突然反驳说,“你忘了那天咱看到的那个‘口罩男’?”
“什么情况?”周时好追问。
“是这么个事。”矮个保安解释说,“一个多月前,有天傍晚,几个小孩刷卡开门进小区,然后有个脸上戴口罩的男人跟着混进来了,我当时觉得那男人有点面生,在岗亭里冲他吆喝了一声,问他是哪个楼的,结果那口罩男愣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准备在我们小区里买个二手房,过来看看里面的环境,说完就掉头走了。”
高个保安接着说:“然后吧,我俩不放心,把这事汇报给了领导,领导就调监控看,发现那口罩男前一天傍晚也混进来过,还在肖倩住的那栋楼周围转悠了好一阵子。”
“现在能看到那段监控录像吗?”周时好问。
“看不到了,我们这里监控录像只保存两周。”高个保安解释说,“我们以为那男的也是网络主播,进小区可能是想要偷拍肖倩,就没刻意保存那段录像。”
周时好想了想,指着矮个保安说:“这样,人是你看到的,你跟我们走一趟,去队里做个画像。”
矮个保安忙不迭地点头,跟高个保安交代了几句,便跟在周时好和郑翔屁股后头出了小区。
坐进车里,周时好吩咐郑翔把他和保安送到队里放下,然后去肖倩新工作单位找找线索。
午后,从“明光星星希望之家”出来,骆辛示意叶小秋把车开到李玥涵先前就读的育明高中,他想跟李玥涵的老师和同学聊聊。李玥涵失踪得不明不白,只能靠这种全方位的走访调查,来寻找有可能的作案动机。
到了学校,两人先跟班主任聊了聊,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随后老师又帮忙找来班里与李玥涵平日走得比较近的两个女同学。这两个女孩和李玥涵一样,其实就是时下被定义为热捧偶像明星的“饭圈女孩”,那饭圈女孩自然就有饭圈思维,听到叶小秋提起李玥涵的失踪,两个女孩抢着说:“说不定是被‘黑粉’报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