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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地说,人民警察丢失电警棍是一件很严重的失职事件,如果未及时上报并造成负面后果,会被认定为构成犯罪。所以方龄话音刚落,赵局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紧接着用眼角斜了马局一眼,马局则一脸无辜地微微摇头回应,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有这么个事情。
两名局领导的小动作,被方龄尽收眼底,她赶忙打圆场说:“我找装备库领导了解过当年的情形,说是骆浩东特意找过他,跟他说忘了把警棍放哪儿了,让再宽限一段时间,自己找找看,结果没过多久骆浩东便身故了,这个事情他也就没再提。”
方龄如此说,倒是让人好接受些,不然这电警棍遗失事件,作为当时支队一把手的马局多少也要负点责任。不过,骆浩东与被害人郑文惠是夫妻,近似于凶器的电警棍又让他搞得不知所终,确实值得怀疑。尽管他已不在人世,但是为了解开案件真相,将他作为一个犯罪嫌疑对象展开调查,完全合乎办案逻辑和规范。
赵局与马局对视一眼,稍加思索,面色凝重地说道:“这个案子的情况我们其实听说了些,郑文惠和骆浩东都是咱们内部的同志,现如今竟然一个是被害人,一个是嫌疑人,不用我多说,你们也很清楚案件的敏感性。所以,来之前我和马局商量了一下,在找到更多的证据之前,这个案子先低调处理,暂时就不成立专案组了。这样,小周,你把队里的工作先放一放,挑两个业务能力强的民警协助你,专门来办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直接向马局汇报。至于队里的工作,那就要辛苦小方同志多担一担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怎么样,小方同志,有问题吗?”话到最后,赵局特意摆出征询方龄的姿态。
“我同意这个案件暂时保守侦办,但是我认为……”方龄盯着笔记本电脑,回避着所有人的视线,迟疑了一下,抬头冲向赵局,语气坚决地说道,“据我了解,周队和马局与郑文惠、骆浩东夫妇俩,过往交集甚密。骆浩东和已故刑侦支队前支队长叶德海,曾经是马局最信任的下属,而周队目前还是郑文惠之子骆辛的监护人,严格些说,周队和马局也算是案件中的当事人,所以我觉得他们二位应该回避此案。”
“你疯了吧,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把我和马局当成犯罪嫌疑人了吗?”方龄调来支队这段时间,一直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从来不给周时好好脸色看,他早憋着一肚子气了,这会儿又被无端猜忌,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
“小周。”马局瞪了周时好一眼,示意他闭嘴。
“再说,文惠姐和骆队在局里关系好的人多了,难道都要回避此案吗?”周时好还是按捺不住继续争辩道。
“好了,不要吵了。”赵局语气平和,不怒自威。
早听说新来的挂职干部,人长得漂亮,工作能力出色,而且个性严谨,做事不顾情面。今天亲眼所见,果然传言不虚。不过,把这么个人放到性格张扬不羁的周时好身边,时不时敲打敲打他,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赵局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赞叹老伙计马江民先前的决策,没有让周时好顺位接叶德海的班,而是把挂职而来的方龄放到支队长的位置,这对支队的工作以及周时好的成长都是大有好处的。
“小方同志意见提得很好,是我考虑问题不周全。”赵局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道,然后冲方龄和周时好指了指,“这样,你们调换一下,小周,你负责抓好队里的工作,由小方同志来主办郑文惠被害一案,当然办案中发现什么问题或者有了进展,还是要向马局汇报请示。”
好的领导都善于把握平衡,行走官场多年的赵局自然深谙此道,这样安排不仅给足了方龄面子,也坚持了对马局的信任。当然,这份坚持也是在隐晦地向方龄传递一种姿态,虽然她是来自上级主要单位的干部,但是到了地方就得服从地方的大局。
“行了,局里还有个会,我们先走了,你们留下来再议议人手分配问题。”赵局没有再征求方龄意见,与马局交换了下眼色,随即起身离席。
马局紧跟其后,走到门口时停住脚步,不放心地回头嘱咐一句:“都给我理智些,万事好商量,别把情绪带到外面,让下属们笑话。”
周时好和方龄赶紧起身,赔着笑连连点头。
等赵局和马局的身影完全从会议室消失,两人立马坐回到椅子上,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周时好显然还是气不过自己被踢出郑文惠案,使劲瞪了方龄一眼,疾声厉色地说:“你想办这个案子你就直说,干吗让我当炮灰?”
方龄不想再引战,一边收拾着笔记本电脑,一边语气平和地说:“既然局里要求低调,选人方面也别大张旗鼓了,你把张川派给我,再加上苗苗,暂时就我们三人办这个案子,有需要再增派人手。”
周时好张张嘴,但没发出声音。他本意是不愿将自己最得力的干将派给方龄,可转念又一想,派个自己的人在方龄身边,可以随时打探那边的办案进展,也挺好的,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点点头,算是默许。
方龄显然不想过多纠缠,见周时好同意自己的方案,便把笔记本电脑抱在怀中,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刚迈出一步,又突然把身子缩回来,用调侃的语气说:“对了,你那个大宝贝骆辛,知道被害人是他母亲,情绪怎么样?”
“和平时差不多,反应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激烈。”周时好摇摇头,暗暗吸了口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骆辛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或许平静的背后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我丑话说前头,这个案子他不能参与,所有的案件信息要对他严格保密。”方龄一脸严肃强调道,“我不管别人,在我的队里你得想好怎么应付他,我不会任他肆意妄为的。”
“别说我了,你把你自己的人看好了,千万不能让骆辛知道,案子与他爸有关。”骆辛是周时好的弱点,即使方龄的话不顺耳,他也强硬不起来,指着身旁的椅子说,“我这边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用别的案子拖住他。对了,你先坐下,我跟你说说刚刚出现场的案子……”
“这个方龄真够张扬的,怪不得来了没几天,总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这边,赵局和马局在走廊里没走多远,赵局忍不住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她平常上班穿着也特别讲究,都是什么国际大牌子,还开着一辆价值七八十万的豪华SUV,咱体制内的那点工资够她这么花吗?你找总局的熟人打探打探底细,这人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问过了,说人绝对正直,也是真有钱,主要是家里有钱,她老公家里有些背景,还开着一家大公司,事业做得特别好。”马局回应说,“不过,说是在人家那边这姑娘挺低调的,工作认真勤恳、踏实敬业,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靠自身打拼得来的,没借助过老公家的背景关系。”
“那就好。”赵局点点头,一脸严肃说,“这姑娘也确实挺精明的,考虑问题比较深刻,还真不能小瞧。”
“是啊,她非要参与这个案子,应该是担心咱们玩小圈子,滥用职权包庇浩东。”马局深深叹口气道。
“以后你跟小周接触也要注意下分寸,别让人挑理。”赵局道。
“明白,我心里有数。”马局道。
“哎,对了,这小周和小方之间怎么别别扭扭的,看着不光是因为支队长的位置被顶了,好像还有什么底火似的?”赵局问。
“你看出来了?他俩还真是老相识,在公安大学是同班同学。”马局脸上挂着暧昧的表情说,“我特意拜托公安大学的一个老熟人调查了一下,说这两人在学校的时候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
“那后来怎么分手了?”赵局追问道。
“说是方龄又攀了高枝,把时好‘踹’了。”马局道。
“怪不得小周这小子平时八面玲珑的,刚刚却那么失态。”赵局幸灾乐祸地调侃说,“这回真是旧恨加新仇,够他郁闷一阵子的了。”
“就得弄这么个人好好压压他,要不然这小子嘚瑟得没边了。”马局也笑笑道。
从会议室出来,周时好回到办公室,刚在椅子上坐定,张川手里拿着一份卷宗推门进来。
“被害人身份确定了,就是肖倩。”张川把卷宗夹放到周时好身前说。
“这么快?”周时好有些诧异,“DNA鉴定有结果了?”
“不,是指纹比对出来的,咱们的数据库中先前录入过她的信息。”张川解释说,“这个肖倩,曾经因诽谤他人被行政拘留过,具体笔录都在那卷宗中。”
“行,我知道了,这案子不用你跟了。”周时好并不急着打开卷宗,稍微扬扬手,“待会儿你去隔壁找方队报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都要跟着她以及苗苗,负责调查‘黑石岛抛尸案’。”见张川一脸疑惑,周时好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是局里的决定,你不要多想,勤打着点电话。”
“好。”张川重重点下头,他当然明白周时好话里的意思,“那我过去了?”
“对了,郑翔哪儿去了?”周时好又叫住张川问。
“去见肖倩母亲了。”张川答。
肖倩的母亲叫张洁,是医大二院眼科的医生,郑翔通过肖倩手机通讯录找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并与她取得联系,约在医院见面。
虽然作为医生比常人有更多机会接触死亡,但当死亡真的降临到自己家人,尤其是唯一的女儿身上时,尽管郑翔已经尽量斟酌着用词向她说明情况,张洁还是情绪崩溃,当场昏厥过去。好在守着医院,经过一番紧急救治,她才慢慢清醒过来,躺在病床上开始接受问话。
“真……真不敢相信,昨天中午我还和倩倩聊过微信,没想到那就是我们娘俩最后一次通话。”张洁抹着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
“事情已然发生了,您节哀顺变。”郑翔轻声安慰一句,然后拿出记事本和笔,开始正式做笔录,“你女儿肖倩有仇家吗?她近段时间有没有与什么人发生过比较激烈的争执?”
“仇家?”像是受到启发,张洁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我知道是谁害了我们家倩倩,一定是那个叫沈什么涛的男人!”
“您说的是沈建涛?”郑翔先前在队里匆匆看了一下相关案件笔录,大概了解一些案情,“告您女儿诽谤的那个人?”
“除了他还有谁?”张洁瞪大眼睛,一脸怨气,“那男人太小肚鸡肠了,不就那么点事嘛,这都过去一年多了,还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就上个月,他又在网上发文章卖惨,煽动网民网暴倩倩,一些脑子有病的网民又跑到我们家小区闹,搞得那点破事在小区里人尽皆知,不然倩倩也不至于非要搬出去住。”
“这么说,他最近并没有与您女儿直接接触过?”郑翔问,“那您凭什么说他是凶手?”
“就是他,一定是他!”张洁语气坚定地说。
郑翔见张洁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便转换话题问:“肖倩有男朋友吗?”
“没有。”张洁落寞地摇摇头,“之前谈过一个,在三四个月之前分手了,那男孩子家世挺好的,就是长相差点,倩倩觉得不完全称心,所以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跟人家提了分手。”
“那您有那男孩的联系方式吗?”郑翔问。
“没有。”张洁说,“倩倩只带他来过家里一次,我们也没好意思问,我给你个倩倩高中同学的电话,你可以找她问问看,据说她是介绍人。”
“行,那麻烦您写一下。”郑翔把手中的记事本和笔递给张洁。
等着张洁写完,将记事本还回来,郑翔才继续发问:“她什么时候搬出去单住的?”
“大概两周之前。”张洁稍微斟酌了下说,“倒也不是完全因为邻居说闲话,主要是他舅舅托人帮忙给她找了份行政助理的工作,公司离大华小区比较近,她才搬过去住的。”
“什么公司?”郑翔问。
“天翔服饰公司。”张洁补充说,“主要做女士内衣的。”
“肖倩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朋友多吗?”郑翔问。
“不算多,平时能玩到一起的,主要是小学或者中学时期的同学。”张洁说。
“那新公司呢?”郑翔问,“她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或者有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应该没有。”张洁迟疑着说。
看上去张洁也不太了解肖倩在新公司的情况,郑翔把话题拉回大华小区:“那大华小区的房子是租的吗?我们联系了房主,但没有打通电话,您了解房主的情况吗?”
“房子是借我弟弟的。”张洁解释道,“我弟弟条件好,有好几处房产,他目前人在国外探亲,可能我们这边是白天,他们那边是晚上,所以手机关机了。”
郑翔点下头,接着问:“都有谁知道她在那边住?”
“挺多人的吧。”张洁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出了沈建涛那档子事之后,倩倩被原单位开除了,待在家里做了一阵子微商,在网上卖点面膜和化妆品啥的,结果也没挣到什么钱。这次,好不容易他舅舅给介绍了份不错的工作,我们都特别高兴,她搬过去那天,我和她都发了微信朋友圈。”
郑翔思索了一下,问:“发朋友圈应该没说具体位置吧?”
“没太具体,但是当时单位的几个同事在评论中打趣说我是土豪,有好几处房产,我就跟人家解释房子是借的,在大华小区,然后有个女同事说她也在大华小区有处房产,问我在几号楼,我就回了句28号,仅此而已。”张洁说。
“您这个同事叫什么?现在可以找到她吗?”郑翔追问。
“她在骨科,叫郝娜。”张洁顿了下,赶忙又说道,“你们不必打扰郝医生了,她怎么可能害倩倩,一定是那个沈建涛……”
郑翔不想再听张洁胡搅蛮缠发牢骚,便打断她的话说:“据您所知,肖倩住的那房子里有几把刀具?”
“应该只有一把。”张洁未加思索地说,“收拾房子时,我在厨房里找到一把菜刀,但已经破得不成样子,我就把它扔了,又特意到超市给倩倩买了一把,就是那种方形的小切菜刀,毕竟也不能总吃外卖,偶尔还是要自己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