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说:“有一次,我在玩硬币的把戏时被摄像机拍了下来……”
科瓦尔斯基说:“他们叫我超级大屌。”
科瓦尔斯基曾是缉毒队的一名侦探,直到整个组织分崩离析,所有的罪恶行为有效地合法化了。从技术上讲,他仍然是名缉毒侦探,但已经四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其他大多数警察都把自己租出去当私人保镖来应付日常开销,但科瓦尔斯基仍然每天出现在警局,暗中拿钱为利文斯顿企业提供一些便利。与此同时,他继续免费办案,因为他喜欢这样。
佐伊问道:“那么……验尸官有没有什么理由把那家伙的头给取下来,还是……”
科瓦尔斯基说:“没有。但是他们有把锯子,我把肌腱和骨头都切了下来,然后把它装在购物袋里带走了。我可不想把这个浑蛋的尸体拖到我的后座上。”
“所以……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不算是,我不知道,毁坏证据什么的?”
“什么证据?没有人对枪击事件提出异议,这家伙自己的开眼就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所以没人对如何处理他的尸体有任何的争论。唯一有合法权利取得他尸体的人是他的家人,如果他们想给他办个葬礼的话。”他耸了耸肩,“如果他们打电话来,我们会用胶带把这个头粘回去。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你要求我做一些违背道德问题的事情之前,我要先离开一会儿。”
等他走得足够远了,佐伊问威尔:“你有多信任那个家伙?”
“足够信任。”他看着一大堆无法破译的代码从硬币的全息显示屏上倾泻而下,问道:“我们在看什么?”
埃科说:“一个疯子的杰作。这是用计算机语言写的软件,是由列斯诺夫从零开始研发的,目的是管理他发明的硬件,所有的硬件都是由辛格打的补丁。有些菜单是蹩脚的英文,有些是外星语言,可能是代码,我不知道。”
“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你能弄明白吗?”
“我认为上帝可能都弄不明白它是如何运作的,我只是在找出把它安装到雷登硬件上的命令。这个菜单上有一个简笔画的人和一个指向它的箭头,我点击它,然后……它开始上传数据了。现在我想我们可以打开这家伙的下颚植入物,看看它是否会……”
“爆炸?”佐伊说,“你介意我在外面等着吗?”
威尔说:“他开到了费尔法克斯大街。”
佐伊抬头看向监视器,很快那个绿点放慢速度,然后停了下来,离开街道,拐进一个想必是小巷或停车场的地方。街道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绿点,一边一个。
威尔说:“那是冰与火吗?”
埃科从工作中抬起头,说:“没错。”
安德烈咕哝道:“狗娘养的。”
佐伊问:“那是在哪儿?”
巴德说:“这是市中心的两座建筑,已经关闭好几年了。它被称为冰与火赌场。双子塔,冰宫和火宫,在费尔法克斯大街的两边。前者被冰覆盖,后者被修饰得像火山或什么东西。它们都有屋顶泳池,由横跨街道的泳池桥连接,客人可以在上面来回漂流。火宫被大火烧毁后,它就关闭了。”
佐伊说:“这太讽刺了。”
巴德说:“当一座设计糟糕、被数百个装饰性明火覆盖的建筑最终变成一座高耸的地狱时,这还是挺正常的。是的,他正在向火宫走去——”
那颗被砍下来的脑袋抽动了一下,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立刻跳了回去。它的下颚张开,然后合上,金属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音——这是机械装置产生的巨大力量。接着,下巴又碰了一下,松弛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就像某种可怕的木偶。
埃科说:“我们还是把它拿到院子里去吧。”


第37章
三十七
距离摩洛克给出的死亡截止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他们都站在门廊下俯瞰着院子。那颗被砍下的头颅被扔到雪地里,他们希望能有一段安全的距离。在那些石像和灌木中间,它的下颚咬住空气,牙齿发出金属般的噼啪声,这让佐伊脖子后面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他们都很认真地看着,就像被那个在雪地里慢慢旋转的脑袋迷住了,脑袋上鬣狗空洞的眼睛半睁着,太阳穴上有一个血色的洞。安德烈抓起一把靠在附近喷泉上的铁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铁锹的把手伸进鬣狗嘴里。牙齿咬断了两英寸厚的木柄,就像咬雪茄头一样容易。
从冰面上回来,亲爱的。
佐伊回想起这颗脑袋曾对她说的话,颤抖着说:“我想我现在正在另一个地方穿着紧身衣,想象着发生的这一切。”
威尔问埃科:“这要持续多久?”
她低头看了一眼平板电脑屏幕。“咬合已经重复了两百多次。电容是完全稳定的,这应该就是这个绿色能量条的意思。”
佐伊说:“是的,他成功地发明了一种可以让人类吃砖的机器。现在我们只需要开发一个能把砖头排放出去的排便系统。”
埃科说:“他的发明是人类学会分裂原子以来在能源技术领域最重要的进步。因为雷登设备,世界被永远改变了。”
佐伊看着那腐烂的头颅在雪地里一路咬来咬去,在雪地上留下一抹粉红色的血迹。她说:“是的,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阿尔曼多说:“我已经看够了。把它上传给我,让我结束这一切。”
威尔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
“你不明白如果我想进入摩洛克的总部,我就需要一点优势吗?”
“你根本不需要去。这就是我一直在说的,一遍又一遍——我们拥有的是一个谈判筹码,这是世界上我们所知道的摩洛克需要的东西。这是一种影响力。这种手段也许能让他放弃一切,把佐伊从暗杀名单上除掉,结束这场折磨。”
佐伊说:“我认为摩洛克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被阿尔曼多射中他的脑袋,硬币是第二选择。”
威尔摇了摇头。“你这样做,就是在玩他制订的游戏。”
“如果是你妈妈在车里,你就不会站在这里冷静地谈论什么筹码了。”
“你错了。”
阿尔曼多说:“我尊重你,布莱克沃特先生,我相信你非常擅长做你的工作。但是这件事就是战争,是我的专业领域。赢得战争的是像我这样的人,而不是像你这样的人。”
“战争是由像你这样的人发动的,和平是由像我这样的人来谈判达成的。筹码是将你的敌人带到谈判桌上。枪支也只是为了获得筹码。”
“那就这么定了,”佐伊说,“阿尔曼多会用枪顶着摩洛克的头,然后我们就有筹码了。埃科,把阿尔曼多变成超人。然后谁去把那颗脑袋关上,吓死我了。”
埃科轻敲了一下她的平板电脑,然后说:“我……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关上它。”
“那就在上面盖块毛巾什么的。”
还有三十分钟。埃科当时正在观察软件传到阿尔曼多的植入物中——佐伊以为她得把一根电缆之类的东西插到阿尔曼多的头上或其他什么地方,但这一切都是通过无线传输方式完成的。
威尔说:“摩洛克要求你在利文斯顿大厦的大厅里和他的人见面,手里拿着黄金代码,一个人来。但是我看不出你不能带手机的理由,所以计划还是一样的——我负责所有的通话。拖延是最重要的。只要谈话进行下去,不管谈话往哪里进行都没有关系。别被我说的任何话吓着了。最终的目标是拖延,给阿尔曼多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说话的时候,佐伊正在咬自己的指甲,看着直播她妈妈的视频。车子停在树林里的某个地方,佐伊的母亲和绑架者一边喝啤酒,一边笑着,从快餐袋里掏出三明治。那个家伙可能是在酒吧找到她的,如果她愿意和他一起走,他会提供一箱免费的啤酒。通常不需要更多的东西来赢得梅琳达·阿什的芳心。佐伊哭个不停。
威尔说:“佐伊,听我说。这就是我们为你父亲做的工作,通过任何必要的手段来识别和消除威胁,我们在这方面是老手了。这是一个过程,仅此而已。任何好的计划都需要一系列的分支路径,就像流程图一样。我们无法预测摩洛克会怎么做,但他的选择不是无限的,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我们都必须适当应对。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让他说下去,我们就赢了。无论说什么。如果他认为自己赢了,那就更好了。明白吗?”
佐伊点了点头。
巴德指着视频说:“我知道和佐伊妈妈在一起的是谁。看到仪表盘上的烟盒了吗?那家伙叫科尔斯·邓肯,真名是查理。低水平的雇佣兵,几年前和阿瑟的一个女人闹得很不愉快。”
安德烈显得半信半疑。“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抽科尔斯香烟的人吧?”
“看他怎么把薯条蘸到奶昔里?在音响里放妮娜·西蒙的歌。是的,这是科尔斯。他给自己取了这个绰号。顺便说一下,他是白人。”
安德烈斜视着屏幕。“你认为他是一个人去的吗?”
“没有办法确切地知道,不过我想是的。科尔斯从来没有和搭档相处融洽过。他有一次因为该轮到谁开车捅了一个同伴。科尔斯说他想开车,另一个人说没问题,科尔斯就朝他的脸上捅了一刀。”
威尔对佐伊说:“好吧,我们该走了。你就穿现在的衣服就可以。不用把你衬衫上的猫毛刷掉,不用洗脸。”
“为什么?”
“很明显你一直在哭,你的妆花了。就这样,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我本来想让你把猫也一起带着,但它太难控制了。”
“我得问问为什么。”
“这要和我们在悼念仪式上所做的完全相反——我们希望摩洛克看到权力的转移。我们不能看起来像是有计划的,你看起来越脆弱,对方就越容易接受你要说的话。只要他们认为这是出自弱点,他们就会把你给出的任何条件都看作真诚的,只要他们认为这是来自处于劣势的一方。道具就是一切。比方说,假设你已经开始不信任安德烈了,而他又想讨你的欢心,他可能会带着宿醉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吃着某种可笑的食物。你会立刻改变对他的看法。记住,一个人能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他们不在乎自己是否能给人留下印象。我们需要让见的人看你一眼,就看出你脆弱的地方,让他们觉得你可以被迫接受他们提出的任何要求。”
“哇,好吧。”
“现在,一旦我们在大厅遇到他的人,他们可能会试图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尽管可能不会回到火宫。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们都会跟踪到你,坦白地说,越远越好——他们开车带你去他们想去的地方产生的时间就给阿尔曼多提供了时间。明白吗?”
“只明白一点点。”
他对阿尔曼多说:“你需要多少时间?”
“问题是,摩洛克只有在当面看见我时才能知道我在那儿——因为他一旦知道我来了,就会惊慌失措,叫在德雷顿堡的人……做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他轻敲一下墙上的直播,一张照片跳了出来。这是冰与火赌场,就像双子塔刚开放时的样子。佐伊认为冰宫很美——真的很像一座五十层的冰雕建筑,就像奇幻小说里的景象。顶部是它的屋顶游泳池,里面有滑水道和人造冰山,水晶蓝色的玻璃游泳桥从屋顶延伸到街对面的火宫。那座建筑被造得像一座正在喷发的焦黑的火山,火焰从屋顶上蜿蜒而下,暗示着岩浆正在渗出,屋顶上的水池从底部被橙色的灯光照亮,这样游泳的人就可以假装自己在岩浆中戏水。阿尔曼多翻出了旁边的第二张照片,一张“之后的照片”,拍的是这些建筑现在的样子——它们在沉睡,黑暗,从颈部以下都盖着黑色的防水布,就像穿着过时的丧服。游泳桥是一条用肮脏的玻璃组成的半空管道,收集了雨水和鸟粪。
阿尔曼多说:“我认为火宫基本上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的。它的外部警卫人数是冰宫的三倍,每隔几分钟就有车辆进出。所以我们得从冰宫进去——入口有人把守,但里面几乎空无一人。我会进入冰宫,穿过游泳桥,然后来到火宫的地下室。如果一切顺利,我可以在……二十分钟到达。”
吴说:“那我去哪儿呢?”
佐伊回答说:“你在这儿守着,如果我死了,你就得把我的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上帝保佑我,如果你现在嘲笑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吴没有笑。
埃科对阿尔曼多说:“我觉得你的植入物开启了,进度条停止了。这里有一条信息,看起来像是精灵语,但它不是闪烁的红色或任何东西。”
阿尔曼多站起来,穿上夹克。吴大步走到他身后,拿出一把武士刀,把手放在前面。“一个礼物,但前提是你要为之前的嘲笑道歉。”
阿尔曼多回答说:“我道歉,但是这把刀看起来和我们昨晚毁掉的那把一模一样。你说那是一件独一无二的古代遗物,这让我觉得你有一桶这样从开市客买的刀。”
“不,这是我的最后一把刀。但也许我在其他地方还有一把。”
“好吧,”威尔说,“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第38章
三十八
离摩洛克给出的最后期限还有五分钟。
利文斯顿塔的阴影笼罩着这辆轿车,自从佐伊最后一次看到它之后,它就从黑色变成了红色(显然,追悼会标志着哀悼期的结束)。它被人造雪覆盖上一层霜,使整栋楼看起来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樱桃冰棒。威尔和佐伊坐在两个街区外的车里,在那儿可以看到大门上贴着的黄色警示牌。
威尔说:“我们让他们以炸弹威胁的名义封闭了大楼。因为是星期日,我们的办公室本来就是要关门的,但楼上有五家餐馆和三家妓院,那是他们最忙的一天。我们不能让人进进出出,每个随机的旁观者都增加了一个我们无法控制的变量。摩洛克可能会劫持人质,更糟糕的是,有人可能会想扮演英雄。”
佐伊在手机上打开了一个直播,画面是直接由阿尔曼多的眼镜拍摄的。此刻他正在步行,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街区远。通过他的眼睛,佐伊看见了那座废弃的塔楼,在褪色的黑色覆盖物后面,曾经是冰宫酒店和赌场。视线越过繁忙的街道,来到同样破败的火宫,玻璃桥悬挂在两座塔楼之间。佐伊想,某一面墙后面就是摩洛克。希望如此。
镜头转回到冰宫,朝正门冲去,正门由五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把守着,他们只是勉强假装成建筑工人的样子。然而这五名守卫说,这里是两座塔楼中守卫最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