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杀了我,还有所有知道雷登计划的人。”
“天啊,谢谢。”
“我向你保证,利文斯顿先生,有很多投标的人在等着呢。”
“你有很多投标人,他们手头有五千万美元投在一个非法武器项目上,而这个项目可能根本行不通?”
“是的。”
“你说的是地下军火商,对吗?那些想把它买下来,卖给第三世界的独裁者和恐怖分子的人吗?”
“也有俄罗斯暴徒、企业联盟的老板、柬埔寨叛乱分子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军阀。还有一位以不穿裤子出席自己赌场的奠基仪式而闻名的房地产大亨。所以,利文斯顿先生,你必须明白,在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好奇。我知道其他人想利用雷登设备做什么,但我不知道你要它做什么,这让我更紧张。”
“也许我不想让它落入那些人的手中,也许我不希望世界上到处都是能空手把飞机撕成碎片的超级恐怖分子。”
“为了良知,这可是一大笔钱。”
“良知是很昂贵的,这也是大多数人不得不靠工资生活的原因。”
“你是说你愿意出钱让我不去完成我的研究?你的目标是埋葬它?”
“我没那么说。我会给你弄来设备,去给你弄来纳米的——随便什么制造机,你需要什么都行。”
“当我让一切运转起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那是我的事,谁知道呢?也许我想把这些东西都装在我的身上,披上披风,去打击犯罪。”
第21章
二十一
画面消失了,佐伊准备摘下眼镜。阿尔曼多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另一个画面出现了,她又一次示意他别出声。
这段录像的日期是两个月前。画面显示在一辆行驶的汽车里,他们正在穿过塔布拉拉萨的市中心。威尔·布莱克沃特开着车,摄像机已经开始记录他说到一半的话。
“……我猜它们在仓库里都发霉了,都是帆布做的,去年春天第十条街的仓库被淹了。它们没有受损,只是闻起来有点糟糕。不过到万圣节的时候,气味应该就散得差不多了。”
阿瑟又一次是摄像机后面看不见的那个人,他说:“那些积雪,你都清理出去了吗?”
“我不得不从帕克城的一个度假胜地又预订了五台机器,花了一大笔钱。埃科有详细记账,如果你想看的话。”
“我为什么要看这些?”
接着,威尔做了一件佐伊认识他几天来从未见过的事:他笑了。威尔转动方向盘,按传统的方式把车开进公园。他们已经到了,但是摄像机的视角并不能清楚地显示他们的位置。
阿瑟说:“威尔,你做得很好,你们都做得很好,我再怎么赞赏你们都不嫌多。”
“是的,说到聚会策划,你可能在世界上三四十亿人中找不到比我更擅长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聪明的家伙。我欣赏你们所做的一切,每一天。”
一阵沉默,威尔似乎不是很自在。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是辛格的车吗?我们在等什么人吗?”
“我只是想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过一遍。我需要放松一下,我今天早上没有做瑜伽。”
威尔笑了。这是他们之间某种私下的玩笑。
“拿去,”阿瑟说,“用这枚硬币变个魔术。”
阿瑟的手伸进了视频画框,拿出之前遗嘱中说到的那枚只有一面的“幸运”硬币,然后递给威尔。威尔拿着它,用食指和拇指拿着给摄像机看。他用另一只手在硬币前面晃过,硬币不见了。他像魔术师一样举起双手,表明双手是空的,硬币消失了。
“太神奇了。即使知道你是怎么做的,我也看不见你这么做了。”
威尔面无笑容地从裤子前边拿出硬币。
阿瑟笑着说:“天哪,我现在不想要回它了。让它碰到你的蛋蛋,这之前不是魔术的一部分吧。如果我早知道,我就给你一枚普通的硬币了。”威尔不停地想要把硬币还给阿瑟,阿瑟说:“不,不!现在它是你的了。”
“它没有碰我那里,阿瑟,它一直藏在我手里。这就是个小把戏。”
“但还是……我想要你留着它,我是认真的。”
威尔的脸僵住了。他没有被这个举动感动,也没有觉得好笑,更没有感激之情。他的眼睛仔细地看着阿瑟,一眨不眨,试图读懂眼前这个人。
“阿瑟……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小题大做。幸运硬币这回事,一直是一种傻傻的装模作样。我甚至不迷信,你知道的。幸运硬币只是用来做开场白的东西,我甚至不能用它来玩个小把戏,不像你。所以你留着它,编一个有趣的故事,告诉酒吧里的女孩,你是从韩国的一个士兵那里弄来的。用它变个魔术,之后你就会听到裤子掉下来的声音。”
又是一阵沉默。那些蓝色的眼睛在看着:它们背后的大脑在想象着各种情景。
终于,威尔说:“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没有商量的余地。辛格要求对这件事保密,我不想吓着他。相信我,一旦我们有了可以投入市场的设备,你将是第一个看到展示的人。至于今天去他那儿,可能没什么事。他有点惊慌地打了电话,但辛格对一切都感到惊慌。他总是疑神疑鬼地以为政府会来找他。”
“政府来找他了吗?”
“我们到时候房子里见。不要再担心了,生命太短暂了。”
阿瑟站起来,关上车门,摄像机追随着他的视野——佐伊看出那是威尔的阿斯顿·马丁汽车——当阿瑟转过身时,一间仓库映入眼帘。可能这就是那座在神秘事件中变成一个烧焦的陨石坑之前的建筑。他朝后门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但当他伸出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他的幸运硬币——威尔在某个时候用了点小花招把它放回了他的口袋里。阿瑟哈哈大笑。他转过身去,看见阿斯顿·马丁的尾灯在拐角处消失了。
画面变成黑色,然后一刹那,佐伊认为眼镜变回了普通的眼镜——她看到卧室,从她坐着的地方。但眼镜画面角落里仍然有一个日期戳,标记着是十天前录制的,房间也不再凌乱。她只是在观看一个在她坐的位置录制的视频。
当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时,佐伊吓了一跳,仿佛她突然有了一条幻肢。那只手拿着阿瑟的幸运硬币。另一只手出现在眼前,他试图表演威尔的魔术。硬币滚到了阿瑟的腿上。
出现了阿瑟的声音:“我希望我这么做是对的。如果我去那儿,嗯,去我认为我要去的地方,那么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天。不过没关系,因为如果我成功了,我会用这最后一天拯救世界。确切地说,我会把世界从我自己放出来的东西中拯救出来,所以你知道,不要为我建造任何纪念碑。”他长舒了一口气,“好吧,不要长篇大论了,让我们开始吧。”
画面切换到了一个洞穴一般的建筑里面,佐伊认为那就是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间仓库。阿瑟走过一排排高高的金属架子,三层楼高的架子上摆着袋子、箱子和木桶。他经过一排插着充电器的休眠叉车,最后来到一个装满看门人用品的杂物间。他发出了一个声音指令,壁橱的后壁滑开,露出了一部电梯。阿瑟来到下面的一层,穿过一间大厅,然后通过了全身扫描的安全气闸锁——锁的两侧是一系列厚得足以阻挡核弹头的钢门。佐伊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仓库,上面的一切都是伪装。
当最后一扇门轰隆隆地打开时,阿瑟看到混凝土地板上有一大片血迹。
佐伊听到阿瑟叹了口气。他对看到的一切感到难过,但并不意外。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深红色的污迹,看到一辆翻倒在墙边的轮椅浸在血中。阿瑟看到辛格的腿从一个板条箱后面伸出来,然后镜头转了一圈,发现辛格的身体在房间另一头的一辆叉车后面摊开着。阿瑟缓慢且谨慎地进入前面的房间,走进一个摆满工作台和精密机器的空间,其中一些机器有房子那么大,有一个形状像一条巨大的机器毛虫。他穿过房间,走近另一个门口,这个门是开着的。在它后面传来了低沉的咯咯笑声和一阵撕裂声。
阿瑟和他的摄像机进入了一间长长的开放房间,看起来像个射击场。其中一边挂着四头死猪,挂在肉钩上。站在死猪中间的是一个背对着它们的年轻人。他没穿上衣,留着金色的长发,戴着棒球帽,穿着牛仔裤。他的肌肉被晒得黝黑,看上去就像是从广告牌上借来的一个电脑处理过的模特的身体。
佐伊将不得不永远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就是她对摩洛克的第一印象——欣赏他那起伏的背部肌肉,晒得黝黑的二头肌,破旧牛仔裤下完美的臀部。她敢肯定这就是摩洛克,主要是因为他的背上刺着“MOLECH”这几个字母。
在摩洛克的右手中有另一只手。实际上是一只胳膊的大部分——从肘部以上的所有部位,仿佛他把它从什么人的身体上扯下来带在身边作为纪念品。有一瞬间,佐伊觉得那是从辛格的尸体上弄下来的,这让她十分惊恐。但随着视野越来越近,她清楚地看到,那截下来的肢体是由橡胶或塑料制成的,是一个假肢。摩洛克把它当作武器——他伸出手去,把那只手伸进离他最近的猪的胸腔中,骨头嘎吱嘎吱地断了。他把它在里面扭了扭,发出一连串湿漉漉的吸吮声,然后他把那只手从腐烂的伤口里抽出来,一堆粉红色和黄色的器官被攥在拳头里。
摩洛克大笑着说:“伙计,这才是高潮!”
他可能并不比佐伊年纪大。这时有另一个人在看着他,是个蓄着胡子的黑人,看上去比摩洛克年长一些,但可能还没到三十岁。站在房间周围的是另外四名拿着猎枪的肌肉男,他们正在看着摩洛克的游戏。整个房间里似乎没有一盎司的脂肪。摩洛克转过身来,看着阿瑟和摄像机。他笑了笑,把假臂甩向地板,一团湿漉漉的内脏撞击在了地板上。假臂的手指自动弯曲,发出机械的嗡嗡声。
“阿瑟·利文斯顿!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老兄,我一定要和你握手!”
摩洛克把假肢伸向阿瑟,仿佛要和他握手。机械的手指弯曲了,摩洛克咯咯地笑出了声。
阿瑟没有握手,他说:“我想我们以前没见过吧。”
“没有,但我打赌你听说过我。他们叫我摩洛克。”
“‘他们’是谁?”
摩洛克指着那个蓄着胡子的黑人,说:“这是我的得力助手,布莱克·斯科特。我不是种族主义者,这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后面的布莱克·斯科特摇了摇头,做出“并不是”的口型。
“哦,你那位朋友的事我很抱歉。这是自卫,我发誓!那个家伙一直想用轮椅撞我。在那个时候,汁液已经流出来了,伙计,你必须要释放它!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是辛格让你进来的吗?”
摩洛克用那只机械手挠了挠下巴,说:“他没有,忘恩负义的人。我们认识也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你看,不久前我出价要买他所有的玩具,但有个有钱的王八蛋出价比我高!你对此一无所知,是吧?哈!”
摩洛克走到一个空油桶跟前,用机械手抓住油桶,毫不费力地像撕纸一样从桶上扯下一大块金属,金属发出吱吱的声音。摩洛克咯咯直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么,是谁让你进来的?”
“你身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忠诚,阿瑟。你看,有两种方法让每个人都规规矩矩,他们可能害怕你,也可能是你的伙伴。看起来你是用第二种方法。问题是,你一旦让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会出卖你。对我来说,我的管理很严格。大家都知道规则,听话的可以活得像个国王,背叛我的,我就让他下地狱。”
“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你已经为我做好了,我的朋友。你只是不知道而已。不过我得说,你在这里比我有更好的设备,更大的空间。”
“那么……你有自己的工作室?有人把雷登计划泄露给你了?是辛格吗?”
“伙计,我兴奋得都没法正常思考了。你感觉到了吗,阿瑟?你感受过这种兴奋吗?还是时间太久,你都不记得了?”
“我猜你想杀我,摩洛克。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让我活着会有更多收获。我是个有钱人,就算辛格把设计泄露给你,你也不是得到了所有东西。我认为你并不是真的想做你打算做的事。”
“我想要什么并不重要,你没看见吗?我听从我的兴奋汁液,我们都是,即使我们试图否认它。”
“你是想告诉我你嗑药了吗?因为那也从来没有阻止过我的谈判。”
“不,兴奋汁液是一种天然的快感,伙计。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和爸爸出去打猎的时候。看,他狩猎的方式是,你不能带任何食物。你要离开一个月,从车里到狩猎场要走两天。而且你只能吃自己杀死的东西,明白吗?就是这个意思。我的第一次狩猎,我们三天什么都没有打到。所以当时我们都快饿死了,我哭着求他,在蒙大拿的树林里,就我们两个,求他带我回家,带我去麦当劳。我太饿了,我试图抓住并吃掉一些进入我帐篷的蟋蟀。它们跑掉了,我就像个小婴儿一样哭。老头子听见了,就把我打得屁滚尿流。哈!
“他让我坐下,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说,‘你要让饥饿来驱动你,来激励你。’第二天早上,我躺在树上等着一头野猪从下面的灌木丛里钻出来。枪在我手里发抖,我知道,如果失手了,我可能就会成为这只被捕食的野猪,我可能会虚弱到无法狩猎,可能会死在森林里,在这个潮湿寒冷的地方。但当我开枪的时候,射中的时候,当猎物倒下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伙计,我感觉到了兴奋的汁液——肾上腺素,多巴胺,所有这些像火焰一样的东西,穿过我的血管、大脑和睾丸,我胜利了。我们生了一堆火,掏出那个野种的内脏,然后烤了它,当我的牙齿陷入那坚硬的烤焦的肉里时……嗯,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吃东西,是我第一次真正地活着。那时我十岁。”
摩洛克看着这个机械假肢弯曲着手指,仿佛被迷住了一般。
他继续说:“爸爸告诉我我的感受是什么。他说,人类进化出这些兴奋汁液,它会流遍你的全身,作为对你做的好事的奖励。激素、多巴胺、肾上腺素是真正的毒品。当你的身体知道你为了生存做了些什么,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整个物种,你就会达到那种高度——真正的高度。当你赢得一场战斗,获取了一些食物,或上了一个女人。他告诉我,现在我所有的朋友都生活在虚假的高潮之中,吸食冰毒、玩电子游戏或者对着色情视频自慰——所有这些小把戏,想要触发兴奋汁液,而不是去争取它,去赢得它。虚假的胜利,虚假的危险,虚假的性爱。如果我们要生存下去,他说,我们必须回归真正的兴奋汁液。摆脱所有其他没有意义的东西,过我们本应该有的生活——肌肉,血,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