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荒凉萧索之意。

薛衣人目光扫过积尘和落叶,面上已有怒容。—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地方至少已

有叁个月未曾打扫了。

楚留香心里暗暗好笑原来薛家庄的奴仆也和别的地方一样,功夫也只不过做在主人的眼

前而已。

有风吹过,吹得满院落叶猎猎的飞舞而起。

楚留香道:“这院子是空着的?”

薛衣人又乾咳了两声,道:“这里是我二弟笑人的居处。”

楚留香道:“现在呢?”

薛衣人道:“现在?咳咳,台弟一向不拘小节,所以下人们才敢如此放肆。”

这句话说得很有技巧却说明了叁件事。

第一薛笑人还是往在这里。

第二,下人们并没有将这位“薛二爷”放在心上,所以这地方会没打扫。

第叁,他也无异说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感很疏远。他若时常到这里来,下人们又怎敢

偷懒?那扇门又怎会锁起?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薛二侠最近怕也很少住在这里。”

薛衣人“哼”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哼”是表示不满;叹气却是表示婉惜。

就在这时,突听外面一阵骚动。有人惊呼着道:“火……马棚起火。”

薛衣人虽然沉得住气,但目中还是射出了怒火冷笑道:“好好,好,前天有人来盗剑,

昨天有人来行刺,今天居然有人来放火了,难道费薛衣人真的老了?”

楚留香敢紧赔笑道:“秋冬物燥不小心就会有火焰之灾,何况马棚里又全是稻草…。”

他嘴里虽这麽说,其实心里已明白这是谁的杰作了—“小火神”他们见到楚留香进来这

麽久还无消息,怎麽肯在外面安安份份的等着。

薛衣人勉强笑了笑,还未说完,突然又有一阵惊呼骚动之声传了过来“厨房也起火

了……小心後院,就是那放的火!追。”

小火神放火的技术原来并不十分高明。终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只见薛衣人面上已全无半分血色,似乎想自已出马击退那纵火的

人,又不便将楚留香一个人抛下来。

往高墙上望过去又可望见闪闪的火苗。

楚留香心念一闪道:“前辈你只管去照辑火场,在下就在这里逛逛,薛二侠不一定恰巧

回来了,我还可以跟他聊聊。”

薛衣人跺了跺脚,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失陪片刻。”

他走了两步突又回首道:“舍弟若有什麽失礼之处,香帅你用不着对他客气只管教训他

就是。”

楚留香微笑着,笑得好像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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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楚留香系列·鬼恋传奇》

第十章 薛二爷的秘密

薛笑人住的屋子几乎和他哥完全一式一样,只不过窗前积尘。檐下结网,连廊上的地板

都已腐朽,走上去就会“吱吱格格”的发响。

门倒是关着的,且还用草绳在门检上打了个结。

假如有人想进去,用十根草绳打十个结也照样拦不住,用草绳打结的意思,只不过是想

知道有没有人偷偷进去过而己。

这意思楚留香自然很明白。

他眼睛闪着光,看到件很有趣的事,眼睛盯着这草绳的结,他解了很久,才打开结推开

门。

可是他并没有立刻走进去。

门还在随风摇晃着,发出阵阵很刺骂的声音。

屋子里暗得很,日光被高围、浓荫、垂枝所挡,根本照不进去。

楚留香等自己的眼睛完全习惯於这种光线後,才试探着往里走,走得非常慢,而且非常

小心。

难道他认为这屋予里会有什麽危险不成?不错,有时“疯子”的确很危险的,但疯子住

的破屋子又会有什麽危险呢?

无论谁要去找“薛衣人’,一走进这屋子,都会认为自己走错了,

因为这实不像是男人住的地方。

屋子的角落里,放着张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十样中倒有九样是

女予梳妆时用的。

床上、椅子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每一件都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十个女孩子,只

怕最多也只有一两个人敢穿这种衣裳:

住在这里的当真是个女人,这女人也必定很有问题。何况住在这里的竟是个男人,四十

多岁的男人。

这男人自然毫无疑问是个疯子。

楚留香的眼神似又暗淡了下去。

他在屋子里打着转,将每样东西都拿起来瞧瞧。

他忽然发现“薛宝宝”居然是个很考究的人,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货。衣服的质料很高

贵,而且很乾净。

而且这屋予里的东西虽摆得乱七八糟,其实却简直可说是一尘不染,每样东西都乾净极

了。

是谁在打扫屋子?

若有人替他打扫屋子,为什麽没有人替他打扫院子?

楚留香眼睛又亮了。

突然间屋顶上“忽嘘”一声响。

楚留香一惊,反手将一根银簪射了出去。

银簪本就在梳妆台上的,他正拿在手里把玩,此刻但见银光一闪,“夺”的一声钉入了

屋顶。

屋顶上竟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耸然的声音。

原来这屋子的梁间还有层木板,看来仿佛建有阁楼,但却看不到楼梯,也看不到入口。

银簪只剩下一小截露在外面,闪闪的发着光。

楚留香身子轻飘飘的纵了上去,贴在屋顶上,就像是一张饼捣在锅里平平的,稳稳的绝

没有人担心他会掉下来。

他轻轻的拔出了银簪,就发现有丝血随着银簪流出,紫的血看来几乎就像墨汁,而且带

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

楚留香笑了“原来只不过是只老鼠。”

但这只老鼠就帮了他很大的忙。

他先将屋顶上的血擦乾净,然後再用银簪轻敲。

屋顶上自然是空的。

楚留香游鱼般在屋顶上滑了半圈,突然一仰手,块木板就奇迹般被他托了起轻露出了黑

黝黝的入门。

外面的缀动呼声已离得更远了,令人失望的是这阁楼上并没有什麽惊人的秘密,只不过

有张凳子有个衣箱。

衣箱很破旧,像是久已被主人所废弃。但楚留香用手去摸了摸。

上面的积尘居然并不多。

打开衣箱一看,里面只不过有几件很普通的衣服。

这些衣服绝没有丝毫奇异之处,谁看到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有楚留香是例外,也许就因为这些衣服太平凡,太普通了,楚留香才会觉得奇怪。

一个疯子的阁楼上,怎会藏着普通人穿的衣服?难道这些衣服是普通人穿的,衣箱从原

路退下去,将木板盖好,往下面望上去,绝对看不出有人上去过。

然後他又将那根银簪放回妆台,走出门,关起门,用原来的那根草绳在门栓上打了个相

同的结。

看他的样子,居然好像就要走了。

墙头上的火苗已化作轻烟,火势显然已被扑灭。

院外已传来了一阵呼唤声,正是来找楚留香的。

楚留香突然一掠而起轻烟般直上屋脊。

他听到有两个人奔入这院子,一人唤道:“楚相公,楚大侠,我家庄主请你到前厅用

茶。”

另人道:“人家明明已走了,你还穷吼什麽?”

那人似乎又瞧了半天,才嗡嗡着道:“他怎麽会不告而别莫非是被我们那位宝贝二爷拉

走了。”

另人笑道:“这姓楚的一来,就害得我们这些人几天没得好睡,比他吃吃我们那宝贝二

爷的苦头也好。”

楚留香闷声不响的听着,只有暗中苦笑等这两人都走了出去,忽然掀起了几片屋瓦,在

屋顶上挖了个洞。将挖出来的泥都用大手巾包了起来,用屋瓦压着,免得被风吹散。

这些事若换了别人的手做,有多麻烦。但楚留香却做得又乾净,又利落,而且连一点声

音都没有,就算有条狗在屋顶下都绝不会被惊动。从头到尾还没有花半盏茶功夫,他已神不

知、鬼不觉的又溜回了那阁楼。

天光从洞里照进来阁楼比刚亮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