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完,龙腾霄就打断了他:“什么魔教死灰复燃,又害死了秋风道长,小孩子怎么可以乱说话。”
“我说的是都是真的。”见他不信,楚天英急了,便将昨日如何上船,见秋风子喷血而亡,爹爹如何推测可能是魔教死灰复燃诸般情由一一说了,最后道:“爹爹说事关重大,一定要查清楚,连夜去查那艘船,却一夜没回来,今早我去看,那艘船也不见了,我本来以为爹爹来了大叔家,结果也没有。”
“你说的都是真的?”龙腾霄神情凝重,眼中一片惊骇之色。楚天英小孩子家不知道轻重,但他却知道若真是魔教死灰复燃,那对白道武林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冲击,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多少人家破人亡,而他和楚江龙,因为首先发现魔教的踪迹,而会首当其难。
“我敢对皇天发誓,真的没有半个字的假话。“楚天英知道自己平日玩劣的形象难以取信于人,急得不知道怎么是好。
龙玉凤帮腔:“爹爹,小英平日虽然爱闹,但正事上是从不说谎的。”
“到底是我的未来嫂子,关键处肯帮我。”楚天英感激的看她一眼,忽地想起一件重要证物,叫道:“对了,昨天我怕爹爹不信我,就把秋风子道长的剑拿了回来,现在还在我家里。”
“去你家。”龙腾霄一挥手,家丁牵了马出来,三人直奔楚家。路上,龙玉凤见楚天英一声不出,以为他是担心他爹爹的安危,抚慰他道:“没事的,也许你爹正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我相信爹爹没事的,老江湖了嘛。”楚天英咧嘴一笑。
七、八里路眨眼即到,没有龙玉凤想的那么好,楚江龙并没有在家等着,姜氏听说到处找不到丈夫,身子立刻有些发软,龙玉凤忙扶住她,柔声安慰:“伯母别急,以伯伯的武功阅历,绝不会有什么事的,照我猜,他可能是见贼船乘夜开溜,便租了船连夜追下去了,来不及通知我们,小英不是说,那艘贼船今早上不见了吗?”她的猜测颇有点道理,而且姜氏对自己的丈夫也颇为信得过,心头的担忧立即轻了许多。抓着龙玉凤的手细看她的俏脸,笑道:“再过一个多月,便不是叫伯母,而是要叫娘了。”
“哎呀。”龙玉凤又喜又羞,将整张脸全埋在了姜氏怀里,一旁的龙腾霄见她们这样,虽担着满腔心事,也微露笑容。
这时楚天英把剑拿了出来,龙腾霄接过剑,拔剑一看,腾地站起:“没错,这正是青城七子之一秋风子的佩剑。”他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完全乱了方寸,这件事实在太大了,任他久历江湖,也是完全不知所措。
见他这个样子,所有人都急了,龙玉凤道:“爹,现在怎么办?”
龙腾霄略一定神,道:“还不敢肯定一定是魔教死灰复燃,但这件事必须通报各大门派,尤其要把秋风子的死讯通报给青城派,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大哥,玉凤,你陪大婶,小英,你去我家,命所有家丁伙计一齐出动去找人,我上府衙,请知府大人发动官府的力量,帮我们找。即使真是魔教复出,他们也休想杀人灭口,掩人耳目。”回身重对又吓软了的姜氏道:“大嫂,你不要急,事情还不敢确定,大哥不会有事的。”又交代龙玉凤好生安慰姜氏,转身刚要直奔府衙,门口却出现了几名衙役的身影。当先一个,是岳阳府捕头“量天尺”石坚,龙腾霄和他颇有些交情,张口叫道:“石捕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去,请你发动人手,替我查一艘神秘的大船,顺便打探一下我大哥的行踪。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石坚神情有些不自然,道:“龙大侠,我是来通报一个不大好的消息的,楚大侠现在衙门里,但他惹上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这消息来得太意外了,龙腾霄几个刚才悬到了嗓子眼的心这时候全落了下来,只要楚江龙人在,其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龙腾霄舒了口长气,道:“人在就好办,麻烦再大,总能解决的,到底是什么事?”
石坚皱着眉头:“这件事只怕不大好解决,事情是这样的,昨晚上我带人巡夜,到城北张员外家附近,忽听到惨叫声和叫救命声,这是有歹徒作恶了,我带着弟兄们冲进去,只见一地死尸,惨不忍睹,大厅上灯火通明,那歹徒竟还没走,正要把剑从一个人尸体上抽出来。我大吼一声冲上去,那人转过身来……。”说到这里,他停下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楚天英最喜欢听故事,接腔道:“转过身来怎么样,快说啊。”
石坚看他一眼,扫过姜氏、龙玉凤,最后落在了龙腾霄脸上,道:“那人转过身来,我一看,竟是楚江龙楚大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龙腾霄有些听不明白,屋里其他的人也听不明白,石坚似乎是在说楚江龙是杀害张员外一家的歹徒,这怎么可能呢,太不可思议了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的意思是……”石坚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说了出来:“楚……楚江龙是杀害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的凶手。”
“你放屁。”楚天英冲口而出,若不是龙玉凤手快拉着,他便要冲上去揍人了。
龙腾霄面色转冷,道:“石捕头,我大哥一世英名,可不是胡乱污蔑得的。”
“我也希望我自己是在放屁。”石坚神情痛苦:“楚大侠一直是我非常敬仰的人,然而事实俱在,不但是我亲眼所见,最关键的是,楚大侠他亲口承认了,说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全是他亲手所杀。”
“啊。”姜氏一声低叫,昏了过去,龙玉凤忙掐她人中。
龙腾霄和楚天英则几乎是同声否决:“不可能。”
“我也不信,但这是事实。”
“我要见我大哥,亲口问他。”龙腾霄转身看向刚悠悠醒转的姜氏,道:“大嫂,不必信他的,我们去衙门,龙哥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楚天英一双眼睛在石坚身上溜来溜去,暗自寻思:“根本不要去问,爹不是那样的人,这小子撒这弥天大谎,想干什么。”
姜夫人备了一顶轿子,楚天英几个骑马。楚天英怀疑石坚是别有目的,一路上不眨眼的盯着他,要看他弄什么鬼。
石坚没有弄鬼,到衙门,楚江龙真的在衙门里,正等着开堂听审。
仅仅一夜工夫,楚江龙却仿佛苍老了十年,昔日冷静坚毅的眼光,这时却充满了疲惫与绝望。
楚天英首先扑过去:“爹……”
楚江龙手上戴了铁链,楚天英一见,怒从心头起,狂叫:“谁敢绑我爹。”双手抓着铁链就要一绷两断。他神力惊人,区区铁链确是一绷就断,但楚江龙却抓住了他的手,道:“小英,不可造次。”
楚天英急了:“爹,他们这么冤枉你,你怎么可以……”
这时姜氏、龙腾霄都过来了,姜氏一见楚江龙手上的铁链,眼泪就喷涌而出,叫得一声“龙哥”,再不能说话,龙腾霄却要镇静得多,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要冤枉你,咱们奉陪到底。”
楚江龙看着他,摇了摇头:“好兄弟,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知府大人就要升堂了,一开审,我自然什么都会说出来。”
楚江龙的态度,十分古怪,楚天英暗暗琢磨:“爹是怎么了,他去城东看贼船,怎么会到城北张员外家去,莫非魔教妖术厉害,中了魔,可又不象啊。”
知府文清和楚江龙、龙腾霄平素也有交往,十分敬慕楚江龙的为人,楚江龙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十分的震惊和不信,所以命石坚把龙腾霄和楚家的人全叫了来,这才开堂。
开审,石坚上前,将楚江龙一案的案情从头至尾,怎么听到惨叫声,怎么在现场见到凶手楚江龙,楚江龙怎么自承其事,最后带回衙中,一一说了,文清问楚江龙:“石捕头指证你杀死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你可承认?”
大堂上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看着楚江龙,楚江龙却微微抬首向天,半晌没有应声。
楚天英急了,叫道:“爹,你怎么了,说你没有啊,你昨天晚上明明去查贼船,怎么可能跑到城北张员外家去杀人呢?”
姜氏、龙腾霄几个也催他:“龙哥,你没有杀人,你快说啊。”
楚江龙似乎从沉思中醒过神来,眼光从龙腾霄、姜氏、楚天英、龙玉凤脸上一一看过,当与他目光相对时,包括楚天英这不大懂事的小孩子在内,所有人都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痛苦和巨大的无奈。
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颤,楚江龙已把目光转向文清,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承认,张员外一家三十四口,确实是我亲手所杀。”
“不。”龙腾霄几个同时悲叫出声,楚天英一步跨到楚江龙身边,抓着他手叫道:“爹,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魔教的妖法,说胡话了。”转头看向文清:“大人,魔教死灰复燃,我爹昨晚夜探魔船时中了魔头的妖术,他的话做不得数的。”
文清盯着楚江龙的眼睛:“楚大侠,你儿子说的是事实吗?你若是中了魔,说话自然不能采信。”
楚江龙微微叹了口气,迎视着文清的目光,道:“文大人,你看我象着了魔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