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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想到他会在这种地方,都能巧遇沈楚楚。

  两日不见,他想她想的夜里都睡不着觉,若不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真想夜闯丞相府,抱着她睡一晚上再回宫。

  不管怎么说,能抱一抱她,他感觉这些日子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了。

  沈楚楚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刚想伸手推开他,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他微微苍白的面颊,还有那眼底一圈淡淡的乌青。

  她的动作顿了顿,不自知的蹙起了眉头,她不在的这几日,他都在做些什么?

  又在加班加点的处理朝政?

  瞧他这憔悴的模样,莫不是又没有按时吃饭,也不知他肩胛骨上的伤口如何了,有没有按时换药包扎。

  “你……”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刚发出一个音,她的唇便被他的指尖轻轻堵住了。

  他的指腹上带着薄茧,刚一碰触到她的唇瓣,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两下。

  像是有一阵电流经过,酥酥麻麻的感觉贯穿了全身,血液都跟着滚烫沸腾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缺氧,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将头埋进了脖颈中,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司马致感觉到四周有人朝她投去一道道灼热的目光,他不悦的抬起宽大的衣袖,将她遮的干干净净,一点缝隙都没留下。

  “朕今晚去丞相府找你。”他将薄唇覆在她的耳畔边,声音轻不可闻,带着一丝淡淡的龙涎香味。

  沈楚楚攥紧了葱白纤细的手指,后背紧紧的绷起,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样失态。

  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滑下一滴汗水,司马致不紧不慢的抬起修长的手指,用指腹轻轻的擦拭干净她的汗水,漫不经心的低笑两声。

  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面不改色的清声道:“全都出去。”

  妓子们很有眼色,她们知道这些身份高贵的男人之间,这最为年轻的男子乃是他们所有人的头领,他们都要对他唯首是瞻。

  他们并不是来花楼寻欢作乐的,从她们陪酒时,这些人拮据的态度便能瞧出来。

  妓子们知趣的放下酒壶,朝着屋外施施然的走去,而沈楚楚愣了愣,也跟在她们身后迈着碎步疾步跑了出去。

  司马致望着她的背影,抬手将桌子上的酒杯执起,仰头一饮而尽。

  他快要憋死了,待到他铲除了姬家,软禁了太后,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宠爱她了。

  沈楚楚一跑出去,候在门外的碧月就冲了上去:“娘……公子,您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扯着碧月从那门外绕了过去,朝着沈三爷的房间跑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临妃,司马致若是晚上来找她,知晓了临妃的事情,那沈家就要完蛋了。

  便是司马致平日再纵容她,临妃身后代表的是整个凉国,和亲公主出了事,即便这事是沈三爷自己干出来的,丞相府上下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沈楚楚跑到了老鸨指给她的房间,她还没进去,便听到屋子里发出阵阵低吟。

  她老脸一红,看来沈三爷这个没脑子的混蛋,正在红账里快活呢。

  碧月迟疑着,拉住了自家主子的手臂:“您不要进去,奴婢进去将他叫出来。”

  即便碧月未经人事,却也不是傻子,她怎能允许沈三爷那种腌臜的东西,脏了主子的眼睛?

  沈楚楚摆了摆手,不过就是活春宫罢了,受姐妹影响,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当她踹开那扇门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沈楚楚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她揉了揉眼睛,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屋子中一个女人都没有,有的只有三个男人……

  那三人正在进行不可言说的运动,其中有两个都是沈丞相的儿子,一个是沈三爷,另一个是沈家四少爷。

  至于那个陌生的男子,瘦瘦弱弱的,半褪下的衣袍瞧着十分华贵的模样,想来也是哪一家的贵公子。

  这场面简直都不能用辣眼睛来形容了,她记得沈三爷明明好的是女色,怎么这会子突然变成了搅屎棍?

  屋子里本来气氛旖旎,床榻下摆放的炭盆里烧着上好的金丝炭,整个屋内都热的燥人。

  这门一打开,冷风从门外灌了进去,里头的三人似乎都清醒了一些,又似乎还是和方才一般浑浑噩噩。

  沈三爷动作不停,削瘦的脸颊却机械的朝着沈楚楚转了过去,他绝望的看着她,想要张嘴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沈楚楚见他看向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生出一丝怒火。

  他还是不是人?那可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怎么下的去腿?

  就算是她记错了,他是好男风,那花楼之中多少小倌由不得他点?难道他非要祸祸自家的兄弟?

  沈家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祸害?!

  沈楚楚火气一上来,直接拎着门里头的花瓶,朝着沈三爷脑袋上砸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伴随着一阵闷哼,一行殷红的鲜血顺着沈三爷的额头流淌了下来。

  他脑袋上哗哗冒血,但他的动作却依旧不停,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沈楚楚彻底被他惹恼了,他的心是有多大,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忘干这肮脏的事情?

  “你怎么把临妃搞进来的,就怎么把临妃给我弄出来……”

  她蹲在地上,捡起那碎花瓶渣子,抵到了他的咽喉处:“若是临妃有什么事,我让你死无全尸!”

  沈楚楚是真的发了狠的,那花瓶渣子扎破了他的皮肤表层,隐隐有鲜红色从那脖颈上渗透出来。

  沈三爷浑身都在颤抖,他真是冤枉死了,才不是他把临妃搞进来的。

  他跟小五说的都是气话,虽然当时他确实生出过不好的想法,但临妃再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宫嫔,他哪里有胆子真的将临妃卖进青楼里?

  跟小五抱怨几句之后,他就去了楚轩阁,原本他是想将沈楚楚给支开,然后让人打晕了临妃,吓唬吓唬她们。

  他手里有从好友那里买来的失忆药,只需要吃下一颗,晕倒之前的一炷香的事情都会忘干净。

  届时打晕临妃之后,将那药喂给临妃,他既能出了气,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就算沈楚楚怀疑他,她也没有证据,再者说他和沈楚楚都是荣辱共存的共生体,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她也别想逃脱干净。

  所以她发觉事有异常,也不会拆穿他,只能暗自将这个哑巴亏吃下去。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谁想到沈楚楚刚被支走,他刚一带人进楚轩阁的院门,就看到了蹲在院子里的临妃。

  临妃看着他,一脸的嫌弃之色,就犹如看到了茅房里的一只蛆虫似的。

  他的火气一下被拱了起来,放狠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将气话一块说了出来。

  好在他还有失忆药,就算临妃听见了,吃药之后醒来也会将此事给忘记。

  想到这里,他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口出狂言,他骂了半天,临妃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仿佛他在骂空气一般。

  他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先将临妃的婢子制服后打晕喂了药,而后便命人上前按住临妃,想要打晕临妃,再将那药也喂给她吃。

  谁知道临妃瞧着柔柔弱弱的样子,他们一共三个人,却根本打不过她。

  临妃只是动动手指头,他们便疼的跪在了地上求饶。

  她居高临下的将他踩在脚下,笑意吟吟道:“我还没去过青楼呢。”

  然后事情就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他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控制住了,言行举止都不能自控。

  她跟着他们进了青楼,而后他像是魔怔了一样,与老鸨交谈之后,将她以一百两的低价贱卖了进去。

  当老鸨命龟奴将她押走之后,天知道他的胆子都吓破了,临妃可是和亲公主,沈老头若是知道了此事,会将他剁成肉酱喂狗的!

  他心中惶恐,手脚却怎么都不受控制,他听见自己跟老鸨要了一间房,而后他们三人便进了三楼的雅间里。

  进去之后,他不知为何突然全身燥热,只想褪下衣衫凉快一番。

  显然另外两人也是这样想的,脱着脱着,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便凑到了一起……

  他快要被自己恶心死了,可是他停不下来,身体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沈三爷好想开口跟沈楚楚解释,他的头顶好疼,脖颈也好疼,但他怎么都张不开嘴。

  他的眼眶泛着一圈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喉间呜呜咽咽的发出哽塞的声音。

  沈楚楚终于发觉出一丝不对劲,她蹙起眉头,垂下眸子望着犹如连体婴儿的三人。

  正当她想要试探着开口,问一问他们是不是被人胁迫了,碧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门闩,抡起门闩便将沈三爷打晕了过去。

  另外两人的身体,明显的哆嗦了几下,但他们依旧自顾自的动作着,就像是没有看到倒地不起的沈三爷一样。

  沈楚楚皱着眉头,从沈三爷的腰间扯下了锦囊,里头只有几张银票,总额加在一起还不够三百两。

  就凭临妃那种美若天仙的容姿,绝对不可能只卖了三百两银子。

  她将沈三爷身上都找了个遍,也没再找见一分钱。

  沈楚楚实在是受不了,那一旁若无旁人运动的两个男人,她往四少爷腿上踹了一脚,瞪着眼睛骂道:“混账东西!”

  骂过之后,她又在沈三爷身上添了两脚,心中的怒气稍稍发泄出去了一点,这才带着碧月走了出去。

  沈楚楚刚一出门,便撞见了杨海:“娘娘,您怎么还没走?”

  皇上来这里是为公事,楚贵妃跑到这种地方来,总不能也是因为公事吧?

  沈楚楚不敢将临妃的事情告诉杨海,只好扯谎道:“本宫现在就走。”

  杨海怕她再乱跑,一路跟在她身后,将她护送出花楼,这才松了口气。

  皇上过不了多会儿,便谈完事情出来了,若是出来之后,再在花楼里看见楚贵妃,怕是再好的脾气也要发怒了。

  沈楚楚出了花楼,并没有立即离开。

  事态紧急,从丞相府到花楼,一个来回最起码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如今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她没有功夫再跑回丞相府找沈丞相去,这样太耽误时间了。

  就算临妃要被拍卖初夜,暂时不会被玷污,可谁知道那老鸨为了让临妃听话,会干出来怎样令临妃受屈的事情。

  她先让碧月回去找沈丞相报信,而后自己到花楼对面摆摊的商贩那里,阔气的甩出二十两,买了摊贩一只玉簪子:“不用找了,我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这花楼的后门怎么走吗?”

  摊贩拿着银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公子是想找那个今日刚卖进花楼里的姑娘?”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带着面纱的那一个。”

  沈楚楚心中有些愕然:“你看见那姑娘了?”

  摊贩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我弟弟在里头打杂,听他说的。”

  “我再给你五十两,你让你弟弟带我混进去。”

  摊贩摇了摇头,坐地起价道:“这种事情要冒风险,最起码再加一百两。”

  沈楚楚:“……”

  她吸了口气,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摊贩:“可以了吗?”

  摊贩笑眯眯的收下银子:“可以,当然可以。”

  “公子跟我来就行了,我经常去里头找我弟弟,这里的龟奴都认识我。”说罢,他便扔下了摊子,走在前头为她带路。

  沈楚楚望着摊贩的背影,有些犹豫不决,碧月不在这里,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实在太冒险了。

  可是她不能去求助司马致,沈丞相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虽然她不怎么在意,丞相府其他人会被如何处置,可她却不想丞相夫妇因为沈三爷受到降罪和牵连。

  这种事情被捅破出去,丢掉乌纱帽都是轻的,往严重了说,此事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和平,怕是凉国怪罪下来,会逼迫司马致下旨要了沈丞相的性命。

  从她发现临妃不见,到现在都已经足足两个半时辰了。

  整整五个小时,谁知道临妃遭受到了怎样的虐待?

  万一临妃不堪受辱,直接咬舌自尽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是她将临妃带了出来,今日出现这种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里,沈楚楚再也不迟疑了,她迈步跟了上去,从后头绕远进了花楼的后院。

  摊贩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认识花楼里的龟奴。

  后院有三五个壮实的龟奴把守,他带着她进去,那些人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似的。

  沈楚楚觉得有些奇怪,她迈进后院的一只脚,迟疑着缩了回去:“呀!我今个跟兄弟们约好喝酒,瞧我这个脑子,竟然给忘了。”

  她找了个借口,想要转身离去,却听见摊贩对着龟奴们清喝一句:“抓住她!”

第82章 八十二条咸鱼

  后院门口站着四五个壮实的汉子,沈楚楚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被两人按倒在地,甚至连挣扎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许是瞧着汉子用的劲太大了,摊贩连忙摆手:“轻点!轻点!若是弄伤了她,你们和我都得玩完!”

  听到这话,汉子们果然放松了些手劲,没敢再抓的那样用力了。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摊贩,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瞥见了一旁墙角底下,那颗盆栽后面的一只脚。

  天色黑漆漆的,她看的不怎么真切,但若是没看错的话,那后面应该是藏着人。

  沈楚楚望着面前的大汉,突然明白过来,不管是这摊贩还是守在后院的龟奴,压根就不是这花楼的人。

  他们将花楼的龟奴打晕了,藏在草丛特意乔装打扮,就等着守株待兔呢。

  “你们是谁?”她抬起眸子,嗓音略显有些低沉。

  摊贩笑了笑:“小的们盯了您一整日了,您也不用怕,小的就是带您去见个人。”

  说罢,摊贩便挥手让壮汉拿出麻袋,将沈楚楚套进了麻袋中。

  他们将她抬了起来,动作还算是刻意放轻了些,尽量减少沈楚楚不适的感觉。

  沈楚楚被他们放在了马车的车厢里,她在麻袋里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她能感觉到他们是把她放在了马车的软垫子上。

  车夫驾马车十分沉稳,一路几乎很少颠簸,沈楚楚攥紧了十指,心急如焚。

  听摊贩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人想见她,所以从她一出宫起,就被他们盯上了。

  只不过她一直都在丞相府中,丞相府的安保措施做的不错,他们进不去,只能在外头盯着。

  临妃被沈三爷带走时,怕就是一身宫装,面纱也在脸上带着,这些人凭借临妃身上的宫装与面纱,认出了临妃。

  不久之后,她为了去花楼救临妃,男扮女装出了丞相府。

  他们认出了她,却没敢直接在她出府后动手,想来是怕她身边有人暗中保护,届时冒然行动,再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大概他们也是猜到了她离去的目的,便一路尾随她身后,等待机会对她下手。

  进了花楼之后,他们不好直接跟上去,便在花楼外随便搞了一个摊子,佯装成商贩的模样。

  他们暗中观察之后,将计就计设下了这场圈套,等着她入圈。

  想必就算她出了花楼,没有去跟那摊贩搭话,他们也有别的法子将她弄走。

  怪她太大意了,那花楼对面就这一家摆摊的商贩,但凡动些脑子,都能想到有不对劲之处。

  她当时太过心急,只想着赶紧将临妃救出来,却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的破绽。

  沈楚楚叹了口气,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想见她的那个人,并不想伤害她。

  她暂时是安全的,只是临妃那里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希望碧月能赶快找到沈丞相,将沈丞相带到花楼之中,将临妃解救出来。

  没过多大会儿,也就是她失神的功夫,马车已经停稳了,有人将她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许是走了半盏茶,她听到一个男声响起:“你们抬的什么东西?”

  “六爷要的,十一爷还是莫要多问的好。”抬着她的汉子,回答的声音有些冷淡。

  话音落下,那被称为十一爷的人,便乖乖停住了嘴。

  沈楚楚听见他们的对话,心中隐隐对她所在的地方有了一个概念。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姬六将军的人,而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正是姬家的将军府。

  本身在晋国能被称为爷的,就是家世权贵之人,再加上这又是六爷,又是十一爷的,她不想猜到是姬家的人都难。

  整个京城里,有权有势敢对她动手,还能生出这么多儿子的,怕只有姬家了。

  不算外头的女人,光是养在府中的,姬旦便有十几个侍妾,也不知姬旦基因好还是怎么样,侍妾一怀身孕准是男婴。

  这将军府中,最不缺的便是少爷,听闻姬旦似乎有小二十个儿子,但一个女儿都没有。

  能讨得姬旦欢心的儿子,也就是武安将军与姬六、姬七将军这三人了。

  当沈楚楚被人从麻袋中放出来,她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姬六将军黑黝黝的脸庞。

  屋子里没有点蜡烛,而是摆放着不少夜明珠,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他坐在她的正前方,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坐姿吊儿郎当的:“楚贵妃这些日子,倒是过的舒坦。”

  这声音中充满了讥讽之色,他的脸上带着不屑的讥笑,轻挑的浓眉下,那双眸光中带着一丝愤怒。

  沈楚楚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姬六将军‘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他狠狠掐住她的下颌,黝黑的面庞上满是怒色:“你这个女人有没有良心?我八弟为了你差点死掉,你却在皇宫之中过的比谁都舒服!”

  “但凡你惦念过八弟一分一毫,我今日都不会将你绑来!”

  听到武安将军,沈楚楚清冷的眸光,微不可见的泛起一丝淡淡的波澜。

  她记得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倒在那血泊中,浑身都是血迹。

  后来她醒过来之后,有让碧月偷偷的打听过武安将军的消息。

  虽然碧月能打听到的内容有限,但碧月说武安将军似乎没什么大碍,正在宅子中静养。

  “他……还好吗?”她缓缓张开嘴,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姬六将军听到这句话,垂在一侧的手臂绷紧,手指头攥得嘎嘣响:“好吗?当然好得很!”

  “他高烧三日不退,喂下去的汤药全被如数吐出来,就连昏迷之时都念着你的名字。大夫说他若是再这样下去,便要没命了!”他歇斯底里的低吼道。

  若非是走投无路,他怎么可能会违背父亲的命令,不顾一切的将她绑过来?

  父亲近来正在筹备一件决定姬家生死的大事,父亲特意叮嘱过他们,在这特殊时期,不能打草惊蛇,不管做什么都要与父亲报备一声。

  司马致那般在意沈楚楚,将她绑过来之后,即便她没有受伤,但只要她将此事告诉了司马致,姬家就会完蛋。

  他知道司马致正愁抓不到姬家的把柄,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八郎去死,他知道八郎为什么要把汤药吐出来。

  八郎是自己不想活了。

  他和八郎幼年时从未见过面,直到他十三岁才在边关的军帐之中,第一次见到八郎。

  八郎看起来那样羸弱不堪,父亲让他们比试,他不屑一顾的瞥了八郎一眼,只觉得父亲是在侮辱他。

  然后他被八郎这个瘦弱的病秧子,打的整整七日下不来床,从那一次之后,他便诚心的佩服起八郎来。

  后来他与八郎同吃同住,渐渐生出兄弟之情。

  在边关与敌国打仗的那些年,八郎数次救他与危难之中,粗粗一数,前前后后整整救过他八次。

  兄弟之情,救命之恩,无一不比姬家更加重要。

  他在赌,赌她对八郎也有一分的情意。

  若是他输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八郎活下来的一丝希望。

  如今能救八郎的,只有沈楚楚了。

  沈楚楚怔怔的看着姬六将军,她像是看透了他眸中的决绝,垂下眸子问道:“你想让本宫去探望他?”

  姬六将军松开叩在她下颌的手指,他吸了口气:“是,我想让你陪八弟说说话。”

  “本宫有个条件。”她咬住下唇,舌尖微微有些泛苦:“临妃被沈三爷卖到了花楼,你将临妃安全救出来,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姬六将军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临妃被沈三爷卖进花楼之中,这事若是司马致知道了,丞相府必定会受牵连。

  沈丞相丢官都是轻的,若是临妃真的出事了,那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愿意将此事说出来,让他帮忙救出临妃,便相当于是将沈家的命脉交付到了他的手中。

  临妃之事,就犹如他绑架贵妃一般,都是大逆之罪,要牵连家人的那一种。

  她说这番话,目的便是想告诉他,她不会将他绑架她的事情说出去,让他放心。

  姬六将军的厚实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临妃被卖进花楼里,这并非单单只是沈家的事情,若是临妃出事,凉国女皇发了怒,整个晋国都要遭殃。

  抛去父亲要做的事情不谈,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临妃绝对不能出事。

  姬六将军喊来绑架沈楚楚的摊贩,与摊贩详细的了解了一番关于临妃的事情。

  摊贩恭声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讲了一遍,末了还加上一句:“小的见那临妃出府时悠哉的模样,不像是被沈三爷强迫的,倒像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沈楚楚一愣,而后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临妃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卖进花楼里?”

  这话她说的有些发虚,临妃在皇宫之中,干过那一桩桩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连自己跳进莲花湖的事情都能干得上来,她也不确定临妃是不是以为花楼是什么卖花的地方,所以就跟着沈三爷走了。

  摊贩也不敢跟她争,连连附和道:“许是小的看错了,您莫要生气。”

  姬六将军将此事交给了自己的亲信,他迈步走出屋子,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来。

  “这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我带你去八弟的房间,你去陪他一个时辰就好。”

  沈楚楚没有说话,她沉默不语的跟在他身后,朝着武安将军的房间走去。

  一出房门,她才知道,武安将军的房间,就在她刚刚和姬六将军说话的房间隔壁。

  虽然院子里四处都挂着灯笼,外头还是黑漆漆的,她左右环顾一圈,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这院子的格局很大,有些像是现代古典中式别墅的后花园,有长廊,有鱼池,有古树,有石路小道,她很喜欢这种风格。

  每间房门前,都种着一大片竹林,微风拂过竹林,响起‘簌簌’的声音,令人心情瞬时间便宁静了下来。

  “你和武安将军住在一起?”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姬六将军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你当将军府穷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这是八弟的院子,我不住这里。”

  沈楚楚被他哽的闭上了嘴,她以为姬家这么多儿子,若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的院子,再加上姬旦将军侍妾住的地方,那这院子岂不是最少要有三十个以上才够?

  似乎是她想太多了,姬家的将军府远比丞相府要奢华多了,有三十个院子,好像也不足为奇。

  姬六将军打开房门,屋子里死气沉沉,连一盏灯火都没点,入眼皆是一片死寂。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些,疾步走到柜子底下,从柜中取出了十几颗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夜明珠。

  原本黑暗的像是深渊无底洞的屋子,一下被夜明珠给照亮了,沈楚楚这才看清楚屋子里的陈设。

  简单到令人匪夷所思。

  一对缠枝莲纹的花瓶,一个摆放在角落中的衣柜,一张圆桌并着几只椅子,再加上墙边的两只小柜子,这便是外室中的全部家当了。

  虽然家具少,屋子里却一点寒酸的感觉都没有。

  清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拂起了红漆柱子旁的白色纱帐,沈楚楚轻手轻脚的走近内室,在夜明珠的照明下,她一眼便看见了床榻上的男子。

  他的头发不似以往绾在玉冠之中,只是随意的披散开来,一袭墨发散落在玉枕上,衬的他原本就苍白的面庞越发的虚弱无力。

  姬六将军走到榻边,伸手将姬钰垂落在外的手臂放回锦褥中,而后将被角细细的掖好。

  “从那日之后,他便一直躺在榻上?”沈楚楚的声音犹如羽毛从空中坠落,若是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楚。

  姬六将军微微颔首:“八弟身子骨便孱弱,原本发烧算是常事,可这一次回来之后,他便烧的昏迷起来,已然好几日了。”

  “不管我想尽办法,八弟都不肯喝药,我好不容易动用蛮力将汤药喂下去,不出片刻,他绝对要将汤药再吐出来。”

  说到这里,姬六将军有些无奈,能想的法子他都想了,若非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冒险将她劫来。

  “你能将汤药拿来吗?”

  沈楚楚看着榻上呼吸微弱的武安将军,眼眶便忍不住泛红:“我想试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即便武安将军救过她几次,但她一向不是个泪点低的人。

  他虽然虚弱至极,却也还没死,她有什么好哭的?

  可她就感觉到喉间哽塞,像是卡了鱼刺似的难受。

  姬六将军一愣,他注意到,她没有用自称,她说‘我想试试’。

  “好,我这就让人拿来汤药。”他急匆匆的转过身,走了出去。

  姬六将军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沈楚楚和姬钰两人。

  她拉了一把圆凳,坐在了床榻旁,手臂撑着下颌,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

  其实他不算是个好人,她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