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钰眯起眸子,临妃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时而表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时而表现出心机重重的一面。
一时间,倒也让人分辨不出,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临妃了。
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姬七将军,弓着身子看向姬六将军:“六哥,你怎么样?”
姬六将军疼的满头大汉,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手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向下耷拉着,手骨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钝痛感。
姬钰抬手扶住姬六的手腕,带着丝丝凉意的指尖覆上手骨,他左右摸索了两下,手指稍一用力,便将姬六脱臼的手腕归回了原位。
像是姬六将军他们这样在沙场征战的将士,别说只是脱个臼,便是摔断骨头或是关节错位都是家常便饭。
掉眼泪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都是铮铮铁汉,就是血流成河,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不知临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姬六将军不过是手腕脱臼,便疼到眼泪直打转。
姬钰垂下眸子,遮住了暗沉的眸光,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沈楚楚被司马致送回了永和宫,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不用请太医过来这么麻烦。
但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仿佛她马上就要归天了似的,她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
太医进来之后,沈楚楚刚要把胳膊伸出去,准备让太医把脉,司马致便抬手将她的手臂拦了回去。
她不明就以的看着他,只见他冷着脸对太医道:“你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太医。旁的太医都是望闻问切,朕相信你无需把脉,只要望、闻、问便能瞧出病症了。”
沈楚楚:“???”
太医显然比沈楚楚更惊愕,便是华佗再世,也不可能只凭靠着观气色、听声息、问病症,就可以准确无误的确定病情。
不让他把脉,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司马致见太医一脸为难之色,不悦的皱起眉头:“只是让你看看她身子有无大碍,有这么难吗?”
太医被他呵斥的一个寒颤,连忙上前一步,按照他说的方式,细细的观察起她的气色。
沈楚楚有点无奈,她不过是吐了点东西,他就非要请太医过来看病。
既然把太医请过来了,她就也就说不什么了,全当是给自己请个平安脉好了。
现在他又为难太医,偏不让人把脉,他到底在抽什么风?
太医瞧了半天,颤颤巍巍的弓着身子:“娘娘气色不错,呕吐约莫是因为被马颠的,想来并无大碍,休息两日便好了。”
司马致看了太医一眼,转过头搂住她的腰:“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沈楚楚其实胃里还是有点犯恶心,临妃骑马骑得太快,她被颠的晕头转向,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呕吐实属正常。
但她生怕他再小题大做,只好改口道:“臣妾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
司马致微微颔首,孕妇的确是比较容易嗜睡的,既然她能犯困,说明她和孩子都没什么妨碍。
他挥手让太医下去,太医一走出永和宫,只觉得空气都那样甜美。
沈楚楚本以为他会和太医一起离开,但她安静的躺了片刻,都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
他就坐在榻边看着她,指尖轻轻勾起她髻边垂下的一缕长发,神色自然的把玩着。
火盆里的红萝炭燃烧的正旺,时不时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噼啪’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原本没有困意的沈楚楚,一双眼皮开始打起了架,脑子也跟着变得混沌起来。
不知何时她合上了双眼,安静的寝殿内,响起了她沉稳的呼吸声。
司马致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顶,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一地,在她恬静的小脸上徒添了一抹温柔之色。
他唇角微扬,眸光中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只需要她在身边,他就觉得一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他不疾不徐的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关节微微弯曲,将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颤着覆在了她的唇上。
樱红的唇瓣,柔软的宛如云朵一般,轻轻摩挲过去,从指尖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触电感。
司马致想收回手指,可又忍不住沉沦于此,他望着她瓷白如玉的肌肤,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两圈。
他将手指叩在她削瘦的下颌上,神色微微有些紧张的俯下身子。
蜻蜓点水,点到为止。
司马致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薄唇,仿佛是在回忆那一瞬间的美好,浑身的血液跟着回忆,在刹那间变得滚烫起来。
他眸光柔和,唇边带笑,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金乌慢吞吞的朝着西山爬下去,金灿灿的阳光渐渐被橘色的夕阳取代,待到沈楚楚醒来时,殿内空荡荡的只余她一人。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觉天色已经黑了。
沈楚楚喊了两声‘碧月’,碧月没喊来,倒是小翠听见声音走了进来:“娘娘,碧月姐姐去御膳房了,应该快回来了。”
说罢,小翠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补充了一句:“内务府方才来过人,道是秀女明日入宫,届时皇上也在,请娘娘务必到场。”
沈楚楚微微一怔,刚刚睡醒的脑子略显迟钝,半晌才记起了选秀的事情。
上次狗皇帝没有挑出喜欢的画册,太后那边又催的紧,她恼怒之下,便将所有秀女的画册都给扔出了院子,而后闭着眼睛,随机捡起了二十册画像给内务府送去了。
反正她精挑细选的秀女,狗皇帝一个都看不上,既然如此,那她就随机摇号好了,没准正巧能摇到他喜欢的类型。
内务府收到画册之后,准备了两日,明日便是秀女入宫进行筛选的日子了。
这次选秀的负责人就是她,她肯定是要到场的,只是她没想到狗皇帝日理万机,竟然会有空亲自参加选秀。
其实晋国历代的皇帝,都会亲临选秀现场挑选秀女,但狗皇帝平日总是特立独行,登基一年从未翻过嫔妃的牌子,沈楚楚还以为他对选秀不感兴趣。
说到底他脸上瞧着毫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在意那些秀女的容貌和品性的,若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到场挑选。
沈楚楚心里不太得劲,他喜欢什么样的可以直接跟她说,她又不是不给他选,干嘛非要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骗人?
“知道了。”她抿了抿唇,声音略显冷淡。
小翠刚给她穿上鞋,碧月便带着几人进了寝殿,沈楚楚见过那几人,她们是御膳房的宫女。
为首的宫女拍了拍手,几人先后将十几碟精致的菜式摆放在沈楚楚眼前。
“贵妃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嘱咐御膳房,给您单独做的膳食。”宫女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指着桌子上的膳食说道。
沈楚楚原本醒过来是有些饿的,但跟小翠交谈了两句,她又觉得自己不饿了。
她兴致缺缺的挥了挥手,碧月从锦囊中拿出了些碎银子,递到了宫女的手中。
宫女接下了赏赐,喜笑颜开的对着沈楚楚恭维道:“娘娘好福气,就连嘉答应往日那般受宠,皇上也不曾命御膳房单独送膳呢……”
许是因为受了赏赐,宫女难免就想多说几句。
沈楚楚没等宫女说完,神色淡淡的瞥了宫女一眼,宫女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惹得她不喜了,连忙住了口。
送走了御膳房的宫人,碧月将永和宫的殿门轻轻掩上,走到自家主子身旁布菜:“娘娘,您是不是因为选秀的事不高兴了?”
沈楚楚夹菜的动作一顿,面色惫懒的抬起头:“本宫瞧着像不高兴吗?”
碧月有些无奈,这都不用瞧,主子脸上分明写着‘不高兴’三个大字呢。
见碧月不说话,沈楚楚又添了一句:“这有什么不高兴的,选秀是喜事,皇上往后还要开枝散叶呢。”
听见这话,碧月忍不住咧了咧嘴,主子这是掉进醋缸子里了吗?
浑身都一股子醋酸味。
“你笑什么?”沈楚楚不明就以的看着碧月。
碧月收敛住笑容,指着桌子上的十几碟菜式:“娘娘,您看这些菜,是不是都是您爱吃的?”
沈楚楚一怔,垂下头看向桌子上摆放的膳食,确实如碧月所说,每一道菜都是她爱吃的。
准确来讲,这些菜全是她和狗皇帝一起用膳时,她夹的比较多的菜。
她咬了咬唇,眸光微微闪烁,心中突然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痒又疼的。
自打从宝莲寺回宫后,她和狗皇帝就没怎么见过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相处时的氛围,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看不见他的时候,她总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想起他的存在。
和他相处在一起时,她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恐惧畏缩。
他在她面前,似乎再也不是一派威严的真龙天子,而更像是相处很久的老朋友。
她搞不清楚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是怎么回事,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和他保持距离。
狗皇帝是男主,沈嘉嘉是女主,这就是早已注定好的命运,便是说破天了,她也无力更改命运。
许是想的太多了,沈楚楚的食欲越发的减退,那些膳食她只是吃了两三口,便让碧月拿下去分给永和宫的下人们吃去了。
明明没吃多少饭,可用过膳后,她却觉得喉间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似的,噎的她心口发闷,憋得难受。
天已经黑透了,沈楚楚不太想在夜里出门,生怕自己再撞见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在殿内来回走动了一会儿,胃里依旧不太舒服,只好披了一件大氅,去院子里散步。
此刻已经是戌时三刻,也就是快要九点,这个时间宫人们已经就寝了,碧月也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本来每个宫殿都会留有守夜的婢女,但沈楚楚穿过来之后,嫌旁人在寝殿里守着怪吓人的,便将这个规矩给废了。
如今永和宫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宫墙外偶尔传过来一两声猫叫声,才显得她立在黑漆漆的夜里,没这么孤单。
外头月光正美,沈楚楚抬起巴掌大的小脸,面容惆怅的仰望着星空中挂着的一轮弯月。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好想回家。
盯了一会儿,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了两圈,便准备要回去就寝了。
正要转身,沈楚楚的眸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侧殿中隐隐亮着的烛光。
她蹙了蹙眉,这么晚了,嘉答应还没睡觉?
听碧月碎碎念过,嘉答应每天晚上七点之前就睡觉了,方才她出来溜达的时候就已经快九点了,嘉答应今个怎么睡得这么晚?
沈楚楚觉得有些奇怪,她轻手轻脚的贴着墙角处的阴影,朝着嘉答应住的侧殿走去。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侧殿,当她看到侧殿的窗户纸上映出来一个男人的身影时,她不禁怔了怔神。
嘉答应的寝殿,为什么会有男人在里面?
若有若无的低吟,隐隐从殿内传来,欢愉的闷哼声,听得沈楚楚耳红心跳。
第71章 七十一条咸鱼
如果说现在她还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那她之前大学四年和同寝室姐妹一起看过的岛国爱情片,就全都白看了。
这侧殿是嘉答应住的,旁人不可能在里面偷欢。
若是这样说来,难道偷欢的人是嘉答应?
可嘉答应不是女主吗?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本烂尾文上标的可是双洁,那嘉答应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沈楚楚不禁咂舌,狗皇帝真是太难了,三天两头的被人绿也就算了,末了连女主都爬墙了。
果然是应了那句名言——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就算是真龙天子,也无法避免被绿的命运。
侧殿中原本燃着的烛火,似乎是被人吹灭了,殿内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男人的身影。
看起来她似乎是赶巧了,正好碰到男人刚过来,甚至连烛火都还没来得及熄灭。
沈楚楚慢吞吞的俯下身子,双手双脚支撑着身子,贴着墙面缓缓向侧殿爬去。
她心里又好奇,还有点害怕。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皇宫里撞见这种事了,她怕自己这次再不小心撞破了什么惊天秘密。
万一届时被发现了,怕是一准要被杀人灭口。
但沈楚楚心里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会跟她有关联。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就算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取她的性命。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去主动搏一搏。
“爷,你答应妾的事,可没忘记吧?”
屋子里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声音不算大,但沈楚楚趴在侧殿拐角的门外,正好能将这声音听个一清二楚。
这声音沈楚楚简直太熟悉不过了,她穿过来一个多月,天天都能听到嘉答应的声音,若是再认不出来,她也不用在后宫里混了。
她更好奇了,屋子里那个男人是谁?
嘉答应又拜托男人做了什么事情?
沈楚楚抿住唇角,不出意外的话,这男人该是姬家的将军。
她相信屋子里的男人,肯定不会是武安将军,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就是认为武安将军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所以侧殿里的男人,应该是姬六将军和姬七将军,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
沈楚楚恨不得将耳朵支棱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男人显然并不想回答嘉答应的话,殿内只是偶尔传来阵阵喘息的声音。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男人总算是忙完了正事,开口回答了嘉答应:“着什么急,不是还有四天呢。”
这声音充满了敷衍之色,连偷听墙角的沈楚楚都察觉了出来。
嘉答应沉默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几分强硬:“爷怕不是想赖账吧?”
男人冷笑着,殿内寂静了一瞬,而后传来了‘啪’的一声,那是清脆至极的巴掌响。
“你别忘了,你是怎么从冷宫里出来的!”
男人嗓音微哑,口气中充满不屑:“就你如今毁了容的模样,我看着都倒胃口,更别提司马致了。我让你快活,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方才男人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沈楚楚听得模模糊糊的不怎么真切,是以也没听出来这声音到底是姬六将军的,还是姬七将军的。
或许是被嘉答应强硬的态度激怒了,这一次男人说话时忘记了压声,那带着怒气的嗓音震得沈楚楚耳朵都疼。
她怔怔的趴在地上,这男人竟然是姬七将军?
原本她以为会是姬六将军的。
上次斋宴,她被歹人扛到了钟楼里,后来被武安将军所救,姬六将军看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眼睛都盯的发红了。
而姬七将军长得仪表堂堂,瘦瘦高高的像是翩翩公子,一点都不像姬六将军虎背熊腰,反而倒是神似武安将军。
若是从穿衣打扮来看,姬七将军也颇有些武安将军的韵味。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姬七将军虽然不喜欢,倒也不至于太反感。
现在看来,她真是高估了姬七将军。
什么翩翩公子,其实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狼。
侧殿内隐隐传来嘉答应小声的抽泣,而姬七将军没再说话,空气中一片寂静。
沈楚楚不敢多待,她怕姬七将军被嘉答应再激怒了,届时他甩袖离去,万一发现了她在偷听墙角,肯定会当场铲除了她。
她刚要离去,便听到姬七将军突然软化的声音:“我只是说说,你当真便没意思了。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会不帮你重获圣宠?”
嘉答应听到这话,哭声渐小:“妾不求旁的,只要她能死,妾便心满意足了。”
“别急,我已经想到一石二鸟的计划,挡在我前面的绊脚石,一个不留!”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中带着一丝轻蔑与果决。
在这之后,殿内又响起了令人脸红的声响,沈楚楚手脚并用的原路爬了回去,急的像是有狼在身后追她一样。
她最近脑子不大好使,前一刻还想着的事情,下一刻就给忘干净了,她得赶紧回去用纸笔把这些关键信息都给记下来。
沈楚楚一进寝殿,便弓着身子喘息了一阵,她顾不得旁的,疾步走到外殿的书桌前,拿着墨条便开始磨墨。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自己磨墨,许是加的水太多了,纯黑色的墨水被稀释成了浅灰色。
她提起毛笔,沾着墨水在纸上写下一系列的关键字。
——“四天”“一石二鸟”“一个不留”。
沈楚楚坐在书桌前,对着白纸上的小字微微有些失神。
姬七将军说还有四天,若是不算上今日,那四天之后便是击鞠比赛。
也就是说,他是想在击鞠比赛上动手脚?
嘉答应跟姬七将军说‘只要她能死’,这个‘她’指的应该就是她这个倒霉鬼了。
但她没想明白,姬七将军说的一石二鸟是什么意思。
她是其中一鸟,那另一鸟是谁?
姬七将军和武安将军不合,难道他口中指的另一鸟,就是武安将军?
沈楚楚眯起眸子,难道姬七将军是想利用她去害武安将军的性命?
这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武安将军是什么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为了情情爱爱的,就拎不清孰轻孰重了?
能被姬旦将军选定为姬家下一任家主,武安将军自然不会是吃素的。
虽然说是这样说,可她心里头还是有些不安。
毕竟武安将军在明,姬七将军在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姬七将军会用什么损招。
也不知这两日还能不能在马球场碰见武安将军,若是能再遇见,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武安将军提个醒。
沈楚楚不敢燃着蜡烛,生怕引起姬七将军的怀疑,她将烛火灭掉,小心翼翼的摸着黑走到了床榻边。
刚一躺下,她心里就突然多出了一个疑惑。
姬七将军是怎么进来了?
许是因为太后上次在狗皇帝误诊得了天花后,将狗皇帝送到了宝莲寺里,所以狗皇帝对太后产生了疑心。
这几日,整个皇宫的守卫都比往日加强了三倍,特别是平日进出的神武门,一到宵禁之后,神武门内外都围着两排侍卫,连只苍蝇飞进来都费劲。
除非有狗皇帝亲授的手牌,若不然便是天塌下来,也别想用任何理由进出神武门。
就连太后的慈宁宫,狗皇帝也以皇宫进贼,担心太后安危的名义,在慈宁宫外安排了十个侍卫驻守。
那些侍卫不光晚上守在太后宫外,便是白日的时候,他们也会跟随在太后的身边,随时借着保护的名义,监视着太后的一举一动。
夜里还会有一次轮班,所以根本不存在侍卫打盹偷懒,有人趁此机会偷偷溜进慈宁宫的可能性。
如果说原来姬家将军都是通过太后进入皇宫,那现在太后都被监禁了,他又是如何在皇宫中来去自由的?
看姬七将军娴熟的动作,怕不是第一次来永和宫找嘉答应偷欢了。
姬七将军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沈楚楚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她强撑着精神,走到寝殿门口,久违的拿起了门闩,将殿门从里头挂上了。
倒也不是怕姬七将军杀了她,若是他想杀,他前几次来的时候,完全可以趁她不备,对她下手。
既然他没下手,应该就是有什么不能对她下手的理由。
但不杀她,不代表他不能对她干点别的事情,她还是将门锁上点比较好。
沈楚楚挂好了门,便躺回去睡觉了。
翌日一早,她正睡得迷迷糊糊,殿外便响起了临妃的声音。
“贵妃娘娘,你醒了没有?”临妃推了推殿门,发现推不动,只好站在门口冲着里头喊话。
碧月在一旁拦着:“娘娘今日陪不了您,今个要选秀,娘娘一会儿就得走了。”
“这样啊。”临妃的声音略显失望,但下一瞬她便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那本宫就过一会儿再走。”
沈楚楚揉了揉眼睛,还未睡醒的脑子像是灌了铅似的,沉的要命,半晌都清醒不过来。
临妃一直在喊门,她被催的急了,所幸便穿着亵衣亵裤去开门了。
一打开门,临妃便像一只蝴蝶似的扑了过来,沈楚楚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直吸气。
临妃这胸口上是绑石头了吗?
“贵妃娘娘,你没事吧?”临妃似乎察觉到了沈楚楚吃痛的神情,她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愧疚。
沈楚楚摇了摇头,她指着临妃的胸口:“你是不是在衣裳里穿什么了?”
临妃不假思索道:“是啊,臣妾戴了假胸。”
沈楚楚:“???”
临妃见她不解,正准备解释,临妃的婢子却耐不住了,一把扯住临妃的手臂:“这种事情不好乱讲,奴婢回去多给您炖些补品,养一养总能养大的。”
沈楚楚恍然大悟,原来临妃是因为嫌自己胸小,所以戴了一个类似胸垫的东西。
只不过临妃的垫子是硬东西做的,不像是现代的垫子比较柔软仿真。
临妃也不说清楚,方才真是吓了她一跳。
“贵妃娘娘,你想要摸一摸吗?”临妃弯了弯眸子,抬手便拉住她的小手,朝着自己的身前放去。
沈楚楚干笑两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这种物什有什么好摸的,她自己又不是没带过。
碧月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娘娘,今日的选秀,皇上也在,您可不能去晚了。”
一提起选秀,沈楚楚脸上的笑容便消散了,她转过身子,不咸不淡道:“本宫去不去有什么关系,皇上在就好了。”
反正是狗皇帝选秀女,又不是她选。
碧月被哽了一下,说是这样说,但内务府昨日专门来通知让主子到场,主子若不去,说不定会落人口舌。
沈楚楚见碧月一脸为难之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本宫只是说说,没说不去。”
上次狗皇帝将她精挑细选的秀女画册都否决了,今日参加选秀的秀女都是她随机抽取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被抽中的秀女们长什么样。
她倒要过去看一看,到底狗皇帝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又会留下哪个秀女的牌子。
碧月取来了一套宫装,沈楚楚刚要褪下亵衣亵裤,换一身新的,一转头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她看的临妃。
沈楚楚:“……”
虽说都是女的,可被人盯着脱衣裳,还是觉得怪怪的。
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临妃,而后把身子转了回来。
算了,反正都是女的,她里头也还穿着肚兜和一条小短裤,就算褪下亵衣亵裤也不至于走光。
沈楚楚动作麻利的换上了碧月拿来的宫装,瓷白如玉的肌肤只露出一瞬间,便被立刻包裹上了。
临妃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安静乖巧的等待着。
等到沈楚楚盥洗完毕,就该梳妆打扮了。
碧月正要拿起木梳给她梳发,一只雪白纤长的手臂,动作自然的从碧月手中接过了木梳。
沈楚楚微微一怔,透过模糊的铜镜,看到了立在她身后的临妃。
临妃抬起手臂,用葱白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捏住了木梳柄,将沈楚楚如瀑布般倾下的黑发拢在了掌心中。
不同于碧月麻利的手法,临妃的动作轻柔至极,每当木梳从上至下,便仿佛有一片云朵在轻轻拍打沈楚楚的神经。
许是红萝炭烧的太旺了,带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热的。
沈楚楚觉得自己有点犯困,她强打着精神,一只手撑着眼皮,这才没让自己阖上眼。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冷风从永和宫吹了进来,沈楚楚打了个寒颤,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她一抬眼,这才发觉临妃已经帮她梳完妆了,只差一个口脂未涂。
临妃从梳妆盒里取出一盒精致的口脂,动作从容的用指尖轻轻的蘸取了些口脂,朝着她的唇瓣上覆去。
沈楚楚感觉到唇上有些微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临妃,临妃怎么着也是一国公主,给她化妆就有点自降身份了。
临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涂好口脂后,将铜镜往前挪了挪,好让沈楚楚能看清楚自己的妆容。
从摸到木梳到梳妆完毕,临妃一句话都没有说,沈楚楚抬起眸子,只看了一眼铜镜中模糊的面容,便呆滞的愣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原主美貌,但她却从来不知道,这张脸化完妆之后,还能美到这般动人心魄。
雪白细腻的肌肤,宛如剥了壳的嫩鸡蛋,眼角点了一颗泪痣,衬的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眸瞬时间变得妖冶起来。樱红的唇瓣上,涂着像是烂番茄色的口脂,瓷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唇瓣,勾的人心中直发痒。
金灿灿的暖阳透过铜镜,柔柔的洒在她墨色的长发上,在她的头顶晕染出一层淡淡的白芒,那一身杏红色云丝缠雨缎锦裙,为她徒添了一抹温柔之外的妩媚。
沈楚楚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一直以为原主清纯的脸蛋,不适合化太过妖娆性感的妆容。
可到了临妃手里,似乎适不适合都成了虚无。
“喜欢吗?”临妃俯下身子,漫不经心的贴近了她的面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选秀的话,自然要好好打扮。”
沈楚楚听到这话,不禁失笑,她又不是秀女,打扮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不过这也是临妃的一番好意,她喜不喜欢,都要说喜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