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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之前,他顺带将碧月一起带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许是暖阁里烧的红萝炭太旺,沈楚楚只觉得脸蛋发烫,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桌子上大多是素菜,只有两三样荤菜,还都是她爱吃的样式。

  沈楚楚本想给他布菜,但筷子还没伸出去,他便率先给她夹起了菜:“多吃一点。”

  望着他殷勤的动作,她微微一愣,今日狗皇帝是吃错什么药了?

  她瞧着没进宝莲寺之前,他也没像现在一样,言行举止这么古怪。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她的碗里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沈楚楚急忙摆手:“够了,够了,臣妾吃不下这么多。”

  司马致在她的阻止下,停住了筷子,他用手臂撑着下巴,嘴里咬着一双筷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看。

  沈楚楚被他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悻悻然的干笑两声:“你怎么不吃?”

  “你们吃饱了就行,朕不怎么饿。”他勾唇一笑,黑漆漆的眸子中亮着一道光。

  沈楚楚:“……?”你们?

  她身子一个激灵,面色不自然的左顾右盼起来,这里除了她和他,还有别人吗?

  司马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两人心思各异,就在诡异的气氛中用完了这一顿饭。

  用过膳后,沈楚楚便提起了正事,她指了指放在矮几上的画册:“太后娘娘说是要用这次选秀,给您冲冲喜,这些都是臣妾精挑细选来的秀女画册。”

  司马致瞥了一眼画册,嘴角的笑意淡了淡。

  这个节骨眼上,选什么秀,现在后宫就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让他再选一批女人进来和稀泥吗?

  虽然他对此事并不上心,但沈楚楚都将画册送过来了,该走的流程他还是要走的。

  司马致将自己这一侧的软垫,叠放在了沈楚楚那边的软垫上,他用手按了按两层叠在一起的软垫,见垫子柔软适中,这才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坐了下去。

  沈楚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搀扶着她?

  她刚想开口问一问他,是不是她今日做错了什么,所以他才这样故意折腾她。

  还未张嘴,他便坐在了她的对面,抬手打开了其中一卷画册。

  望着画册上的鹅蛋脸、烟柳眉、杏仁眼,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画册上的女子,乃是大理寺少卿之女,容貌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算的上是清秀佳丽。

  最重要的是,若是收下此女,他便相当于笼络了大理寺少卿的臣心,对他往后清理朝堂大有好处。

  打他是太子的时候,大理寺少卿便是中立党,一直到现在,大理寺少卿也未明确的表明过自己的立场。

  不光他拉拢不动大理寺少卿,姬家也一样如此,所以若是能将大理寺少卿的女儿选入宫中,往后便是看在女儿的份上,大理寺少卿也不能投靠了姬家。

  这一看,沈楚楚挑选秀女之时,便是下了功夫的。

  作为晋国的贵妃,她为他着想至此,司马致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难道丝毫都不在意他吗?

  先帝曾说过,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会想将此人占为己有,不愿旁人窥视半分。

  所以说,她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会精挑细选这些秀女?

  难道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沈楚楚并没有察觉出他不悦的情绪,她眨了眨眼睛,面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臣妾选的秀女,您可还满意?”

  她相信他绝对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些秀女她按照出身相貌,足足挑选了三、四个时辰。

  这三十册秀女的画像,都是精华中的精华。

  司马致将画册往矮几上一扔:“不满意。”

  沈楚楚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看哪里不满意?”

  他随手指了指那女子眼角的一颗泪痣:“这里长了一颗痦子,看着便磕碜,说不准还是克夫痣。”

  沈楚楚:“……”

  她吸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要生气,说不准就是他眼界比较高,不喜欢这一类型的。

  沈楚楚从画册中寻摸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卷画册,展开放在了矮几上:“您看这个怎么样?”

  这个秀女可是她按照沈嘉嘉的标准找的,那一双眼睛楚楚动人,像是含了春水似的,身姿纤弱犹如蒲柳,盈盈细腰不堪一握,保准狗皇帝看了眼睛都发直。

  司马致只懒懒的瞥了一眼,便不假思索道:“瘦的皮包骨头,要什么没什么。你再看她的眼睛,怕不是得了针眼,整个眼珠子都泡进眼泪里了。”

  沈楚楚:“……”

  她憋红了一张脸,强忍着给他一榔头的冲动,从画册中抽出了另一个较为丰腴的秀女。

  这秀女长了一张可爱的包子脸,身材前凸后翘,就是瞧着有些微胖,颇有杨贵妃当年的神韵。

  沈楚楚拍了拍胸脯,打了包票:“这个绝对符合你的心意。”

  司马致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了,他将画册扔到了一边去:“这秀女的脸,比杨海的脸还大,胖的浑身只剩下肉了,朕又不开屠宰场……”

  他还未吐槽完,沈楚楚便不干了,她铁黑着一张脸,嗓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气:“胖的不行,瘦的也不行,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司马致面色不改,声音平静:“你这样的。”

  沈楚楚:“……”

  空气安静下来,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最终,还是沈楚楚先认了怂,她别过脸,声音细若游丝,像是蚊子叫似的:“皇上真会说笑。”

  司马致将矮几上的画册挥落,他慢条斯理的抬起头,露出一条优美的下颌线:“朕从不说笑。”

  沈楚楚老脸一红,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能缓解这诡异的气氛。

  正当她准备找个借口,逃离此处之时,杨海弓着身子,走进了暖阁:“皇上,临妃求见。”

  临妃便是凉国的临安公主,一进宫就被封为了三品妃位,仅次于沈楚楚的二品贵妃之位。

  司马致皱了皱眉,自打那日洗尘宴之后,他就被转移到了宝莲寺,便再没见过临妃。

  他回宫以后,那临妃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寝殿里,从未求见过他。

  她今日突然过来,是想做什么?

  司马致不咸不淡的瞥了沈楚楚一眼,而后对杨海吩咐:“让她进来。”

  沈楚楚见临妃要进来,起身便要准备告退。

  还未张开嘴,就听到他缓缓开口:“你就坐在这。”

  沈楚楚:“……”

  她撇了撇嘴,狗皇帝也太不识抬举了,她离开这里是为了他着想好不好?

  临妃有倾城倾国之色,万一他把持不住,准备当场宠幸了临妃,难道她要留在旁边为他们鼓掌助威吗?

  沈楚楚心中一万个不情愿,她实在不想留下当电灯泡,可不等她再提出想要告退,临妃已经袅袅走了进来。

  临妃今日穿的是晋国女子的服饰,并未再穿凉国的服饰,只是那面纱却依旧戴在脸上,没有因为进了宫便取下来。

  那面纱外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眸子,即便如此,那双勾人心魄的眸子,也足矣让外人知道她有多美貌。

  “临妃来乾清宫有什么事?”司马致并未抬头看临妃,他垂着眸子,正打量着沈楚楚的手腕。

  她太瘦了,手腕细的犹如天鹅颈,仿佛他一根手指都能轻易折断,看来是时候让御膳房给她加加餐了。

  临妃身边的婢子将食盒递给了杨海,她的声音淡若白水:“听闻皇上大病初愈,是以来给皇上送些补汤。”

  杨海有些为难,不知要不要把食盒呈到皇上面前。

  如今楚贵妃还在这里,若是皇上喝了临妃送来的补汤,楚贵妃心里肯定不好受。

  可若是皇上不给面子,一口都不喝,届时临妃将此事禀于凉国女皇,女皇再以为皇上是在给凉国下马威。

  沈楚楚虽然不知道杨海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弯弯绕绕,却也看明白了她在此处,狗皇帝有多为难。

  她连忙站了起来:“既然临妃妹妹找皇上有事,臣妾便不在此叨扰皇上了。”

  司马致抬头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抬了抬手:“朕的手腕受伤了,你来喂朕。”

  沈楚楚:“……”

  受个屁的伤了,他方才指着画册叽叽歪歪的时候,可不见他手腕受伤。

  她不想再给自己树敌,可狗皇帝都开金口了,她若是不照做就是抗旨,

  沈楚楚犹豫了一下,见临妃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这才抬起手从杨海手中接过了食盒。

  打开食盒后,杨海用银针验了毒,见补汤没有问题,便退了下去。

  沈楚楚刚用银匙舀了一勺汤,还没碰到司马致的嘴皮子,便听到临妃宛如天籁的声音:“皇上不脱鞋吗?”

  司马致:“???”

  沈楚楚的手指头一颤,差点没把勺子杵进他的鼻孔里。

  她突然想起来在十来日之前,自己曾在洗尘宴上,当着临妃的婢子出言诋毁过狗皇帝。

  ——皇上喜欢一边抠脚一边用膳,还喜欢在膳后放几个连环屁释放自我,若是放不出来,便要妃子在一旁鼓掌助威。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司马致没有说话,临妃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沈楚楚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司马致说是喝汤,也只是意思了一下,用薄唇碰了碰银匙,便当是喝下去了。

  沈楚楚将食盒收了起来,递还给了杨海。

  这一次司马致没再拦着她走,她还差几步就要走到暖阁门口时,听到了临妃鼓掌的声音。

  司马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临妃。

  临妃倒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自顾自的鼓着掌,嘴里还念叨着:“皇上好棒,皇上好厉害……”

  司马致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临妃看着他,面上带了几分不解:“贵妃娘娘说皇上喜欢在用膳时抠脚,用完膳还要放屁,皇上放不出屁来就要鼓掌助威。”

  “是不是臣妾鼓掌的声音不够响,所以皇上放不出来?”

第67章 六十七条咸鱼

  临妃的话音一落,暖阁内瞬时间变得鸦雀无声,安静的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清晰的听见。

  沈楚楚差点没直挺挺的栽倒过去,临妃是什么品种的二师兄?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至于将她的话当真吧?

  还是说,临妃其实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

  一个个问号塞满了她的脑子,可她现在根本就无法思考,更别提将这些个疑问解开了。

  若是殿内没有人就罢了,凉国的婢子在这里,碧月和杨海也在这里,狗皇帝怕是要将她剥了皮,挂在城墙上都不解恨。

  她感觉到背后射来一道灼热到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那眸光仿佛是x射线一样,已经将她从里到外都扫视透了。

  沈楚楚有些懊悔,早知道自己就走快一点了,现在她离暖阁的门就差两步远,她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杵在那里活像是个二傻子。

  暖阁内响起一声低低的轻笑声,漫不经心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低沉:“哦,是吗?”

  司马致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关节不紧不慢的叩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发出了有节奏的‘咚咚’声。

  这声音像是敲打在了人的心脏上,令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

  他眼角微挑,声音略显慵懒:“楚贵妃还跟你说什么了?”

  临妃并未察觉到不对劲,她刚要张开嘴回答他,不远处的沈楚楚便一脸惊悚的扑了上来。

  “临妃妹妹一定是听错了,臣妾是跟临妃妹妹说,皇上不喜欢在用膳时接受旁人叩见,也不喜欢用完膳后听人放,放……”她生硬的胡扯着,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扯不出来了。

  临妃歪了歪头,眸中是半知半解的疑惑,原来是她听错了吗?

  半掩着的门被风吹开,有一阵带着寒意的冷风从门外钻了进来,风儿卷起了临妃的面纱,只见临妃的鼻孔里紧紧塞着两团棉花,露出一个白色尾巴。

  沈楚楚又想起了自己曾经作的死,她说狗皇帝不光脚臭,咯吱窝还有腋臭,临妃用棉花堵鼻子,应该是怕熏着自己。

  方才她还以为临妃是有意为之,现在看来,临妃根本就是将她的话当真了……

  “临妃妹妹,你不是说要来找本宫喝茶吗?”

  沈楚楚恨不得拿手捂住临妃的嘴,生怕临妃再从嘴里秃噜出什么:“皇上身体还未痊愈,理当多多休息才是,妹妹不如现在就与本宫一同去永和宫喝茶好了。”

  临妃大大的眼睛里,全然是疑惑和不解,她何时说过要找楚贵妃喝茶了?

  不过既然楚贵妃提出来让她去永和宫喝茶,她也不想拒绝。

  母皇曾在她前来和亲之时,与她促膝长谈一番,母皇说让她在晋国的皇宫里交个朋友,免得自己一人孤零零的无趣。

  在皇宫的这些日子,她的确是无聊坏了,楚贵妃愿意跟她做朋友,她高兴还来不及。

  临妃眨了眨眼睛,对着沈楚楚点点头:“好。”

  沈楚楚佯装出亲昵的模样,挎住了临妃的手臂,便要带着临妃离去。

  司马致并未出口阻拦,他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的背影,唇边勾着一抹璀璨的笑容。

  原来她还是有一点在意他的,她在临妃面前说他的坏话,便证明她不想让临妃喜欢他。

  说到底,她就是吃醋了。

  沈楚楚好不容易提心吊胆的拉着临妃迈出了暖阁的大门,临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顿住了脚步,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只瓷瓶。

  临妃侧过身,将瓷瓶交给了婢子:“皇上的痔疮要趁早治,不然严重了就会影响房事。”

  司马致:“???”

  “这药很管用,一日三次,十日见效。用法也十分简单,皇上用指尖沾着药膏,塞进去转一圈即可。若是皇上自己不好抹,也可以让杨公公帮忙掰着些。”

  司马致:“…………”

  暖阁中安静了一瞬间,随即响起一道愠怒的低吼声:“沈、楚、楚——”

  沈楚楚已经在他出声之前便溜了,早在她看到临妃拿出了小瓷瓶时,她便感觉到一丝不妙。

  那瓷瓶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是三个大字——痔疮膏。

  她再也顾不上拉临妃了,连忙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刚一出乾清宫,便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怒吼。

  她当然不会回去,瞧狗皇帝这么愤怒,怕是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她暂时还不想英年早逝。

  沈楚楚前脚刚走出乾清宫,还未坐上步辇,便看到了袅袅而来的嘉答应。

  她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这几日虽然她足不出户,却也不是聋子。

  听碧月说,嘉答应整日混迹于御膳房,每日变着花样的给狗皇帝炖补汤。

  自打狗皇帝回了宫之后,嘉答应一天最少来两次乾清宫,但次次都见不到狗皇帝。

  不过嘉答应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灰心,每日还是坚持送着补汤,风吹雨打日日不变。

  看见步辇上的沈楚楚,嘉答应先是一愣,而后上前两步,对着她福了福身子:“贵妃娘娘吉祥。”

  沈楚楚不准备与嘉答应纠缠,见嘉答应守着规矩来,便也没有故意为难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

  太监们用力抬起步辇,准备向前走去,嘉答应却丝毫没有要挪开位置的意思。

  见状,沈楚楚挑了挑眉:“你还有什么事?”

  嘉答应咬住下唇,面上厚重的白纱在风中飘扬:“娘娘刚刚见过皇上吗?”

  她的眼眶微红,眸中隐隐含着泪水,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小奶猫,看着可怜极了。

  风儿抚起她的面纱,光滑的脸蛋上,有两三道极为丑陋的疤痕,狰狞又蜿蜒,像是一条条毛毛虫。

  沈楚楚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挑唇一笑:“你觉得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往日沈嘉嘉害她的时候,可从未留过一次情面。

  御花园撞破奸情是这样,校场射箭是这样,上元节游船也是这样。

  若不是沈嘉嘉此次都不留一点余地,彻底惹急了她,她也不会在赏花宴上反击。

  沈嘉嘉为太后挡猫爪子,又因为那只猫毁容,这的确是可以激起太后的怒气,从而促使她在赏花宴上受罚。

  可她也不知道沈嘉嘉哪里来的自信,就这般确信被猫爪子挠伤的脸,还可以恢复如初。

  她从朱砂安神丸中,高温提炼出了硫化物,硫化物又俗称为水银,水银中有剧毒。

  那日赏花宴之前,她让碧月在猫爪子上涂抹的东西,便是这水银。

  水银覆在猫爪子的表层,当猫爪子挠伤了沈嘉嘉的脸,随着伤口渗出血道,那水银也会跟着一起埋入肌肤中。

  原本可以恢复的伤口,会因为水银而不断溃烂,就算最后伤口愈合了,脸上也会落下难以修复的疤痕。

  沈嘉嘉害得原主落魄成那样,又将她险些置于死地,若非是她命大,早就不知被人杀害多少次了。

  阴狠如沈嘉嘉,动辄便是想要取她性命,她认为自己的反击和沈嘉嘉比起来,简直无足挂齿。

  如今沈嘉嘉落得如此模样,根本就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

  沈楚楚没有耐心和她耗下去,所幸便让下人抬起步辇,从嘉答应身旁绕了过去。

  这一次,嘉答应没再说话,只是无言的垂下头,沉默了起来。

  步辇走出没多远,沈楚楚似乎听到了临妃的声音:“贵妃娘娘,你等等臣妾!”

  她脸色一黑,连忙对着抬步辇的太监吩咐道:“快!快点跑起来!别让她追上了!”

  临妃还是没有追的过她,一回到永和宫,沈楚楚便大门紧闭,还特意叮嘱碧月,千万不要将临妃放进来。

  “若是临妃非要进来,你就说本宫身子乏了,已经安寝了。”沈楚楚仍旧心有余悸,她撇了撇嘴:“皇上要来的话,也这么说。”

  碧月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站住了脚步:“娘娘,十日之后便是击鞠比赛,您这两日要不要去马球场练一练?”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没说清楚,轻声提醒道:“除了咖妃因为禁足不能出宫,其他的小主们每日都去马球场苦练球技,虽说您的马球打的不错,但您入宫半年多未曾碰过马球了。”

  击鞠,也被称为打马球,在晋国极其受贵族喜爱。这项运动男女皆宜,每年晋国都会举办击鞠比赛,将大臣们凑到一起切磋球技。

  而每年一次的击鞠比赛上,最有意思的并不是大臣与皇上打马球,相比之下,众人们更喜欢看的是女人们凑在一起打马球。

  大臣们的家眷,不管是夫人、小姐还是公子,都可以在这一天来到皇宫里比赛打马球。

  而后宫嫔妃也是会参与进马球比赛里,与大臣们带来的女眷一起切磋娱乐。

  除了切磋球技之外,这一天还有些像是相亲局。

  很多单身适龄的小姐们,平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是到了嫁人的年纪,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觉得满意就直接出嫁了。

  在这击鞠比赛上,那些大家闺秀的贵族之女,可以尽情观赏男人们英勇的身姿,顺带还可以为自己的婚事掌掌眼。

  若是遇见了喜欢的男人,就可以向他提出一起打马球,男人便会通过打马球的过程,来了解女子是否适合迎娶回家。

  一般来讲,越是出身高贵的女子,打马球的技术也就越好。

  皇上的嫔妃们虽然已为人妇,可若是能趁此机会出出风头,给皇上脸上争光,皇上一高兴没准晚上就会宠幸了那嫔妃。

  想当初太后便是倚靠着精湛的马球技术,从众嫔妃中脱颖而出,重获了先帝的恩宠。

  这种好机会,后宫的嫔妃们自然不会愿意错过。

  沈楚楚一听碧月的话,脑袋都大了。

  她根本不会打马球,可挨不住原主会。

  原文中并没有详细提及原主是怎么会打马球的,对于原主会打马球这事,作者只是草草的一笔带了过去。

  因为后宫嫔妃都会打马球,所以沈楚楚合理怀疑作者只是为了能让沈嘉嘉顺利打脸原主,爽文只要无脑爽就好了,至于原主为什么会打马球,这个并不重要。

  其实原主不光会打马球,还打的十分不错,在击鞠比赛上,差一点就赢了沈嘉嘉。

  注意,是差一点点,说白了原主的存在,就只是为了衬托沈嘉嘉这个女主罢了。

  “本宫能不能不参加?”沈楚楚长叹了一口气,苦着脸问道。

  碧月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娘娘,您现在是后宫表率,怎能不参加击鞠比赛?”

  旁的由着主子也就罢了,这击鞠比赛每年一次,不光皇上看重这比赛,臣子贵族们都私底下苦练球技,就眼巴巴的等着在这一天上出风头呢。

  主子若是不参加,便相当于失了皇族的脸面,也算是抹了臣子贵族们的面子。

  沈楚楚自然是明白碧月的意思,可明白归明白,她对打马球完全一窍不通。

  她在现代接受贵族式教育时,只学过高尔夫球,打马球这种刺激的多人运动,她也只是在电视里见过。

  “明日再说,本宫今日有些累了。”沈楚楚生无可恋的趴在榻上,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

  狗皇帝选秀之事,她本来搞得好好的,只待他欣然同意,她就可以拿着画册去办选秀的手续了。

  他挑三拣四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头来她又要重新筛一遍画册。

  她忙的一个脑袋两个大,哪有功夫去练打马球?

  事实证明,拖延症晚期的人,永远会在明天找到新的借口逃避现实。

  明日复明日,沈楚楚一直将练马球的事拖到了第三天,碧月已经急的火烧眉毛了,她才不情不愿的坐上了前往马球场的步辇。

  马球场位于校场内的东南侧,从永和宫出发,要途径御花园,再行走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到。

  沈楚楚被步辇掂的昏昏沉沉,暖阳打在她脸上,她更是觉得困倦之意不断袭来,只恨不得立马打道回府,去床榻上睡个三天三夜。

  当步辇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沈楚楚听到了女子们嬉笑的声音。

  她懒洋洋的抬起眸子,眯着眼睛朝着声源望去,只看见莲花湖旁的凉亭里,坐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嫔妃正在说笑。

  那嫔妃中,有她多日未见,被狗皇帝禁足半月的咖妃,还有带着面纱的嘉答应,以及咖妃原来的狗腿子常贵人。

  常贵人上次在斋宴上,受咖妃指使抢走她的锦囊,帮着咖妃污蔑她偷人,这账沈楚楚可一直都记着呢。

  不过沈楚楚现在没空搭理她们,她得去马球场学一学怎么打马球。

  虽然临时抱佛脚不一定有用,但她要是不抱佛脚,比赛当天她就会沦为整个晋国茶余饭后的笑话。

  沈楚楚对着抬步辇的太监吩咐了一声,让他们绕着莲花湖走,免得碰上了她们还要周旋一番,实在是浪费时间。

  凉亭中的几人许是说笑的太过欢乐,沈楚楚从一旁绕了过去,几人也没有发现。

  谁料到躲过了她们,却因为绕路撞见了来御花园散步的临妃。

  临妃一看见她,便像是一只白色的蝴蝶一样,朝着她扑了过来。

  “贵妃娘娘,你为什么一直不见臣妾?”临妃看起来有些委屈。

  沈楚楚嘴角抽了抽,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后也可以不见临妃。

  “本宫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怕将病气过给妹妹,所以才不见妹妹。”她面上带着职业假笑,张嘴便是客套的话。

  原本这只是一句客气话,谁料到临妃听了,双眸中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贵妃娘娘对臣妾真好,比母皇对臣妾还好。”

  这母皇指的便是凉国的女皇了。

  沈楚楚被临妃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临妃的童年过得是有多凄惨,她不过是说句客套话,临妃怎么就听不出来?

  明明那日在洗尘宴上,她瞧着临妃还挺正常的,宴会上的临妃不光身上带着飘飘的仙气,言行举止也是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如今不过刚刚接触一次,那些美好的幻想,都被无情的打破成了渣渣。

  “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待到下次有机会,本宫再与你喝茶闲聊。”她实在受不了,临妃用那种纯真到毫无杂质的眸光望着她。

  临妃倒也没有纠缠,她们凉国的女子都是性格直来直去,既然楚贵妃说有事情,那肯定就是有急事。

  “好,臣妾去凉亭里坐坐,贵妃娘娘有空了记得来找臣妾。”

  说罢,临妃便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沈楚楚望着临妃的背影愣了愣,小嘴张了张,似乎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凉亭里头坐着三个妖孽,临妃这样单细胞的生物,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若是去凉亭和她们碰了面,怕是会被她们欺负。

  嘉答应和常贵人倒还好些,她们身份低微,往日咖妃被禁足的时候,她们也不敢去招惹临妃。

  但如今咖妃被放出来了,就算嘉答应要卖个白莲人设不去碰临妃,那常贵人却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有咖妃撑腰,指不定会对临妃做出什么来。

  碧月见自家主子愣神,便上前一步:“娘娘,您若是不放心,便过去瞧一瞧。”

  她实在太了解主子了,主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想见临妃,看着似乎也很反感临妃,实际上主子一点都不讨厌临妃。

  相反的,她感觉主子似乎挺喜欢临妃的。

  临妃这开朗直爽的性子,与主子刚被接回丞相府的时候,颇为相似。

  沈楚楚别过头,临妃怎么样跟她才没关系,她可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给自己添麻烦。

  她抬了抬手,示意太监继续走。

  碧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跟在步辇旁。

  走了约莫几百米,沈楚楚攥了攥手掌,她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一阵,忍不住一拳头砸在了步辇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