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看到了什么?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自己笑着,朱长明在自己的身边,他也在笑着,可那笑容分明是冷笑……
继儒兄呢?他和她在一起……
自己渐渐落到了他们的后边……
等等,走在前面的是朱长明和继儒兄,那她呢?
他转过身去,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她提着剑站在那里,大笑着,可自己却听不到笑声……
他突然觉得什么人似乎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只是巨大的恐惧却让他没有勇气转过身去,眼角的余光中,一只苍白至没有血色的手正从他的头后无声地向前伸出。
那只手提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丝线尽头,那铃上的鬼面向他露出诡异的笑。
他奇异地发觉自己竟然变成了那枚铃铛,就那样在空中摇摆地看着自己恐怖而绝望的脸庞。
“叮——”
“啊——”他清醒了过来,惊恐地大吼了一声:“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来缠我……走开!继儒兄,我来看你了,来看你了。可是,你在哪里?那个女人也跟来了……她是鬼,是鬼,是鬼……她走到哪里,鬼就会来缠上你……长明、长明他死了……长明他死了啊……”他口中喃喃地说着些含煳的词句,声音越来越低。
终于,他停了下来,低声地哭泣起来。
窗外的风声很低,似乎在倾诉什么。
忽然,他听到了什么动静。扭头望去,雪白的棱窗上,月光如织,树木的疏影落在上面,微微摇曳。
他摇了摇头,放松下来,逃避般地将头没入热水中。一口气憋了好久,他才将气泡一个个的吐出,在水中望着它们上浮,破碎。
忽然,似乎有什么在水面外一闪而过。
陈启猛地将身体从水中弹出,带起大片水花。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唿吸声。
在他的身后,一个黑影正兀立于雪白的窗纸上。
卓安婕一个人守着明欢,心中却并不平静。以她的武功智慧,并不将所谓的鬼缠铃放在心上。她担心的,倒是云寄桑和明欢的安全。以她的目光,当然看得出自己的师弟受了非常重的内伤,短时间内断无痊愈的可能。只是此次凶案偏偏又是在他的老师家中,他又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师徒两人一小一伤,如何护得周全倒是让她颇为皱眉。
原本洒然不群的生命中,不知不觉地,已有了一点负担,一丝忧虑。
这,便是心中有了牵挂的滋味吗?却也不坏……
寂静中,一曲苍凉的箫声在魏府院中冉冉响起,低沉婉转的曲调将凄清的夜色调配得更加黯淡。
卓安婕静静地听着,一边自斟自饮,颇为自在。
外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什么人?”她停了下来,低声问。
“是我。”外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是魏夫人啊,请进。”卓安婕将门打开,将披着金边墨狐裘的谢清芳迎了进来。
“我来看看明欢,顺便向幼清请教一些事情。”谢清芳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脸上的笑容也颇为勉强。一边说,一边解下裘衣,露出里面墨绿五丝缎长裙。灯光下,盈盈如一株初放的墨菊。
“师弟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魏夫人且稍坐片刻。”卓安婕客气地道。
“噢。”谢清芳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她来找师弟做什么?卓安婕心中嘀咕。莫非她看上了我这个傻乎乎的师弟,想来个红拂夜奔?想着自己也觉得荒谬,唇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谢清芳叹了口气道:“卓女侠,我真的羡慕你。遨游江湖,自由自在,可以完全不用理会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