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神殿清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似乎飘移在空气中,视野随着那歌声一点一点地移动,由远而近。当我的“视线”越过白玉石阶,穿过那层层石柱时,心底一震,猛地睁开眼睛。
是那颗水晶头骨在唱歌!
水晶头骨晶莹剔透,忽蓝忽紫,在流沙金字塔上徐徐旋转着,焕发出瑰丽夺目的光彩,下颌骨一张一合,与歌声的节奏完全一致!
我虽然听说玛雅的水晶头骨会讲话,也知道印第安人流传的“会唱歌的十三颗水晶头骨”的古老传说,但始终觉得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的故事,以讹传讹。甚至在听了苏晴解构鲧头骨的长篇大论后,仍有点儿将信将疑。
直到此刻。
这一路以来,我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却没有一件可以与此相提并论。如果一个没有生命的水晶头骨可以说话、唱歌,那就彻底颠覆了唯物主义科学的根基。难道这个水晶头骨上真的附有“神”的灵体?或者它是宇宙中某种特殊的介质,可以连接不同的时空磁场,传导超自然能量?
歌声回荡,蓝天似乎在随之旋转,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神秘人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全在这颗水晶头骨的眼睛里,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看得到了。”
第十八幕 鲧神女之泪!
第七位天使把碗倒在空中
“成了!”殿中宝座传出宏大的声音
然后电闪雷鸣,地震城塌,威力亘古未有
神也想起了巴比伦城
递给他盛满自己烈怒的酒杯
所有的海岛潜匿无形,所有的山峦皆无踪影
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落在人们身上
——《新约·启示录》
这时冰川崩塌的隆隆之声已经渐渐止住,水晶头骨的歌声仍在雪山与蓝天之问悠扬回荡。
“祝融族”众人站在被球形闪电砸出的巨坑周围,鸦雀无声,望着石阶上俯卧的一具具烧焦的尸骨,全都露出了犹疑恐惧的神色。有了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再贸然送死。
神秘人轻轻地冷笑一声,像在吟诵什么谶语戒条:“唯得天命者,可入此殿。敢犯神威者,必受天谴。”
印度裔青年拍了拍手掌,人群流水似的朝两旁分开,八个男子高高地抬着一个金字塔形的木架朝神殿走去。昆西、坦卜、巴隆达挣扎着齐声怒吼,想要冲上前拦阻,却被周围的祝融族人用合金锁链紧紧拽住,乱棍齐下。
我这才发现莎曼娜被绑在金字塔木架上,白裙花冠,盛装打扮,己经苏醒了。那双妖媚而纯净的眼睛正悲喜交织地凝视着神殿,噙满泪珠,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和着水晶头骨的歌声默默吟唱。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焕发着一轮圣洁柔和的光晕,和平时妖媚野性的模样判若两人。不知为什么,那光景让我呼吸窒堵,有些隐隐作痛。
神秘人低声说:“小子,你的机会来了。他们要拿鲧女的头颅来献祭天神,换取水晶头骨。等他们进入神殿后……”
“砍下她的头?”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悲怆而痛楚的预感,惊惊怒交迸,起身就朝外冲去。
他一把将我拉住,皱眉道:“小子,你着什么急?以你现在这点儿能耐,还没到人眼前就被轰成渣了。我是说等他进了神庙,拿头颅换取水晶头骨时,再冲进去不迟……”
“人都……”我又急又怒,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度,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一下捂住了我的嘴巴,将那剩下的半句“……死了还什么不迟”堵在喉咙里,估计己经让让祝融族的人听到了。
“原来你担的是这个鲧族姑娘,”他这才知我的意图,惊讶而又讥诮地乜斜着我,似笑非笑地传音说,“但就算是上帝,也不能破坏宇宙的能量守恒定律。你要想得到水晶头骨,就必须用和它同一血裔的头颅来换取,这姑娘是鲧族神女,再合适不过了。如果拿她一条命,能换回整个世界,你说值不值?”
我一愣,没想到竟有这种说法。必须承认,以头颅换取水晶头骨的交易,让我犹豫了大约两秒,但一想到莎曼娜的头颅滚地,鲜血染红了花冠……心里立刻抽紧了,用力地摇着头,心说:“当然不值!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价的,如果拿你的头去换,你干不干?”
他没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淡淡地说:“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一些事情了。对于想要拯救世界的人,多情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多情让你慈悲,也会让你有不必要的妇人之仁。”他顿了顿,说:“但你既然己经决定要救这个姑娘,我就帮你这一次。不过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绝对不能自作主张。”
我心里大喜,不住点头。
他松开手,低声说:“还记不记得在青藏火车上,我将你和另外一个乘客的外貌交换过来?人体就像电脑,基因就是正版操作系统的软件密钥,每份密钥的编码都不一样。手指上的经络是联接人体基因密码的信息通道,只要你能侵入别人的基因数据库,盗得授权密钥,就可以在你自己这台电脑上运行他的软件,变成他的样子……”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离奇、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之一。他仅仅用双手分别握住我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就将我们瞬间交换了模样。那位中年男人名其妙而又哭天喊地地被国安局拉下了车,我却安全地到达了北京。
他简单地部署了一下计划,让我先把祝融族的人引过来,然后再将我变成他们中一个,混入人群,等他制造混乱后,再乘隙救出莎曼娜,能多快有多快地逃入神庙。
莎曼娜是鲧族神女,我身上又穿着“青云甲”,理论上球形闪电是不会朝我们招呼的,只要能逃入殿中,就有很大的机会安全地拿到水晶头骨。
有他在背后撑腰,我信心大增,从冰锥林里跃了起来,对着那边的人群人喊:“印度阿三,你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有种过来跟你爸爸的爸爸单挑!”等那印度裔青年朝这儿望过来时,我掏出电磁脉冲手枪,对着他“砰”地就是一枪。没打中他,边上一个祝融族战士反倒惨叫着抱住左腿,满地打滚。
祝融族的人哄然大哗,我转身便朝鲧神庙的后面跑去,一边胡乱开枪,高声叫骂。他们果然潮水似的绕了过来,枪声大作。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和神秘人计划的一模一样。
冲在最前的两个祝融族战士刚将我按倒在地,他便从旁边鬼魅似的扑了上来。我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如同被雷电劈中,等到视野如水波晃定时,他和我已经与那两个祝融族的人交换了模样。
那两个倒霉蛋还没回过神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后方涌来的人们一通猛揍,打得鼻青脸肿,昏迷不醒。我和神秘人顺理成章地抓着这两个替死鬼,混入人潮,往回走去。
※※※
眼看着距离金字塔木架和莎曼娜越来越近,我心里不由自主地砰砰急跳起来。正一遍遍地默记着神秘人传音授意的后续步骤,等待着最合适的距离和最合适的时机,后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狂风鼓卷。
祝融族的人脸色齐变,纷纷指着我头顶,叫:“小心!”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一只巨大的狂龙贴着头皮疾掠而过,我衣领一紧,己经连着我手里的那位“丁洛河”被人凌空抓起。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拔短刀,右臂被狂龙上的那人铁钳似的手一扭,死死地反扣在背上,疼得冷汗和眼泪一齐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