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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痴迷着一切美好的事物:波提切利(Botticelli)的画作、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海上的日落,一切让别人欢欣愉悦的事物都会令他痴狂,却看不到自己周围简单美好的东西。他并不是虚伪,他确实以实实在在的热情喜爱着他所喜爱的东西,但只有在别人的点拨下,他才能看到美在哪里,他自己没有发现美的能力。他很想写点儿什么,却总是说自己没有精力,也缺乏想象力和意志力,从而没能付诸实践。他很勤奋,却懒得动脑子。他在过去的两年里一直在研究莱奥帕尔迪(Leopardi),想要去翻译他的一些作品,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笔。
他长期独自生活,因此变得相当自负,很鄙视那些不懂文学艺术的人。
他目空一切,每当有人开始谈论文学时,他都会故作深沉地发表一些陈词滥调,就好像他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说的了似的。如果你不认可他的自我意象,他就会变得非常敏感,感到受了伤害。他太渴望得到别人的欣赏了。他软弱虚荣,自私自利,但是,如果妨碍不到他的利益,他也挺和善的;如果你小心翼翼地去拍他的马屁,那他也会很认同你的看法。他有着良好的文学品位和真诚的文学情感,但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什么独特的见解。他是个敏感而又敏锐的观察者,对于那些显而易见的事情倒是很有见地。
如果事情做到最后还能像开头一样有趣,一杯酒喝到最后还能像第一口那样甘美,那生活该是多么美好啊!
自己的亲戚,你再讨厌他,再怎么说他的不是,你都不喜欢别人来揭他的短,让他出丑,因为别人对你亲戚的诋毁也会让你颜面扫地、荣誉受损。
医院。两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玩乐,形影不离。其中一个人回家待了几天,但就在这几天,另一个人在做尸检的时候感染了败血症,四十八小时后就死掉了。那个人回来了,他们两个曾经约好在尸检室里见面的。他走了进去,却发现自己的朋友赤身裸体地躺在解剖台上,已经死去。
“当时可真把我吓了一跳。”他告诉我。
我刚从伦敦回到家。走进餐厅,看见我那年迈的姑母坐在桌边,手里做着活计。灯亮着。我走到她跟前,碰了碰她的肩膀,她轻声惊叫,然后发现是我,立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用她瘦弱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亲了又亲。
“哦,亲爱的,”她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然后叹了一口气,把白发苍苍的脑袋伏在我的胸前:“威利啊,我好难过哦,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应该挨不过这个冬天。我原本希望你姑父能先我而去,那样他就不必为我的死而悲伤了。”
我顿时泪流满面。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我的姑母已经走了快两年了。她尸骨未寒,我姑父便续了弦。
在去年圣·艾夫斯湾的那场大风暴中,一艘意大利船遇险。船只在下沉,火箭抛绳器已经发射出去了,船员们却好像不太会用救生索。陆地近在咫尺,他们完全有可能挽救自己的生命,却束手无策。埃利斯太太告诉我,她一直站在小屋的窗口,眼睁睁地看着船沉了下去,她痛苦万分,最后实在难以忍受,便去厨房祷告了一整夜。
大多数人都很蠢,说谁谁有过人之处还真算不上是什么恭维。
大部分人长得都很丑!可惜,他们不知道该待人和善一点,也好弥补一下。
当天神们在潘多拉宝盒里装满邪魔,又在里面装进“希望”时,他们一定窃笑不已,因为他们无比清楚,这才是最凶狠的邪魔。人们之所以甘愿忍受苦难直到死去,正是因为受到“希望”的诱惑。
今天早上,刺杀卡诺(Carnot)总统的卡斯里奥·桑托(Caserio Santo)被执行了死刑,报纸上充斥着这样的字眼:“桑托死得像个懦夫。”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没错,他浑身发抖,几乎没办法走上绞刑台。
他说遗言的时候,声音十分微弱,几乎没人能听清,但他的遗言仍然在坚持自己的信仰:Vive l’Anarchie(法语:无政府主义万岁)。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忠于自己的原则。当初他刀剑出鞘,便已知自己将为之偿命。临刑时,他的意志同样坚定,丝毫没有胆怯。颤抖、说不出话都只是面对死亡时生理上的恐惧,哪怕是最勇敢的人也会如此,但是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就体现出了非凡的勇气。肉体虽然脆弱,精神永不屈服。【分享vx:booker113】
1894最近这几天,每个人都异常兴奋,因为英法两国可能要开战了。
一周以前,关于两国的战争还没什么动静,大家都没往这种事情上想。但是,从上周六开始,各大报纸开始纷纷报道两国的紧张关系。就是那个时候,报纸上对开战也只字未提。当有人提出可能要打仗了,大家还都嘲笑他荒唐。第二天,报纸上报道得更详细了:争端的根源是马达加斯加,法国人想吞并它。报纸上讨论着形势的复杂性,并开始暗示这仗可能是非打不可了,但是私下里人们还是觉得这是没凭没据地自己吓唬自己。他们反驳说,法国人再蠢也不至于去挑起战争。而今天,10月3日,星期三,人们被一则公告吓了一跳。公告通知召开紧急内阁会议,内阁大臣们原本都不在城里,现在也都突然被紧急召回伦敦。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也越来越亢奋,大家都在谈论法国人日益增长的妒意,还有他们在暹罗和刚果实施的阴谋诡计。人们争相购买报纸,阅读相关报道,报道后面还附有马达加斯加地图。证券交易所里也出现了恐慌气氛,股价下跌,每个人都在谈论战争。城里人一直在讨论去当志愿兵的事情。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打听消息。大家都很焦虑。他们对法国人倒没什么敌意,但是如果需要,他们将坚决参战。大家对政府都没什么信心,因为谁都知道政府内部向来不和。尽管大家信任罗斯伯里伯爵(Lord Rosebery),但也都清楚其他内阁大臣与他意见相左,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一定会受到阻挠。人们都觉得,倘若英国再对法国的无理一味忍让,他们就会推翻政府。人们对战争感到十分焦虑和恐惧,大家的共识是,即使两国的战争可能会推迟,但是法国人如此贪婪、傲慢、善妒,这仗迟早要打起来。但如果真的开战了,也没几个人能搞明白开战的原因,至于马达加斯加到底为何会引起争端,人们其实都一无所知。
这天晚上我去看望几个朋友,路上遇到两个邮递员,他们也在谈论这个全民话题。到了朋友那儿,我发现他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激动不安。
我们的谈话一直围绕着战争。我们比较了1870年普法战争前德法两国人民的感受和当前英国人民的感受。我们聊到了克雷西战役和阿金库尔战役,还有皮特(Pitt)和威灵顿(Wellington)。我们就战争的第一步走向讨论了许久,假如法国派军队登陆英国海岸会怎样?他们会在哪里登陆?会有何行动?怎样才能阻止他们占领伦敦?
10月4日。恐慌结束了。政府向人们解释了召开紧急内阁会议的原因,说是要讨论如何确保身处北京的英国公民的人身安全,于是一切又回到原样了。但是,对于被如此误导,民众多少有些愤慨。他们质问政府,既然可以预见一定会引起恐慌,一定会造成证券交易市场的巨大经济损失,那为何还非要隐瞒突然召开紧急内阁会议的原因。在整个事件中推波助澜的那些记者,也因为受到了愚弄而感到十分气愤。
安南戴尔(Annandale)。我注意到他把自己房间里的两个塑像转了个面,脸冲着墙,于是问他为何要如此。他说事物的背面总是别具特色。
安南戴尔:“我经常想,一个人如果姓史密斯,那他的生活一定会与众不同,既不可能有什么诗意,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他很喜欢读《圣经》。“我总觉得里头有些人物的身上法国味儿十足。”
昨天晚上,他讲了一个老掉牙的笑话,我跟他说我已经听过好多次了。安南戴尔:“编造新笑话真是一点儿必要都没有。我其实很鄙视那些编新笑话的人。他们就像挖钻石的矿工,而我是炉火纯青的艺术家,我把钻石切割然后抛光,去博得女士们的欢心。”
他后来还说:“我不懂人们为什么不能发自肺腑地评价自己,为什么不可以自我表扬呢?我很聪明,我自己肯定知道啊,我为什么不能承认呢?”
我在圣·托马斯医院的时候,租住在威斯敏斯特区文森特广场11号的一间带家具的房屋。我的女房东很有特点。我在小说《寻欢作乐》中对她略有描述,不过我净拣着优点写。她很和善,很会做菜,善解人意,还有伦敦人的幽默感。她从房客们身上找到了不少乐趣。下面记的是她跟我讲过的一些话。
福尔曼太太昨晚去教区礼堂听了一场音乐会,住在14号的布朗小姐和她一起去的。在街角,开小酒馆的哈里斯先生也在。“‘诶,那不是哈里斯先生吗?’我说,‘那要不是他就见鬼了。’布朗小姐戴上眼镜,眯起眼睛看了看说:‘真的呢,是哈里斯先生。’‘他穿得真帅,对不对?’我说。‘岂止是帅!要我说,简直是帅呆了,酷毙了!’她说。‘而且你看,他的衣服不是借来的,他穿着好合身。’我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套那么漂亮的衣服的,是吧?’她说。”
然后,福尔曼太太对我说:“我跟你讲哦,他穿的是挺讲究的。他在扣眼里别了好大一朵白花,但是那朵白花配上他那张大红脸真是滑稽,他这打扮真是别致,真是得体啊。”
“啊,是的,以前我想要一个小男孩,上帝就实现了我的愿望,不过我现在倒希望他没那么做,我当时应该要个小姑娘的,我会教她刷洗东西,教她弹钢琴,教她打理壁炉,太多了,我都说不完。”
她向我描述某人用过的一个长单词:“你知道吗,那个词真是气派,哎哟,听上去,要想把它说出口非把下巴整脱臼不行。”
“嗯,等什么时候一便士能买四坨精纺毛线了,也就天下太平了。”
“他的样子真是糟糕,我想他应该快要回家了。”
我进屋的时候壁炉里的火灭了,福尔曼太太把它生上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让火自己烧着,知道吗?不要盯着它看,知道吗?你会发现,只要你不看它,它烧得可旺了!”
“我觉得我们的儿子不太会亲热,他从小就这样。但是他知道我为什么宠他。他净知道调皮捣蛋。我们太爱他了!哦,他就像一块果酱!
我饿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把他吃掉,他的身上软乎乎肉嘟嘟的,我真想咬一口。”
世上有两种友谊。第一种友谊源于动物本能的吸引。你之所以喜欢你的朋友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别的品质或天赋,而仅仅是由于你被他所吸引。“C'est mon ami parce que je l'aime parce que c'est mon ami.(法语:因为我爱他,所以他是我朋友,他是我朋友,所以我爱他。)”这没什么道理可言,没法讲什么道理。而世事常常很讽刺,让你有这种感觉的人,很可能并不值得你喜欢。这类友谊虽然跟性没什么关系,但它其实与爱情很相似。它以同样的方式产生,也有可能以同样的方式消退。
第二种友谊源于智慧。当你认识一个新朋友的时候,吸引你的是他的才华。他的见解令你耳目一新,他的生活体验你从未见识过,他的人生阅历令你赞叹。但是,水井再深也有见底的时候。总有一天,你的朋友会江郎才尽,再没什么新东西传授给你了,此时便是决定你们的友谊能否继续的关键时刻。如果他除了那些从书本和阅历中学到的东西之外别无他物,就再也不能吸引你、取悦你了。这口井已经空了,你把桶丢进去什么都打不上来了。这就是有的人跟新朋友很快就能打得火热,却又很快分道扬镳的原因。这也是他后来会厌恶这些人的原因,他发现自己不应该欣赏羡慕这些人,起初他很失望,而后又转为鄙视和憎恶。不过有时,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你还是会经常与这些人见面。这时若想通过与他们的交往获得新见识,你可以拉长与他们见面的间隔时间,让他们有空去从新朋友身上获取新鲜的经验和思想,便又能给你新鲜感了。慢慢地,当初发现他们浅薄时的失望感渐渐消失,出于习惯,你也就能容忍他们的缺点了,也就能长期与他们保持不错的关系。但是,倘若在发现他没什么新知识能带给你之后,你发现他身上还有其他东西:个性、情感,还有活跃的思想,那么你们的友谊就会历久弥坚,这段友谊将令人无比愉悦,完全不比肉体相吸的那种友谊逊色。
可以想象,如果这两种友谊汇集到同一个人身上,他将会是最完美的朋友,但想要有这样的朋友无异于九天揽月。另外,倘若两人当中一方是被对方的肉体所吸引,另一方是被对方的才智所吸引,那接下来只会变得不和谐,现实生活中确实有这种情况。
年轻人很看重友谊,你与每一个新朋友的交往,都是一次激动人心的冒险。我记不得是什么人勾起了我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不过鉴于毛头小子们总是喜欢从一件事情中总结普遍规律,我猜我当时一定是一头热地被谁吸引了,而另一个人的才智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我后来发现他并非那么有才。
我不知道在日常生活中,哲学除了能让我们做一些自己不太乐意做的事情以外,还有什么用处。有些事情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绝不会主动去做,哲学则会告诉我们这样做的好处,尽管我们心里不快,但也算得了些安慰。当我们做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情时,哲学可以让我们保持平静。
人们在恋爱时应当运用交往经济学的原理。没有谁会永远爱一个人。在收获甜蜜的爱情之前,越是面临着艰难险阻、困难重重,它便越是坚如磐石、天荒地老。如果一个人要么因为爱人不在身边,两人难以见面,要么因为所爱之人反复无常或是冷淡无情而无法享受爱情,他便可以假想如果自己的愿望得以成真,该是多么开心,于是从中寻得些微安慰。但是,爱情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这些障碍,太过顺利,他就不会这么谨小慎微,他得到的惩罚就是厌倦。最长久的爱情是永远得不到回报的爱情。
一句至理名言:劳人做事切勿强人所难。
1896我认为任何人的生活都不受他的处世哲学所掌控,他的哲学所体现的是他的欲望、本能和弱点。有一天晚上,我和B聊天,我让他跟我说说他用以解释自己生活意义的思想体系。
他说,生活的最高目标是要活出自己的个性,我们应当顺应自己的本能,在人世间放松自我,无论命运带来的是意外还是厄运,皆坦然接受。如此这样,我们便似浴火重生般最终得到了彻底净化,面对未来的生活,才能做到随遇而安。他内心有爱的力量,这使他相信上帝和永生确实是存在的。他相信,不管是感官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的爱,都可以使人得到净化。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幸福,有的只是些许时刻的满足,人们缺乏幸福却又对其无限渴望,这也是存在永生的另一个证据。他认为人们大可不必把自我牺牲挂在嘴上,他坚信人们所有尝试的开始、过程和结束都是一种自我发展,不过他也承认,自我牺牲对于人们的自我发展有时的确大有裨益。
我让他解释一下自己的生活为何如此荒淫无度。这让他有些恼火,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说自己的性本能太强烈了,而且自己所爱的其实仅仅是自己心目中的一个理想恋人形象。他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找到了自己所爱的特征和特质,然后将它们融合成自己的理想恋人形象,就像一个雕刻家一样,取这个人的黛眉,取那个人的杏眼,取另一个人婀娜的身姿、优美的曲线,最终创造出一幅完美的美人相。
但显然,在个人成长发展和顺应本能的过程中,人们必定要和他人接触。所以我问B,对于那些本能是抢劫或谋杀的人,他想说些什么。
他回答说,这种本能对社会而言是一种危害,这些人因此会受到社会的惩罚。
“但是,”我说,“倘若这个人顺应自己的本能,其行为虽没违反社会的任意一条法律,但仍然有损他人利益呢?比如,他可能会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引诱她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与他同居,后来又厌倦了她,爱上别的女人,最后弃她而去。”
对此,他的回答是:“好吧,那么,我应该说他可以顺应自己的本能,但也要有底线,起码不能伤害他人。”
此时,他的理论显然已经土崩瓦解。这明显是一个懦夫的思想,他没有能力去对抗自己的欲望,只能像一片羽毛一样,随风飘摇。而B确实没什么意志力,缺乏自我约束的能力,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命运中的任何意外。若是没有烟抽,他便无比难受;若是酒菜不好,他便心烦意乱;若是阴雨绵绵,他便愁眉紧锁;若是身体不适,他便沉默寡言、意志消沉、郁郁寡欢。别人与他的意见稍有分歧,哪怕只是有一点点不一样,他都会生气、闷闷不乐。他是个自私的家伙,对他人的感受漠不关心,不过对英国绅士行为,他还保持着传统看法,这也是唯一能使他举止得体的东西。他绝不会穿过马路去帮助哪个朋友,但若哪位女士走进他的房间,他还是会立刻起身致意。
当你自嘲的时候,人们是最乐意去相信你的;而倘若他们把你自嘲的话当真,你便会火冒三丈。
你总是来烦我,就好像我是一句格言,你却想把我变成警句。每个人都能说出真理,但只有极少数人能说出警句。
然而,19世纪90年代的时候,我们都试图那么做。
“你懂法语吗?”
“哦,嗯,那个,如果是本粗话连篇的小说的话,我还是读得懂的。”
考克尼(1)方言:“你真是个漂亮女人。”“嗯,也就那双脚漂亮。”
“这话你前面说过了啊。”“行,那我现在后面说。”
“一个帅小伙儿,有着罗马式的眼睛,连鼻子都勾人。”
“咱星期天穿的靴子咋样了?”
“唉,要是上帝他老人家把你给收了,你家人就谢天谢地啦。”
“我这辈子有过两个老公,我希望赶在死前还能再有一个。”
“弗洛莉,我真的爱你。”“可怜的家伙,你多受累呀!。”
女人可以想多坏就多坏,但要是她长得不漂亮的话,这么做就没啥好处了。
“哎呀,我可不想变老。老了一点儿意思都没了。”
“但是,你会有别的收获呀。”
“能有什么?”
“比如对青春的思考呀。如果我和你一般大,我想我有可能会觉得你是个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家伙,但其实我觉得你是个迷人有趣的小伙子。”
我怎么也记不起来这话是谁和我说的了,可能是我的姑母朱莉娅。
不过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我当时认为这值得一记。
在宴会上,你要挑着吃而不是尽情吃,要尽情说而不是挑着说。
智慧是一件柔韧多变的武器,人们有了它,便不再需要其他武器;但若要与本能较量,它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文学的发展过程很好地展现了人类道德史。无论作家写的是什么主题,他都展现出了他自身所处时代的道德准则,这正是历史小说的最大弊病所在。小说刻画的角色虽然做着带有历史色彩的事,却奉行着作家所处时代的道德准则,这明显存在着许多不合理性。
人们常常会施粥舍饭给食不果腹者,如此一来,便没有什么能妨碍自己开怀大吃了。
在极度亢奋的时候,人便不受文明的一般约束,而会重拾以牙还牙的原始法则。
你若认为美德的实现需要牺牲个人喜好,并且美德仅存在于这种牺牲当中,那就大错特错了。并不是说谁做了自己不情愿做的事就是高尚的。
大多数人的一生都只是为了儿孙的衣食住行而不停操劳,等儿孙们踏入社会,也会像其先辈一样,重演同样的历史。
一个人越聪颖,便越能承受苦难。
如果女人在经历痛苦时流露的感情并不强烈,并不代表她们比较能忍受痛苦,只能说明她们对痛苦已经麻木了。
爱情是一种本能,其主要目的是种族繁衍,它的具体体现是:对于绝大多数男人而言,不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哪个女人,他都有可能爱上她,如果没能赢得首个心动对象的芳心,他很快便会寻找下一个。
很少有男人能够特别专情,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如果有哪个男人可以做到,只能说明他的性本能不太强烈。
一旦繁衍的本能得以满足,男人便不再被爱迷了心窍,没了那份痴狂。他有了一个老婆,却对她视而不见。
我不太懂抽象美是什么意思。所谓美的东西是能够激起艺术家审美情趣的事物。今天艺术家觉得美的东西,十年之后所有人都会觉得美。
就在前几年,所有人都觉得没有什么会比冒着黑烟的工厂烟囱更丑,但某些艺术家发现了它们的装饰性,把它们描绘进画作。起初人们嘲笑他们,但是慢慢地,人们发现了这些画作的美,也从他们描绘的烟囱身上找到了美感。现在,人们再去看工厂烟囱的时候,不再需要一双慧眼,便能觉得赏心悦目、激动不已,就像看到一片鲜花满地的原野一样。
人们对诗人和艺术家的风花雪月总是喜闻乐见,但他们应该赞叹的其实是这些人表现出来的艺术天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事往往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但倘若这些事发生在才华横溢的作家身上,人们就会兴趣盎然。重要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承载事件的人。
人们对自己在自然界中的地位有着极其错误的看法,并且这种错误已根深蒂固,无法消除。
要是好人没这么迟钝就好了!
哲学家就像一个登山者,历经千险万苦爬到山顶只为一览美丽的日出,但到了山顶只见浓雾,只好悻悻地下山而去。如果他没跟你说那山顶风景有多么壮观,他就是个实诚人。
那些为世界而生活、为世界而工作的人自然要求得到世界的认可。
但那些为自己而活着的人,既不会期望得到世界的认可,也不会受它的影响。如果他对张三、李四、王五并不在乎,那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呢?
无论大喜还是大悲,都有同样强大的力量。我们应该羡慕那些情感迟钝的人,他们才是真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无上大的幸福中,仍然存在苦涩的味道,苦难则是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
没有哪个男人的内心会像一个教养良好的女人一样愤世嫉俗。
一个男人一旦与一个女人同居,哪怕是被社会认可的,这个男人通常也会变得更狭隘、更刻薄。若不是因为同居,他便不会如此。
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仍然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七层褥子下面有一粒干豌豆她就睡不着。男人最害怕神经大条的女人。
你若想知道更多女性的特征,就去认识一个懂生理学的人吧,这比读各式各样的哲理和箴言要强千百倍。
女人如果不能照着男性对她的普遍看法做事,那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没有什么能像爱情一样使男人改变自己的看法。因为新看法大多是新感情,源自激情,而非理智。
人们的困难和犹疑,一般都源于他们想要为每个问题辨个是非黑白。但答案可能并不是绝对的“黑”或者绝对的“白”,每件事情可能都有它的两面性。
每每有一个新想法冒出,然后一个新的视角慢慢展露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会兴奋不已。一个全新的想法会使我灵光闪现,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远离尘世,羽化成仙了一样。这一刻,我把所有凡尘琐事都抛于脑后,了无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