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在北院枢密使耶律色珍(有译为斜轸者)等人协助下,立更休法,劝农桑,西讨党项,东征高丽和女真,北伐阻卜(即鞑靼,古部落)之叛,数年间,一一平定。又结好于西夏之李继捧,全力防宋。
而宋太宗赵炅以隆绪年幼,国事决于萧后,以为可欺,决定北伐,企图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地。
统和四年(公元986年)正月,宋兵分三路,向辽发起进攻。隆绪和太后急驰至驼罗口(在今河北涿县东北)指挥抗击宋之进攻。因援军未集,仅令诸军:昼则坚守,以疲惫宋军:夜则轻骑出击,以骚扰宋军;设伏于林莽间,断其粮道,以削弱宋军攻势。
四月二十日,隆绪和太后在涿州东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大举反攻。五月,两军战于岐沟关(在今涿县西),宋军大败,争先逃命。南面行军都统耶律休格(有译为休哥者)请乘胜追击至黄河界,太后不从,还师南京(今北京市)。隆绪以休格功大,封为宋国王。
十一月,辽分兵两路,突然向宋发动攻击。东路向瀛州(今河北河间县),西路向满城、望都(皆属今河北省)。山西方面,发动牵制性攻势。
十二月七日,北风凛烈,天寒地冻,辽东路军(隆绪、太后率领)攻君子馆(在今河间县西北)。战争异常激烈,虽全歼宋军,但辽军亦损失惨重,辽兵人人胆寒。
七年(公元989年)七月,宋威虏军(在今徐水县遂城镇)军粮不继,宋运粮数千车以补之。辽闻之,命休格率精锐数万骑前往拦截。至徐河(在今徐水县西),在会食时(天未明),突遭宋军袭击,辽军一片惊慌,人不及甲,马不及鞍,自相践踏,死者甚众,休格负重伤,骑马先逃。自是数年,隆绪与太后不敢大举南下。
十五年(公元997年)三月,宋太宗赵炅死。时,宋夏边境多事,蜀乱未已。辽认为有机可乘,决定攻宋。
十七年(公元999年)七月,隆绪诏谕诸道,集兵南伐。十月,攻遂城(在今徐水县境),不克,遂分兵为二:西路攻狼山寨(在今清苑县西北);东路由隆绪和太后率领,攻赢州。
西路破狼山寨后,南下唐州(今唐县)。东路,一攻德州(今山东陵县)、齐州(今济南市),一攻棣州(今无橡县)、淄州(在今淄博市东)。次年正月,辽师各路皆大掠北还。
十九年(公元1001年),隆绪再次发动南征,进至遂城,天雨,道路泥泞,遂班师。
二十一年(公元1003年)四月,两军战于望都北,辽军攻宋军东翼,直入宋将王继忠背后,绝其粮道,俘继忠。太后爱继忠之才,授以高官,赐以妻室。继忠感激至深,尽力为辽服务。
二十二年(公元1004年)八月,隆绪多纵游击于滦、祁(今河北深县、安国县)之间,侦察地形和敌情。闰九月,隆绪和太后大举南下,以避实击虚之计,自定州(今定县)东突破宋军唐河防线。十月,抵瀛州城下,太后鼓众昼夜攻城。宋军顽强抗击,辽军死者三万余人,伤者倍之,终未攻克。十一月,辽军转攻大名(属今河北省),又未能克,乃复南进。既而破宋德清军(今河南清丰县),直抵澶州(今濮阳县)北城(澶州以河为界,分南北城),围合三面。但攻城不得,统军使萧达兰中箭身亡,辽军夺气。
困于澶州之萧太后,时年岁已衰,有厌战之意,遂接受王继忠主和之议。宋君臣亦惧战,因而双方开始议和。
十二月,双方议定:宋每年输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隆绪年少,以兄事南朝。澶州,亦称澶渊郡,故史称此次辽宋之盟为“澶渊之盟”。此一和约维持辽宋之间和平局面,凡一百一十六年。
二十七年(公元1009年)十二月十日,萧太后死,年五十七。隆绪独掌朝政。
二十八年(公元1010年)五月,隆绪以高丽北面巡检使康肇弒其君王诵而立王询(诵从弟)为由,决定发兵问罪。国舅详稳萧迪里(有译为敌烈者)上言不宜出兵,隆绪恃南伐之胜,不听。十一月,隆绪率步骑四十万渡鸭绿江,王询请朝,许之。但高丽中郎将智蔡文拒降,杀辽使。隆绪怒,出兵攻之,蔡文、王询出逃。辽军焚开京(今朝鲜开城)而还。
开泰七年(公元1018年)十一月,再攻高丽,终于大败。九年(公元1020年)五月,王询上表请称藩纳贡,隆绪准其所请。
太平六年(公元1026年)五月,隆绪遣西北路招讨使萧惠领兵攻甘州(今甘肃张掖县)回纥,攻围三日,不克而还。
隆绪晚年得消渴病(糖尿病),语多忌讳,凡死亡者,左右皆不得言。十一年(公元1031年)六月三日,死于大斧河(亦称大福河)行宫。时年六十一岁,在位五十年。十一月,葬于庆陵(在今内蒙古巴林右旗辽庆州遗址北约十公里之大兴安岭中)。谥曰文武大孝宣皇帝,庙号圣宗。
隆绪为辽代在位时间最长之皇帝,为辽之全盛时期。其成功固然与萧太后之卓越才能有关,但隆绪亦不失为一有作为之皇帝。
一、善用人。统和十八年(公元1000年),隆绪不顾舆论反对,起用有才华之南院侍郎萧和绰为中丞。之后,绪隆至云中(今山西大同市),云中节度使进曰:“臣境无他产,唯慕僚张俭,一代之宝,愿以为献。”隆绪立即召见,问及世务,对答精辟,而且举止朴野,遂以其为政事舍人。太平四年(公元1024年)十二月,有耶律罕班(有译为韩八者)者,随身唯有囊衣马匹,行游京师,寓于行宫之侧。隆绪微服出猎,见之,与之交谈,知有才。时值北院奏南京疑案久而不能决,隆绪召罕班办理,举朝皆惊。罕班量情处置,人无冤者,隆绪嘉之,即以其为北院大王。由是隆绪之时,人才济济,如休格、色珍、德让等均为一代杰出人才。
二、明是非,罚不避亲。隆绪宠爱皇后萧菩萨哥,元妃萧耨斤疾之,遂密令收集皇后之短,但终无所得。既而诬其(皇后善琵琶)与琵琶工私通,隆绪不信;又为书,投于绪隆帐中,隆绪得之,曰:“此必元妃所作也。”即命焚之。开泰六年(公元1017年)二月,公主杀无罪婢。隆绪遂降公主为县主,罢驸马萧托云之官。
三、倡廉政。统和十二年(公元994年),高丽献女乐,隆绪却之。太平六年(公元1026年)十二月,下诏:“大小职官,有贪暴残民者立罢,终身不录;其不能廉直,虽处重任,亦代之;清勤者,虽卑位,亦当荐拔。”
但在“澶渊之盟”后,骄心渐起,不听谏言,致东有高丽之败,西有甘州之丧。
兴宗耶律宗真
开泰五年(公元1016年)二月二十三日生,圣宗长子,字夷不堇,小字只骨,母元妃萧耨斤,养母皇后萧菩萨哥。宗真幼而聪明,长相魁伟,豁达大度,善骑射,好儒术,喜诗歌,通音律。
七年(公元1018年)五月,封梁王。太平元年(公元1021年)十一月,立为皇太子。十年(公元1030年)六月,兼北南院枢密使事。
十一年(公元1031年)六月,圣宗死,宗真即位。圣宗遗诏皇后为皇太后,元妃为皇太妃。元妃匿遗诏,自立为皇太后,总专朝政。元妃既得志,欲置皇后于死地,遂诬北府宰相萧绰布(有译为浞卜者)及为皇后所喜之驸马萧实迪欲奉皇后摄政,杀之。宗真闻事及皇后,曰:“皇后侍先帝历有岁年,抚育眇躬,当为太后,今不果,反罪之,可乎?”元妃曰:“此人若在,恐为后患。”宗真曰:“皇后无子而老,虽在,无能为也。”元妃不从,送皇后至上京(故址在今内蒙古巴林在旗南)囚之,群臣无敢言者。次年三六日,元妃恐宗真怀念皇后抚育之恩,于己不利,遂遣人杀之,并杀皇后左右百余人。
元妃当政,即追封其曾祖父为兰陵王,父为齐王,诸弟皆王之,萧氏奴为团练、防御、观察,节度使者至四十余人。其姐秦国夫人,早年丧夫,有丑声;元妃见长沙王色嘉努(有译为谢家奴者)美姿容,乃杀其妻,而以秦国夫人配之。其妹晋国夫人,喜户部侍郎耿元吉之美貌,元妃从妹之请,杀元吉之妻。
重熙三年(公元1034年)五月,元妃恐宗真难制,遂与枢密使萧孝先密谋,欲废宗真,而立少子重元。重元得知,即告宗真。宗真用内侍赵安仁之策,勒令卫兵出宫,召孝先至,孝先恐惧战抖不能对。宗真遂收太后符玺,迁元妃于庆州(治所在今内蒙古巴林右旗西北之索布力嘎查干木伦河上游白塔子),诛内侍数十。七月,宗真亲理朝政。
四年(公元1035年)七月,宗真过祖州(治所在今巴林左旗西南石房子村)白马山,见圣宗皇后萧氏坟墓荒秽,又无庙堂及洒扫人户,恻然而泣,左右皆沾涕。宗真遂令上京留守将其附葬于庆陵(圣宗陵)。
十年(公元1041年),宋屡为西夏所败。宗真欲乘机率师南伐,以取关南十县(即今河北易县、河间、任丘等地)。北院枢密使萧孝穆谏之,宗真不听,但意未决,遂至旧相张俭家,问以南伐之策。俭极陈利害,反对南伐,建议:“遣一使问之,何必远劳车驾!”宗真从之,即遣使至宋,索瓦桥以南十县,且问兴师伐夏之由,及沿边增兵之故,并以南伐相威胁。宋在大败之余,被迫每年增纳绢十万匹、银十万两。
既而又有辽夏之战。早在统和四年(公元986年),夏附于辽。景福元年(公元1031年),宗真以兴平公主下嫁夏王李德明之子李元昊。重熙七年(公元1038年)四月,公主因与元昊不和而死,宗真遣使责问其故,遂生嫌隙。其后元昊又侵辽之党项族,宗真又遣使责之,并于边界戒严,由是双方嫌隙益深。十三年(公元1044年),党项族附于夏,宗真遣兵讨之,元昊援党项,败辽兵。九月,宗真以兵十六万余,分三路伐夏。屡获胜利后,直指兴州(夏京都,今宁夏银川市)。元昊惧,上表谢罪,许还党项,又贡特产,并至宗真帐前伏罪,宗真赐酒,许其自新,决定班师。但北府宰相萧惠等表示反对,以大军既集,宜加讨伐。宗真从之,督数路兵偷袭夏军。对此,元昊早有准备。时大风忽起,飞沙眯目,辽军先乱。夏军乘之,辽师大溃,践踏而死者不可胜计。宗真单骑逃脱,几为所擒。
十八年(公元1049年)七月,宗真再次率军伐夏。八月,宗真不见敌而还,独萧惠继续进军,但为夏军所败,惠几乎被俘。
在辽夏战争中,夏虽多次取得胜利,但亦困难重重,始同意议和,十九年(公元1050年)十二月,夏主谅祚(元昊子,元昊于公元1048年死)上表,请附于辽。
二十四年(公元1055年)八月四日,宗真死。时年四十,在位二十五年。十一月,葬于庆陵(在今内蒙古巴林右旗辽庆州遗址北约十公里之大兴安岭中)。谥曰神圣孝章皇帝,庙号兴宗。
综观其一生,亦有可称道之处。
一、尚能纳谏。护卫耶律仁先言无所隐,被授为宿直将军。重熙四年(公元1035年),宗真问事于天成节度使萧罕嘉努(有译为韩家奴者),罕嘉努对曰:“臣唯知炒栗,小者熟则大者必生,大者熟则小者必焦,使大小均熟,始为尽美。不知其他。”罕嘉努曾掌栗园,故以此讽谏。宗真听后大笑,又问以治道之要。罕嘉努详论时政之弊,提出“轻徭省役,使民务农”安定社会之策,以及加强边防之计。宗真极为满意,即以其为翰林都林牙,并引为诗友,日见亲信。罕嘉努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时时不忘规谏。
但因受人欺蔽,不听忠言者有之。北府宰相萧革善于伪装,因而受宠。南院宣徽使耶律义先谏曰:“革狡佞喜乱,一朝大用,必误国家。”宗真不听。他日宴,宗真命群臣博(古代一种游戏),负者罚酒一巨觥。义先当与革对,义先拒之,又辱骂不止。宗真大怒,欲罢其官。革曰:“义先之才,岂逃圣鉴!然天下皆知其忠直,今以酒过为罪,恐咈人望。”宗真以革胸怀开阔,不计私仇,眷遇益厚。革之此种故作姿态,而宗真终不觉,致革擅权,陷害忠良。《辽史》将革列入《逆臣传》。
二、严治不法官吏。重熙六年(公元1037年),南院大王耶律信宁窝藏重囚,宗真命鞭挞其背脊而夺其官。九年(公元1040年),规定“诸犯法者不得为官吏”。
三、好微行,以察民情,发现人才。
但重佛教,僧人拜为三公、三师兼政事令者,凡二十余人。沉溺于佛法,好行小惠,数降赦令,释放死囚。
还私许传位于其弟耶律重元。重元喜甚,而骄纵不法,朝臣无敢言者。
道宗耶律洪基
重熙元年(公元1032年)八月七日生。字涅邻,小字查刺。兴宗长子,母萧挞里。六年(公元1037年)十一月,封梁王。十一年(公元1042年)十一月,进封燕国王,总领中丞司事。十二年(公元1043年)八月,总北南院枢密使事,加尚书令,进封燕赵国王。二十一年(公元1052年)七月,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主惕隐(辽官名,掌管宗室事务)事,参预朝政。洪基性沉静严毅,每朝,兴宗亦为之敛容。
二十四年(公元1055年)八月,兴宗死,洪基奉遗诏,即皇帝位。
即位初,求直言,兴学校,劝农桑,救灾民,颇有治国之志,。但争夺皇位之斗争继起。
其叔耶律重元父子心怀不满,素有异志,企图作乱。因有善于奉迎之枢密北院事萧图固哩(有译为图古哩者)之助。(图固哩所荐者,多为重元亲信),由是重元势盛,谋乱日甚,而洪基不知。
清宁九年(公元1063年)七月,洪基猎于滦河太子山,随从诸官多为重元之党,重元之子尼噜古(有译为涅鲁古者)欲乘机起事。雍睦宫使耶律良闻其谋,乃密言于太后。太后召洪基告之。洪基责良曰:“汝欲间我骨肉邪?”良曰:“臣若妄言,甘伏斧锧。”“如召尼噜古不来,可卜其事。”洪基从其言,遣使召之。尼噜古见使者来召,知事泄,乃拘使者,欲杀之。使者潜逃回宫,以状闻,洪基始信。
时,尼噜古招集党徒四百人,奉重元出发攻行宫。洪基惧而欲逃,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等固谏,乃止。洪基遂命仁先领众讨之,太后亦督卫士御之。尼噜古死,叛军败退。次日凌晨,重元率众二千,再攻行宫。仁先令赵王耶律伊逊(有译为乙辛者)等分兵把守,乘间奋击,并施之以政治瓦解,叛军大溃。重元北走大漠,绝望自杀。洪基命捕杀重元党徒,既而论功行赏,封伊逊为魏王,为南院枢密使。自此,辽国进入灾难、衰败时期。
伊逊出身贫穷,曾为人牧羊。及长,美风仪,外和内狡。初为文班吏,掌太保印,出入宫廷。兴宗皇后见典安详文雅,令补笔砚吏。兴宗亦爱之,令其为护卫太保。
伊逊既得志,网罗党羽,排斥异己,顺者升,逆者斥。
太康元年(公元1075年)六月,太子耶律浚总领朝政,法度修明,伊逊阴谋不得逞。伊逊乃谋陷害皇后以构太子。
十一月,伊逊诬皇后与伶人赵唯一私通,洪基令伊逊治之,唯一在酷刑下招供。洪基大怒,即日族灭唯一,三日,皇后自尽。太子及公主皆披发流泪,乞请代母死,洪基不许。皇后尸还母家,太子投地大呼曰:“杀吾母者,耶律伊逊也!”闻者莫不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