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李昂
元和四年(公元809年)十月十日生,初名涵。穆宗第三子,母萧氏。长庆元年(公元821年)三月,封江王。
宝历二年(公元826年)十二月八日,敬宗遇害。中官刘克明、军将苏佐明等矫制立终王李悟(宪宗第六子)。宦官王守澄等率兵讨之,杀克明等,诛绛王,迎昂即位于长安宣政殿。
敬宗之世,每月视朝不过二二,昂即位后,每奇日上朝。代宗以来,禁军火将资高者,为能出任节度使,皆借贷于富室,以赂中尉;到任后,则重敛以还债,时人称之为“债帅”,昂始予纠正。又倡去奢从俭之风,出宫女三千余人,裁员一千二百余人,放五坊鹰犬;命中尉以下,不得衣绫罗之服装 禁献奇巧之物;听朝之暇,唯以书史自娱,不事声色游猎。因之朝野相贺,以天下太平有望。
但由于朋党之争,宦官专权,朝风日坏,昂无挽救此种危急之能力和气魄,唐室从此更加衰败。
朋党之争,主要指牛李党争,即以大臣牛僧孺、李宗闵为首之牛党与李德裕为首之李党间之争。牛党重科举,姑息藩镇势力,李党反之。牛李党争起自穆宗,至此,斗争更加激烈。牛党依附宦官,故牛李党争,实质上乃宦官与朝官之争。
宪宗以来,官员分外官(朝官),中官(宦官),政权分南司(外官)、北司(中官)。犯禁于南,则亡命于北,外官定,中官破之,法出多门,人无所措,而宦官势尤大,昂亦患之。时,杀宪宗、敬宗之宦者犹有在左右者,王守澄尤专横,招权纳贿,昂不能制。太和五年(公元831年),昂与翰林学士宋申锡谋诛之。事泄,守澄以攻为守,诬告申锡谋立漳王李凑(穆宗之子),昂信以为真,大怒,贬申锡,群臣知其冤而无敢言其冤者。申锡竟卒于贬所。
九年(公元835年),宰相李训与凤翔节度使郑注知昂恶宦官专权,数以言挑之,昂遂以谋相告。十月,训、注毒杀守澄。十一月,又密谋发动政变,诛杀宦官,训先在左金吾大厅设伏兵,诈称后院石榴树夜生甘露,诱使宦官仇士良等往观之。士良至,见训之亲信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变色流汗,怪之;俄而风吹幕起,见有伏兵,惊走,领禁兵大肆诛杀朝官及政变参加者,横尸流血,狼藉涂地,死者数千人,昂亦被软禁。史称“甘露之变”。
昂才智平庸,处事失当者甚多。史称其“有帝王之道,而无帝王之才。”
郑注,原为邻宁行军司马,依倚王守澄,扶摇宣上,作恶多端,昂亦恶之。时,告注者甚多)有司欲治之,守澄匿之,昂无可奈何。后,昂得风疾,守澄荐注善医,注遂有宠;并付注诛宦官之重任,此乃昂之最大失策,又错贬合谋得力之宋申锡。
太和五年(公元831年)九月,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昂听牛僧孺之言,不但以城归吐蕃,又执所降者归之。吐蕃尽诛之于境上,极其残酷,于是绝后来降者。
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因伤太子死于非命。又愤受制于宦官,旧疾遂增,自是不复视朝。次年正月四日,死于长安太和殿。时年三十二,在位十五年。谥曰元圣昭献皇帝,庙号文宗。八月十七日,葬于章陵(在今陕西富平县西北之天乳山)。
武宗李炎
元和九年(公元814年)六月十一日,生于长安东宫,原名瀍。穆宗第五子,母韦氏。长庆元年(公元821年),封颍王。
开成五年(公元840年)正月,文宗病重,欲以太子李成美(李炎之侄)代理国政。宦官仇士良等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己,遂以其年幼有病为由,矫诏立炎为太弟。同月,文宗死,炎即皇帝位。
即位后,以李德裕为相,贬牛僧孺、李宗闵;抑制宦官势力,籍没仇士良家财,裁减冗员一千二百一十四人。
会昌三年(公元843年),昭义军节度使刘从谏卒,其子刘稹自称留后,企图割据泽(今山西晋城县)、潞(今长治市),炎下令讨伐。次年八月,杀稹,割据势力受到打击。
炎沉毅有断,喜怒不形于色,不信佛。五年(公元845年)八月,诏陈佛教之弊,毁寺(官赐匾额者)四千六百余区,毁招提、兰若(私造寺)四万余区,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余人,收良田数千万顷,释放奴婢十五万人。史称“会昌灭佛”。
尚能纳谏。炎颇好田猎及武戏(骑射、手搏),五坊小儿得以出入禁中,赏赐甚厚。郭太后(炎祖母)教以为君之道,劝其纳谏。炎退,尽取谏疏阅之,多谏游猎。自是出猎稍稀,五坊亦无复乱赐。
但好神仙,道士赵归真得幸。九月,服方士金丹,性加急躁,喜怒无常。次年三月,以病久不愈,下诏改名炎。因唐以土德王,而瀍,旁从水,土胜水,不吉;而炎从火,火能生土,故以名之。但改名无济于事,病日益严重,旬日不能言。是月二十三日死。时年三十三,在位七年。谥曰至道昭肃孝皇帝,庙号武宗。八月,葬于端陵(在今陕西三原东)。
宣宗李忱
元和五年(公元810年)六月二十二日,生于长安大明宫。宪宗第十三子,母郑氏。长庆元年(公元821年)三月,封光王,取名怡。
幼时,宫中皆以为不慧;稍长装痴,群居时,不尝发言。文宗好诱其言,以取乐;武宗性豪迈,尤为不礼。宦官为便于控制,于会昌六年(公元846年)三月,趁武宗病危之时,策立其为皇太叔,代理军国之事,更名忱。忱见百官,哀戚满容;裁决政务,全然合理,人始知其装痴。
是月二十三日,武宗死,忱即皇帝位。忱素恶太尉李德裕之专权,谓左右曰:“每顾我,使我毛发洒浙。”四月,罢李德裕之职,以翰林学士白敏中代之。白敏中和李宗闵同为朋觉。
在位期间,一反武宗之所为,重兴佛教。下令灵山胜境、天下州府,凡被武宗所毁寺宇,一律重建。后在群臣之忠谏下,有所节制。大中元年(公元847年),令会昌四年所减冗员之州县官吏,复增三百八十三员。
吐蕃长期内乱,其势日衰。三年(公元849年)二月,吐蕃之秦(治今甘肃秦安县北)、原(治今宁夏固原县)、安乐(治今中卫县)三州及石门等七关来降;沙州(治今甘肃敦煌县)人张议潮,乘吐蕃大乱,收复沙、瓜、伊、西等十一州。五年(公元851年),张议潮遣使者奉十一州地图、户籍来献。至此,在安史之乱时,被吐蕃占领之河湟诸地,全皆复归。
忱性孝,不居别宫,朝夕奉养郑太后。敦睦兄弟,数临幸诸王宅,置酒作乐,击球尽欢;诸王有疾,常亲卧室问候,忧形于色。
乐闻规谏,礼待群臣。凡谏官论事,苟合于理,多屈意从之;接对群臣如宾客,虽左右亲近,未见其有惰容;得大臣奏章,必焚香洗手而读之。
素俭约。即位初,因旱灾,减膳撤乐,纵放鹰隼,停止营缮。大中二年(公元848年),公主出嫁,有司循旧制请用银装车。忱曰:“吾欲以俭约化天下,当自亲者始。”令以铜装车。
严刑法。乐工罗程,善琵琶,武宗时已受宠;忱晓音律,尤宠之。而程恃恩横暴,以小故杀人,被捕入狱。诸乐工罗拜于庭,哭请于忱,曰:“罗程负陛下,万死,然臣等惜其天下绝艺,不得复奉宴游矣!”忱曰:“汝曹所惜者罗程艺,朕所惜者高祖、太宗法。”遂杖杀之。
从严约束亲属,舅郑光为节度使,忱与之讨论为政之道,光应对鄙浅,忱不悦,终不复任民官。驸马郑颢之弟病危,忱遣使视之,得知公主在观戏,忱怒而叹曰:“我怪士大夫家不欲与我家为婚,良有以也!”急召公主入宫,立之阶下,责之曰:“岂有小郎病,不往省视,乃观戏乎!”公主惧,涕泣谢罪。由是终忱之世,贵戚皆竞守礼法。
聪察强记,宫中役工给洒扫者,皆能识其姓名,呼召使令,无差误者。天下奏狱吏卒姓名,一览皆记之。
明察沉断,用法无私,从谏如流,恭谨节俭,讫于唐亡,人思咏之,谓之“小太宗”。但唐政腐败,忱之聪察,亦无济于事。
晚年为能长生,服方士药,疽发于背。十三年(公元859年)八月,疽甚,宰相及朝士皆不得见。初七,死于大明宫。时年五十,在位十四年。谥曰圣武献文孝皇帝,庙号宣宗。次年二月,葬于贞陵(在今陕西泾阳县西北)。
懿宗李漼
太和七年(公元833年)十一月十四日生,原名温。宣宗长子,母晁氏。会昌六年(公元846年)十月,封郓王。
漼姿貌雄杰,有异众人,但不为宣宗所喜,令居十六宅,余子居禁中。宣宗独爱夔王李滋(宣宗第三子)欲立为太子,因非长子,故久不立。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八月,宣宗病危,密以滋属枢密使王归长等,使立之。宣宗死,左军中尉王宗实矫诏立漼,杀王归长等。是月十三日,漼即位于柩前。
漼即位于社会动乱之时。十二月,裘甫起义浙东。时二浙(浙东、浙西)久安,人不习战,兵不满三百;临时募兵,军吏受赂,新卒皆孱弱;诸将或装病,或称坠马摔伤,或要职级,因此官军屡战屡败,而起义军众望所归,四方云集,众至三万。次年三月,漼派原安南都护王武领兵讨之。六月,甫兵败被俘。
咸通九年(公元868年),桂林戍军粮料判官庞勋率众暴动,沿湘江、长江入淮南,连克宿州(今安徽宿县)、徐州。庞勋军纪严明,所至慰抚居民,无所侵扰,人争归之,父遣其子,妻勉其夫,军至二十万。但勋因胜利而骄傲,日事游宴;其部下夺人资财,掠人妇女,民不聊生。次年九月,被官兵击败。
在位期间,南诏(治所在今云南大理市)亦攻城掠地,唐室岌岌可危。但漼专心事佛,置危亡而不顾。即像初,于宫中筑坛为内寺尼(宫人为尼者)受戒;又设讲席,自唱经;又数幸诸寺,施舍无度。十四年(公元873年)三月,遣使至法门寺(在今陕西扶风县北)迎佛骨,群臣谏者甚多。漼以“生得见之,死亦无恨!”乃广造浮图、宝帐、幡花,幢盖皆饰以金玉、锦绣、珠翠以迎之。自长安至法门寺三百里间,道路车马,昼夜不绝。四月,佛骨至京,导以禁军兵仗,公私音乐,沸天烛地,绵亘数十里。富室夹道为采楼及无遮会,竞为侈靡。漼降楼膜拜,流涕沾胸,广赐金帛,宰相以下,亦竞施金帛。
还好音乐游宴,殿前供奉乐工常近五百人。乐工李可及善为新声,漼不顾群臣反对,以其为左威卫将军。每月为宴不减十余,山珍海味俱全。听乐观戏,不知厌倦,赏赐无数。欲幸则行,不待供备,故有司常具音乐、饮食,诸王亦立马以备陪从。每出游,从者十余万人,所费不可胜数。
漼荒宴,不理朝政,委政于路岩。岩奢靡,颇通贿赂,左右用事,势倾天下。人皆恨之。至德令陈蟠叟上书陈之,漼怒,流其于爱州(在今越南北境),自是无敢言者。
十四年(公元873年)七月七日,死于长安咸宁殿。时年四十一,在位十五年。次年二月,葬于简陵(在今陕西富平县西北),谥曰昭圣恭惠孝皇帝,庙号懿宗。
僖宗李儇
咸通三年(公元862年)五月八日,生于长安东内,初名俨。懿宗第五子,母王氏。初封普王。十四年(公元873年)七月十八日,立为皇太子。是日,懿宗死,即皇帝位于柩前。时年十二岁。
为普王时,小马坊使田令孜有宠;及即位,使知枢密,拔为中尉,呼为“阿父”,以政事委之。儇专事游戏,好骑射、剑矛、法算,至于音律、赌博,无不精妙;好蹴鞠、斗鸡,尤善击球,曰:“胺若应击球进士举,须为状元。”常与内园小儿狎昵,赏赐随便,府藏空竭。令孜则令抢商旅宝货以充之,凡陈诉者,杖杀之;宰相以下莫敢言。令孜还常自备果食两盘,与儇对饮,良久乃退。
即位之时,南北司矛盾尖锐,朝风日坏;又自懿宗以来,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赋敛益急;加之水旱连年,州县不据实报告,上下相蒙。乾符二年(公元875年)秋,蝗虫蔽日,所过赤地。京兆尹杨知至奏“蝗入京畿,不食稼,皆抱荆棘而死。”宰相信以为真,互致祝贺。百姓饥饿,无处投诉,造反蜂起。乾符元年(公元874年),濮州(治今山东鄄城县)人王仙芝聚众数千,起义长垣(属今河南省),关东纷纷响应,众至数万。冤句(在今山东曹县西北)人黄巢亦聚众数千以应仙芝。
五年(公元878牵)二月,仙芝求降未成,战死黄梅(属今湖北省)。广朗元年(公元880年)十一月,黄巢攻克洛阳,京师大恐,君臣束手无策,相舟而泣。令孜令神策军前往抗击。神策军皆长安富家子弟,因赂宦官而得军籍,以求赏赐;平时,华衣怒马,凭势使气,欺压百姓,从未习战;闻当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贫人代之。所雇士卒,不会操兵,莫有斗志,接敌临战,即土崩瓦解。十二月,潼关失守,乱兵拥入长安,百官四处窜匿。令孜奉儇趁夜出逃,百官皆莫知之。次年正月,儇至成都,日夕同宦官相处,疏远外臣。
黄巢攻入长安后称帝,国号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六月,巢兵败泰山狼虎谷,自杀身死;令孜益骄傲,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断。儇患其专,时语左右而流涕。五年(公元885年)三月,返回长安,见荆棘满城,狐兔纵横,凄然不乐。时天下大乱,号令所行唯数十州而已。
是月,黄巢部将秦宗权称帝。八月,攻陷二十余州。十二月,割据者李克用进逼长安,令孜胁儇至凤翔、宝鸡,一路狼狈不堪。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二月,回长安。三月六日,死于灵符殿。时年二十七,在位十六年。十月,葬于靖陵(在今陕西乾县东北)。谥曰惠圣恭定孝皇帝,庙号僖宗。
昭宗李晔
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二月二十七日,生于长安东内,原名杰。懿宗第七子,母王氏,僖宗异母弟。十三年(公元872年)四月,封寿王。乾符三年(公元876年),领幽州卢龙军节度使。
僖宗危难之时,晔常随左右,僖宗奇爱之。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三月,僖宗病危,群臣以吉王李保最贤,又是晔之兄,将立之。宦官杨复恭请立晔为皇太弟。傳宗死,晔即位枢前,更名敏。
晔神气雄俊,喜文学。即位后,以先朝威令不振,朝廷日卑,国命危艰,意欲恢复旧业,号令天下,朝野称之。但是时,内则宦官专权,朋党纷争,外则藩镇割据,战火遍及南北,北至卫滑,西及关辅,东尽青齐,南出江淮,极目千里,无复烟火。晔亦常受藩镇之凌、宦官之辱。
早在广明元年(公元880年),晔从僖宗逃蜀之时,疲乏卧石上,受宦官田令孜鞭打。及即位,杨复恭总管禁兵,专制朝政,所为多不法,又杀晔舅,晔深恨之。大顺二年(公元891年)十月,或告复恭叛,晔陈兵自卫,并令攻之。复恭逃往兴元(治所在今陕西南郑县),举兵拒之,后兵败走阆州(今四川阆中县)。
景福二年(公元893年)正月,山南西道节度使李茂贞求兼凤翔而未能如愿,上表辞语不逊。晔曰:“朕不能甘心为孱懦之主,愔愔度日,坐视凌夷。”乃与宰相杜让能谍讨之。茂贞在京耳目甚多,让能朝发一言,茂贞夕必知之。九月,茂贞勒兵逼晔诛让能。晔涕下不能禁,遂杀之,并以茂贞兼领凤翔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