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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宗萧淑妃(?—655)
萧氏初为高宗(628—683)良娣,生高宗第四子许王素节,[20]后封淑妃。永徽六年(655),赐死诏旨到时,不同于王皇后的认命和对死亡的冷静接受,萧淑妃则在临死前咒骂仇敌,声言要报复,骂曰:“武氏狐媚,翻覆至此!我后为猫,使武氏为鼠,吾当扼其喉以报。”萧淑妃想在来世变成猫,杀死武曌变成的老鼠。武后听闻萧淑妃的诅咒,诏六宫毋畜猫。但因“频见二人被发沥血为厉”,即使“以巫祝解谢,即徙蓬莱宫”,仍无效,故多驻东都。[21]与王皇后相类,萧淑妃被武曌害死时当年仅20余岁。
5.玄宗赵丽妃(693—726)
赵氏,天水人,乐人赵元礼之女,唐玄宗(685—761)丽妃。其“本伎人,有才貌,善歌舞”。李隆基早年为潞州别驾时,赵氏在潞州铜鞮县令张暐府邸为其生下第二子李嗣谦(后改名李鸿,又改名李瑛),[22]于开元三年至开元二十五年(715—737)为皇太子。开元二十五年(737),李瑛被李林甫、武惠妃联手陷害,与另两位皇子一起,被诬以谋反罪,废为庶人并赐死。[23]赵丽妃并未经历其子后来被贬、赐死的命运,开元十四年(726)七月,赵丽妃在太子婚后四年便去世,34岁卒于春华殿。丽妃逝世当辰,在“答还辇之问”时,曰:“生可捐于浮假,心独系于元真。神往土清,愿承恩而入道。形归下上,期去礼而薄葬。慈颜同气,奚敢为言。”表现出对道教的想望,并希望死后薄葬。玄宗虽然此时已经移爱于武惠妃,但仍“咨嗟不已”,诺其所请。他将亡妃殡于长安崇教坊龙兴观[24]之精屋,“从道例”,“示以出家”。玄宗命河南尹监护其丧事,河南令副之,“丧葬务约,成遗语也”。当月,丽妃便被窆于邙山之阳。[25]
6.顺宗(761—806)王皇后(763—816)
王氏,琅邪临沂人,金紫光禄大夫卫尉卿王颜之女,琅邪郡公赠潞州都督王难得孙女,顺宗李诵良娣、谥庄宪皇后。据两《唐书》其本传,代宗时,王氏以良家选入宫为才人。大历十年(775)13岁,被赐给在藩的李诵为孺人,两年后生宪宗。李诵被立为太子后,被册为良娣,柔顺有德。生两子三女,宪宗之外,另有福王绾,汉阳、云安、遂安三公主。因顺宗在位不足一年,且病不能言,未及册立其为皇后。宪宗即位后,元和元年(806)册为皇太后,居兴庆宫,“深抑外家,无豪丝假贷,训厉内职,有古后妃风”。元和十一年(816)三月,54岁崩于南内咸宁殿,谥曰庄宪皇后。[26]遗令曰:“皇太后敬问具位。万物之理,必归于有极,未亡人婴霜露疾,日以衰顿,幸终天年,得奉陵寝,志愿获矣,其何所哀。易月之典,古今所共。皇帝宜三日听政,服二十七日释。天下吏民,令到临三日止。宫中非朝暮临,无辄哭。无禁昏嫁、祠祀、饮食酒肉。已释服,听举乐,侍医无加罪。陪祔如旧制。”[27]后祔葬于京兆府富平县顺宗丰陵。
“侍医无加罪”是王皇后遗言中具有个性的内容,有学者以之说明皇帝身边医者们的压力之大。[28]事实确实如此。太医隶属太医署,有医官16人,长官太医令(从七品下)二人,有各种太医160余员。[29]太医因未能治愈皇家成员的疾病而被杀载于史籍的典型事件是晚唐懿宗因爱女同昌公主病逝怒杀医官案。同昌公主(?—870)出降进士、右拾遗韦保衡仅一年半左右便病逝,[30]因其为“懿宗尤所钟爱,以翰林医官韩宗邵等用药无效,系之狱,宗族连引三百余人”。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同平章事刘瞻、[31]京兆尹温璋[32]因上疏谏诤,均被外贬岭南为官,后者有感于生不逢时,自杀身亡。御史中丞孙瑝、谏议大夫高湘等“坐与瞻善,分贬岭南”。[33]虽然这是一则极端案例,但说明在唐朝因太医没能为皇室成员医治成功有可能处于危险境地,因此,王皇后特意在遗令中指出不要加罪于侍医。由此,一些皇室成员预感到寿命将至,临终前拒绝医治,可能也有不想连累太医的考虑。
7.武宗王才人(?—846)
唐武宗(814—846)李炎因服金丹而死,生前专宠善于歌舞的邯郸人王才人。武宗疾寝时,王才人侍疾在侧,李炎与其诀别。年少入宫的王才人一方面对其加以安慰,另一方面从容表示:“陛下万岁后,妾得以殉。”愿意在死后追随武宗。及武宗病危,才人果然“悉取所常贮散遗宫中,审帝已崩,即自经幄下”。翌日,37岁的皇叔李忱于柩前即帝位[34],即宣宗,“嘉其节,赠贤妃”,将之葬于京兆府三原县武宗端陵之柏城。[35]因武宗病逝时年仅33岁,王才人应该也在30岁左右。武宗病中与王才人的对话,成了二人临终前的互相辞别。
常乐里
8.韦美美(716—732)
韦氏女,出身京兆韦氏,左威卫仓曹(正八品下)韦恂如长女,三岁丧亲,由祖母崔氏鞠育成人。开元廿年(732),17岁病卒。大渐之际,“所寄之心,不逾孝道:儿殁之后,望就先茔,祖母恩慈,尚未能报”。遗言葬于祖母墓旁,以报祖母养育之恩,且“再三回顾,更欲申情,情未尽申,气即将奄”。次年正月三日,窆于先茔之北,“从之愿矣”。[36]
9.和政公主李氏(729—764)
李氏,肃宗第二女,太仆卿(从三品)柳潭夫人,封和政公主。夫妻“并受法箓”,为在家出家的道士。李氏尝谓驸马以忠孝,并以为“死生恒理,先后之间。若幸启手足,必当襚我以道服,瘗我于支提,往来行言,时见存恤,则所怀足矣!子若不讳,我若此身未亡,洒扫茔垄,出入窀穸,奉君周旋”。广德二年(764)二月,公主36岁薨于坊之私第。“有司奉诏,将厚其礼,驸马疏陈,皆蒙允许。”驸马所陈当为公主遗言,即希望卒后着道服、塔葬。半年后,其子试太常少卿柳晟、鸿胪少卿柳晕、试秘书丞柳杲、试殿中丞柳昱及三女等,“虔窆公主于京兆府万年县义丰之铜人原,从理命也”。[37]
辅兴里
10.宋功德山居长(689—745)
宋氏,京兆咸阳人,号功德山居长,15岁归行内侍(从四品上)雷府君,封乐寿郡君。雷公既殁,她“顿悟空色,了归禅定”。天宝四载(745),57岁卒于里之私第。临终嘱咐子女曰:“吾业以清净,心无恋者。岂以诗人同穴之言,而忘老氏各归之本。纵犹议于封树,即愿存于贞独。建塔旧茔,同尘齐化。”提出独葬、塔葬。其养子女遵嘱,“不封不祔,惟清惟净。建此灵塔,苍然旧丘”。[38]
11.朱公夫人赵氏(760—834)
赵氏,天水郡人,守内侍省内侍伯[39](正七品下)员外置同正员朱公之妻。及笄出嫁,元和七年(812),朱公离世,权窆于京兆府长安县龙门乡石井村。赵氏守寡17年,信仰佛教,“专意内典”。其嗣子朱朝政奉命赴鸡林三岁,赵氏“六时礼念,冥期佑助,以福后尤。”朱朝政果然平安回归,并自宫闱令(从七品下)拜閤门使。大和八年(834)四月,赵氏75岁终于里之私第,遗命其子:“汝忠于国,又孝于家,海外三年,吾期重见,于此尽矣,更何恨焉?”以见到平安归来的儿子而欣慰不已。以其年十一月,改卜新阡,重安窀穸于长安县承平乡大严村,与朱公合祔。[40]
来庭里
12.吴德墉夫人赵氏(807—863)
赵氏,游击将军、守右率府右中郎将赵庆长女,荆南监军使、行内常侍(正五品下)吴德墉之妻。初笄之年,归于濮阳公吴氏。婚后40年,咸通癸未岁(863)六月,57岁终于里之私第。临终前,“盥沐焚香,斋容肃位”,召左右曰:“夫万品修短,各有其分,吾于生死,苟无惑焉。□我所天,掌国命,监抚藩维,恨不得面诀存没,永谢幽明。”赵氏身殁之前领悟了生死要义,已不再困惑,另一方面又以不能面诀在外监军未归的丈夫为遗憾。长吁数声,“复以遗言诫令诸子。丁宁陨泪,掩然告终”。以其年十一月十四日,葬于京兆府万年县浐川乡南姚村。[41]墓志载其有子六人:朝散大夫行内侍省内府局令员外置同正员吴全缋,儒林郎、行内侍省内仆局丞、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吴全绍及吴全略、吴全泰、吴全正、吴全絪,当为其养子。
大宁里
13.张威德山(756—811)
张氏,京兆府蓝田县人,号威德山,行内侍省内常侍、守右骁卫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张令晖长女,[42]淄青节度监军使、行内侍省内给事(从五品下)、员外置同正员宋公之妻,因夫贵封清河县君。元和六年(811)正月,56岁终于里之私第,至少有三子一女。张氏临纩之时,“重延亲族于家,命子弟于前,云欲寿终,与亲党男女诀别。家事去就,具留遗约;功德布施,自终其愿”。嘱咐子弟,并叮咛后事曰:“人生到此,知命如□,遂与其□。夫立身之本,以忠孝为先,但守前规,吾死无恨。吾□之后,归葬于万年县细柳乡新店原,近给事故夫茔侧置一坟墓,遣后子孙知□祭祀之分。先慈□□近盛,不须触动。葬事凶具,不要全至华饰。”七月,如其愿归葬于新店原。其嗣子承奉郎、行内侍省掖庭局丞员外置同正员宋重晏曾充任剑南东西两川、山南西道东道都监、行营招讨宣慰等使、行内侍省少监知省事俱文珍判官,奉命讨伐西川刘辟,后被任命为长武城监军使。任监军期间,其母病危,侍疾数月,张氏墓志载:“自长武城监临,因朝觐之时,具论奏母氏疾甚,遂放留数月,得亲□□终,恭承遗训,母畅平生之恩,子申罔极之报。”[43]
安兴里
14.卢起信(?—754)
卢氏,范阳人,陕郡陕县主簿(正九品下)卢成节之女、太子宾客卢齐卿孙女,太子中允(正五品上)谌之母。“从夫以享封”,为范阳郡君,天宝十三载(754)九月,终于里之私第。玄宗以其“能归道流,乃诏许出家,以旌所愿”,遂“拖霓服,笄云冠,室如玄都,庭若紫府,将受仙箓”,不幸在此时仙逝。其墓志铭云其为“道师”,但应只是在家出家。遗言曰:“无或怛化,吾其升真!”以其载十一月十八日,具桐棺之仪,葬于洛阳清风乡北邙之原,封墓而不树。[44]
15.赵府君夫人李氏(697—768)
李氏,陇西人,守左骁卫翊府中郎将李玄静之女,昭武校尉、守左金吾卫盐州盐川府左果毅都尉李大广孙女,左威卫武威郡洪池府左果毅都尉(正六品上)赵府君之妻。因其子在“河洛烟尘之际”出力定乱,封陇西郡太夫人。丈夫殁后,李氏“顿悟色空,了归禅定”。大历三年(768)六月,72岁卒于里第。临终付嘱爱子:“吾业以清净,心无恋著,岂以诗人同穴之言而忘老氏各归之本?纵犹议于封树,即愿存于贞独。”这位出身武将之家并嫁给武将的李氏,其遗言内容与10号宋功德山居长(689—745)的遗言极为相似,只是前者嘱以塔葬,李氏则只是不与丈夫合葬,颇疑撰写者是用一种程序化的语言表达遗言内容。其长子左武卫翊府左郎将赵庭璋、次子尚舍奉御赵庭珍、季子试太常卿兼华州别驾赵庭珪遵嘱,“礼终惟孝,口泽无衰,爰卜旧茔,勒铭大隧”。“悟有皆空,归真以正,不封不树,惟清惟净。”[45]
义宁里
16.李娘(609—693)
李氏,陇西狄道人,陇西郡君,太子右千牛卫率(四品)井陉县开国公刘府君之妻,隋永嘉郡守李世文第五女,唐高宗从姊,卫、申二州刺史李慧孙女。武德八年(625),17岁归刘府君,生子刘玄暕。“嫠居卅余年”,于长寿二年(693),85岁卒于私第。因其“夙持善行,早构良缘”,故“属纩之时,神情不挠。固言熏修之有福助,薄葬足以光亲,咸命子孙与之离诀”。[46]李氏提出熏修,即焚香礼佛,说明其信仰佛教,遗言薄葬当与此有关。证圣元年(695)正月底,迁祔于鼎州泾阳县杜原乡之旧茔。
崇仁里
17.赵懿懿(646—666)
赵氏,雍州渭南人。其父赵感,“优游不仕,养素全真”。因其美貌,18岁为司刑太常伯武安公世子殿中省尚衣局奉冕直长(正七品下)源氏侧室。但3年后,21岁便卒于坊第。其诞育一女,但早夭,先母而亡。临终,赵氏“遗言敛以时服,不棺椁”。次年春葬于万年县长乐原。[47]
胜业里
18.董夫人(575—661)
董夫人,敦煌人,周酒泉郡太守董俭孙女、隋建安县令董恭(从六品上)之女,晚年“志尚幽玄,栖心净境,凝神释教”。显庆六年(661)二月十八日,87岁卒于京师。临当属纩,遗言:“吾没之后,不须棺葬,致诸岩穴,亘望原野。”即将自己置于洞窟之中。其子明达极力谏止,母亲仍然坚持己见,他只好“奉遵顾命”,当年二月二十五日,将母亲葬于京兆长安之城南马头空。但他自己却因承受精神压力过大而“心府失图”。[48]董氏从丧到葬的时日仅七天,可能是其早就决定好安葬的洞窟。
太平里
19.杨十戒(587—644)
杨氏,弘农华阴人,讳十戒,卫州刺史(从三品)李君之妻,隋司徒公观德王杨雄之女。贞观十八年(644)底,58岁卒。其子元诚、元谨遵其“遗制”,厝于京兆府万年县同人原之空。[49]
延寿里
20.董嘉猷夫人郭氏(755—804)
郭氏,太原人,试大理少卿(从四品上)郭侹第六女,蒲州猗氏县令郭仙舟孙女,母薛氏为隋内史薛道衡之后。西南蛮质子董家“自服冠冕,代受恩赐,荣宠甚渥,郁为豪家”,意欲求娶名族,不惜“特润屋之资用,纳清门之婚媾”。孀居的薛氏同意了董家的提亲,将郭氏嫁质子末孙试将作少监兼恭州刺史(正四品下)董嘉猷(?—792)为妻。郭氏虽遵母命出嫁,但认为董家“非吾偶,郁抑不乐,而仪则趣尚,亦迁所从”。董嘉猷去世后,归葬董氏祖茔,12年后的贞元廿年(804)正月,50岁的郭氏终于里第。夫妻无子女,“其殁也,当室无孤。夫人将启手足,顾后靡托”。临终感叹:“礼有合祔,畴职其仪,庭内既愉于他人,窀穸岂烦于同穴。”显然其丈夫另有新欢,郭氏不希望与丈夫合葬。最终,“有青衣顺意者,实承其命焉”。由其奴婢卜葬吉日后,请郭氏的外家亲戚尚书吏部员外郎裴次元为其撰写墓志铭,当年十月,“遵命”将郭氏归葬于京兆府长安县义阳乡宋满村之南原。[50]
从郭氏遗言可见,虽然董家如愿以巨资迎娶名族,但这门婚姻无疑是失败的。郭氏对自己的婚姻非常不满,一是董氏子“非吾偶”,二是“仪则趣尚”不同。可以说,孀居的郭母贪财许婚,使其女成为这门婚姻的牺牲品,一直“郁抑不乐”,直到遗憾去世。婚姻中男女族类相当,是唐人眼中一个重要的婚姻条件。武周时期,酷吏来俊臣逼娶太原王庆诜女、左台侍御史侯思止奏娶赵郡李自挹女,都想与山东旧族联姻,“敕政事商量”,凤阁侍郎李昭德与诸宰相以之为笑谈,认为是“辱国”之举。[51]至懿宗咸通中,岭南东道节度使韦宙欲以兄女妻清海牙将刘知谦时,其他人的态度是“众谓不可”,[52]“其内以非我族类,虑招物议,讽诸幕僚,请谏止之”。[53]只有韦宙慧眼识珠,认为“此人非常流也,他日我子孙或可依之”。刘知谦在唐末果然“以军功拜封州刺史兼贺水镇使,甚有称誉”。[54]其夫人韦氏生子刘隐、刘岩,后为广帅,据有岭表四府之地,建立南汉。[55]此例多用以说明韦宙鉴人眼光独到,但从众人反应可知,晚唐时期“族类相当”仍是联姻的重要基础。
平康里
21.郑公夫人崔氏(689—755)
崔氏,博陵人,太子左春坊典设局典设郎(从六品下)郑公之妻,吴郡某县尉之女。“恶奢尚俭,好静忘躁,不以外荣为贵,恒以内修为德。”故居家而修梵行。大龄出嫁郑氏31年后,天宝十四载(755)七月,67岁卒于里之私第。崔氏“疾亟,内外皆归”,谓其夫曰:“死生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多藏厚亡,圣师所诫。家大周也,愿返葬焉。”言未及终便逝。崔氏视生死为自然之道,遗令薄葬、归葬洛阳,十分平静。因其离世之时,丈夫仍在,而且墓志言及“依于先茔,不忘旧也”。其中透露出崔氏所指的洛阳,应是指其本家祖茔。当年十一月,其夫遵嘱,将其“归葬于洛阳北邙之原”。[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