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马坑:此坑长五尺、宽一尺、深三尺,坑中埋设形似鹿角的带枝尖木和锋利的竹篮。各坑呈“十”字形相互连接,状如带钩的锁链一样。再用饲草、芦苇、树木加上泥土后,种上草籽使其长出草苗,蒙盖在陷马坑上,在军阵营垒周围和交通要道,都要布设此种陷马坑。
拒马枪:此器械是用直径二尺的大木一根,其长短则根据具体情况和实际需要而定,在大木上凿成十字交叉的洞孔,然后纵横交叉安装木棍,此木棍长一丈,两端削尖。可用来堵塞城门、要道,使敌军人马不能顺利奔驰前进。
木栅:就是在被敌人所逼迫,而来不及构筑城垒的时候,或者处于山河险隘而多石少土的地段,无法垒土筑墙时,要栽立木桩建成木栅。木栅或方或圆、或高或低,要根据具体情况和需要来确定。要深埋木桩的根部,用双层木桩交错弥缝,其空隙内里之处要再加置短木而架成栈道。竖立于外层的木柱,要比里层的木柱高出四尺而作为女墙(即城垛)。木栅都用泥涂抹。在外柱内距七尺的地方再立内柱铺以木板成为栈道,并竖立竹栏杆于木栅之上。其悬门、壅墙、堑壕、拒马枪等防御器械、都如同城池营垒的防御布设方法。
[解说]
此《守城具篇》与前《攻城具篇》是为相反相成的姊妹篇。《攻城具篇》是记述唐代和唐以前攻城作战常用的进攻性器械、设施和使用方法,而本《守城具篇》则着重记述唐代和唐以前守城作战所常用的防御性器械、设施及其使用方法。
李筌首先以孙子关于攻守作战的指导原则为理论根据,结合守城作战的历史事例,分析指出:墨翟回答其弟子禽滑釐所问“守城之具”的“六十六事”(详见《墨子》卷十四、十五。按:文澜阁本《太白阴经》作“五十六事”,因《墨子》此十四、十五两卷有九篇缺文,故无从质证此二说孰确),“皆繁冗不便于用”。到了南北朝时期,西魏(北周前身)名将韦孝宽率军守卫晋州玉壁城(位于今山西临汾西南),采用“多积战具以御之”(见《周书•韦孝宽传》)战略,尽破东魏(北齐前身)大将高欢之“攻击之术”(见《北史•韦孝宽传》),保卫住了玉壁城。南朝梁将羊侃守卫台城(位于今江苏南京鸡鸣山南)之战,采取“作雉尾炬,施铁镞,以油灌之掷驴(指敌人所‘为尖顶木驴’)上焚之”(见《梁书•羊侃传》)的战法,而大破叛将侯景进攻台城的阴谋。李筌认为,韦孝宽守玉壁和羊侃守台城,都是因为“皆约《封胡子》技巧之术”而获得守城作战胜利的。作者由此正确指出:“古法非不妙,然非今之用也。”这就是说,李筌认为在对敌作战中,不可拘泥于古代成法,而应从现实情况出发,寻求适应当前作战需要的战法战术和有效器械、设施。显而易见,此种作战指导思想是值得今人重视和效法的。
基于上述认识,李筌本篇着重记述了古代守城作战“便于用者”的器械和设施有三十项之多。作者所列举的这些器械(物)和设施,如果按照其作战性能和作用来区分,大体上可以归为如下六类:
一是增强城守防护能力类。如,浚隍、悬门、涂门、笓篱战格、布幔、木栅等设施、器材。
二是用于击打攻城之敌类。如砌石、垒石、垒木、木弩、连梃、叉竿、灰杂糠粃、凿门、天井等器械(物)和设施。
三是用于夜间巡城照明类。如松明炬、脂油烛炬等器物。四是用于火烧或者灭火类。如燕尾炬、行炉、游火、油囊等器物。
五是阻敌进攻的障碍物类。如铁菱、转关桥、拒马枪、陷马坑等器材和设施。
六是用于侦听瞭望敌情类。如地听、楼橹等设施。
从本篇李筌记述的古代守城作战中所使用的六类三十种器材(物)和设施,不难看出,颇具种类繁多、取材广泛、使用便利等特点。凡是有利于守城作战的手段和方法都加以采用,做到了用物不遗其小,取法不遗其微;能用者尽用之,应有者尽有之。毋庸置疑,李筌此种提倡依据现有条件和作战实际需要,采取一切有效手段和方法,对敌实施有效打击的指导思想,即使对于现代条件下的反侵略战争,亦不无借鉴意义。
水攻具篇第三十七
[原文]
经曰:以水佐攻者强。①水因地而成势,为源高于城②,本大于末③,可以遏而止,可以决而流。故晋水可以灌晋阳④,汾水可以浸平阳⑤。先设水平⑥,测其高下,可以漂城灌军,浸营败将也。
水平槽:长二尺四寸,两头、中间凿为三池,池横阔一寸八分,纵阔一寸,深一寸三分。池间相去一尺五分⑦,中间有通水渠,阔三分,深一寸三分。池各置浮木,木阔狭微小于池匡⑧,厚三分⑨,上建立齿,高八分,阔一寸七分,厚一分。槽下为转关脚⑩,高下与眼等。以水注之,三池浮木齐起,眇目视之⑪,三齿齐平,以为天下准⑫。或十步,或一里,乃至十数里,目力所及,随置照板、度竿⑬,亦以白绳计其尺寸,则高下丈尺分寸可知也。
照板:形如方扇⑭,长四尺,下二尺黑,上二尺白,阔三尺,柄长一尺,大可握。
度竿:长二丈,刻作二百寸、二千分。每寸内刻小分,其分随向远近高下立竿,以照板映之,眇目视之三浮木齿及照板黑映齐平,则召主板人⑮以度竿上分寸为高下,递相往来⑯,尺寸相乘⑰,则山冈、沟涧⑱、水源高下可以分寸度⑲也。
[注释]
①以水佐攻者强:语出《孙子兵法•火攻篇》。句义是,用水流来辅助部队进攻,其攻势就能加强。
②源高于城:指水流源头高过城墙。
③本大于末:谓水的干流大于支流。本,指水的干流;末,指水的支流。
④晋水可以灌晋阳:语出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晋阳,原文误作“安邑”,今据《水经注》校改。晋水,源于晋阳(位于今山西太原西南)西南之悬瓮山,东流经晋阳而入汾水。
⑤汾水可以浸平阳:平阳,故址位于今山西临汾西南。因汾水自晋北向南流经平阳东南,则完全可以形成"以浸平阳"之势。
⑥水平:本篇这里指“水平槽”。它是古代测量水位、地势高低的一种仪器,今称“水准仪”。
⑦池间相去一尺五分:一尺五分,原文作“一尺四寸”,然三池两距之和为二尺八寸,大于槽长二尺四寸,显然错误。故从《通典•兵十三•水平及水战具施》校正。
⑧池匡:原文误作“池空”,今据《通典•兵十三•水平及水战具附》校改。匡,“框”的古字。池匡,指水平槽中之水池的内框。
⑨厚三分:原文脱“厚”,今据《通典•兵十三•水平及水战具附》补。此句指浮木的厚度为三分。
⑩转关脚:指带有转动机关的支架。脚,本篇这里指支撑水平槽的支架。
⑪眇目视之:谓闭上一只眼睛看去。眇(miǎo),本谓一目失明,引申谓闭上一只眼睛。
⑫天下准:意思是天下唯一的标准。
⑬照板、度竿:皆为测量时标示目标的一种工具。
⑭方扇:方形之扇,本篇这里指照板的形状是方形。
⑮召主板人:意思是指挥手持照板的人。召,招呼;告诉,引申谓指挥。主,主持;手持之意。
⑯递相往来:意思是将照板沿度竿分划上下移动。
⑰相乘:本篇这里指相加,引申谓计算。
⑱山冈、沟涧:原文脱漏。今据《通典•兵十三•水平及水战具鹏》补。
⑲度(duó):丈量;计算。
[译文]
经典上说:用水流辅助部队进攻,其攻势就能加强。水流随着地形的高低而形成一定的态势,水流的源头高过城墙,干流大于支流,就可以堵塞河道使水流停滞而增高水位,然后便可以决堤而让大水奔流下泻。因此,堵塞晋水可以冲灌晋阳城. 决放汾水可以浸淹平阳城。首先安设水平槽,测量要冲淹地区的高低,然后便可以利用水流漂没城邑、冲灌敌军,浸淹敌营、打败敌将了。
水平槽:此仪器长二尺四寸,槽的两头和中间,要凿成三个水池,每个水池横宽为一寸八分,纵宽一寸,深一寸三分。水池之间相距一尺五分,中间凿有通水渠,渠宽三分,深一寸三分。每池各放置一块浮木,浮木的宽窄略小于水池的内框,其厚度为三分,在浮木上面安放一个齿形立柱,高八分,宽一寸七分,厚一分。水平槽的下面装置带有转动机关的脚架,脚架的高低,要与人直立时的眼睛高度等齐。将水注入水槽,三个水池中的浮木便同时漂起来,闭一只眼睛看过去,三块浮木的齿形立柱成一水平线,这便成为测量目标高低的唯一标准。或者十步远,或者一里远,乃至十数里远,只要视力所能达到的地方,便可随意安置照板、度竿,也可以用白色绳子依据度竿分划计算所测目标的高低尺寸。那么,该地区的高低丈尺分寸就可以知道了。
照板:其形状如同一面方形扇,长四尺,下二尺部分涂成黑色,上二尺部分涂成白色,板宽三尺,手柄长一尺,粗细大小适于手握。
度竿:长二丈,刻划为二百寸、二千分;每寸内刻上较短的以分为单位的分划。这种带有分划刻度的度竿,随便在所确定的方向和远近高低的地方树立起来,再用照板映衬在度竿后面,测量人员用一只眼睛观看三个浮木齿柱和照板上黑白分齐线成为一线时,就指挥手持照板的人以度竿上的分划为高低而上下移动照板,所得尺寸相加。那么,山冈、沟涧、水源的高低,就可以用度竿的寸分刻度准确地测算出来了。
[解说]
李筌《水攻具篇》主要论述古代如何制造和运用水平槽(今称水准仪)测量水位、地势,以创造“以水佐攻”而战胜敌人的有利态势。
作者开篇便以《孙子兵法•火攻篇》的“以水佐攻者强”的观点为理论根据,进一步阐明了利用水流辅助部队进攻对于赢得作战胜利的重要作用。他认为,水流的特性是“因地而成势”,如果水流之源头处高于城墙、干流大于支流的话,那么,堵塞其上游河道使水流停滞以增高其水位,然后再决壅而让大水自高向下奔泻,就可以形成冲毁城邑、淹没敌营、战胜敌军的强大攻势。
基于上述认识,李筌进一步指明,要充分利用水势在作战中的此种重要辅助性作用,必须事先使用水平槽(今称水准仪)对交战地区的河流水位、地势的高低进行实地勘测,然后才可以在作战中利用水流之势“漂城灌军,浸营败将”而战胜敌人。为此,李筌详细地介绍了古代水平槽及其照板、度竿等配套测量器材的构造尺寸、外观形制以及制作与使用方法。这说明,我国古代至迟在唐朝,兵家在指导和实施战争的过程中,已经注意到如何运用水平槽这种科学仪器测量水位、地势,以达成“以水佐攻”而战胜敌人的作战目的。这是非常值得今人重视的可喜现象。
利用水流佐助部队进攻,这在中国古代战争中是为兵家所常采用的指导原则。西汉初年,韩信击败楚将龙且的潍水之战,就是体现这一指导原则的成功战例。汉高祖(刘邦)四年(公元前203年),大将韩信奉命率攻齐而进至潍水(今称“潍河”,位于今山东省东部),与北上救齐的楚将龙且所部隔水而阵。韩信依据当面敌情和地形条件,于交战前秘密派人乘夜用大批沙袋将潍水上游堵住;接战后又采取佯败诱敌渡河的战法,待敌渡河一半时,突然决壅放水,奔泻而下的大水立刻将正在渡河而猝不及防的楚军冲成两段。韩信乘敌混乱之际,立即挥军迅猛反击,一举歼灭已渡河的楚军,并击斩楚将龙且,未及渡河的楚军则不战自溃。韩信乘胜渡河追歼了溃逃中的楚军,并俘获了齐王田广,取得了平齐作战的完全胜利,创造了“以水佐攻”的成功战例。
火攻具篇第三十八
[原文]
经曰:以火佐攻者明。①因天时燥旱,营舍茅竹,积刍穗②军粮于枯草、宿莽③之中,月在箕、壁、翼、轸④之夕,设五火⑤之具,因南风而焚之。
推月宿法⑥:
周天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二十八宿⑧四方分之。月二十八日夜一周天,行二十八宿,一日一夜行一十三度少强,皆以月中气⑨,日月合为宿首。
角十二度,亢九度,氏十五度,房五度,心五度,尾十八度,箕十一度,东方七宿共七十五度。
斗二十六度,牛八度,女十二度,虚十度,危十七度,营室⑩十六度,东壁⑪九度,北方七宿共九十八度。
奎十六度,娄十二度,胃十四度,昂十一度,毕十六度,觜二度,参九度,西方七宿共八十度。
东井⑫三十三度,舆鬼⑬四度,柳十五度,星七度,张十八度,翼十八度,轸十七度,南方七宿共一百一十二度。
雨水⑭:正月中,日月合宿营室八度,于辰在亥⑮,为娵訾⑯,于野卫⑰,分并州⑱,于将登明⑲。
春分⑳:二月中,日月合宿奎十四度,于辰在戌,为降娄,于野鲁,分徐州,于将河魁。
谷雨㉑:三月中,日月合宿昴三度,于辰在酉,为大梁,于野赵,分冀州,于将为从魁。
小满㉒:四月中,日月合宿参四度,于辰在申,为实沈,于野魏,分益州,于将为传送。
夏至㉓:五月中,日月合宿东井二十五度,于辰在未,为鹑首,于野秦,分雍州,于将为小吉。
大暑㉔:六月中,日月合宿星四度,于辰在午,为鹑火,于野周,分三河,于将为胜光。
处暑㉕:七月中,日月合宿翼九度,于辰在巳,为鹑尾,于野楚,分荆州,于将为太乙。
秋分㉖:八月中,日月合宿角四度,于辰在辰,为寿星,于野郑,分兖州,于将为天罡。
霜降㉗:九月中,日月合宿氏十四度,于辰在卯,为大火,于野宋,分豫州,于将为太冲。
小雪㉘:十月中,日月合宿箕二度,于辰在寅,为析木,于野燕,分幽州,于将为功曹。
冬至㉙:十一月中,日月合宿斗二十一度,于辰在丑,为星纪,于野吴越,分扬州,于将为大吉。
大寒㉚:十二月中,日月合宿虚五度,于辰在子,为玄枵,于野齐,分青州,于将为神后。
假如正月雨水,一日夜半,月在营室八度,至后二日夜半,行十三度少强,即至东壁五度;至后三日夜半,行十三度少强,即至奎九度。顺行二十八宿,每日夜行十三度少强,二十八日一周天,其晦朔㉛二日,月不见,他皆做此。《玉门经》㉜曰:“倍月加日,从营室顺数,即知月宿所在。”假令正月五日,倍月成二,加五成七,从营室顺数七宿至毕。他皆做此。然东井三十三度,觜二度,恐将不定,故为通算㉝以决之,而用五火之具:
火兵:以骁骑㉞夜衔枚㉟,缚马口,人负束薪㊱、藁草㊲,藏火,直抵贼营,一时举火㊳,营中惊乱,急而乘之;彼静不乱,弃而勿攻。
火兽:以艾蕴火㊴置瓢中,开四孔,系野猪、獐鹿项下,爇㊵其尾端,望敌营而纵之,使奔彼草中,器败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