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道
自西京长安北出塞门镇,经朔方节度使驻地灵武(位于今宁夏灵武西北),距西京长安有一千三百五十里,距东京洛阳有二千里。其边关为五原塞,关外是匈奴的故地。唐初,以浑邪部落置为皋兰都督府,以斛律部落为高关州,以浑葡焦部落为浚稽州,在鲁丽塞下设置六胡州、党项十四州,让拓跋、舍利、仆固、野刹、桑乾、节子等部落游牧其原野之上。
黄河北道
安北塞以往距西京长安五千二百里,距东京洛阳六千六百里,今天安北塞移到永清,则距西京长安二千七百里,距东京洛阳三千四百里。其边关在大漠以北。唐初以回纥部落置为瀚海都督府、多览部落为燕然都督府,思结部落为卢山都督府,同罗拔拽古部落为幽陵都督府,同罗部落为龟林都督府,匐利羽为稽田州,奚结部落为鸡鹿州。路经阴山、羊那山、龙门山、牛头山、铁勒山、北庭山、真檀山、木剌山、诺真山,渡过黑沙道,便进入突厥十姓部落故居地。
河东道
自西京长安东出蒲津关,经太原而抵达河东节度使驻地晋阳(位于今山西太原西南),距西京长安有二千一百七十五里,距东京洛阳有一千六百四十五里。其边关在榆林塞北。唐初,以东突厥颉利可汗所辖左部首领故地置为定襄都督府,管辖阿德等四州;以其右部首领故地置为云中都督府,管辖阿史那等五州。路经三川口进入三山母故地,其道路可通往室韦大落泊,向东进入奚族故地,向西则进入默啜故地。
陇右道
自西京长安西出大镇关,经陇西节度使驻地鄯州(今青海乐都),距西京长安有一千一百五十三里,距东京洛阳有二千零一十三里。南出边关,其外为党项杂羌居住区,以其地设置崛、丛、麟、可等四十州,分别隶属于沿边各州。西行可到吐蕃,此地距西京长安有一万二千里。北去凤林关,渡过黄河,向西南入经郁标、柳谷、彰豪、清海、大非海、鸟海、小非海、星海、泊悦海、万海、白海,而进入吐蕃境内。
河西道
自西京长安向西北出萧关、金城关,自河西节度使驻地凉州(今甘肃武威),距西京长安有二千零一十里,距东京洛阳有二千八百十一里。抵北海、白亭海、弥娥山、独洛河,其路可进入铁勒九姓、十箭、三屈等部族故居地。
北庭道
自西京长安西出,经河西节度使驻地凉州(今甘肃武威),西出玉门关,渡过河,其边关在蒲莒海。自此东出为高昌国故地,唐初,以此地置为西州。以突厥处密部落为瑶池都督府,以杂种胡人故地为庭州,设立北庭都护府,此距西京长安有五千七百五十六里,距东京洛阳有六千八百七十六里。自此向北可抵达播塞、厥海、长海,边关为海曲地。唐以突结骨部落置为坚昆都督府,管辖拘勃都督府,置为烛龙州,自此向北可抵达瀚海,距西京长安有二万余里。
安西道
自西京长安出发向西,过交河,出铁门关,到达安西节度使驻地龟兹(今新疆库车),此距西京长安有八千零五十里,距东京洛阳有八千八百五十里。其路通入疏勒、焉耆、碎叶、于阗、黑海、雪海、大宛、月氏、康居、大夏、奄蔡、黎轩、条支、乌孙等国故地。
剑南道
自西京长安向西南出大散关,经甘亭关、百牢关,越过剑门关、松岭关,到达剑南节度使驻地益州(今四川成都)。此距西京长安二千三百七十里,距东京洛阳三千二百十六里。再出蚕涯关,过笮关,其地有杂羌六十四州,分布于山谷之中,其路通入吐蕃。南出邛僰关隘,开通越嶲,渡过泸河、云南关,西南界外为杂蛮居住地,唐代在此设置蒙、弄、览等六十州。其路可通入甘河、夜郎、滇池、身毒五天竺国(今印度)。此距西京长安有三万五千里。
范阳道
自西京长安东出潼关,到达范阳节度使驻地幽州(位于今北京城西南)。此距西京长安有二千五百二十里,距东京洛阳有一千六百八十六里。向北出居庸关、卢龙关,塞外为东胡故地。唐以契丹蕃长领地置为饶乐都督府,将回纥五部落分置为五州,又以白霫部落为居延州,以黑雪部落为寘颜州。向北可到乌罗浑,距西京长安有一万五千里。
平卢道
自西京长安出发经范阳节度使驻地幽州,向东到榆关(即今山海关),到平卢节度使驻地营州(今辽宁朝阳),此距西京长安有三千五百八十九里,距东京洛阳有三千里。抵达安东都督府,渡过辽河后,其路就连接上了奚、契丹、室韦、勃海、靺鞨、高丽、黑水诸地。
岭南道
自西京长安南出蓝田关,渡过汉水和长江,跨越大庾岭,经过岭南经略使驻地南海(今广东广州)。此距西京长安有五千六百里,距东京洛阳四千二百七十里。其路通入铜柱、林邑、九真、日南、真腊、铜勒、交趾等国故地。
河南道
自西京长安东出潼关,经东莱守捉驻地莱州(今属山东),此距西京长安有二千七百六十里,距东京洛阳有一千八百五十三里。再东渡渤海,就到熊津都督府、百济国了;又东进可抵达鸡林都督府、新罗国;又东南经利磨国(属新罗),而后再涉海,就到达了倭国(又名日本)。但其海上航行没有计算出里程数。
[解说]
《关塞四夷篇第三十四》是李筌《太白阴经》卷三《杂仪类》十篇中的最后一篇。该篇之中心思想内容,是在论述古代设置“关塞”的目的性之基础上,着重记述和介绍唐代周边少数民族地区的兵要地志概况。
作者首先论述了于周边设置“关塞”的目的和作用。李筌认为,所谓“关塞”,是指在地理形势的险隘要害之处置关设险,而“设险守固”的基本目的性、是为了“乖蛮隔夷",即把中原地区与边疆地区分隔开来,以便"内诸夏而外夷狄,尊衣冠礼乐之国,卑毡裘毳服之长。”显而易见,此种以文明程度来区分内外、定夺尊卑的做法,反映了封建统治阶级对边远地区少数民族(即本篇所称之“蛮夷”或“夷狄”)实行歧视和压迫的阶级本质。毫无疑义,这是不足取法的。
我国幅员辽阔,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共同居住的国家。然而,由于各个地区所处的自然条件的差异和生产力发展水平的不同等诸多因素的制约与影响,致使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原地区,与以少数民族为主要成分的边远地区的文明程度形成较大差异。自魏晋南北朝以来,虽然各民族之间的交往和融合有了进一步发展,但由于各族上层统治者之间的矛盾而引起民族冲突乃至爆发战争时有发生。历代中原王朝的统治者为了自身利益的需要,包括政治的、军事的、经济的、文化的利益需要等,乃于周边险要之处置设“关塞”而派兵驻守,以防边疆四方少数民族上层统治集团的军事袭扰,其主观上虽有"乖蛮隔夷"的民族歧视倾向,但在客观上却起到了防御外敌入侵、维护国家完整统一的历史作用。所以,李筌关于设置“关塞”进行防守的战略主张,不仅对唐代的国防建设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而且,对我们国家在现代条件下实施国防建设仍有重要借鉴价值。
其次,李筌以大量篇幅着力介绍了唐代周边少数民族地区的兵要地志基本情况。大唐王朝自唐太宗李世民即帝位之后,为了便于对全国的统制管理,于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将全国划分为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淮南道、江南道、陇右道、剑南道、岭南道十个行政区划,史称“贞观十道”。到了唐玄宗李隆基执政时期,于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在贞观十道的基础上,又增设了京畿道、都畿道、黔中道,并分山南道为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分江南道为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合为十五道,史称“开元十五道”。李筌在本篇所述之关内道、黄河北道、河东道、陇右道、河西道、北庭道、安西道、剑南道、范阳道、平卢道、岭南道、河南道十二道,既体现了唐代基本行政区划的地理学意义,又蕴含了唐代“边防之制”的军事学意义。如果从大唐帝国版图周边四方的角度加以考察归类的话,那么,河南道、范阳道、平卢道的关塞,位于东及东北方向;岭南道、剑南道的关塞,位于南及西南方向;陇右道、河西道、北庭道、安西道的关塞,位于西及西北方向;关内道、河东道、黄河北道的关塞,则位于正北方向。显而易见,李筌所述各道关塞之地理方位,是以唐朝主都西京长安和陪都东京洛阳为政治中心,向东、南、西、北四方展开而呈辐射控制态势。这集中体现了唐朝统治者所确立的“居重驭轻”的国防战略思想。作者李筌于本篇中既估算了各个方向的关塞边远地区相距东、西两京的里程数,又详述了各道所经地名、民族区划的历史沿革变化;既介绍了各道所设的都督府等行政机构所在地,又说明了各道所置节度使的方镇军制。这诚如宋代史学家欧阳修所论:唐代的“所谓方镇者,节度使之兵也。”欧氏此论,真实地反映了唐朝“自武德至天宝以前边防之制”(见《新唐书•兵志》)的基本轨迹和概况。这无疑为今人研究唐代边境地区的兵要地志和边防军事布局,提供了重要参考资料。
太白阴经卷四战具类
攻城具篇第三十五
[原文]
经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①人所不见,谓之九地;见所不及,谓之九天。是故墨翟②萦带为垣③,公输④造飞云之梯⑤无所施其巧。所谓“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⑥孙武子曰:“具器械,三月而后成;拒城闉,三月而后已。”⑦其攻守之具,古今不同,今约便事⑧而用之。
轒辊车⑨:四轮车上以绳为脊,犀皮蒙之,下藏十人;填隍⑩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木火石⑪所不能及。
飞云梯:以大木为床⑫,下置六轮,上立双牙,有栝⑬。梯节⑭长一丈二尺,有四恍⑮,相去三尺;势微曲,递互相栝,飞于云间,以窥城中。其上城梯⑯,首冠双辘⑰,枕城而上。
砲车⑱:以大木为床,下安四轮,上建双䏶⑲,陛间横栝,中立独竿,首如桔槔⑳状,其竿高下、长短、大小,以城为准。竿首以窠㉑盛石,大小、多少随竿力所制,人挽其端而投之。其车推转,逐便而用之。亦可埋脚㉒着地而用。其旋风㉓四脚,亦随事用之。
车弩㉔:为轴转车。车上定十二石弩弓㉕,以铁钩连轴,车行轴转,引弩持满弦挂牙上。弩为七衢㉖,中衢大箭一,簇㉗长七寸、围五寸,箭笴㉘长三尺、围五寸,以铁叶为羽;左右各三箭,次差㉙小于中箭。其牙一发,诸箭皆起,及七百步。所中城垒,无不崩溃,楼橹㉚亦颠坠㉛。
尖头木驴㉜:以木为脊,长一丈,径一尺五寸,下安六脚,下阔而上尖,高七尺,可容六人。以湿牛皮蒙之,人避其下,共舁㉝直抵城下。木石金火不能及,用攻其城。
土山:于城外堆土为山,乘城㉞而上。
地道:凿地为道,行于城下,因攻其城。每一丈建柱,以防崩陷。复积薪于柱间而烧之,柱折城崩。
板屋:以八轮车,车上树高竿,上安辘,以绳挽板屋止㉟竿首,以窥城中。板屋高五尺、方四尺,有十二孔,四面列布。车可进退,围城而行。于城中远望,谓之巢车㊱,状若鸟巢。
木幔㊲:以板为幔,立桔棒于四轮车上,悬逼城堞㊳,使趫卒㊴蔽之蚁附㊵而上,矢石所不能及。
火箭㊶:以小瓢盛油贯矢端,射城楼橹板上,瓢败油散,后以火箭射油散处,火立焚。复以油瓢续之,则楼橹尽焚。
雀杏㊷:磨杏核中空,以艾内火㊸实之,系雀足,薄暮㊹群放之,飞入城中栖宿㊺,积聚庐舍,须臾火发。
蜀䦆㊻、铁錾㊼:蜀䦆,短柄镯也;铁錾,凿井錾城也。
[注释]
①“善守者”以下四句:语出《孙子兵法•形篇》。引文中的“九地”、“九天”之“九”,乃虚数,泛指多数。“藏于九地之下”,此言善于防守的人隐藏自己兵力如同深藏于地下,令敌人莫测其虚实。“动于九天之上”,则言善于进攻的人展开自己兵力好似自九霄而降,令敌人猝不及防。
②墨翟(约公元前468—前376年):春秋战国之际思想家、政治家,墨家学说创始人。相传为宋国人,后长期住在鲁国。主张“非命”和“兼爱”,反对儒家的“天命”和“爱有差等”说;又主张“非攻”,体现了当时人民反对掠夺战争的意向。这些主张具有时代进步性。
③ 索带为垣: 典出东汉陈琳《为曹洪与魏太子书》。句义是,以革带环绕作城垣。亦用以形容城垣有池水环抱而险要坚固。
④公输:即我国古代著名建筑工匠鲁班。姓公输,名般(亦作“班”或“盘”)。春秋鲁国人,因“般”与“班”同音,故俗称其鲁班。
⑤飞云之梯:简称“云梯”。古代攻城作战时用以攀登城墙的长梯。据《墨子•公输第十》载称,此攻城云梯系鲁班所造。
⑥“善守者”至“攻其所不守”八句:语出《孙子兵法•虚实篇》,但与原著文字顺序有所不同。
⑦“具器械”至“三月而后已”四句:语出《孙子兵法•谋攻篇》。引文中“拒城闉”,《孙子兵法》原文作“距闉”,二者义同。距,通“拒”,义犹堵截、拒守,但在本篇这里可作“堆筑”解。闉(yīn),通“堙”,指土丘或土山。句义谓堆筑靠近敌城的土丘。
⑧今约便事:约,简约;简要。便事,谓便于行事,本篇这里指利于作战事宜。
⑨轒韫车(fén wēn—):古代用于攻城的四轮战车。
⑩隍:指无水的护城壕。
⑪金木火石:金,指金属箭矢。木,指滚木。火,指火把。石,指擂石。
⑫床:本指供人睡卧的家具,但这里指物件(飞云梯)的底座或底盘。
⑬栝(kuò):本篇这里指“机栝”,即弩的发箭机关。
⑭梯节:原文无"节",疑漏刻。今据唐杜佑《通典•兵十三•攻城战具》补。
⑮桄(guāng):原文误作“棁”,今据《通典•兵十三•攻城战具》校改。恍,本篇这里指梯上的横木。
⑯上城梯:原文漏刻“梯”,今据《通典•兵十三•攻城战具》补。
⑰辘轳(lú lú):本篇这里指用于云梯上的绞盘。
⑱ 砲车: 古代在火炮尚未出现之前的一种车载抛石机,故亦称“抛车”。说见《通典•兵十三•攻城战具》。
⑲䏶(bì):原文误作“陛”,今据《通典•兵十三•攻城战具》校改。䏶,本谓大腿,本篇这里借指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