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去想这个烦人的问题了,赵乃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跟谢华敏,是该保持一种距离了,好在他从孟东燃眼里看到一股东西,这股东西虽然危险,但他不能阻止。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卑鄙?赵乃锌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鼓动孟东燃跟谢华敏多联系,原来还有另外一种目的。
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管赵乃锌怎么想,孟东燃心里是实实在在有谢华敏了,驱赶不掉,挥之不去,那份相思与日俱增,实騰騰地占据了他整个心。以至于这天晚上叶小裳激情勃勃地要跟他痛快一场,孟东燃竟然了无兴趣,脑子里总是冒出谢华敏那张莹莹笑着的脸。一开始他还勉强迎合着,任叶小裳在自己身上撒野,后来叶小裳发现他开小差,猛从他身上跳下来说:“孟东燃,你找死啊,是不是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这一声吼可谓致命,孟东燃轰然而泄,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吓到这程度。看着他狼狈至极的样,叶小裳毛骨悚然地笑了几声:“好啊孟东燃,我早知道那个妖精来了,怪不得你现在对我越来越没兴趣,原来是跟她……”
叶小裳哪受过这等盖辱,自己不遗余力侍候他,他毫无反应,就那么喊了一声,他竟给泄了。心里的醋坛子还有气罐子一下打翻,二话不说,裸着身子跑客厅,开始砸东西。
叶小霓到桐江,叶小裳是无意之中听到的,当时她跟俱乐部几位会。员吃饭,她们俱乐部定期要将会员集中起来,洗洗脑,提供一些特别的节目,吃饭就是其中一项。叶小裳像是越来越迷恋这个俱乐部了,感觉离开它,生活就少了很多乐趣。当然,俱乐部很多秘密,她是瞒着孟东燃的。不只她,参加到俱乐部中的每一位会员,现在都有秘密瞒着家人。那天吃饭,叶小裳跟老楚坐一起。叶小裳早就不理那个名叫芒果的小男生了,没味道,一点也不刺激。芒果倒是很想跟她来段姐弟恋,怎么玩都行,只要不弃下他。芒果有恋母情结,是个沉醉在母亲的阴影里走不出的小男人,跟叶小裳在一起,讲得最多的还是他母亲。叶小裳一开始有兴趣,馒馒就乏味。她参加俱乐部不是冲这个来的,她需要更新鲜更带劲的东西刺激生活,叶小裳总觉自己的生活少着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孟东燃给不了她,她只能在外面寻找。幸好她遇见了老楚,这家伙满腹经纶,更重要的,他属于那种敢冒险敢冲动的男人,这两样东西孟东燃都缺,更缺的,是老楚不知从哪听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老楚是个故事高手,本来平淡无味的一件事,经他口讲出来,立马活色生香。幽默啊,智慧啊,这男人了得。叶小裳喜欢跟老楚在一起,尤其爱听老楚的奇谈怪论。凡是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或者即将要发生的,不管有多怪诞,有多不合逻辑,老楚都能讲得合情合理,让人充满跃跃欲试的心。比如这天他讲给叶小裳们婚内休妻或休夫,说这在国外很流行,两人婚姻出了问题,先不离婚,暂时休假,各自找理想中的目标,在婚内试婚,如果试得有味,婚姻就自然解体。如果试到中间发现还是那么回事,原来的婚姻又能很好地维持下去。老楚说,目前他就在这种状态。听得叶小棠心里痒痒,但她知道自己走不出这一步,为此而心里苦恼。就在叶小裳暗暗羡幕老楚时,有人说话了,说老楚讲得太一般啦,他认识一位美妇,一生换过三个男人,当然这都是明的,暗的就无从知晓。这女人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跟自己的姐夫尝试一次,为此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姐夫,最近又不远万里,从香港来到桐江,目的就是想把姐夫据为己有……
第八章(8)
听着听着,叶小裳忽然感觉那人说的就是叶小霓那只狐狸精,于是穷追下去,那人并不知道叶小裳跟叶小霓的关系,参加俱乐部的人都有化名,叶小裳的化名叫乡下人。她母亲其实生在乡下,一个很苦很穷的地方,姥姥家为了生儿子,将母亲卖给了县城一对夫妇。这是母亲临死时告诉她的,叶小裳从此便对乡下有了另一份情感。当然,叶小霓那个狐狸精怎么知道的这些,叶小裳并不清楚,她才不在乎狐狸精骂她乡巴佬呢。但她在乎孟东燃跟狐狸精的关系。
未等那人说完,叶小裳便暴怒地离开酒店,按那人提供的地址,怒气冲冲找了过去。叶小霓刚刚洗完澡,雪白的身子衷在浴巾里,一对暴乳很炫目地跃出来,那是她骄傲的资本,也是她征服男人的有力武器,更是她嘲笑叶小裳的一个话柄。叶小裳的胸是假的,原来小小的两陀肉,看着让人发笑,后来生完孩子,偷偷到一家医院做了整容术,变大了。变大就能理直气壮么,那还要真胸做什么? 叶小霓蔑视着叶小棠这个怪胎,是的,她一直认为,叶小棠是怪胎,是那个乡下女人无耻地生出来的一个怪胎。这个怪胎强占了她许多,溫暖、爱、父亲、还有爱情。总之,她要让她难受,让她生不如死,让她……
“哪里来的乡巴佬,这门是你乱敲的?”叶小霓逼视着叶小裳,居高临下说。
叶小裳顾不上跟她吵,刚才开门的一瞬,她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倐忽一下不见了,好像钻进了卧室,她怀疑那人就是孟东燃。
“让开,甭像狗一样拦门前。”姐妹俩出言一个比一个损。
“干什么,想捉奸啊,告诉你,你没资格!”说完,叶小霓呼一声,将门锁了。叶小裳那个气啊,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楼道里,当时就掏出电话打给孟东燃,她倒要听听,孟东燃怎么跟她撒谎?谁知孟东燃竟然关机,这更加坚定房间里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就是孟东燃的想法!
叶小裳这天晚上折騰孟东燃,其实是用另一种方式考察自己男人,依她对狐狸精叶小霓的了解,只要哪个男人沾上她,不被榨干才怪。孟东燃如此溃不成军,让她不相信都得相信。
砸了一地东西后,叶小裳忽然抱住母亲的遗像,失声恸哭起来。
哭声差点让孟东燃崩溃。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梅英说得对,他们的婚姻有实实在在的问题,表面看着信任、无私,互相给出足够的空间,实质上,这空间是留给自己的,而非给对方。这么多年对叶小棠的纵容或放任,其实不是爱,而是给自己足够的铺垫,就跟当官一样,多年的任劳任怨、俯首称臣,其实是为有一天飞黄腾达做铺垫。
更可怕的,虽然意识到了这些,孟东燃那晚居然没生出太多内疚,心是痛了,也暗暗后梅,可很快就又坦然了,仿佛为某件事找到理论根据。望着一地被叶小裳砸出的碎片,他居然没想到要去抚慰一下受伤的叶小裳,反而再次在脑子里把谢华敏放大。他想,假如有一天他跟谢华敏有了婚姻,会不会将来也学这样变成一地碎片?
不会!他居然听到了一个很坚定的声音。
流氓!他同时又听到另一个声音!
4
西岭坐落在祁连山下,这是一座人口超过六百万的大市,位于古丝绸之路东端,它的西边一干多公里,便是著名的敦煌,再西,就到新疆了。桐江那边人们还穿着短杉,到了西岭,秋风便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生疼。下车,孟东燃下意识地紧紧身上的衣服,他是第一次到西北,感觉既新奇又有些混乱,在他的思维中,西北应该比眼前的要差一些,更落后一些,可没想到,眼前的这座城市,看上去竟跟桐江没什么两样,只是楼稍稍矮些,街道也比桐江略脏一点,他生出一丝感叹,改革开放,变化大啊。谢华敏紧跟着他下来,冲蓝蓝的天空眨巴了下眼睛,惊讶地道:“孟主任,我怎么看着西北的天空比咱那儿高啊,好像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蓝的天。”孟东燃淡淡一笑,声音很柔和地说:“这次时间长,你就多看看吧。”
“谢谢孟主任。”说着话,谢华敏从助理小秋手里接过包,快速地掏出小镜子,照了下自己的脸。她的这个动作让孟东燃尴尬,孟东燃避开了目光,扭头跟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李开望说事去了。
确定要到大西北来一趟后,谢华敏和孟东燃都有过一番思想斗争,两人不谋而合地把斗争的焦点放在带不带别人,带谁去合适?这次到大西北考察市场,是赵乃锌的建议,尽管家电下乡光华和国风都榜上有名,去不去西北影响不大。但赵乃锌想,趁这个机会,让几家企业出去走走,了解一下市场,开阔一下眼界,对企业下一步的发展很有好外,于是决定,市里由发改委牵头,组织一支企业考察团,赴西北五省考察市场,加强跟西北家电销售商之间的联系,增进友谊。建议汇报上去,得到了潘向明的支持,最近一段时间,潘向明对赵乃辞这边的工作非常支持,几乎到了赵乃锌说什么他都点头同意,外带着还要夸赞一番,说这建议好,符合潮流,也符合恫江发展的大思路。孟东燃虽是觉得蹊蹺,却也不敢多想。不管怎么,主要领导之间意见能达成一致,对下面的人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更不会干了工作还挨批。方案确定后,孟东燃开始落实,他让江上源带一个队,先去青海,然后转道西藏,他带一个队到甘肃、新疆、内蒙等地。孙国锋被安排在江上源那一组,为这事孟东燃苦恼了一夜,潜意识里,他越来越想疏远老同学孙国锋,感觉这人不只是不牢靠,心计也太重。再者,孙国锋知道的事情太多,这对自己的以后是个威胁。这种教训孟东燃有过,以前在桐坝区做区长,就因太看重一家企业,也太相信那家企业的董事长,几乎跟那人没什么保留,自己就像一扇透明的窗户,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让那人看到了。结果区委书记调到市里后,孟东燃一心想争书记位子,啥都运作得差不多了,最后却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来是那位董事长临时倒戈,把他所有秘密道给了竞争对手。还好,孟东燃跟那位董事长之间是清白的,否则,他的仕途可能就此止步。
第八章(9)
教训总是让人聪明,孟东燃自此记住,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包括你的妻子。不是说每个人都想着背叛,关鍵是外部条件会左右人的行为,谁在利益面前都保全不了人格,世界就这么现实,也这么残酷。
既然意识到威胁存在,孟东燃就得想办法让这威胁离自己远一点,跟孙国锋的关系,他打算停留在过去某个时段,最好让时间把它慢慢消化掉。江上源那个组,孟东燃又安排了科兴电子鲁一周他们,管委会副主任胡玥也被安排在那个组。这是孟东燃深思熟虑过的,当对手试图结盟时,最好的办法不是把它打掉,而是有意给他们制造机会,让它们处在活跃期,这样,你就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的目的了。
那个组孟东燃安排了廖挺远。不用他交待,廖挺远就知道让自己去的目的。果然,这一路,孟东燃的短信就没断过,廖挺远告诉他,孙国锋跟胡玥打得非常火热,眼看要钻进一个被窝了。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孙国锋本就一色鬼,见了女人就动心思,当然不会放过胡玥。二呢,表明他们那个组关系很融洽。
自己这个组,除光华外,孟东燃刻意挑选了几家小企业。组织这样的活动,带小企业远比带大企业好,这是孟东燃的经验。
对谢华敏来说,孟东燃这样安排,用意她再也清楚不过。接到通知的那一夜,她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反反复复问自己,他这样安排,真的是为她么,为他们有一个独处的机会?女人想问题总爱往虚幻的一面想,可有时候虚幻的东西比现实更美妙,人生若是少了这种虚幻,怕就现实得没一点意思了。谢华敏躺在床上,激动了一夜,她为即将到来的这次远行设计了种种浪漫,每一种浪漫都让她陶醉,让她疯狂。第二天到公司,她就犯了愁,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吧,至少得带把伞,遮挡住一些东西。到底带哪一把呢?这个人要带得不显山不露水,还要让孟东燃舒服,不能让他感觉出异味。
谢华敏最后带了自己的助理小秋还有市场部经理,小秋是一位美女,年轻精干,心眼儿活泛,察眼观色这点尤其值得称道。跟了她五年,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她也从没在小秋面前设防。女人之间,说到底还是比男人间溫暖一些。
孟东燃看到小秋那一瞬间的表情,告诉谢华敏,她带小秋带对了。谢华敏暗自欣慰,这把伞挡在他们中间,会免掉许多口舌。
她倒是不怎么在乎口舌,反正她的谣言满天飞,各种桃色绯闻快把她淹没了,可她得为孟东燃着想。
迎接他们的是老同学萧秉乾,西岭市长。萧秉乾热情地握住孟东燃的手:“欢迎欢迎,老同学一路辛苦了。”孟东燃向萧秉乾一一介绍过自己的人,又同萧市长的随从握过手,说笑着往宾馆楼上去。快进房间时,萧秉乾开玩笑道:“两位大美女,哪一个是你的啊,不会是双飞燕吧?”孟东燃臭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大市长好这个?”说着,目光快速扫向不远处的谢华敏,生怕谢华敏听到似的。正好谢华敏也在偷望他,目光相对,两人会心一笑,迅疾又把目光分开了。
这边萧秉乾又说:“看来还是老样子,假正经,我就不信你孟东燃是正人君子。”
“没让你信,我看大西北也不缺少美女,怎么着市长大人就这么饥渴呢。”
“操蛋,攻击起我来了,小心我给你们赵市长打小报告。”
考察团临出发前,赵乃锌跟萧秉乾通过电话,两人虽然陌生,但毕竟都是市长,三句过后,就互称朋友了。赵乃锌开玩笑说,我把桐江最优秀的人才交给你了,你可要替我管好他。这阵萧秉乾就拿这话开起了玩笑。
房间很大,说是普通套间,但比起桐江那边的套间来,这房间不但宽畅而且奢侈,可见西北落后纯粹是句谎话。这样的房间要是放在桐江,怕是能接待省级领导。
“怎么样,金融危机没把你们那些家底子折腾尽吧?”老同学之间,自然少了许多客套,加上这些年孟东燃跟萧秉乾联系密切,彼此情况都一清二楚。一进屋,萧秉乾就谈起了工作。
“快了,再要是持续上几个月,我看我们都得跑你大西北讨饭来了。”孟东燃呵呵笑着说。
“你以为啊,”萧秉乾显得很开心,“都说我们大西北落后,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这次风暴,你们是山摇地动,我这边却毫发未损,风光这边独好啊。”说着,往沙发上一仰,又道:“当然,你们来,把你们先进的管理经验给我们传授一下,也让我们这些老土开开眼界。东燃。我们除了地大人多,劳动办丰富,别无优势啊。看着你们的高新产业区,我真是羡幕得要死。”
孟东燃怪怪地盯住老同学:“啥时候也知道谦虚了,这可不像你萧大市长的样子啊。”
萧秉乾笑道:“以前不谦虚那是没在位子上,这个市长当的,知道啥叫穷了,见了你们发达地区的人,由不得姿态就低了。”
“新鲜,真新鲜。”孟东燃一边说笑,一边将一本画册递萧秉乾手上。那是他们大学时一位女同学刚刚出版的,萧秉乾曾经暗恋过那位女同学,就因为人家是深圳人,一直没敢说,直到彼此结婚生子,有次出差见了孟东燃,才把这段可笑的往事讲了出来。这次来西岭之前,孟东燃通过多方关系打听到那位女同学,人家现在已成了著名画家,言谈中似乎不记得还有一位同学叫萧秉乾了。不过孟东燃最终还是讨要了这本画册,让萧秉虼睹物思人,也算他送给萧秉乾的一份礼物吧。
第八章(10)
没想萧秉乾随手翻了两页,很是不感兴趣地将画册扔在了一边,提也没提女同学名字。这倒让孟东燃好奇,难道时间真能冲淡一切?
“说说,这次来具体有什么打算,需要我这边做什么?”萧秉乾以前性子很柔,人称慢三拍,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从他身上,孟东燃似乎又看到市长赵乃锌的影子,说来也是怪,天下当市长的,就是比书记急,书记什么时候都稳若泰山,市长则总显得日理万机。也许,这也是中国官场的一大特色吧。
“跟你取经啊,你刚才不是说风暴面前你们风不吹草不动么?”
“废话,那是我们落后,没有跟国际市场接轨,冲击波伤害不到我们。”萧秉乾直言不讳。
孟东燃很想顺势开句玩笑,挖苦一下萧秉乾,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换成:“看来哪儿的市长也不容易,还以为你们山高皇帝远,就知道享乐呢,原来也是心急如焚啊。”
“现在哪有市长享的乐,乐子全让下面的人享完了。”两人正扯着闲淡,萧秉乾秘书进来了,说饭菜已经安排好,请客人到楼下就餐。
“稍等会,让客人洗个澡,再怎么缺水,也不能让我老同学连澡都不洗。”说完,萧秉乾先告辞,叮嘱秘书,半小时后请客人到楼下餐厅。
第一天的接风宴让孟东燃大开眼界,谢华敏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萧秉乾居然让餐厅准备了一只全羊,厨师就像表演似的,当着客人的面,将全羊劈开,一只烤炉架起来,厨师现场为客人烤羊排。等正式开吃时,服务小姐凭着全身的气力,一桌端来一只牛头,连牛角都没取,就像一件工艺品摆在了桌上。惊得助理小秋失声问:“这不是吃的吧?”萧秉乾呵呵一笑:“西北没水产,但西北有牛羊,怎么样秋助理,这道菜没见过吧? ”
“我的天,还真有这种吃法啊,吓死我了。”
可等真的吃起来,小秋助理就表现得又贪又馋,孟东燃也是,一直听说西北人吃起来野蛮。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就是想象不出那野蛮劲到底有多可爱。现在一见,感觉全身的那股爽劲都让激发了出来,学着萧秉乾样子,拿刀在牛头上一切,一大块牛头肉就挑在了刀尖上,然后就着大蒜,痛痛快快吃起来。谢华敏被他的样子逗笑,就像看到一个文明人被野蛮部落同化,可等她把烤羊排捧在手里,那股鲜美的香味立马让她把文明两个字忘了,这顿接风宴他们是大饱而归。
萧秉乾的安排出人意料,连着两天,他都让孟东燃和谢华敏给西岭的工矿企业讲课,传授现代企业经营理念。第三天居然把市里各县区一把手还有负责经济的干部召臬起来,请孟东燃解放思想。孟东燃搞不懂萧秉乾的意思,心里又急着市场的事,他是跑来考察市场的,不是给人家当教授。但在老同学面前,又不敢表示不恭。这天活动结束后,孟东燃不安地问了句:“不会把我留在这里当老师吧?”萧秉乾朗声一笑:“你以为全羊那么好吃,一只羊换来你们的现代意识,值!”孟东燃差点就骂出一句老奸巨滑。萧秉乾看着孟东燃的样子,又笑道:“放心吧,大主任,市场我早已替你打开,不光西岭,东岭、大河、阳关、直到新疆边上,这一路你尽情地挑,看中哪块把哪块拿去。”
“老同学就是老同学,爽。”孟东燃兴奋了,有萧秉乾这句话在,他就可吃下定心丸。
萧秉乾的目的也算达到,花大代价把孟东燃他们请来,并不是只替人家当前锋。同学面子是要给,但自己也要有收获。一方面,他要让孟东燃和谢华敏几个现身说法,敲打一下西岭干部队伍的脑瓜子。西北所以落后,重要的不是缺少资源也不是缺少资金,关鍵还在干部队伍的脑瓜子生绣,天高地大,养出一副唯我独尊的臭毛病。就跟山里的牦牛一样,悠哉乐哉,感觉天是它的地也是它的,犯不着着急。另一方面,萧秉乾还有个大胆的设想,让谢华敏的光华在西岭设分厂,腾出一张床,就让她来睡,然后让她下蛋,下出一大筐发达地区的蛋来。这买卖,太划算了。想到这,萧秉乾忍不住又窈笑起来,要是能把光华这样的企业引进进来,那可……不过这事暂且不能提,得瞅机会。只要有孟东燃这张牌,就不愁逮不到这样的机会。当然,他得先替孟东燃创造机会,看上去,孟东燃跟漂亮的谢老总,还真有那么一层意思。于是道:“明天你们到下面转一转,实地看看农民的需求,顺便到藏区去一趟,藏区牧民的腰包鼓啊,就看你们有没有能耐把毡房里的钱拿走。我明天要去省里汇报工作,就不陪你们了。”
孟东燃很快将这消息告诉谢华敏,谢华敏听了十分开心。“我还没去过藏区呢,真想看看藏区是什么样子。”她在电话里说。
“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喲,明天开始就没这么舒适的宾馆住了,住毡房也说不定。”
“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嫩,主任吃得了的苦,华敏一定也能。”
一声华敏,又让孟东燃心里荡漾起许多涟漪。这些天他在拼命忍着,生怕控制不好流露出来,让萧秉乾看笑话。当然,那个叫小秋的女助理也像探照灯一样时时刻刻照着他,不知她是故意还是真心在替他们着想。昨天晚上孟东燃实在忍不住,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鬼鬼祟祟就往谢华敏房间去,谁知就让秋助理给碰上了,秋助理调皮地望住他:“主任是不是睡不着啊,要不我把谢总叫出来,你们到楼下咖啡屋坐一会?”孟东燃赶忙说:“不必了,我是想问问,那天她演讲的那些數据怎么来的? ”
第八章(11)
“问这个啊,数据都是开望主任提供的,要不我现在把他叫来?”
“不了不了,我直接问他。”
秋助理这样一搅,孟东燃心里那股扑扑窜着的火就灭了,当然,他对秋助理有些来气,这个电灯泡,让她当伞,居然给当起灭火器来了。
明天萧秉乾就不再亲自陪同了,想到这一层,孟东燃甜蜜地一笑,心里涌出一股窈喜。他相信,同样的渴盼也一定燃烧在谢华敏心中。
这次下来,孟东燃意外地发现,谢华敏不仅精明能干,还有体贴嫻淑的一面。那天上午在政府礼堂举办讲座,由孟东燃主讲金融危机下政府另一只手的作用,大意就是政府如何收起管理这只手,而让服务这只手变得溫馨实用,帮企业共渡难关。下午去西岭工业园参观。不巧得是,刚到工业园区,天下起了朦朦细雨。西北的秋天,寒意远远胜过桐江,雨丝裹着冷硬的风,阵阵朝孟东燃袭来。孟东燃还穿着村衫,陪他的西岭市政府秘书长已经换上了薄毛杉。秘书长倒是热情 ,见他冻得瑟瑟发抖,冲身旁的秘书说,快去帮孟主任拿件毛杉来。秘书正要出去,李开望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手里提件鄂尔多斯羊绒杉。西岭秘书长笑道:“小李主任以前是做秘书的吧,心就是比我们细。”说的李开望一阵脸红,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在不远处的谢华敏身上。谢华敏正跟工业园区一位副主任侃侃而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孟东燃换上衣服,身上暖和许多,冲李开望说:“什么时候买的,还蛮合适的。”李开望说:“这鬼天气,秋天就这 样,冬天怎么过? ”
到了晚上,谢华敏来访,进门就问:“衣服还合身不,您也太粗心了,出来不知道多带几件衣服。”
孟东燃蓦地明白,衣服是谢华敏买的,不过是借了李开望的手。孟东燃刚要感谢,谢华敏又拿出一药盒,里面装着五、六种常用药。“西北这边的水质还是不如桐江,再说整天吃牛羊肉,肠胃负担太重,我买了些常用药,留一半,给你拿来一半。这可不比家里,吃坏了肚子没人照顾您。”说完,妩媚地笑了笑,那一笑,差点让孟东燃骨头软掉。结婚这么多年,孟东燃似乎从未享受过叶小裳如此这般的照顾,出差时衣服是自己整理的,带什么也由自己决定。男人毕竟粗糙 ,每次出差不是忘了这就是丢了那,最可笑的一次,孟东燃急急慌慌,竟把换洗的内衣拿成了叶小裳的,穿到身上时才发现。如此大的疏漏,放在别的家庭早就成了笑话,叶小裳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她连自己到底有多少衣服都搞不清,反正缺了就买,有些衣服买了到现在吊牌都没剪。
这种细微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也许算不得什么,对孟东燃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温暖,一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