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男人的另一个委屈,就是自家老婆总要给权位高的男人明送秋波,还不是暗送,因为权位高的男人不喜欢女人暗送,他们喜欢女人张开膀子扑上来。送了你还不能公开吃醋。都说官场男人在外养情人养小蜜包小三,其实多的时候,他们是找平衡。
乱糟糟一通寒喧后,各自坐定,这边柳长锋是中心,那边次一点,建委主任孟怀安成了中心,唐雪丽脸上表情又兴奋起来,她的感觉来得就是快。
凉菜很快布齐,大家轮番敬酒,柳长锋这天开心,比来时还要开心,关键就是多了一个茹娟。一开心就想贪杯,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美人相伴,这酒喝起来味道就是不一样啊,大家别只敬我,多敬美女几杯嘛。”
于是众人又都围着茹娟敬。茹娟这天表现得真是异常,几乎来者不拒。她自然清楚柳长锋的用意,男人都是用这招,想借这方式让女人在酒和恭维中失去理智,然后乖乖听他摆布。茹娟今天并不是来认识柳长锋的,如果真想搭柳长锋这座桥,太容易了,还用得着她下贱?她就是来看看热闹,看看朱天运被审查后别人有多兴奋,为此她私下跟阎三平的大洋言和,按阎三平说的,两家弄了个框架性协议,真成战略伙伴了。这事她没让朱天运知道,也没让公司总部知道。茹娟喜欢按自己的感觉玩牌,哪种玩法过瘾她就按哪种玩,从不去想后果。其实有啥后果啊,对商人而言,后果无外乎就是钱,赔和赚。茹娟最近对钱没兴趣,真没,她忽然对男人有了兴趣,她想玩玩男人。
没人知道茹娟酒量有多大,他们都以为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这女人搞定。柳长锋也这么想。见大家围着茹娟敬酒,柳长锋笑眯眯的,坏意已显显地挂在了脸上,心里已在蠢蠢欲动,甚至已经盘算着要带她到哪儿过夜。茹娟一边豪放地跟各位碰酒,一边用眼角余光扫着柳长锋,心里道,哥们,你打错主意了。
茹娟做过陪酒女郎,那年她十九岁,上大一。不是生活所迫,也不是别的原因,就是想做。同学们都以为她是拜金女,或者堕落女。呸,他们哪里懂她。她就是想做。她喜欢夜总会的气氛,喜欢陪一大帮半老不老的臭男人挥金如土,喜欢在纸醉金迷中考验自己。她就这么一个人,没办法。今天,茹娟又有了那种感觉,甚至比当时那种感觉还贱。十几杯下肚后,她脸上全是酒了,目光乱得一塌糊涂,身子软瘫似地要歪倒在柳长锋怀里,吐字不清地说:“柳市长您…您还没跟我敬呢,来,敬我一杯。”柳长锋赶忙扶了她一把,手指暗暗用劲,试探了一下她的皮肤,半是正经半是玩笑地说:“茹老板如此不胜酒力啊,不能再喝了,我看你已经醉了。”茹娟忽然动了下身子,差点仰面倒地,柳长锋伸手拽她时,她又直挺挺地坐稳了,不过还是酒话:“我没喝醉,我哪醉,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难得须尽欢。我要喝,喝…”
“喝!”柳长锋啪地拿起酒杯,几乎是灌进了茹娟嘴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场面忽地僵住,阎三平更是吓得面色如土。就在大家愣神的空,安意林匆匆从另桌上走过来,对柳长锋低语:“老板,外面有位神秘人,非要见你。”
“不见!”柳长锋没看安意林,目光仍就搁茹娟身上。茹娟抓起酒杯,冲大伙说:“都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喝酒嘛,来呀,喝呀。”
柳长锋所有的想法一扫而尽,后悔让这样的女人坐到了身边。堂堂市长,怎么能对这样的女人动心思呢,简直!
就在他想发怒的空,安意林又冲他说:“老板,你还是出去见见吧,我怕…”
“怕什么,让他进来!”
阎三平赶忙起身,拉过安意林,两人到外边嘀咕去了。不大工夫,阎三平回来,冲柳长锋说了几句。柳长锋这次没发火,起身离开了包间。
茹娟暗暗一笑,直起身子,整理了下头发,趁大家发呆的空,拿起坤包溜了。临走她在心里给了他们一句话:一伙傻逼,标准二百五。
柳长锋断然没想到,谢觉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而且找到这种地方。阎三平说出谢觉萍三个字时,柳长锋接连打出几个冷战。后来他骂了一句类似于扫帚星的脏话,起身离座。他必须按谢觉萍的要求出去,这女人做事就这样,不容许对方讨价还价,哪怕你是郭仲旭。下楼时他轰开了阎三平和安意林,目光无意间又朝楼道深处看了眼。一个影子让他有片刻的恍惚,后来他确定自己看花了眼,怎么会是茹娟呢,她不是喝醉了么?
出了酒店大厅,柳长锋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要找的人,正欲打电话,门僮突然走过来,问他是不是柳老板?柳长锋恶恶说了句是,门僮道:“有人在停车场那边等先生,请先生从这边过去。”
停车场就在酒店右侧,但被酒店遮挡着。柳长锋迈着情急的步子走过去,举目远眺,暗淡迷离的灯光下,一袭黑影孤独地立在远处。那影子有点缥缈,有点朦胧,好像不忍碎去的一个梦,幽灵般挣扎在他心的最疼处。柳长锋停下步子,他必须停下,必须思考那么一会儿。这影子曾经多么熟悉啊,他闭上眼,往事便大面积地涌来,哗哗地,如同潮水,听得见响声,瞬间要把他淹没。他甚至已经闻到她的呼吸,嗅到她身上奇特的香味。是的,谢觉萍身上总是有股暗香,很奇怪,不是香水,也不是衣服留下的,柳长锋曾像探宝一样探寻过,后来相信了谢觉萍的话,生下就那样。
那股暗香陪了他六年,六年啊。
柳长锋恨恨地吸了一口,抬腿往那边走去。
谢觉萍戴着墨镜,夜色没有裹住的东西,全让她藏在两片暗色镜片后。她像一个高高大大的陷阱,立在那里,等柳长锋去跳。
黑衣,迎风而飘的深色丝巾,还有被风吹乱的长发,整个人像恐怖片中的老大。
柳长锋的腿有些软。自从两千亩土地大案曝光后,他就主动远离开这个女人,将过去的温柔还有激情全部葬掉,将山盟海誓还有甜言蜜语全都葬掉。谢觉萍定罪入狱,他没过问,谢觉萍在狱中怎么过,他没过问。谢觉萍出来后,他更是保持着警惕,怕狼一样远远地躲着这个女人。现在,他居然乖乖地听从她召唤,来到了她面前。
“你终于来了。”黑暗里响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那声音是她的,哪怕再过一百年,柳长锋也不会听不出这声音。
“呵呵,呵呵,是你啊。”柳长锋干笑着,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你腿抖什么?”
“没,没啊,我抖什么,我有啥抖的?”
“不,你抖了,抖得厉害,怕了?”
“没,咋会怕呢,你说是不?”柳长锋强撑着又往前迈半步,仅仅半步,他就不敢再往前了。说穿了他还是怕,自从事发,他就一夜也没安心过,老是做恶梦。有时梦见谢觉萍把跟他的一切都说了出去,有时梦见谢觉萍雇凶追杀他,最可怕的一次,竟梦见谢觉萍跟他做爱,做到一半,突然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将他活活肢解…
“我身上没带刀,也没带硫酸,你不必怕我。”谢觉萍说。
“看你说的,怎么这样说呢,觉萍啊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这样吧,找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机会?你还在想机会?”谢觉萍那个冷哟,每个字都冒着寒气。
“不要嘛,觉萍,毕竟我们…”
“我们怎么了,不就是让你白睡了六年么,睡够了,睡烦了,一脚踹开。”
“别说那么残酷,觉萍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
“残酷,你说我残酷?”谢觉萍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笑声被风吹起,阴森森地飘到空中,整个海州上空一下充满恐怖。
柳长锋无言地垂下头,不敢再乱讲话了,怕再讲下去,惹出更坏的后果来。谢觉萍笑完,忽然摘下墨镜,柳长锋吓了一大跳,差点喊出声音来,半天,蚊子似地问:“觉萍,你,你…”
“怕了吧?”谢觉萍往他跟前走了一步,这样好让柳长锋看得更清楚些。
“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这话是柳长锋真心问出的,一点不带假,也不带造作。谢觉萍感受到了一点过去的东西。心瞬间动了,心里一堵墙轰然倒踏。忽然就撑不住了,重新戴上墨镜说:“没啥事,是我自己毁的。”
“你自己?!”柳长锋越发震惊,一步跨过去,不由分说就捧住了谢觉萍的脸:“告诉我,怎么会这样,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急了,真急了。当一张美丽无双的脸突然以非常狰狞的面目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脑子里什么都不存在,就一个念头,要报复毁这张脸的人!
谢觉萍痛苦地扭开脸,声音惨淡地说:“什么也不为,就为了出来。”
“什么?!”柳长锋几乎要昏厥过去。
4
谢觉萍并不是找柳长锋诉委屈,也不是让柳长锋看那张她在狱中毁去的脸,这些已是历史,对她一点不重要了。当初她能断然把玻璃碎片搁到自己脸上,就没打算再为这张脸去赚取别人的同情,哪怕这人是她死心塌地爱过的柳长锋。
她是警告柳长锋!
柳长锋还处在巨大的惊恐中不能镇定下来,谢觉萍的声音就到了,她说:“已经在庆贺了啊,这酒喝得过瘾吧?”柳长锋啊啊了两声,避开她目光,讪讪道:“哪有,就几个朋友,随便喝点,无趣,真无趣。”
“朋友?”谢觉萍怔怔地瞪住柳长锋,瞪住这个曾经让她疯让她狂让她迷失让她沉沦就是现在也仍然放不下的男人,一股陌生感涌上来,袭击了她。她感觉到一种恍惚,物是人非的那种飘离感。随后,就是彻底的悲凉了,是的,悲凉。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太失败了,但之前她没感到过悲凉。这一刻,这种离奇的感觉攫住她,撕扯着她,让她想发出狼一般的长嗥。但她没发,定定看了柳长锋一会,换一种语气道:“你柳大市长还有朋友啊,稀罕。”
柳长锋听出了这句话的不友好,忙讪笑道:“觉萍,我对不住你。”
“少说这种话!”谢觉萍突然像被毒蛇咬了一般喊出一声,随后,泪水就又模糊住她的脸。她咋这么没出息啊,被判入狱那一天,她发誓再也不流泪,不为任何人流,更不为自己流。当她在狱中以色相引诱那位长得奇丑又极其委琐的老狱警,以身体换得一个玻璃茶杯后,再次发誓,以后如果再流一滴泪,她就把自己的双眼挖掉。可是这阵,不争气的眼泪又出来了,挡都挡不住。这能怪谁呢,女人一旦掉进爱的陷阱,就等于把自己交给了地狱,再想出来,很难。她悲哀地叹了一声,重新戴上墨镜,这样,就把她所有的痛所有的恨还有所有放不下的爱都遮挡在了黑暗背后。
“柳长锋,你给我听好了,我为谁进去的,你们都明白。我为谁牺牲掉一切,你比其他人更明白。”
“明白,明白,觉萍我真的明白。”柳长锋几乎是蛤蟆一样连着啊啊了。腰连着弓了几下,掏出纸巾想为谢觉萍抹泪,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只好在自己细汗密布的额上擦了几下。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谢觉萍几乎是吐血一般在往外吐了。
“我听,觉萍我在听,我一定听。”
“离胜利还早得很,就你这点智慧,想跟朱天运玩,做梦去吧。你们这帮蠢猪,让我羞愧,我谢觉萍不值啊——”
“…”柳长锋打了几个哆,忽然就发不出声来。目光傻傻地望住谢觉萍,这时候的谢觉萍像一座山,他根本就望不透。
“好自为之吧柳市长,监狱的大门不是为我谢觉萍一人开的,你柳大市长还没我这点勇气,不会拿玻璃割破自己的脸!”说完,她毅然掉头,坚决地走掉了。柳长锋傻愣片刻,紧忙追上去,追几步又停下,这女人说这些什么意思呢?
夜幕里突然又传来谢觉萍的声音:“让你老婆安稳点,最好让她滚到国外去!”
柳长锋在夜幕下站了足足两小时,极少抽烟的他这天突然想狠狠抽,可惜身上没烟,想打电话找阎三平要,号拨一半就又觉自己无耻,阎三平更无耻。愤怒地迈开步子,去停车场边上一小卖部,扔出一张百元大钞,口气败坏地说:“拿包烟!”店老板是位中年女人,盯着他看了一会,问:“要啥烟?”
“让你拿你就拿,问什么问?”
女店主又盯他望了一会,没吭声,扔给他一包普通烟,柳长锋没好气地说:“换中华,软的!”
女店主默了一会,还他一句:“没有,这烟不是我这小店卖的。”
“好吧好吧,随便换一包。”
女店主却没听他的话,拿起那张百元大钞,对着灯光反复看,看完正面又看背面,最后扔给他一句话:“我的烟不卖!”
柳长锋简直要气死了,差点就咆哮,叫人砸这家店的心都有。最后他还是拿起那张钞票,失落地离开。看来,市长也不过如此,没了前簇后拥,没有身前身后那一大堆拍马屁的,他跟这街上任何一个老百姓一样。这么想着,忽然就又想到谢觉萍刚才警告他的话,内心忽然就涌上很复杂的感觉,最深的竟是内疚,他知道,他欠这个女人的太多了,怕是这辈子也还不完。
柳长锋最后在另一家小店买了烟,一抽就是假的,呛得他连声咳嗽,无奈,把那包花高价买来的软中华扔了。苍凉的笑笑,他哪是市长啊,这夜的他,简直就是一条丧家狗。就在他徒自伤悲时,一个人影忽然晃过,眼一亮,这不是刚才酒桌上差点令他神魂颠倒的茹娟茹老板么?遇着鬼了,柳长锋定定盯着茹娟背影望了好久,顿然明白,这女人一直没离开过他,刚才跟谢觉萍那一幕,她定在暗处偷窥。
他操了一声阎三平娘。重新回到跟谢觉萍说过话的地方,把两个小时硬硬地站掉,毅然掉头,打车回了家。
贾丽刚洗完澡,脸上做了面膜,躺沙发上按摩呢,边按摩边听歌,歌好像是一个叫周杰伦的小年轻唱的,吐字不清那种。柳长锋所以还知道这个年轻歌手,是初次在车里听他的歌时生出过一种感觉,认为这小男孩是个高人,能以这样的唱腔唱歌,高,实在是高。当时他真有一种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忍不住问了司机许多。为什么,能把歌唱到吐字不清的境界,了不得啊。柳长锋他们在官场玩了这么多年,最高境界是什么,就是吐字不清。吐清能叫官场,不叫!官场中哪个有作为的官员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了,没,只有那些糊涂蛋,以为必须讲明白,于是就奋力去讲,结果越讲越不明白。真正的明白就是不明白,越是吐字不清,你就越像官,越像大官。哈哈,这小子可以当官,没准给个市长什么的,干得比他柳长锋好。这是柳长锋第一次知道周杰伦时的感觉。但是这天没,这天的周杰伦让他烦,再一看贾丽鬼一样的一张脸,怒气顿然而起。
“你不会做点正经事啊,乱七八糟!”柳长锋冲自己老婆吼。
贾丽没理他,继续听她的歌,贾丽太爱这个小帅哥了,几乎他的歌,她都要听,越听越有味。如果贾丽再年轻一点,就要不顾一切去当他的粉丝了,甚至疯狂地爱上他也说不定。可惜,贾丽知道自己老了。一个老女人是没权力谈爱的,尽管贾丽有那份冲动。
“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见老婆无动于衷,柳长锋火气更甚。
“吃错药了呀!”贾丽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张森森然的鬼脸对住柳长锋。柳长锋吓得往后缩几步,意识到贾丽是做了面膜,才镇定下来,板着黑黑的面孔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做什么了,柳长锋,我做什么了?!”贾丽连着逼问几句,反把柳长锋问住了。是啊,她做什么了,好像什么也没做。是,什么也没做。柳长锋这么嘀咕着,不再理贾丽,往书房去。贾丽却扑上来,一把拽住他问:“柳长锋你跟我说清楚,023号那笔款子你是不是给了小妖精?!”
柳长锋跟贾丽的所有款项都是有代码的,这代码别人听不懂,他们懂。三位数,前面这个“0”代表一个人,比如罗玉笑还是骆建新,反正这笔款不是他们的,只是他们经手,中间拿一定费用。中间这个“2”也是代表一个人,这是给他们这笔款的人,比如阎三平什么的。后面这个“3”也是一个人,这款要通过谁转移出去。贾丽说的小妖精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共同的儿媳妇方雨宏。
“你乱说什么,扯淡!”柳长锋回击一句,往书房去。贾丽不让他去,撕住他:“你跟我讲清楚,柳长锋,别以为老娘傻,改天把老娘逼急了,我把你丑事全部告诉儿子。”
“你敢!”柳长锋一把推开贾丽,面色骇然地进了书房。
是要出事啊,摊上这么一个老婆,不出事才怪!
其实这笔款他根本就没转出去,不只这一笔,还有他自己的两笔,目前还都困在国内,就困在海州某个钱庄里。骆建新案发后,海州原来的地下钱庄不自觉地都收紧了,几条线上的头目都躲着不见人,就算见了,也都打哈哈,跟他说一句,最近玩不得啊,不好玩啊什么的,就支应了过去。而老婆和儿媳妇方雨宏都不理解他,较着劲儿跟他闹,一个怕他把钱给老婆,一个又怕他把钱给儿媳妇,简直到了争风吃醋的地步。她们哪里知道他柳长锋的难处!尤其贾丽,一口咬定自己跟儿媳妇不清白,无稽之谈,他柳长锋再爱沾腥,也不能跟儿子戴绿帽子是不,那事不是他这身份的人做的。他的苦衷在于,儿子不是正常人,不喜欢女人,偏要喜欢男人,这事万万不能说出去,所以当初坚决把儿子送到国外,就是怕这事传扬开来。可儿子到了国外,这方面越发没有顾忌,玩得更过火。他能不迁就儿媳妇么?
让她得不着人,至少能得着钱啊,要不凭什么人家给你独守空房,还要替你柳家保守秘密?
可怕的消息是三天后传来的。三天后柳长锋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件棘手事,他这条线上的一个干部出了问题,这干部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目前在海州另一个区担任常务副区长,应该说前途一片大好,不出意外,一年内就能升到区长位子上。谁知就在这节骨上,他玩女人玩出了问题。背着别人养了一位小三,小三原来是海州艺术学院一学生,跟了他五年,越跟胃口越大,不只是要他明媒正娶,颠覆他老婆的地位,还公开要他将自己的弟弟、叔叔,叔叔的儿子三大姑八大姨的都安排到好岗位上。这下副区长不满了,认为她太贪。娘的,天下哪有女人不贪的,不贪的很可能是老婆,小三小蜜什么的不贪人家能看上你?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敢玩女人!副区长大约也是被这个女人逼急了,逼得没有退路了,竟铤而走险,想出一谁也想不出的招来。他在宾馆干完女人后,将女人活活勒死。然后装进后备厢里,拉了有两千公里,扔到了远在两千里之外的江里。这事要说也做得天衣无缝,可真是天不藏奸啊。这事居然让副区长的司机告发了。你说操蛋不操蛋。司机告发自己的主子,听着让人毛骨悚然。其实细一想,就不觉得怪了,这个副区长真不是好鸟,居然连司机老婆也搞,人家踩他脚后跟有段日子了,他居然浑然不觉。
出了这样的事,柳长锋哪还能消闲,天天擦屁股,谁让他用人失察呢。刚批阅完检察院呈过来的一份材料,门轻轻推开,秘书安意林悄无声息走进来。柳长锋觉得奇怪,最近他看什么也觉奇怪,安意林突然在他面前规矩起来,时时处处做得像个秘书,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当有人在你面前突然改变自己时,你就得警惕,不是你出了问题就是此人出了问题,要么,你们俩都出了问题。柳长锋抬起脸,亲热地唤了声安子,又问:“有事?”
安意林保持着秘书的低姿态,中规中矩嗯了一声。往他面前跨小半步,声音很诡异地说:“老板,出事了。”
“什么事?”柳长锋听出自己声音的变化,那是不忍再受打击的一种怕,一种颤,尽管脸上仍装做若无其事。
“汤永康归案了。”
“什么?!”柳长锋腾地从老板椅上弹起,一双眼睛冒出两个巨大的问号,不,还有惊叹号。
“有人玩了声东击西计,表面好像把功夫用在了唐大姐身上,暗中却给汤老板放了线。”
“谁?!”柳长锋下意识地问出一句,问完,自个就痛恨起自己来。还用得着问是谁么,难道你柳长锋就弱智到这水平。
“好吧,我知道了。”柳长锋敛起脸上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头原又埋头已经批阅完的材料里。安意林默站一会,没再吭声,影子一般倒退了出去。
门刚合上,柳长锋就急不可待抓起电话,打给了肖庆和。半天,肖庆和的声音到了,很正规地问了句:“市长有事?”
“没啥事,突然想起一道鱼汤来,就咱俩吃过的那道,处长有兴趣没?”
肖庆和顿了顿,有点黯然地道:“那汤已让别人抢先一步喝了,市长换换口味吧。”说完,压了电话。
柳长锋再坐下时,内心几乎就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第七章 峰回路转
1
海州的天突然阴了下来,连着几场透雨后,空气变得霉霉的。似乎随手抓一把空气,都能捏出水来。
于洋最近十分忙碌,连续一周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了,坐在椅子上,眼一闭,就能生出梦来。但他不能生,这个时候,整个海东的目光是集中在他身上的,他成了漩涡中的漩涡。
一个月湖山庄,让于洋获得意外收获,真是太意外了。本来还想,能在月湖山庄查到谢觉萍名下的别墅,再顺着线索查下去,就能让僵局松动,至少有理由对谢觉萍再次采取措施。于洋越来越坚信,外逃的骆建新是将关键证据交给了谢觉萍,这是他反复研究谢觉萍这个人后得出的结论。这个女人太不一般了,集中了所有的悲喜剧。女人的悲,女人的痛,女人的幸福还有不幸,都让她一个人尝受了。这段时间,于洋把两千亩土地大案的案卷材料还有盛世欧景楼盘相关材料全调到了手边,有空就看,看来看去,得出一个结论。海东所有的网,都集结在这里。海东所有的荒唐事,也都集中在这里。
现在就差一根钉子,钉进去,然后在心脏部位按上一部窥探仪,所有的线,经线纬线粗线细线就都能一一捋出来。
这根钉子在月湖山庄意外得到。
于洋怎么也没想到,汤永康会住在那里,光明正大住在那里。得知这一消息,他先是惊得合不拢嘴,怎么会呢,不是说早逃往马来西亚了吗,跟他姐姐汤永丽一块逃的,怎么会在大上海出现呢?当办案人员明确无误告诉他,汤永康就住在月湖山庄,公开身份是上海谷奇集团董事长时,于洋拍案而起,当即命令办案人员请求上海警方协助,将汤永康缉拿归案。
办案人员没让他失望,尽管缉拿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阻力,汤永康毫无畏惧地亮出了几张牌,扬言谁敢动他,先回海东问问这几个人去,看他们答不答应。办案人员还是毫不客气地将他带回了海东。
于洋当即向赵铭森汇报,赵铭森听了,只给于洋一句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怕别人说情,也不要怕别人干扰。如果别人施加压力,你把压力推我这儿,我顶着。”
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没一个人说情,于洋也没接到任何方面的威胁或恐吓。海东很平静,怪怪的平静。北京也没电话打来,暗示也没。这就奇怪了,难道汤永康后面的力量都闭了嘴,不可能啊?
不管怎么,于洋还是很快开展了工作,紧急抽调工作人员,迅速对汤永康进行隔离,开始密集式的审讯。同时暗暗再派出一支力量,在上海展开调查。因为这次去居然没在那个别墅区查到谢觉萍房子,这事不合理。他觉得谜团还在谢觉萍这个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