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此时感到压力消去,很快就恢复过来,坐起来道:“我跟他说了,可是他听不懂。”
城隍笑道:“他当然听不懂,他连电视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想与时俱进都不可能。啊,对了,臭淅淅,你刚刚竟然敢骂我,你这小狐狸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淅淅眨眨眼睛一想,好像当时除了想赌徒外,确实是一个劲地骂城隍出馊主意了,不由笑道:“我怎么叫忘机都没用,早知骂你这么灵光,我一来就先骂你了。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叫我来这儿,害我吃足苦头,我不干了,我要回去,我想赌徒,我不管啦。”
城隍目瞪口呆地看着淅淅耍无赖一般冲他喋喋不休,头大万分,怎么办,这个死妮子脸皮嫩,不肯去吸男人的精气,去实习她的妖媚本领,她要是不害死几个人,他不是还得想办法弄死这个时候的几个人吗?想了半天,才道:“好吧,不过你总得给洪家一个交代,不要说不见就不见,这是不合规矩的,你好好想想,该怎么退出才好。等时机到了,你喊我一声,我助你回去。”
淅淅一听,开心得一蹦三尺高,拍手笑道:“好,就这么办,我走啦,回头跟忘机老儿说一声,平时警醒着点,别总是慢吞吞地误事。”
城隍看着滚滚远去的淅淅,喃喃骂道:“贼妮子,居然教训起神仙来了,他妈的。”旁边的与非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神仙也会骂粗口?“臭道士,你这回小小逆天而行了下,报应将应到你的第十八次转世,老天罚你不爱女人爱男人。”可是话一出口,城隍不由得想,这也不算罚啊,那个时候社会那么宽容,他这做玻璃可能还是时髦呢。但究竟这算是罚还是奖?城隍懒得考虑,要是什么都考虑清楚的话,他还有那么多年可活,以后可怎么度过呢?所以人说难得糊涂,糊涂一点还是有必要的。
与非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神仙一个转身嘀嘀咕咕地消失在眼前,却又在他拔脚走了三步后现身出来,对着他道:“朝北过去一点,有个洪家别院,叫然然居,你只要看门口一块黑色云石,刻着‘然然’俩字的就是。那个小妖精就住在里面,我给你一个任务,把你的胡子挂了,就上去说你是她的表兄,与她青梅竹马,想要回她做老婆。别的事你就别管,说完了就留书一封,走了就是。明白了吗?”说完递给与非一个信封。
与非怔怔地点头,虽然很不明白神仙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既是神仙说的,总有他的道理,一见城隍再次隐身,忙看着太阳确定方位,认准北方而去。
却说淅淅快到洪家别院然然居时,连忙隐身,直奔卧室,被那牛鼻子道士阻了一下,耗去不少时间,已经过了平时的起床时间,万一洪叶罗起床后有什么动作,那就糟了。急匆匆穿墙入室,觉得眼前景象很怪,只见洪叶罗头未梳脸未洗,赤着脚穿着内衣站在碧纱橱外,怔怔地看着躺在竹榻上的分身。淅淅看着明白,没办法采取什么措施,还是先钻进分身体内,装作一个转身,背对着洪叶罗。在不生不熟的男人眼光下睡觉,淅淅总是脸皮嫩,不习惯。
洪叶罗见浣浣转过身去,不知怎的,心里一阵失落,就像是浣浣离他而去似的,不由自主叹了口气。淅淅乘机假装醒转,刚才她已经想好了,就装生病,一命呜呼了也就可以不留痕迹地回家找赌徒去了。但是那么多的书怎么也得看一下,或者可以找到答案。因为看来古代确实有些特异的人士,就像刚刚的道士,还差点死在他手里呢。
洪叶罗见浣浣坐起,也没有避开,还是看着她,他心里其实还是一心当浣浣是自己老婆的,天长地久,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怕她不把心转到他身上。见浣浣揉着眼睛翻身下床,虽然披头散发,可也不影响她的柔美,等她懒懒拉开纱门出来,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把浣浣揽进怀里。浣浣正想着别的,莫名其妙被洪叶罗抱进怀里,吃了一惊,想挣开,但想到这人一早起来就盯着自己看的痴情,心里又不忍,暗自叹了口气,让他抱一会儿吧,也没多久了,自己这么作为,也算是害他了。也没还抱,只是垂着手静静伏在洪叶罗怀里。
洪叶罗本来是准备浣浣要么挣开要么一个耳光过来的,没想到什么事都没有,心里欣喜,难道是浣浣终于一夜下来想通了?或者是看着他这人还是个君子,渐渐喜欢他了?要是这样,要是这样,事情不就是有转机了吗?他不由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儿,很想深深地吻住浣浣的头发脖子耳朵甚至樱唇,可想了想还是克制住了,好不同意浣浣有点回心转意,要是又过分粗鲁,把她吓回去了可怎么好?或许她正是为他昨天的克制和君子而感动呢。洪叶罗只敢紧紧抱住浣浣,在她迷人的香气里沉醉。
一样是男人,一样是有力而温暖的怀抱,一样是急促而强烈的心跳,淅淅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想着赌徒的怀抱。过了一会儿,她受不了了,就伸手轻轻推洪叶罗,让他放手。洪叶罗虽然不舍得,可也不敢用强,又是紧了紧手臂,深深在浣浣的发际吸了口气,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却怎么也不舍得移开,还是握住浣浣的双肩,凝视下去,却很有点失望地发觉,浣浣却是没有什么意乱情迷的样子,只是脸有点红,心里略略失望。但是还能要求什么呢?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见水晶猫闪着宝光躺在浣浣的胸口,不由伸手轻轻捏起,举到自己的唇边,两眼深深凝视着浣浣,柔柔吻了下水晶猫,又珍重地缓缓放回浣浣的胸口。浣浣立刻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即使她再爽直,一张脸也腾地红了,怕再纵容下去,不知洪叶罗会做出什么事来,忙旋身离开。
洪叶罗虽然两手落空,可欢喜一点不减,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大步走到房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大声笑道:“进来,伺候大奶奶。”
招财婆远远看着,见洪叶罗欢天喜地的样子,这种过来人心里最明白,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夫妻昨晚一定讲和了。她不用进去伺候洗漱,所以开心地扭身出去安排别的事。却见毛妙妙远远地站在西厢房的窗后,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影子,但招财婆还是看得出是她,也看得出她心里的嫉妒。说实话,招财婆并不同情她,本来或许还会同情,可人家新婚第一夜她毛妙妙再不懂规矩也不该占了那一夜,做人太要强了,过头了就不好。
第七章
洪叶罗的洗漱当然还是由毛妙妙带着做熟了的侍书和樟茶来伺候,因为有毛妙妙在场,洪叶罗当然也不能露得太明显,只是还是时时扭过头来眉开眼笑地看浣浣一眼,他恨不得不洗手,免得把手上浣浣的触感给洗掉了。
淅淅眼不见为净,对着梳妆台闭目坐着给小吸梳头。只是总感觉身后有热辣辣的目光压来,很不自然。为缓解气氛,只有开口找话说:“哎,风起,你的朋友通知了没有?什么时候来?”
洪叶罗忙答:“昨晚上已经叫小厮分头去邀请了,早上陆续回来吧,不过这些人大都有名士脾气,谁也说不准他们过来的确切时间。”洪叶罗很想说,最好他们别来了,不来最好,让他可以整整一天对着娘子。
“哦,准备了些什么吃的喝的?”淅淅倒是很想知道,古代文人聚会是不是也像现代那样吃吃喝喝游山玩水。
毛妙妙忙道:“已经准备下了,因老太太吩咐过,杭州的文人才子名满天下,他们肯来咱们家聚会,那是看得起我们洪家以诗书立家的家风,他们来,一定要拿最好的东西招待。所以我昨晚已经吩咐去大宅问三太太领了些好茶好酒干鲜果,已经叫人摆到荷塘边的午夜沉香阁了,红泥小茶炉也已抬了过去。”
淅淅一笑,原来都是一样。洪叶罗见浣浣笑得有深意,笑问:“京城也是这样吗?”
淅淅想当然地道:“肖家家世盛的时候,也是天天门客三千,如今败落得仙风道骨了,文人墨客自然也就不上门了,主人还是原来的主人,只是再拿不出市面上希罕的物件而已。所以文人看中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免费提供的酒肉而已。若是洪家肯每次聚会后以蔬果美食礼盒相送,想来聚会更可吸引山中高士加入。”
洪叶罗听了讪讪的,心想,其实还不就是。心中一下对以往热衷的这种聚会冷淡起来。毛妙妙当然把这话当作新奶奶对她的打击,心里不舒服,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还是淅淅又道:“主雅客来勤,呵呵。多备些下酒的菜肴,务必让人尽兴才好。既然有这个财力,花几个钱买个自己开心有什么不好?请戏班子也要赏银子呢。”
洪叶罗更是尴尬,被娘子三言两语一说,自己自以为风雅的聚会变得非常不堪,但心里又很明白,事实可不就是,只得讪笑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难得糊涂。”
毛妙妙见大爷在新奶奶面前没招架之力,心里更是又酸又妒,想到她毕竟是才出阁的小姑娘,即使能把书袋子掉得吓退大爷,未必就能明白持家之道,便心生一计,吩咐樟茶:“你把昨晚我们拟的,叫陈四儿写的单子拿来请奶奶过目,看还遗漏了什么,乘客人还没来,早早备上。”就不信她能还有什么话说出来。
刚刚排下早餐桌,进来伺候的小听小去一听,便知妙妙姐想做什么,相视一笑,心里都想,新奶奶连饭后喝茶都那么讲究,你的单子还能不给批得一文不值?淅淅本来没觉得什么,但从镜子中看到小听小去的笑,觉得一定有鬼,想了想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心里真是觉得好笑,本来还想给毛妙妙一点面子,不去搭理她,免得她心里难受的,她倒反而自己找上门来了,真是也不看看找的是谁。
等樟茶拿着那张单子过来,淅淅大致看了下,也不与毛妙妙说话,因为以前听张达人说过,他这个当大领导的,当然只找管理部门的领导说话,越级上访与越级批评都不是正确的处理问题的方法。所以只对洪叶罗道:“风起,既然是赏荷,有这么个明确的主题在,我们的菜式总也得与之配合了才好,好在荷叶莲蓬莲藕都可入馔,据我所知,杭州的叫花子鸡,荷叶粉蒸肉都是要用荷叶包着做出来的,还可以仗着荷叶的清香做汤,不如你执笔,我们大家一起想些与荷叶莲花有关的菜式来你记下,叫厨房去做。我们上不了台面的也可以沾光,在屋里吃些荷花香。而且又便宜省钱,正好合了昨天太爷的意思。”
本来洪叶罗是很尴尬地不想在新人面前为难旧人的,虽然明知毛妙妙做的事有点过。但是见浣浣明面上不计较,又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连声较好,小吉早机灵地磨了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集思广益,只有毛妙妙在一边噎得干瞪眼,不是对手。招财婆一直时时关注着两人的互动,见此真是偷笑。忙叫人把早餐搬进来方便吃用。淅淅正饿着,也不等洪叶罗,先吃了。洪叶罗见此道:“没道理啊,抓我做苦力,你自己先吃上了。”
淅淅笑道:“怕你学古人学得太像,墨汁当酱油蘸了。再说我的字你也有数,即便是我写了,你也拿不出手。”
洪叶罗笑视她一眼,骂了声“小狐狸”,心说她这字还真是难看,今天在碧纱橱上见了,真是吓了一跳。淅淅听了心想,难道我的狐狸本性就这么明显吗?怎么都见了我说我像狐狸的?大家七嘴八舌,最后连荷包鲤鱼都说了出来,这才一屋大笑地收笔。
淅淅想到《红楼梦》大观园里吃蟹赏菊那段,真是现成的题材,不用白不用,便笑道:“风起,你别光急着吃早饭,还有呢。光有了吃的主题,总得有玩的主题,我又有了主意,要不,我们以荷为宾,拟出一些别致有趣的题目来,给你的朋友喝酒吟诗助兴。我得了几个,问荷,访荷,忆荷,其他你去想吧,我懒得想了。”
洪叶罗听了喜出望外,饱蘸浓墨,把浣浣说的这三个名字写了下来,一边笑道:“浣浣,你这个主意别致清新,比我们平时喝酒斗曲要有趣得多,难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恨不得拉上你一起赏荷。”一边又念念有词写出其他的题目。淅淅托了一盘小巧的生煎包子走到洪叶罗身边瞧,这些个名字与《红楼梦》里宝钗湘云拟出来的几乎差不多。
洪叶罗拟好十二个名字,侧脸笑问:“这些怎么样?我们一共六个人,差不多正好一人两首。”一边顺手从浣浣手中的盘子里拈了一只生煎来吃,旁人看着都觉得状甚亲密。
淅淅看了笑道:“既这么着,一发凑出个顺序来,忆而不得,遂访,访而种之,依此类推,你就别嫌烦,干脆一次写好,挂在墙上,谁喜欢哪个题目,自己拿笔勾了去。边喝酒,边赏花,边搜尽枯肠,不,是肥肠。这样玩着也算是风雅了。如果兴致好,再放上琴棋,自己选择。大鱼大肉,喝酒猜枚,总不是读书人做的风雅事。”
洪叶罗顺口笑道:“这才像老太太嘴里的诗书人家想得出来的玩法。”一句话出来,把个毛妙妙气得脸色煞白。洪叶罗这才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点,忙起身把写着菜品的单子交给毛妙妙,吩咐她监督着厨房做,把她支开了事,否则她总是这样自己给自己添堵,搞得大家都没劲。
淅淅一直冷眼看着毛妙妙动作,心里觉得她不会做人,这么多人面前,她怎么就不收敛一点,终究一个是主她不过是仆,真要闹开了,难道还有偏着她的道理?见她被支走,跟着说了句:“妙妙姐最好把这身绿衣黄裳换一下,没得叫今天来的饱学之士看了笑我们家没规矩。”
毛妙妙终于忍不住,克制着冷笑道:“奶奶说的是,奶奶的意思是叫我们换上奶奶昨晚穿的白绫衣裤?”
淅淅但笑不语,而洪叶罗被一提醒,恍然大悟,忙道:“妙妙,你宁可穿白绫衣裤,也决不能上身穿绿裙子穿黄,会被那些饱读诗书的人笑死我们洪家。快去换了。”
毛妙妙这才知道问题出在自己没读过书上,一定是什么地方规定不能这么穿了,一时又羞又气,愤愤而走。洪叶罗看见浣浣只是看看她,眨巴几下眼睛,以很无辜的样子道:“没想到她那么会生气,我没想让她生气的,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洪叶罗一回想,心道,你也是够厉害的,不动声色就把人撂倒了,光是一付不把毛妙妙放在眼里的架势,就足以气死妙妙。看来妙妙自己硬要钻着跟过来,其实是自讨苦吃。怪不得老太爷认准了她做当家的,光是今天宴请客人的这份心思,能又省钱,又高雅,又好玩,旁人就很难做得到。果然是世家出身的,见多识广。哪里知道淅淅只是拿着本《红楼梦》作法?
洪叶罗才坐下吃饭,忽听外面一阵喧闹,过得一会儿,招财婆进来,紧张地俯在洪叶罗耳边说了几句,洪叶罗脸色都变了,看了浣浣一眼,就往外走。他们的声音虽轻,但淅淅还是听得真切,心里奇怪,难道真浣浣真的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要真是打上门来的话,与他说话对不上,不就露馅了吗?当下毫不犹豫跟了出去。洪叶罗看看她,没阻止,心里烦得很。
淅淅还没到大门,就远远看见与非道士背着手站在门口,心里的吃惊比什么表哥上门还大,难道城隍连一个道士都安抚不了?当下就扬声道:“与非道长,你有完没完?”
与非抬头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子面貌虽然与早上不同,但还是早上那个狐狸精变的,紧张地一看旁边跟随的公子,见他眉间并无黑气,放下心来,心想,难道这个狐狸精没真祸害人?而洪叶罗一听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表哥,还好还好,只是浣浣是怎么认识这个道士的呢?面对淅淅逼人的眼光,与非这个老实道士招架不住,忙道:“我也是受那个城……城……的委托,是他叫我这么说的。这是他教我交给你的信。”
淅淅看着与非,哭笑不得地道:“你还真听这老头的指使,上回他与忘机一起扮一男一女来骗我,我还没跟他们算帐过呢,这倒好,连你也给带上了,是他叫你剔光胡子的吧?”
与非一摸下巴,瞪着眼心想,难道真是上城隍的当了?他这么做是怪自己胡乱行事坏了他的计划?
淅淅见他这种神情,忙接过信,一边道:“你还算是运气,碰到洪家是讲道理的人,否则你这么胡说八道,被人一顿板子打出,还要连累我受罪,这老家伙玩笑也开得太毒了。”
与非一听,又是觉得有理,真是欲哭无泪,怎么回事?城隍怎么这么陷害他?而且还说他以后只会爱男人不爱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洪叶罗这才放心,忙微笑道:“既是旧识,大老远来,请里面休息奉茶。”
与非喃喃道:“不,不,城……他说过,叫我信带到就走的,对不起,告辞,告辞。”与非虽然生城隍的气,却还是不敢胡乱说出城隍俩字,怕泄露了天机。
淅淅道:“既然来了,就喝口水,等我看了这信以后或许还有话叫你带走。你还真听了这老头的话了?”
与非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哪儿找他去,哪里找得到他。”却是又不由自主跟着淅淅走进院子,洪叶罗吩咐小厮奉茶,自己拉了浣浣的手走进后院。
淅淅甩开洪叶罗的手,一边走一边就拆信,可是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张白纸,顿时眉毛倒竖,正要回身找那与非,却又见白纸上慢慢透出字来:小狐狸,看《黄帝内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这个道士。淅淅明白了城隍的好意,心里感激,但又不由好笑,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一下两个人他才舒服,难道还真是肥皂剧看多了,自以为这是幽默?想了想,对洪叶罗道:“风起,看看这个,我可以留下与非道长说话吗?”
洪叶罗看了信,心里全放心了,知道这是个玩笑,笑道:“本来荷塘边的午夜沉香阁是很好的论道所在,不过今天得让给我了,否则我也很想听听呢。你看什么地方好?”洪叶罗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小狐狸是真的小狐狸,还以为写信人与他一样,觉得浣浣很像小狐狸呢。
淅淅笑道:“等我拿了书就到前面见他吧,你只管与朋友说话,不必管我。”
洪叶罗笑道:“朋友们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再说被你一说,我也冷心得很,现在就陪着你一起与那个道士说话吧。以前听太爷说,你出阁前喜欢看佛道方面的书,看来媒人没乱说。”
淅淅心里好笑,“佛道”,这个“道”是洪叶罗自己加上去的吧。“没有特别爱好,也就是手头有什么看什么。”可不能认了来,否则要是洪叶罗要跟她坐而论佛的话,她可就一窍不通了。
洪叶罗进了房门,见左右没人,轻道:“浣浣,你怎么帮我想个办法,这些朋友我其实以后不是很想交往了。你说得对,不过就酒肉朋友,太爷以前说的时候我还不信,还以为他只是钻钱眼子了,跟老太太联合一起与他对着干,现在你说到你家的事,我想着很有道理,没意思得很了。”
淅淅有点吃惊,看着他道:“何必那么认真呢?也就以后疏远一点好了,没必要断绝来往的。就当他们是散散心玩玩的朋友,或者还真有几个真心朋友呢。”
洪叶罗执起浣浣的手,道:“浣浣,跟你说话可以有商有量,真好。以后就那样,我帮你挡着风雨,你帮我照应着周围,我们甜甜美美地过我们的小日子。”
淅淅赶紧把手抽出来,不自在地道:“太爷还等着你接管他的生意呢,你倒是好,只想着躲开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有啊,你说过不碰我的。”
洪叶罗低头看着浣浣笑,却是不再伸手去握浣浣的手,道:“你要是肯答应太爷当家,我也可以答应太爷去学生意。怎么样?”
淅淅笑道:“不如这样,你当家,我跟太爷学做生意,各得其所。嘻嘻。”
洪叶罗看娘子笑得如此娇俏,真是很想伸手再拥她入怀,可浣浣刚刚才警告过他,所以他只有忍,只能垂着手看她笑。淅淅不理他,拿着书走从洪叶罗身边钻出门去,洪叶罗看了她背影很久,才急急跟上,看得跟着的小听小去暗笑不已。
淅淅一进前厅,还没坐下,就对与非道:“城那个老头叫我问道长讨教《黄帝内经》,不知道长可是愿意?”
与非又是吃惊,城隍这是什么意思?神仙怎么总是帮着妖怪?今天一早到现在,他几乎就是惊吓连连,嘴都没怎么合上过。可既然是城隍说的,还能怎么办,只有郁闷地点头。想到师傅曾经说过,神仙最难伺候,主意一天一个变,什么时间自己也修成神仙了,也享受享受这种一日三变的乐趣去,可惜师傅至死也没得道,倒是万幸没被神仙算计去过。自己反而被神仙骗去胡子不说,还得帮着这只狐狸精修道,真是没道理得很。
淅淅笑嘻嘻地看着与非,觉得好笑,怎么一直道貌岸然的城隍就认准这个道士来欺负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把手头的《黄帝内经》递过去,道:“道长,类似的《黄帝内经》我已经看到两种版本了,相比之下,这本还是详细的,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全本或未删节本?”
与非虽然不是很明白全本或未删节本是什么东西,但也大致知道她小狐狸精是想知道这本《黄帝内经》能不能用。便接过一翻,很快就放下道:“这本东西也是市面上流行的行货,没什么真用处。”
淅淅一听就明白为什么城隍要她请教道士的原因了,因为城隍早知道她手中的不是好货色。当下恭敬地起身道:“请道长赐书,道长应知,此书事关重大,不亚于你早上做的事。”周围有人,所以淅淅不便明说,只有隐隐约约提一下,意思是你早上想除去我,无非是因为怕我害人,你如果传了《黄帝内经》给我,我修炼后就不会害人了,效果与被出去几乎差不多。
与非习惯性地去摸了一下胡子,没摸到,只得捏着下巴转着眼睛看着淅淅,终于心想,连神仙都这么帮着她,看来这也是天注定让她活命的,还有什么话可说?只有长叹一口气,从背囊里掏出一本又黄又皱的书来,小心放到桌上,转身就走,一路道:“你自己参详吧,奥妙全在书里。”
淅淅惊喜,一边推洪叶罗去送送与非,一边自己珍而重之地捧起全本《黄帝内经》,左看右看,都不舍得翻它。只是不知道与非为什么那么沮丧,难道是为交出书而难过吗?淅淅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在与非最头痛的不是别的,而是想不通城隍的话,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男人,而不喜欢女人。
第八章
这一天,淅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中饭都是马马虎虎吃几个荠菜笋丝煎饺了事,居然是素的。荷塘旁边一定是很热闹,丝竹阵阵。可是淅淅听而不闻,只管看自己的全本《黄帝内经》,不知不觉,手挥目送,已是练上了。
洪叶罗身在曹营心在汉,总是惦念着浣浣在做什么,看见她想出来的荷香系列菜获得大家交口称赞,洪叶罗心里一边想着这是真心称赞还是敷衍,一边得意地告诉大家,这是他新近才娶进门的娘子的好心思。等众人在轰然叫好声中纷纷勾了自己中意的诗题,或钓鱼或看花地散去,洪叶罗拉过旁边伺候的陈四儿道:“去看看大奶奶在做什么,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说出来,叫招财婆去想办法去。”
陈四儿是洪叶罗最贴心的小厮,在府里上下混得最好,又因识得几个字,是以洪叶罗有事就是找他做。
陈四儿才跑到后院,就被侍书一把拦住,笑道:“浑小子,吃错药了还是怎么,这儿别院那么小,犯得着这么撒着欢儿跑吗?冲主子献殷勤也不是这样的。”
陈四儿忙笑道:“原来是侍书姐姐,大爷叫我来问大奶奶一些事,叫速去速回呢,再说这儿不比大宅,人手没那么多,要是荷塘边的那些大爷们酒杯空了,茶水凉了,胡说起来,大爷还不得怪我们,所以只有跑啦,没惊着侍书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