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这番话已经够给我惊喜。等他们离开后我就向倪葆报告好消息,但是倪葆却不很相信,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般还是一笑作罢算数,理查德为人圆滑,最后临走给我们送个画饼让我们高兴,觉得没白辛苦,那是他的功德,但是合资的事他提都没有理查德提起过,不可能理查德自作主张会想着与我们合资。我不信倪葆的分析,连夜顶着哈欠数着一路的桥梁涵洞地回来找倪葆理论,详详细细把一路的经过与倪葆好好说一通,两人一经分析,都觉得这事还真是有可能,否则理查德老头没事找事,正面侧面考察我们这么多干吗?

我去广西正是去找齐葛的儿子,事情紧急,那天我先是一早飞车回家乡找到齐葛的父母说明此事。齐葛的父母当然早已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些什么,也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整天都是以泪洗面,得知遥远的地方还有个孙子在的时候,争着要跟我一起去,最终是身体比较好的齐葛母亲跟着我直奔机场。而我自己则是过父母家门而不入,颇有古风。

因为有齐葛母亲在,齐葛的同学这才肯放小孩子给我们带回,看来齐葛看人还是很准的,他这个同学很负责。言谈中得知,这个同学也是吃了点苦头,被叫去问话多次,家中也曾被搜了个遍,说起来我们相对苦笑。都是良民,哪里想过会吃这等苦头。

带了孩子自齐葛同学家出来,我就找个独处的机会给大曾电话,请他帮忙转告齐葛我们已经接了他儿子回家,请齐葛放心。顺便又小心问一句齐葛有没有配合审讯,有没减刑的可能。难得大曾肯告诉我,说齐葛现在很配合,与以前大不相同,至于减刑,还得看以后了,没那么快。我想既然大曾没一口否决减刑可能,我们总得把事情往好处想。还没等我问,大曾又告诉我说张珊儿的事情不大,坏就坏在钱被她交出很多给做假签证的人,而她在其中也是吃了亏,她还以为签证是真的。应该会很快就得到处理。

我很小心眼地想,大曾这么帮忙,难道真是如倪葆所说那样他对我有心?那可不大妙了。所以我言语间也就拉开了距离,时时提起倪葆。好在大曾根本就没多说什么过,或许是倪葆疑神疑鬼。

诸事告一段落后,倪葆打听到一个很不利于姚文起的消息,他岳父被双规了。

第 28 章

诸事告一段落后,倪葆打听到一个很不利于姚文起的消息,他岳父被双规了。

我顿时犹豫着要不要去见见姚文起,他要没事,那见了也无妨,我基本已经肯定他避开我的原因正如所说,他怕出事以后牵累我。要有事的话,虽然我不见他可以避免使自己受牵连,但是万一呢,万一他的问题严重如齐葛,我还可能撞到这么个难得的机会也见见姚文起吗?在和倪葆商量时两人几乎一致认定,姚文起要么不出事,要出事就一定是大事。否则依他的能耐,些许小事都是可以摆平的。但是,看姚文起一直回避见我的意思,是不是里面有其他我所不知的因素?如果我强行要去见他,会不会给他招致麻烦?我着实委决不下。

而此刻倪葆因为稍微空闲下来,便张罗着我们两家父母正式见面。其实我也就那次见过倪葆父母一次,以后一直没有再见,而倪葆倒是已经上了我家好几次门。他这人只要拿出对付奸商们的招数的百分之一,哄骗我搞技术出身的父母就绰绰有余。目前他可真是我家的娇客,连我都不能呼喝他,似乎是我高攀了他,别把他吓走了似的。弄得我很不服气。而他父母据说早就盼着倪葆结婚,儿子又不差,但是人家已经抱了孙子,他们的儿子连婚都还没结,老两口很是心急,虽然不知他们心里会怎么看我这个人,但是出于儿子大龄的考虑,他们可能也只能屈就了吧。所以两家父母很容易就叫到一起。

当然,两家母亲遇到一起总是免不了要有点小摩擦,但是我们两个做儿女的也不是被动惯的人,一见风向不正,便自动控制住自己的母亲,所以总体来说,气氛融洽。吃到一半时候倪葆把与我商量了的话搬了出来,就是征求四个上辈的意见,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于是四个大人四种意见,倪葆家是标准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几乎是目标一致指向春节。

我心里虽然觉得偏晚,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看倪葆坐在我对面也是一脸焦躁,他毕竟是男人,总算忍不住提出我们要十一结婚。但是父母都反对,说才十几天了,筵席等一切都无法安排。他们不可能让儿女低调结婚。倪葆据理力争,终于最后争得我们可以前此先领结婚证,但是结婚办酒席一定要在春节,那样人才叫得齐,场面才热闹。我虽然有穿婚纱做美美新娘的欲望,但是想到婚宴之繁琐,立刻退避三丈,只是与倪葆商量怎么劝阻各自父母别办婚宴才好。倪葆最先直说怎么可以不举行婚宴,但是后来被我磨不过,终于答应,与我一起制定拖字诀,对父母的阳奉阴违。而因为已经取得父母认可,倪葆速战速决拖着我就去办了结婚登记,法律上我们成了夫妻。而事实呢?那天倪葆把我送回家后赶都赶不走,从此赖定我的新居。

天可怜见,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姚文起的时候,姚文起适时来了个电话,让我周末去他的“食堂”参加他的生日晚会,还特意叮嘱要带上倪葆。倪葆我能不带吗?这厮如今缠人得要命,离开他除非是去上班,否则得三请示四汇报。何况是我得打扮停当了去参加他最腹诽的姚文起的生日晚会。

为免刺激姚文起,我们没开他转手给我的凌志,快到的时候,倪葆跟我讲,“丁丁,等下留神停车场的车子,和到场的人,看看政府机关有没有人过来,要是姚文起有事的话,那些人嗅觉最灵。”我想了想,道:“我还是提前给你答案吧,一定不会来,或者来一下与姚文起握个手应个景就走,姚文起的岳父被双规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倪葆想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丁丁,经过齐葛的事后,我感觉你考虑问题理智很多,有种看透世人的冷漠。我还是喜欢你感情用事点。”

我听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冷笑着看人,世道对齐葛那么不公平,对齐葛那个才会说话的孩子那么残忍,可是我又无能为力,真让人心寒。幸好这段时间有繁忙的工作充实着,有倪葆的爱支撑着,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过来。“倪葆,你急着结婚是不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

倪葆笑着伸出手来拉过我的手,道:“你总算明白我的苦心,怎样?效果好吗?”

我不由满脸飞红,嗔道:“去,没一点正经。”

倪葆开心,这家伙现在越看越不像踏踏实实做事的人了,整一无赖。好在姚文起的食堂已到,远远已经看见姚文起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下车,环顾左右,都是些比我们的高级的车子,不过说实话,真少了点黑色的奥迪。要换了以前,只怕那些人抢着过来吧。我不明白姚文起这种敏感时候开这个生日晚会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叫收到邀请的人为难吗?要是人家不给脸不出席,他自己不更难堪吗?

但是看姚文起笑容可掬,衣着非常高贵风流,戴着时下不多见的领结,我看见了就忍不住推推倪葆道:“把你比下去了吧。”

倪葆一笑,却是伸开手臂揽住我的腰,冲姚文起走去,非常别扭,但是我心里不得不承认,我喜欢。

看着我们两个扭股糖似的走去,姚文起有点吃惊,但随即就撇下旁人,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好啊,果然把男友带来了,看来我当时眼光还是准的,知道你们有问题。”

倪葆也立刻笑嘻嘻地声明:“不是男友,刚刚升格为家眷。”

姚文起听了更吃惊,半晌才回头喊苗青过来引见。苗青穿着一件罕见的晚装,珠光宝气,气度高雅,与姚文起站一起真是金童玉女,但是神色中总是有点失落。父亲被双规,轮道谁头上谁都不会好过。但是倪葆看见立刻报复我,笑着俯身在我耳边轻道:“你看,也把你比下去了。”要不是考虑到他的皮鞋是我亲手挑选送他的,现下早一个尖后跟踩下去。

姚文起笑道:“丁丁,怎么这么几天没见,变化得翻天覆地啊,怎么也不请我去喝酒?”

我连忙道:“我压根就没办什么酒席,就想借今天您老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里允许我们朝见的时候知会你一声。”

倪葆立刻应声道:“姚文起,你这会儿避而不见避得那么彻底,反而叫人看着觉得不自然,叫人怀疑。丁丁一直念叨着想找机会见见你。”

姚文起若有所思地看着倪葆,笑道:“倪兄说得对,我们还是要常来常往的好。”

苗青拉住我轻问:“齐葛没事吧?我们自己现在也敏感,不敢去大肆走关系打听,但是姚文起很牵挂。”

我听了吃惊,什么,姚文起牵挂齐葛的事?不过再一想,怎么说两人也是老同学,姚文起又不是个黑了良心的人,两人虽然对立,可是牵挂一下总是有的。我冲苗青摇头道:“案情一清二楚,看样子不妙,虽然齐葛父母给他找了个当律师的亲戚,但是除非齐葛有什么重大立功表现,否则不大可能有转机。”

苗青皱了皱眉头,她的神色中不复以前的爽直,多了一丝忧郁。是,由她作主买银行抵债房吃大亏,父亲双规,在在都不是小事,不知她内心是怎么反感姚文起大肆操办生日晚会的,但是我想姚文起一向不是个乱来道如此地步的人,他这么做或许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看见李想也在场,他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虎虎有生。不过姚文起非要拉着我们俩给他的朋友们引见,所以我暂时只有冲李想点头招呼。过一会儿,我看苗青过去与李想说了一会儿话,随即苗青离开,可能是装够强颜欢笑,先逃避去了。而李想没走,他显然是今天晚会的主角,在那儿一眼关六指挥着全场。

姚文起介绍给我们的朋友中还是有几个政府部门工作的人,而大多是私营或事业单位的头,今晚也算是本市的名流云集。这种环境下,一般人是不敢带年轻女友来的,要么独自出席,要么带上半老徐娘的太太,而我现在成了倪太太。刚听到的时候我觉得很滑稽,自己先笑出声来,引得倪葆和姚文起也看着我笑,此后倪葆一直冲我倪太太长倪太太短的取笑我。

好不容易逮着个大家都看本城名角表演,姚文起落单的机会,我拉住他低声问:“张珊儿的事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总感觉与你脱不了关系?”

姚文起脸上忽然一阵尴尬,想了一想才道:“我也不想的,本来张珊儿对我下最后通牒,说给她一笔钱,让她出国留学去,我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也知道,前一阵我手头紧,拿不出来,张珊儿不相信。后来我把二号地块转让出去,手头才有现金。但是那笔钱我老婆一清二楚,怎么可能动用那么多。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张珊儿最近不是秘书不做,给他们公司跑融资了吗?你应该知道的吧?”

我想了想,点头,我知道,当时还笑她怎么现在全民动员跑融资了的。“你融资给她公司,让她得公司的奖励?”

姚文起点头道:“我本来是这个考虑,但是考虑到公司借贷给公司,这种办法对于我来说风险太大,所以要求到银行转一转,就是我存钱进去,指定专款专用,这笔钱贷给张珊儿的公司。有个银行做中间人,总归可以回避一些风险。但是不知怎么的,张珊儿串通银行里一个小职员,擅自把几十万利息先提了出去自用。但是因为李想一直对这种不规范操作很担心,时刻在查银行帐户,问讯银行有关这笔款子的安全,大家都被齐葛上回那件事闹怕了。”

我补充一句:“不是,李想是被银行副行长卷走三千多万那次事情闹怕了。”

姚文起笑嘻嘻道:“我都不提了,免得我太太伤心,你怎么还提,以后不许再提。就算你说得对吧,反正李想查到问题了,先与张珊儿公司老总通气,对方很生气,一下就报了警,这下我想遮住都来不及,只有眼看着张珊儿出事。不过张珊儿这回毁在太贪,否则好好拿着几十万奖金走路多好,非要这么来一手。”

我听出一个疑点,但是有人这时过来,我忙踢了倪葆一脚,倪葆只得上去截住。“这么说,李想通知对方公司老总的时候你还不知情?会不会是李想有意绕过你,帮苗青出口恶气?”

姚文起满脸的不自在,尴尬地冲我笑道:“丁丁,你明白就好。我也知道是我害了张珊儿。”

我只有叹气,各打五十大板的事,但是苗青这一手就太恶毒了点,李想这么插手他们夫妻间的事也很不是回事。“你自己好吗?把二号地块转让掉,没吃亏吧?既然资金紧张,还搞今天这样的花架子干吗?”

姚文起这才恢复正常,笑嘻嘻地道:“丁丁,你怎么比我妈还罗嗦。你放心,我这儿二号地块转让出去,得手的钱不是小数目,玩玩今天的场面还是小意思。既然钱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我花给自己买高兴总不会错。”

姚文起说得轻松,但是我听着不是味,似乎其中有末日狂欢的味道在。但是显而易见,姚文起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既然他自己清楚,我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姚文起,不如出国散散心。”

姚文起闻言只是不答,眼睛有点茫然地看着前面,也不知在看什么。而倪葆已经截不住那人,姚文起只得与人招呼,但又临时回头对我说了句:“晚了。”

什么“晚了”?我一时不解,找到倪葆,想到苗青与姚文起得关系,心里很不舒服,不由紧紧挽住倪葆,脸贴在他肩膀上,想我们以后不知会怎么样。姚文起与苗青也是相爱过的吧?但是怎么会走到如今同床异梦这一步?姚文起也爱过张珊儿的吧?可是这份爱哪里还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是丑陋!丑陋!

倪葆可能察觉我的情绪,很小心地看了我一下,忽然笑道:“你看你光顾着说话,饿了也不知道,来,去那边觅食,吃饱了立刻又活蹦乱跳的。”

什么话嘛,好像我是个弱智,饿了只知道闹脾气。“不喜欢托着盘子站着吃,难受。还不如我们在桐乡菜市场门口当街坐着吃来得舒服。”

倪葆笑道:“倪太太,我给你托着盘子你吃,那总可以了吧?”

我想了想,拉着倪葆去扒了一盘子吃食,上楼找地方吃。但是很巧,打开一扇包厢门,见苗青趴在桌子上不知是在干什么,睡觉?哭泣?她没看见我们开门,但是我们自己要识相,忙与倪葆出来,另找房间吃东西。

连倪葆都说:“他们两夫妻怎么看着都怪怪的?”我看看倪葆,但是话到嘴边又出不了口,不知怎么说才好。倪葆不知怎么就猜到了,问道:“与张珊儿有关?”

我点头,又忍不住叹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去搞别人。不过一个好好的婚姻里面出现第三者,唉,换谁都面对不了。”

倪葆没吱声,只是握住我的手。也是,他这时候表忠心的话,显得也太过火了点,他不是这种人。

“倪葆,我刚刚暗示姚文起可以出国去,但是他却回答我一句‘晚了’,这是什么意思?而说起今天晚会的时候,他又是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口吻,好像是风雨将至?”

倪葆想了想,轻声道:“姚文起估计也是把今天当最后见你一面的机会了。他既然说‘晚了’,相信他已经知道他被监控,所以他才会一直回避你,大概是怕连累你吧。刚刚我还提醒他说同学一直回避着不见反而不正常,其实我看他自己也考虑到这一层了,所以高调开一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生日晚会,这样把你请来名正言顺。看来,姚文起对你很不错,很为你着想,而且他这人比齐葛精明得多,考虑问题非常周到细致,密不透风。”

“真是这样吗?”

“八九不离十。”倪葆回答得很肯定。

我勉强吃下一块烤鳗,皱着眉头对倪葆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下去吧,姚文起有这安排,说明他也知道后面的日子会很少有见面机会,我们就多看看他,见缝插针与他说说话。”

倪葆道:“说话就免了,说太多不好。可能场上有不少眼睛看着你们。姚文起这人,要么没事,要有,一定是大事,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犯得起的大事。所以才要格外小心。”

我心里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打击得没知觉了,只会听着倪葆的话点头,有倪葆在真好,否则我一个人可怎么承担这一切。稍候,我又挽着倪葆下去,倪葆的胳膊是我的救命稻草。后来,几乎没与姚文起说上什么话,满场那么多人,不可能姚文起只照顾我一个,而李想几乎没挪窝,一直站那儿指挥,我不知怎么评价李想,人啊,都是一个个复杂多面体。知道最后分别,才说上一句,我说“走了,你保重”,而姚文起则是依然笑嘻嘻地回我“怎么不祝我生日快乐”。而与倪葆握手道别时候,则是简单地说了几个字,“丁丁难得”。

我明白姚文起的意思,他自己婚外情不断,但是却要求倪葆看到“丁丁难得”,真不知倪葆会怎么想。与倪葆上了车,我难得主动趴到他怀里,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只有在倪葆怀里才可以稳定情绪。

第 29 章

经过一阵传真电邮来往后,很快,理查德带着律师助理等一小队人再次光临。不过这回我提醒倪葆还是买辆面包车,叫个司机开着,否则谈合资的话,一来一回的多了,一直这么亲自开车去接的话,不止是我抽不出时间,他也太耗体力,理查德也未必过意得去。倪葆采纳我的建议,不过他还是随车去的。没有他在身边的晚上,我特别落寞,饭也懒得做,看着电视却不知看些什么,心里乱糟糟一团。幸亏倪葆住下后给我来个电话与我聊了很久,否则我怀疑我还睡得着不。

齐葛那里一直没有消息,我曾经去探望过他父母儿子,终究是有血缘关系在,短短时日,小孩子已成奶奶身边的小尾巴,爷爷奶奶地叫得欢,给老两口悲伤的日子带来一丝亮色。我拍了不少照片回来,洗出来联络大曾,问他可不可以交给齐葛。大曾叫我去他办公室。许是因为心理因素,这回走进公安局的大门,我坦然自若。

大曾看见我很热情,倒茶斟水端椅子,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把照片给大曾,问他:“不知方不方便?儿子可能是齐葛唯一的指望了。”

大曾抽出照片一一看过,笑道:“小孩子比我看见时候还长胖了一点,看来过得不错。你动作够快,我们去抓人也没你那么迅速。照片放我这儿,我会在提审时候给齐葛。”

我犹豫了一下,又问:“齐葛有希望吗?”

大曾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与我打起哈哈,“你放心,有你这样的朋友在帮忙,老天爷都会眷顾齐葛。”

我看大曾不肯说,心想要不是齐葛交代的内容非常重要,所以不能向外泄漏任何口风;要不则是齐葛交代的内容没什么用处,毕竟齐葛又不是打入毒贩内部,只是与之接头赎票,哪里可能了解太多,所以齐葛的命运不会因此而改变,大曾不欲我伤心,所以瞒着不说。我是不可能再要求大曾说什么的,只有在心中祈求最好是前者。

“不知道再打听一个人行吗?张珊儿。”

大曾笑道:“早就猜到你会问,还真不出所料。张珊儿的问题很清楚,所以量刑上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你提前知道也于事无补。”

我又是只会叹气,再提不起劲来找话题,大曾也没说话,我看他忙忙碌碌地把桌上的资料整理来整理去的,看上去尴尬得很,便起身告辞。

秋天我不尽大量出货,还得盯着芋仔、油炸薯块等大宗食品加工。好在我这个小组的人手都因为上半年业绩奇好,积极性好得近似亢奋,所以我就相对可以轻松。倪葆说得对,有钱大家一起赚,不要像小家庭作坊似的把钱抠得死紧,大家才会有归属感,有向心力。

而倪葆的食品机械因为业内口口相传,特别是油炸薯块在质量提高和成本降低上的明显成效有目共睹,使得倪葆公司的订货如井喷般增长,自己根本做不了,只有寻求外包。而食品界本来都称倪葆为陈丁丁男朋友,现在渐渐有我被称为倪葆老婆的趋势,看来我这个倪太太得永远冠上倪家的姓氏了。

可怜的倪葆,还得忙着主持与Z公司合资的可行性计划撰写。每天都是超负荷运转。我看着心疼非常,东打听西打听地学来很多煲汤弄粥的办法,再不是局限于以前的美味即可。周末时候才可以稍喘一口气。倪葆最爱下午上玻璃阳台晒着太阳睡午觉,都不会觉得阳光晃眼。我陪着他在一边看报纸,我还怕翻报纸的哗啦哗啦声吵得他难受,但是他哪里怕吵了,有时打鼾声比我翻报纸还重。

秋日的暖阳下面,爱人酣睡在侧,手头一杯清茶几色零食,做人如此,夫复何求。忽然倪葆不知怎么醒了一下,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抓住我的左手,却又迟钝地左翻右翻直到拿他的食指勾住我的食指,这才满足地歇手,一会儿功夫,鼾声又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忍俊不已,等他复又睡去,余下的一只手翻报纸也难,索性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的睡相。他可真好看,这么大人了,还有那么浓那么长的睫毛,偶尔翕动一下,就像小孩子一般。可是这话可不能跟他说,我贪恋他美色的话是他最大的禁忌。

不过看了半天,倪葆还是扭着张脸睡自己的,我的脖子可受不了了,只好继续看报。一个手指还被他拽着呢,只好把报纸放他肚皮上翻。看到一个出人意料的内容时,我忍不住惊出声来。这条内容于别人看来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官样文章,但是我看着却是百思不解。倪葆不知怎么居然会被我这么轻于翻报声的惊呼闹醒,迷迷糊糊问了句:“什么事?”

我也不管倪葆还迷糊着,急急道:“你看你看,这儿写着一条消息,说姚文起为老区人民带去生活的希望,帮大山里的人们通路通水通电通电话。虽然报上没说用了多少钱,但是你前儿说了,你的新地块要通条水管,自来水公司得依着你需要的水管面积先收一笔开通费还是什么的,通电也是一样,你说他这么通到大山里面去,这得化多少钱?还有开山路这种事,那也是砸钱的勾当,否则那么多年下来政府怎么不出手呢?姚文起这是要做散财童子吗?”

倪葆“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我以为他又睡觉了,就把报上的内容再看一遍,还是没错。忽然倪葆冷不丁开口说话:“丁丁,它有没有写这些工程是否完工?”

“完工了吧。”我回答得有点没底气,又仔细看了一下,说实话,上面只写着水第一次哗哗地趟出来,电灯第一次亮得耀眼,而没明确写上几时完工,所以只有凭字面猜测,“好像通水通电已经OK了,路嘛,说是已经可以方便拖拉机进出,估计只是造好路基,还没来得及铺上水泥吧,老天,还有隧道。姚文起是不是想借此开发大山经济了?那倒也是条路子。”

倪葆坐起来,拿过报纸看了一会儿,道:“通电可以翻山越岭,通水估计得打隧道,否则难道是拿水泵把水往几百米高处抽?那往后的用水成本也太大了。既然要打通水的隧道,不如连通路的隧道也合在一起打通了,这倒是件大功德,若真是如此,姚文起要被那里的乡民供着烧香了。”

我想了想,心里越发疑窦丛生,便道:“倪葆,这会儿天也不晚,才两点钟,我们自己开车过去看看如何?大不了当秋游,开到半路哪儿累了哪儿歇着,明天总能看到。”

倪葆听了立刻跳起身,一边满世界找鞋子,一边道:“好,我对姚文起也越来越好奇,这个人绝对是个奇才,这么年轻,做出来的事就是叫人看不透。以前我看你与这两个同学这么好我还奇怪,奇怪你怎么这样没道理可讲地盲目地理解他们。现在才知道你们早就在心中有了很深的默契,那是多少时间也割不断的感情,我还真有点嫉妒。谁叫这两个不光是男的,还都是那么优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