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曾严肃地看着我,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齐葛提款有银行录像为证,他用伪造的印章购买现金支票,开具现金支票,几天下来就把经他手存进去的某单位存款提取一空。”

我毫不犹豫地道:“这其中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存款单位印鉴管理不善,财务人员贪那不正常高的利息;二是银行操作中一定有不规范,对熟人网开一面。所以齐葛才有可乘之机。”我已经完全相信齐葛做出那事了,否则他们没事找我聊天吗?

大曾道:“你说得不错,一般诈骗都是利用人性中的贪婪或其他弱点以达到目的。不过这些另案处理,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齐葛,最大可能找回那笔欠款,把损失降到最低。小陈,你是个明理的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帮助他们把齐葛抓来?“我会尽力协助,不过我有个问题,如果齐葛与我主动联系,然后我劝说他过来投案,是不是可以算是自动投案,量刑上面会有照顾?”

大曾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齐葛自动投案,可以在量刑上酌情考虑。不过你与齐葛有几种联系方式?”

我想了想,道:“齐葛居无定所,也就与他手机联系,还有是他父母家,没有其他办法。”

后面也就是这些问题翻来覆去地问,搅得我满脑子浆糊,只知道机械地回答,最后都不知道回答了些什么了,全乱了。后来大曾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我只觉得浑身乏力,一下瘫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后的空白。好久后才回神过来,见桌上放着一个盒饭,不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干吗?难道还没完?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哪里还有心情胃口吃饭,再说是看上去脏脏的盒饭。我只是没有意识地枯坐,也不知坐了多久,自从有手机后我就不带手表了,可是现在又不允许开手机,我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过了很久,大曾又出现,笑容可掬,但是目光凌厉地对我道:“还有想到点什么没有?”

我摇头,“没有,你们还不如发明一种一起插到我脑袋里,看我究竟知道点什么。省得我受这份子大罪。”

大曾呵呵地笑,道:“要是有这种仪器的话,我们办事也不知可以轻松多少。谢谢你今天的配合,提醒你两点,今天的对话不能转述给旁人,有齐葛消息的话立刻通知我,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号码。”

我拿着大曾的名片落荒而逃,也不知说了谢谢再见没有。走出大楼,再走出大门,我才浑身脱力一般在明媚的阳光下摇晃,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我,我都不用睁眼,那熟悉的感觉还能是谁?倪葆。“你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他们也叫你来?”

倪葆抱紧我放进车子里,这才道:“你秘书通知我说你被警车带走,我到处打听不出什么,只知道你不是嫌疑犯,所以就守在这儿等着,他们总不可能关你一夜。丁丁,你脸色很差,我送你回家去。”

我只是抱住倪葆的手臂,脸窝在他脖子那儿不吭声,弄得他也没法开车,伸手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就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过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放开手道:“走吧,但愿我不用再来这儿。”

倪葆又抚了下我的头,发动车子,送我回家。虽然大曾交代不能与外人言我在公安局里面的经历,但是倪葆是外人吗?不是。起码我认为不是。我毫不犹豫就对他说:“齐葛出事了。大事。”

倪葆却不以为然道:“你别瞎操心,齐葛是个再聪敏不过的人,为人做事都很谨慎,是个做银行方面工作的人才。最多是最近国家金融政策调整收紧,他那些原本属于擦边球行为的作法给列入违法行为,人家在调查他,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以前不是也有看见风头不好去广州避难的事吗?他这种对法律敬畏的人不会出大事。”

我点头,但随即就摇头道:“不是,他出的事出乎我的意料。”我便把从大曾嘴里听来的案情概括地向倪葆说出。“这种事,在任何体制下都不会被推断为无罪,而且可以说是大罪。”

倪葆听着我说话,眉头越皱越深,好不容易才道:“丁丁,你还记得我们三人一起吃饭那次吗?你贪财想请齐葛帮忙存那种存款吃高息,但是齐葛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看来他那时已经有了作案的一套思路了,他不想把你也牵进去。”

这点我也想到过,被倪葆一点出来,轮廓更加清晰,“对了,怪不得齐葛要在上月月初回来做这些事,除了对那个存款单位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外,我看还因为银行对帐单都是月底做出,第二月月初才发给企业的,企业如果不是很谨慎,一般要到第二月初才知道帐户里发生了些什么,方便他有近一个月时间从容行事。天哪,倪葆,齐葛其实对这件事起码已经策划两个月了,我都估计我从机场接他到海边那回,就是六月里你也在那次,他已经心里有计较了。所以我觉得他这次不会是临时的见钱眼开,而是另有原因,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可是会是什么呢?阿梅已死,他应该已经没有大宗的开销。”

倪葆听着我的话一直“嗯嗯”地应着,说到六月那次见面,正好遇见红灯,他就拉过我的手笑,一直到听完还是这个态度,我有点恼他不重视,但又恼不起来,自己也想到那次心里暖暖的,那天算是定情吧。倪葆要过了好久才正经起脸色来,道:“原因肯定是有的,否则哪有好好日子不过非要这么犯一次法,不能正常做人的。丁丁,到这时候齐葛即使是你亲兄弟,你也得心里有个准头了。这种原则性问题上你可不能拿法律开玩笑。”

倪葆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怕我兄弟情深,到时候即使知道了齐葛的事情也向公安局隐瞒。“这个我明白,齐葛,唉,齐葛,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即使问小学里的孩子,他们也会说这是犯罪的。齐葛即使再有不可抗力催着也是不该走这一布的。唉,还是孤老孤儿的活命钱。”

倪葆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丁丁,齐葛这件事,说实话,在我们这些不相干人的眼里,这已经差不多是很罪恶的了,又因为他卷的这笔款子的用途,我想他不会不知道的。说实话,盗亦有道,他很不上道。”

我心里承认倪葆说得对,也喜欢他不因为齐葛是我兄弟而歪曲事实,但是我还是选择沉默。

把我送到家,倪葆在我打电话联络公司报平安的当儿给我削来一只梨。这个因为水果有皮而懒得吃,因为香蕉橘子去皮最方便而青睐的人居然知道给我削梨,虽然手工笨拙精华去掉一半,可我看着心里还是很喜欢的,这才有了食欲。我没叫倪葆留下陪我,我知道他最近生意很红火,他们的财务据说开发票都开得手酸,这么忙的时候可不能让他无所事事呆在我身边。

倪葆架不住我又推又搡,叮嘱再叮嘱地走了,但临出门又返回,不放心地看着我,道:“丁丁,你不如去菜场,晚上我过来吃饭,也好分散点心思。”

我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晚点下班,我慢慢来,先给我睡一觉,觉得浑身有点脱力。”

倪葆这才肯走。但是他一离开,我立刻就觉得房间空得凭空会起回声,忙照着倪葆的吩咐把自己忙碌起来,免得去想齐葛的事。那事,已成定局,除非齐葛肯联系我,除非他肯自首,否则只有眼睁睁看着警察四处追踪他了。洗个澡,换上睡衣睡觉,才刚躺下,忽然想起齐葛手头还有一把我在海边别墅的钥匙。那里偏僻,他会不会躲到那里去?依照他早有预谋来看,他问我拿别墅钥匙不会是无的放矢,他应该想用别墅做些什么。这一想,我顿时睡不着,起身换上一件宽大的T恤仔裤,拿上钥匙就出发。

车子还停在公司,我上了出租才想起要向倪葆汇报一下,但是我没说去海边,我怀疑他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要跟着去,我只说我去见一个出差过来的客户。到公司换了车,直接就去海边。我知道我这时候心情有点激动,所以时时提醒自己不开快车。

到海边的时候,已是残阳如血,照不到夕阳的地方已经略显阴暗。我几乎是跑着上山去,对周围工地般的景象视而不见。插钥匙,开门,钥匙没有从里面反锁,说明里面应该没人在。走进里面一看,客厅沙发扶手上放着个空啤酒罐,走近就闻到一股烟味,没别人来过,应该是齐葛留下的。我对着这个啤酒罐站了好久,没去动它,心里疑惑,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大惊,几乎飞快地转身,却见忘了关的门口站着大曾,他怎么会来?但随即我就知道,他们盯着我呢,可能我的手机和电话都已被监听。他既然还知道敲门,我自然也不能失礼,于是说声“请进”。随即过去打开客厅所有的灯。

大曾进来,一双鹰目四下打量,很快就把目光凝聚在沙发扶手的啤酒罐上,他看看我,我也看着他,我再不动一下,让大曾自己看好了。但是大曾也没动,看着我问:“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实话实说:“这是我的房子,我刚刚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想起齐葛手中还有这儿的钥匙,所以想来看看,如果他在的话,劝他自首,但是不抱很大希望。现在你一来,即使人真在此地,也无自首机会了。”

大曾居然笑笑,戴上手套拿起那只啤酒罐,道:“这件东西与你这儿的布置格格不入啊。”

“好眼光,我也这么怀疑。”奇怪,走出公安局的大曾似乎没有早上那么犀利,所以我的话也多了一点。

大曾拿起那只啤酒罐,装进一只塑料袋里。“你带我四处看看好吗?”

我淡淡道:“不好也得好。”便带着大曾先去厨房,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上楼,见以前齐葛住过的房间似乎有人动过,“这毯子原来是不是这么放的我忘记了,但是据我了解,最后睡过这床的是齐葛。”

大曾仔细看了下,也看不出什么来。他一边翻看着各色橱柜,一边问我:“我看这儿上来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你这房子放在这里不危险吗?”

“我也有这顾虑,不过这儿有我们这些业主付费组成的联防队,从我的房子至今无恙来看,应该是管得不错。你如果需要找他们的话,可以找他们的村长。”我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给他。他迟早要知道的,不如我自觉一点,和他对抗有什么用呢?

大曾笑笑,接过我的手机,把他自己手机拨出去,原来他还有其他同事一起跟来,对我可算盯得够紧。他让他的同事照着我给的号码找村长问话,看看齐葛究竟什么时候到过这幢房子。随后跟我到楼上其他房间转悠。他看得很细,什么可能活动的地方都要推一推,敲一敲,还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看,不知看什么。他看的时候,我就看他,这人结实精悍,似是随时都可爆发,那双手,我想,可能十个我都不是对手。

一圈看下来,什么都没有,我们下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大曾说:“还有个地下室,想仿效欧洲人藏酒用,请从这儿下来。”我当然身先士卒,走在前头。我想如果有闷棍的话,挨的也是我。但是我才走出一步,就被大曾拉住,这只铁臂似的手一拽住我,我就不能挪动半步,我想倪葆要是使劲拽住我的话,我也一定动不了。所以是大曾先走了下去,我后面跟上,这人有风度。但是才一拐弯,我就呆住了,酒窖只是我想想而已,而姚文起也是半真半假给我在一面墙上做了只酒架,可至今我一瓶酒都没放上去过,地下室本来也就是放着些烧烤用具。但是现在是什么,那是满墙的酒。看见大曾朝酒墙走去,我忙收起自己的惊讶,当作很熟悉地看着酒墙,心里却是疑问:难道这些是齐葛放进来的?

酒都是躺倒放置,我这儿看只看得见酒瓶盖,瞧那样子,应该是洋酒一类。把这面墙摆放满,即使只是便宜的红方黑方,齐葛也得花不少钱。不知是不是他用诈骗来的钱买的,我是不是要告诉大曾。我想,即使是我不说,他们只要问一下联防队,这么多的酒要搬上来目标明显,也一问就知。但是我困惑于齐葛这么做的意思,他为什么要送我那么多酒?或者会不会不是齐葛做的,姚文起应该也有这儿的钥匙,本来这就是他装修的,那天他带张珊儿中途含愤离开,他忘了把他手头的钥匙交给我。我感觉齐葛最近应该是没有这种心情还来欣赏洋酒什么的,倒是姚文起这人一向洋派,他这酒架子做得就很象电影里看到的,他最知道这儿可以放酒。所以我只是站着不说。

大曾随意抽出一瓶看看,又看看里面的墙,再放回去。这么抽了十几瓶后,才回身对我笑道:“凌志300,海边别墅,洋酒窖,刚刚出国回来。陈丁丁,你了不起啊。”

我只会僵硬地牵牵嘴角,算是笑了。“都是朋友提携。”

大曾自然不会知道我话里的朋友提携是什么意思,笑道:“我见过比你有钱的人,但是像你这样的派头,还是第一个,看着什么都是很随意,包括衣服和这间别墅的装修,都像是电影里看见的欧美做派。”边说边作势要上来。

我再次牵牵嘴角算是笑,转身先上一楼。心里却想,你错了,衣服是齐葛的审美,别墅装修全是姚文起的眼光,我只是什么都不懂跟着他们坐享其成。包括凌志车。不过出国倒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但只是去洽商,又不是去旅游,乏善可陈。但是与外人说什么,说出来反而让他以为我是谦虚,而且关键的是我不想与大曾说话,说不出为什么,害怕,厌恶,好像都有,最不喜欢的是我被他看头内心,被他操控的感觉,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我很不爽。

“我准备回去了,太晚了怕不安全。对了,我还得去上面一个别墅看一下,那个地方齐葛没有钥匙,如果你想检查一下的话,也请一起来。”我本意是想看看姚文起的别墅施工情况如何,既然他把房子归入我的名下,再加他最近资金紧张,不知是不是会中断装修,如果那样的话,不如由我出钱出力接手,也算帮他出点力。但是晚上有点害怕,反正大曾一定不会放过对我的跟踪,不如叫他一起去。

果然大曾想都没想地跟上,至此,我心中有扭转颓势的感觉,我也摆了大曾一道。打开门,里面一股油漆味,大曾看我不熟悉环境,就摸出他的手电打开,这就是警察跟在身后的优势了。我四下看看,里面又是与我那里不一样的感觉。找到电灯开关打开,里面一片纯白,高洁雅致。从落地大窗看出去,遥远的灯塔闪烁如星。可惜的是家具还没放进来,看着很是空旷。这样的格调,我怎敢依我的眼光选购家具放入。

大曾奇道:“你有两幢别墅?”

我淡淡道:“你一定已经调查清楚,我还有一个同样富贵的男友。”我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

大曾笑道:“他妈的,我们只有两室一厅,看看你们,真是天上人间。”他边说边四处游走,又找了一遍,当然是什么都不会发现。我发现姚文起这幢房子只做了很小几只可以打开的窗户,难道他准备用可以换气的中央空调?这玩意儿本市恐怕还买不到吧。“走吧,这儿好像才装修完,地上积着一点薄灰,没有人踩上过。”

我只是微笑,不去答话,回身出门,等着大曾出来后关门上锁,然后跟大曾下山。幸好有大曾的手电,否则转弯抹角的地方灯光照不到,走上容易走下难。下山就看见我的车子后面停着蓝白相间的一辆警车,我当时怎么就没主意后面被跟踪了呢?大曾走开一段路轻声与人通话,我自管自上了车子发动,但被大曾摇手阻止。我一想对啊,我这么一走,就脱离他们的控制了,半路会做什么谁都说不清。再说我这一回出门本就形迹可疑得很。

大曾说了很长时间的电话,估计是他同事从村长那儿问来不少线索。收线就过来我这儿,拉开车门擅自坐了进来,笑嘻嘻地道:“对不起,我得跟着你。”

我连挤出微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他不存在吧,这就闷声不响开车离开回家。路上我还是推说我开车时候不能说话,懒得与大曾说话,又不是在公安局里面了,我烦和这种人说话,总好像想揭开我什么老底似的。把一盒《坦泰尼克号》的电影音乐来回放了两遍时,我到家了。至于大曾怎么办,我就不管了,保持微笑与他道别,就直接上楼。我决定什么都不多想,反正想了也实施不了,心里有很深的失望,对齐葛,他做的这件事让我感觉很丑陋,把他在我心中的所有影像都打得粉碎,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愤怒。

第 24 章

新房子小区比旧房子好,上楼去一路有灯,到六楼转弯,看见倪葆站在窗前,“你怎么会等着?也不说打声招呼。”

倪葆脸色有点臭,拉过我拿下巴指指楼下,问:“那个男人是谁?怎么与你一车来的?还有,你还没还车给姚文起吗?”

我知道他又吃味了,但是他问的这些事在楼道里不好讲,拉着他进门后才道:“那个男的是市公安局的,因为齐葛,他们盯上我了,想从我这儿挖到点线索吧。这辆车子嘛,姚文起现在头寸调不过来,我想借钱给他他还不要,只好加四十万把捷达和他的车换了,但是姚文起退还我二十万。就算是借钱给他吧,等他平安下来我把车还给他。对了,你吃饭了吗?”

倪葆道:“我在食堂里吃了点饭,你呢?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你,想过来看看。他们公安局这么盯你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吧?有没有威胁你?要有的话,我跟他们没完。”

我听了心里很感动,“他们倒是客客气气的,但是那种有人无处不在窥视着你的感觉很不好受。不过没事,我又没犯法,什么都是清清楚楚。”

倪葆跟着我进厨房,趴在门口看着我动手,边道:“丁丁,总感觉姚文起也会出事,你最近是不是可以避开他们一段时间?”

我毫不犹豫地道:“不,姚文起有难的话,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反而疏远他,他这人骄傲,他不需要我的物质援助,但我起码可以在精神上支持他。我知道你心里还想说齐葛,我真的不知道齐葛去了哪里,我想依他的脑袋,他会给自己安排好一条很完美的逃跑路线,因为他手头有赃款。我不以为他会再来找我,因为他知道我的性格。不过如果我有他消息的话,首先会是劝他自首,不成的话,我会报警。因为我感觉齐葛应该为他的犯罪行为负责,不会包庇他。”

倪葆叹气,道:“你这样子和我说,一定与那些公安也是这么说的,那他们还能不盯紧你。丁丁,以后还是心里想想,行动做做,说就别说了,别给自己招祸。”

我委屈地道:“你怎么也这么说我,可是你不知道进去那里问话时候哪里容得我细想,到后来全是条件反射似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喏,就是刚才跟我车回来的那个警察问的话,搞脑子得厉害。”

倪葆道:“看得出来,即使是那次在医院看你打吊针,你的眼神还是活的,今天你出来时候真把我吓坏了,所以丁丁啊,有一不可有再,人总是这么折腾,你会吃不消。”

我明白倪葆的意思还是叫我回避姚齐两人,保护自己,“难说,或许就像那些二进宫,三进宫的老油条一般,最后练得可以与警察对着玩心机了。倪葆,我知道你一定黑脸了,我只是说说玩儿的。”

倪葆没应声,只是走到我身后轻轻环着我的腰,道:“你多下一点面条,我闻着又饿了。”

他虽然没说,但我还是知道他又在让着我了,他知道就这问题与我辩下去我得钻牛角尖。“对了,你们那个美国NPT公司的客户有没有回个声?”我当然也不愿意与倪葆吵,看着他总是让我,我会内疚死。所以也是学他,不谈这个话题。

倪葆笑道:“我今天带了E-MAIL打印件过来,等下你看看,很有趣,他们对我们上回的热情接待非常感激,说是最近又要过来,目的是与当地政府洽谈投资意向,不过说不带那个台湾人来了,说他戴了有色眼镜。这回他们一起来的同事将是从大陆出去的人。”

我心下一宽,笑道:“他们说得还是对的,那个台湾人戴了有色眼镜,可能我们这儿从小受的教育说台湾人民水深火热,他们那边也一样,毕竟是一个祖宗养出来的,口味一致。那你怎么办?继续配合?”

倪葆笑道:“这不是以前说过了吗?他们上次来即使是明刀明枪说好要我帮忙,我也不敢做得比要我合资少。他们是我绝对的大客户,每年带给我的净利都有八十多万美金,看在钱的面子上我都得仰人鼻息。”

我吓了一跳,道:“倪葆,原来你这么富,光一个NPT公司一年就可以带给你这么多净利,那你还有内销呢,还有新开发的食品机械,哟,今天开始我要仰视你。”

倪葆笑道:“你对企业不了解,内销主要是摊消费用,同时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拉住一批国内大客户,免得国际市场来个什么取消最惠国待遇什么什么的时候没活干,导致关门。”

“所以你才想着开发食品机械,是不是想分摊风险,以便东头不亮西头亮?”

倪葆笑嘻嘻亲我一下,道:“聪明。来,我拿一碗。”这家伙在旁边贼眼溜溜看得真,下手就把料多的那碗取了,却是打着帮我忙的幌子,脸皮又厚又黑。这人要不是奸商的话,基本上天下奸商就成稀罕物资了。

看倪葆吃饭真是件叫人食欲大开的事,他这人似七把叉一般,什么东西他都吃着好吃,寻常一晚面条被他一吃,旁人看着一定会以为味道好得不得了。怪不得他精力那么好,总是日夜连轴转都没问题,和吃得多吃得杂有关系的吧。倪葆见我老是看着他,恋恋不舍地从碗里抬出头来道:“我秀色可餐?也对,自从你打扮我以后,总算我看美女的时候,美女们也回我秋波了。”

“倪大爷金光闪闪,一向是美女的最爱,兄弟我虽然不是美女,看见倪大爷也是脚底生根,路都不会走了的。”我见倪葆碗里一只肥大的干贝,不知是怎么逃脱我的刀子的,忙伸筷子抢来,“我回家吃菜吃得欢的时候,我妈也是这么看着我的,嘻嘻。”

倪葆当然知道我是在占他便宜,笑道:“我看你是爱心泛滥,不如我们快快结婚,不久你也可以学你妈妈。”

我当即一脚飞给他,“你一点没有诚心,总说结婚结婚,玫瑰呢?单膝跪呢?戒指呢?去你的。”

倪葆当下放下筷子,笑嘻嘻地走进客厅拎来黑包,东一掏,掏出一枚白金戒指,西一掏,掏出一条链坠是一朵水晶玫瑰的白金项链,式样都很精致,好像不是本市柜台上看见过的货色,咦,他有备而来?而且看来是很用心的准备。我心里很是欢喜,让倪葆一一给我戴上,但还是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话问出来:“你父母同意没有?他们会不会有顾虑?”

倪葆奇道:“什么顾虑?他们不是已经见过你了吗?”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不知,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说:“你父母在你前女友父亲的势力范围下生活,他们会不会有顾忌?还有,会不会影响到你?”

倪葆被我问得一愣,道:“你怎么担心这些事,不是说我会处理好的吗?”

我见倪葆没有正面回答,心里着急,觉得他会不会是有隐衷,但是我得搞清楚,“她父亲虽然现在退居二线,但还可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啊,你要想清楚。”

倪葆本来抱着我的手缩了回去,闷闷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就是我的对面,稀哩呼噜把剩下的面全吃完,才道:“丁丁,你听着,你问我这些问题说明你对我信心不足,我生气。”

看着倪葆生气,而且是真生气,我担心,但是看他又是回避问题,我则是更担心。本来我今天心情就不好,和他在一起才好一点,现下只有多云转阴了。“我患得患失,你得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