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白天虽然还是火热,到得傍晚,还是感受得到如水的秋凉。宫超喜欢,那就让宫超开着敞蓬莲花跑车飞驰在滨海大道上,于凤眠心甘情愿做一回他的美丽女郎。太阳在身后的山上落下,照得海水金光闪闪。趁着天还有点亮,于凤眠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非常诚恳地对宫超道:“小宫,记得你说起过你有个女友,叫林唯平是不是?”
宫超一听提到林唯平,满脸都是喜色,兴奋地道:“是,我们这几天一直在一起,她昨天去看了我设计装修的新房,非常满意,她高兴我更高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唯平的一颦一笑,根本没注意到于凤眠听着这些脸上些微的扭曲。
但于凤眠很快就掩饰过去,似是迟疑地顿了一顿,过了一小会儿才轻咳了声道:“今天约你出来,是这么一回事。我一个表姐在闹离婚,她很不甘心多年恩爱的夫妻怎么会说离就离,所以雇了人去跟踪他老公,没想到还真找到狐狸尾巴,她老公定期与一个女孩见面,风雨无阻。我好奇看了她叫人偷拍来的照片,还知道这女孩的名字,嗯,算我多事,但是......算了,还是你自己看看吧。他们的约会时间是每周五。不过你放心,这些照片我作好作歹都问她讨来了,不会流出去的。”
看着于凤眠吞吞吐吐的说话样子,宫超已经敏感地感觉到这事一定与林唯平有关。他心里很沉,对着于凤眠掏出来的一叠照片,有点不敢去接,但下意识间还是看到正面那一张可不就是林唯平的脸,再忍不住,一把夺过来看,才看一眼就松了口气笑了,对着照片道:“于总,那个背着身的男子是我啊,哈哈,这些照片我要了,我要留个纪念,那天是我和唯平关系的转折点呢。这个跟踪的倒是歪打正着,帮了我的忙。”但说了半天见于凤眠一声不吭,抬头看她若有所思又有点怜悯的看着他,心里一惊,就又翻下去,后面几张还是他与林唯平那天在地下车库的照片,但再后面,那个搂着林唯平下车的男子是谁?啊,这儿有个侧面照,似乎是个中年男子,看着林唯平的目光很专注。宫超一口气看完,把照片一合,瘫在车椅上,闭着眼睛脑子乱成一锅粥,是,周五,林唯平每周五都说有事,难道就是去与那个男子见面?对了,今天也是周五,她也说有事,这当儿难道她就在那男子的怀抱里?
眼睛很涩,心就象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着,不知道是痛还是酸,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聚了半天力气才说得出话来:“那个男人,他是谁?”于凤眠看着宫超的样子心里很酸,对林唯平就更不容情:“他叫尚昆,我表姐的丈夫。听说他出钱搞了个新项目,就是叫林唯平负责的,我查了下,现在这个项目转给美国卡尔顿公司了,但是林唯平还是在里面有三百万持股。”当初查的时候可不是为着林唯平,而是怀疑到了尚昆转移资产,但查来查去没查到线索,正好现在用到这儿。
宫超不语,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什么怀疑的念头都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搅得他越来越烦躁,干脆打开车门跳出去,直着眼睛就往海里走。于凤眠一看吓坏了,忙冲出去一把抱住他,急切地大声道:“你干什么去?你干什么?快回车上去"
宫超有气没力的垂着眼皮,看也不看她一眼,但倒也没挣扎前行,只是很空洞地道:“你让开,我现在脑子很乱,想在海水里泡泡,你让开。”于凤眠忙道:“这都快中秋了,你不怕着凉吗?不行,你要冲凉水我给你开房间去,现在下海我不放心,走,回车上去,我们再想办法。”连劝带哄,可宫超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还是一叠声地道:“我很晕,你别拦我,我很晕,我要下海。”于凤眠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嫉妒,但还是不得不搬出林唯平来催醒宫超:“小宫,冷静点,事情还没直接接触,你怎么可以就乱成这样。或许今天林唯平哪里都没去,正在家里等你电话呢。走,回车上去,我们先联系一下她再说,振作一点,不要让你女朋友听出异常来。”
宫超听到这儿,忽然似回了神气,急急摆脱于凤眠的手臂,回车上取包找手机,用略微颤抖的手指一字一字笨拙地按着号码,可是越是如此越要出错,于凤眠在旁边开了半天,看不下去,拿过手机问了号码,替他拨好接通才给他,自己稍站远一点,似是避嫌,其实能够把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林唯平此时刚拿出资料准备和尚昆交谈,看见号码就知道是宫超,虽然觉得反常,一般她说没空的时候宫超最多是发短信,不会电话干扰她,但她欢迎这个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尚昆都听得出她“喂”的声音有异,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原本对着他坐的身子早就侧过去,当然是不想给他看见她的脸色。
不想宫超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很凸兀地问了句:“你现在是和尚昆在一起吗?”林唯平想都没想应可个“是”,但在宫超那边再次的沉默中,她觉出了异样,对了,他怎么知道她是与尚昆在一起?她知道尚昆转移资产的问题有多严重所以从没告诉过宫超,怕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泄露的机会。几乎是电光石火般一个念头闪过,林唯平不由得跳了起来,厉声道:“宫超,是你跟踪我?”尚昆一听,眼光闪了闪,看着林唯平急急走到露台上去,但一声不吭。
宫超听得情况落实,心里又抽紧了,两眼茫然地看看于凤眠,见她抱着手倚在车尾若有所思,又转过眼去,见码头那里停着很多游轮,其中一条用灯光打出一行字来,“祝圣女号处女航成功”,鬼差神使地,宫超直声问了句:“唯平,你告诉我,你还是处女吗?”才说完,只听得林唯平在那里骂了句:“你神经病啊。”,随机断了信号。重拨,那里就再接不通了。他还在按键,却被于凤眠一把拿去扔在后座,幽幽问了句:“女人是不是处女就那么重要吗?”
宫超抬头,看着于凤眠,一字一顿地道:“他们果然在一起。我明白了,我想我是明白了。她哪里拿得出三百万的注册资金,可怜我还一直当她是珠玉。处女不处女并不重要,出卖处女换得金钱真是叫人倍感恶心。”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于凤眠上车,推宫超坐到副驾位置,插钥匙发动了一下车,又想了想熄了火,很诚恳地对宫超道:“就冲你刚才的问话,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是很不理智了。我奉劝你一句话,君子交恶,不出恶语,冷静几天,不要头脑发热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
宫超还是不语,但他的心中已经接受于凤眠的说词,只是懒得开口说话,没力气说话。于凤眠风风雨雨见得多了,他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侧身对着他柔声道:“厅里有几个推荐去美国进修的名额,还没定下来,就是近期的事,我帮你去申请一下看,你出国散散心也好,依你的条件应该符合要求的。今天我不放心你回家去,我在这儿开两个房间,我们就在这儿散两天心可好?”宫超“哼”了声:“你话真多。”于凤眠见他终于开口,知道他的心情已经从牛角尖儿上拔出来,或许已经听进去了她的片言只语。她就是要把这一对拆开,然后远远地分开两地,让他们的矛盾没有解释的机会,让他们的怨气越积越深。否则,她哪有可乘之机?
第 章
十二
尚昆看着林唯平冲到露台,在那里恶声恶气地骂了声“你神经病啊”,然后手机大力合上,一把拍在栏杆上。尚昆估计这只手机恐怕得九死一生了。
说到“跟踪”二字,尚昆已经知道林唯平不知首尾,误会她的男友了。昨天晚上潘迎春闯到他现在分居出来的房子,也不管他开不开门,在他门口留下一个文件袋。拆开一看,是一叠照片,但作为当事人,尚昆很清楚这些照片是合成的,如果散发出去,对他的影响尚不太大,对林唯平的打击可就大了,女人最怕这种生活作风问题。尚昆知道,她是想挟此以作威胁。他本来还顾念着点过去几年夫妻情分没做得太绝,此时知道不得不痛下决心了,否则牵涉面会更广,造成的烂摊子难以收拾。
但尚昆明知是假,还是在考虑完毕离婚事宜后,拈起那些照片仔细翻看。做假的人看来审美还是可以的,照片合成得很漂亮,看着赏心悦目。他干脆微笑着把照片全锁进保险箱里,不舍得撕掉,放着以后还可以再看。他本来今天是准备提醒林唯平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主意改得卑鄙,只要他不澄清,想来林唯平心里一定认定是她男友干的好事了,他们要误会就误会吧,即使他们以后解释清楚,他们也怪不上他,因为整件事里他都没插一句嘴,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呢。
但整件离婚事件的过程中,尚昆感觉得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帮着潘迎春,而且这只手很高明,事事无懈可击,又事事让他心惊,本来他还在猜测可能是潘迎春请了个好律师,现在明白了,一定是她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于凤眠。他早已经侧面了解过林唯平的男朋友,也知道宫超与于凤眠之间良好的关系,从今天的电话来看,一定是只有于凤眠出马并在一边煽风点火的情况下,那些合成的照片才会在宫超那里起到效果。那就是了,只有象于凤眠这个在商场上打过滚的人才会有这么缜密的布置。但是于凤眠与潘迎春又无血肉深情,何必如此出力得罪同城操戈的尚昆他呢?不用说,一定是相庄舞剑,意在沛公。尚昆心里冷笑了一下:你于凤眠暴露得太早了。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她为恶在先,就休怪他磨刀霍霍了。
但是尚昆百思不得其解,于凤眠这一手是什么意图。她专注于恶搞林唯平是为什么?她不会不知道他与林唯平并无实质关系,似乎是没必要把林唯平牵得那么深。但从她不遗余力地甚至通过林唯平男友来打击林唯平来看,她不会师出无名,她一定还有其他图谋。象她那样的人不会平白无故为一个并不怎么样的远亲做出出恶气打抱不平之类的侠义事,除非她另有所图。但是她究竟图什么呢?尚昆不由暗暗为林唯平担心。虽然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一般人,但年龄和资历明摆在那里,林唯平未必会是于凤眠的对手。况且一明一暗,形势目前不大利于林唯平。
看看站在黑夜中的林唯平,尚昆难得的有点疼惜,走过去温和地道:“不早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再怎么也不能虐待胃。”他很想看看遭遇到感情问题的林唯平是什么反应,但他见林唯平似很有点吃惊地转过身挑眉对他道:“啊,对,什么都可以忘,唯独吃饭不能忘,走吧。”整一个没事人一般。尚昆不想就那么被她逃过,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与男朋友闹矛盾?哈哈,这是年轻人的专利啊。”林唯平不知道尚昆这话是取笑还是打诨,抑或是调节气氛,但此时她心情不佳,他应该看得出来,既然他要那么说,也就别怪她也拿他来说事:“啊,是,有点误会,为了给尚总保密,做点小牺牲还是应该的。”尚昆怎么会听不出林唯平的弦外之音,但这一来就落实了他欠林唯平一个人情,他颇有反胜为败的感觉。按老周的意思,他还真是自己招林唯平来欺负他。
跟踪的人在林唯平心里已经排除了尚昆,而还是对宫超所为有所怀疑,她想不出宫超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来。但都说感情会使人失去理智,可自己又没刺激过他,他怎会出此下策?但是等了半天想听宫超电话过来有个解释,却一直没有等到,难道他还真是心虚不敢面对她?但叫她打电话过去她又不甘心,跟着尚昆去餐厅的当儿,她还是有点神不守舍,坐到饭桌边就把手机搁桌上,动作快得犹如手机还被叫做大哥大时,大哥们吃饭应酬把砖块似的手机往桌上一竖以示身份的样子。
已经多次一起吃饭,两人心照不宣,都是各自点了自己爱吃的,小姐端了盘子来,也指使他们拿盘放谁面前,泾渭分明,互不干涉。这回也是如此。但尚昆点完菜后却是不忙说话,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关机,拔卡,把空手机递给林唯平,道:“你的手机一定出问题了,我看指示灯亮着,可是打不进,我这个你先用着。”林唯平吊了吊眉毛,拿起自己手机拨号打了个电话,果然不通,想一定是刚才愤怒之下摔坏了手机,干脆关掉扔进包里,算了,天意如此,何必强求。没得让尚昆看了出活剧。便乘此出了话题:“尚总比我繁忙,哪里敢要你的手机,谢谢了。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吧,今天事情很多,都是要尚总拍板和提供意见的,刚才被我耽误,现在只有吃饭时间争取了。第一件事不需要书面报告,我这就开始了吧?”合作久了,林唯平已经知道尚昆是很好的可以一起讨论问题的人,见解总有独特周全之处,久而久之,与他商量过后决定的事,林唯平会觉得做起来心里更有底气。
尚昆看得出林唯平有对男朋友赌气的意思,但知道再点破她脸上就会挂不住了,还是随她的话题转移吧,何况他心里也巴不得这是个空头人情,不想真正看到她男友把事情搅清楚了,两人重归于好。或闹得更僵,破坏今天在公务上的交流。便拿回手机笑道:“可以,抓紧点,也可以早点睡觉。”
林唯平有点勉强地笑道:“这件事有点巧,我一个客户告诉我原来的粮食码头经营不善要承包出去,我去看了,那里堆场很大,设施维护得也很好很齐全,完全适合改建成我们原料或成品进出的码头。没多少人敢接手,因为现在这种码头太多,业务拉不足就得亏,而且价格已经都压到最低了。但我算了算我们接手的话有几个有利条件,一是我公司未来走水路的原料用量加尚总你手下几家公司现在走水路的原料量,已经可以平衡承包费和日常管理维护费用的支出,我还有把握拉几家在本市运作的大流量公司的装卸和仓储,这样基本可以说是稳赚不赔了;第二,公司现在的规划是车间前两跨用作原料堆场,上面也装有行车,如果把那个码头承包下来的话,原料可以就地堆在码头,随要随取,而车间里的这块空地就可以腾出来派上其他用场了,我昨天在图上比划了一下,那里再放一条生产线虽然会比较紧凑一些,但不是不可以,机型上稍微做个小改动就行。这虽然是后话,但是不用再上土建,会因此省下大笔基建费用,上新线在生产走上轨道后就可以提前考虑了;再有,第三,我准备拉进码头的公司都是与我们公司未来运营密切相关的,否则他们也未必会买我帐把装卸点转移到我们的码头上来。试生产后,虽然尚总手头一松多给了我们三百万,但是据我预测还是存在很大缺口,除了问银行借贷以外,我还准备材料一时接不上时候偷偷动用那些码头上堆放的原料,应付断炊之险。当然也是偶一为之,不过只要能救急,还是要考虑到它的可能性的。”
“你准备包下来?”尚昆一点不怀疑林唯平的野心,也对她多点开花表示赞赏。一个公司的筹建已经够让人费心,她还能腾出脑袋来考虑其他事情,可见精力之充沛,冲劲之十足。
林唯平摇头道:“不,我想与尚总一起承包。”尚昆手中那一块原料进出是大宗,把他拉进来就不愁他那一块不落实。只要他那一块落实,就可以保证不赔小赚,所以林唯平只有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尚昆略一思索就知道林唯平的意思,笑道:“你说的第二条我很赞成,不过你有没想过这样一来就得由码头消化掉公司的仓储费用,对你不合算?当然对我是最合算的。如果你不以为意,那我就支持你一把,承包我就不参与了,我也没精力管这一摊的事,但我可以与你签个合同,以后我手下所有公司的货物水路进出全经过你这码头。老周那里只要价格合理,他的量也不小。”
林唯平明白,尚昆这是在给她好处,虽然前提似乎被他说得是他占码头堆场的便宜,所以互惠互利,他照顾码头生意并不抽成,两下里公平合理。尚昆不占股,单是两家公司一年的货物进出已经可以让林唯平赚到以前的年薪,这一点尚昆未必不知道,他不插手,说明他是存心给她这个好处。最难得的是他说话的口气,很照顾到她的心理。林唯平心里感激,但也没多表露,只是笑道:“那我先谢谢尚总了。不过尚总看好这个承包吗?”
尚昆没把码头的区区小利看在眼里,而且未来一年他主攻方向已定,必定会占去他大量时间精力,他乐得做个人情给林唯平,叫她以后更加卖力。再说她现在刚在男友面前受了委屈,他这一动作正好有乘虚而入的作用。这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意思。“我具体码头没看过,分析你的意见,应该是比较可行。”尚昆本来想问问她的资金够不够开张和运行,但想了想还是闭嘴,太过殷勤,效果反而可能适得其反,尤其是对待林唯平这样的聪明人。
林唯平在尚昆面前也不敢多话,知道自己城府不如他多多,在他面前一定是说多错多。那就干脆直接接下下面的话题。“第二件事是我关注的我市的一个重点项目已经上马,先期需要用到的是尚总公司的产品,然后就要用到新公司的产品了。我想一套人马两套班子,就请尚总公司的业务人员出马,新公司的产品需要请尚总多多费力周旋。但为配合这个工程,我们的筹建进度必须加快,起码在招标前我们必须试生产成功,并生产出几个大单,而且还得通过ISO认证,这样我们才有资格坐到招标会上去。所以我酝酿了一个激励计划,准备明确告诉工人,原来预计的试生产日期是几月几日,如果在大家努力下可以提前,那么提前一天就可以奖励多少。想与尚总商量一个具体数字,这点我不敢擅自作主。”
尚昆想了想,道:“你估计拚一拚可以提早多少天?”这个工程很大,尚昆亲自在跟,所以听了林唯平的意见立刻就表示认可。但是代价要与所得之间有个平衡,这不是尚昆可以掌握的。
林唯平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有这意思,便非常详细地介绍了各方面预计的进度,及在不同激励机制下可能提前的几种进度,说白了就是让尚昆做选择题。但最后还是不忘提醒一下,“这个工程如果拿下,你也知道他们最中意的是纯来料加工的方式,我配合他们规划的工程进度和所需产品的量计算,足够我们两条生产线三班不停旱涝保收做上两年。也就是说这两年里面如果不上其他生产线,我们在不用自己筹集流动资金的情况下过两年好日子。尚总你别笑,我知道你在想你那六百万流动资金的许诺。这些还是要拿,否则怎么开工拿出合格产品去应标?当然中标后你可以抽资,也可以把钱留下一部分上第三条生产线,如果是选择前者,那么后面两年的管理将非常简单,也不需要再养着我这么个高价人材,如果是选择后者,那么不失为扩大生产规模的最佳时机。”说完目光灼灼看着尚昆,希望捕捉到他脸上的所有微小变化。
尚昆倒真有点措手不及,没想到她由一个话题转移到另一个话题,最后扯出她何去何从的问题和公司何去何从的问题。下手非常直截了当,让尚昆倍感为难。这些问题哪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当然也这么回答她:“你的问题太多,叫我吃饭时候怎么想得周全,来,一个个来,先说进度奖励的事。我看你说的提前半月的想法比较折中,而且人员也不会太疲劳,可以应付后面的试产。但是时间会扣的比较紧,不过这一点我相信你会把握。奖金就照你说的数目定,不算高。你看怎么样?”
林唯平忙跟上一句:“我也比较看好这个方案,虽然我会比较焦头烂额点。但是需要提醒尚总的是,你的资金到位时间也得有变化了,特别是流动资金这一大票,需要预做准备。好吧,解决掉这两个最简单的问题,我们安心吃饭,后面的我一时说不出太精确的数据,都录在电脑上面,还是回房间后再说。”
尚昆注意到,林唯平虽然一付咄咄逼人神采飞扬的态势,但结束说话垂眉吃饭时,还是落落寡欢,神情凝滞,看来她在男朋友那里受的打击不小,即使坚强如她,一个在工作中受多大委屈一点不露的女孩子此时也会掩饰不住,在举手投足的间隙多少露出几丝情绪。而林唯平虽然努力抑制自己对宫超那端情形的猜疑,但还是忍不住要想过去一二,而又觉得一想脑袋就炸,既恨宫超的不信任派人跟踪,又心软想找到他把事情搞清楚,还烦恼手机失灵,那边宫超如果呼她不得会因此产生多少不利联想。一团乱麻,理之还乱,干脆不想,龟缩回工作上面。幸好还有工作可以慰寂廖。
第 章
十三
接下来的日子,宫超很忙,因为是临时起意争取那个出国名额,不仅需要快速准备大量申请资料,而且还得到处跑门路找关系。而且他也不想不负责任地拍屁股走人,所以赶着把人家交付的设计任务拿出来。这一阵几乎是白天跟在于凤眠后面跑,什么都有于凤眠的指导,脑子几乎不用自己运转。他想给林唯平打电话确证所有的一切,但是他是那么的忙,他有时间上厕所睡觉,但就是没时间给林唯平一个电话,每每事到临头他就退缩,他怕在林唯平那里得到确认。他不是没想过无视尚昆这个人,把林唯平争取过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他真的连想的时间都没有,于凤眠总是那么强势,在她面前,他连自己思考的空间都没有,而离开她之前,她又会抛给他大把家庭作业急需他挤压休息时间来完成。一直到手续全部做出,与于凤眠在安检口告别,他的神经才忽然松懈下来,人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想给林唯平打个电话,至少说明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来龙去脉。但是拿出手机才想起,于凤眠已经给他换成美国通信网的卡了,还记得她殷殷吩咐到得彼岸就给她报个平安。几天下来,宫超不仅佩服她超人的精力和手腕,也对她的关心爱护感激不尽,虽然他很不清楚,非亲非故的,她为什么这么帮他。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见有人趴在I卡电话上,忙过去问那人高价买了只有少量余值的I卡,飞也似地敲出一串号码。
几声长音后,有人接起了电话,“喂”,对了,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林唯平的声音。不知怎么,他的喉咙一痛,一时失声。只听得林唯平在那里又淡淡的“喂”了几声,他知道再不说话林唯平会挂机,忙挤出声音:“是我。”
林唯平在失真的手机声音中还是猜出那个“我”是谁,由不得一下跳了起来,面色大变,不顾座前正在谈话员工的眼光,急切地道:“宫超吗?你在哪里?你说话啊。“从宫超的费劲说话声中她听出了点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
宫超抬眼看着天花板深吸几口气,这才道:“我在首都机场,我就要去美国......"话未说完,却听话筒里一片寂静,再看I卡里面的余值还有两毛钱,天数,老天不让他说完这话。但是他起码知道了林唯平的态度,她在为他着急。不急,到了彼岸,他还是可以给她电话的。但总算是听到了林唯平的声音,上飞机时他的心情好了很多。离乡的感觉也渐渐冒了上来。
林唯平却不知他遭遇的是I卡没钱的问题,三言两语打发走手下后脑筋转了几圈,想的还是宫超这么做可能是临行给她一个交代,但又不想与她多有牵涉,所以沉默那么多天却临到上机才给她电话,而且还是寥寥几句。不就是去个美国吗?有什么可以耀武扬威的。以为我会哭哭啼啼追去北京拉你不要走吗?居然把时间算得那么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