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子君不知就里,一早醒来,见王秋色还在熟睡的样子,便不打扰她,想轻轻出去外面,她真是爱煞这一片草地。不料才到门口便被王秋色叫住,只得悻悻返回听教训,“我就知道你贪玩,昨天点了你的昏睡穴,因我事先问了他们,据说他们欢庆时候要喝很烈的白酒,男女都一样,所以不凑这个热闹了,我们的礼节毕竟与他们的不一样。”说完目光灼灼地笑视着潇子君,果然潇子君的心思被她说中,只得撒娇地“嗯”了声,坐下低笑。王秋色见此继续道:“还有我打听了一下,这儿到中原去要穿山越岭,山上雪下得早,每年九月份就封山了,我们得立刻出发回去,否则得在这儿住到春暖花开了。不过你如果喜欢呢,可以在这儿多住一阵,我得赶紧出去啦,时不我待啊。”

潇子君闻言一怔,不置信地看着王秋色,大眼睛里什么味道都有。
王秋色见她如此,也没说话,管自己洗漱去,过了一会儿,就见特穆尔找来,她故意在帐篷外迎住特穆尔,永潇子君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问道:“听说这儿九月后就封山,回不去中原了。不知道有没有商队可以让我跟出去,一个人走不熟悉的山林,心里总是没底得很。”

特穆尔见她说一个人出去,心里大喜,心想他们姐妹可能起来后已经商量过,再说他也不喜欢王秋色,便道:“要走的话也是只有这几天了,我回头打听一下有谁要走,你跟着去那是最好,我们也放心。”

王秋色听他说“我们”,心里冷笑一声,转开身准备放他进去,却见潇子君一头钻了出来,咬着唇坚毅地道:“师姐,我也要一起去,没有叫你一个人走的道理。我们也不拖了,昨天睡得那么好,今天趁天气好,就出发吧。两个人走,也不用跟什么商队了,他们走得太慢,而且又都是鲁男人。”

潇子君心里想的是既然要走,不如赶紧走,在这儿多呆一天,多一分牵挂,到时候怕是都走不下手。而王秋色没想到她这么决绝,又是刮目相看,本来还以为怎么也得拖上一天的,还想着怎么叫潇子君见不到不该见的人,至此才放下心来。只有特穆尔失望透顶,但是却把火气全压到王秋色头上,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只可惜王秋色依然轻纱遮面,脸上的笑容根本不会给他看到。

吃了早饭出发,特穆尔馈赠了好多东西,也不敢只备一份,免得路上没吃的,潇子君一定与王秋色分享而饿着。王秋色只接受一件翻毛棉袍和吃食,其他都婉拒,特穆尔没有勉强她,但是坚持着一定要潇子君多收下一串珊瑚珠子和路上用的金银。送了一程又一程,王秋色微笑不说,由得潇子君自己去劝特穆尔回去。既然已经出发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没的挨特穆尔白眼。

中午大家坐下吃饭,喝了三杯离别酒后,潇子君在特穆尔的马嘴里塞了饼“神马一头醉”,特穆尔只得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人扬鞭而去。
一路潇子君都是闷闷的,王秋色知道她是为什么,也不去劝她。心里只是庆幸不已,要是让她知道了真相,事情只有更糟。这以后山长水远,相逢无期,该忘的也应该可以忘了。没什么可担心了。

第十八章

一路有惊无险。翻过无数绵延的山头,穿过茂密的老林,渐渐地人多了起来,房子也多了起来,气候也温暖了点,话也开始慢慢听得懂。多日风餐露宿,王秋色与潇子君面无人色,当务之急便是找地方住下来,调整状态。

但是天天吃干粮的人看见热腾腾的食物还是难抵诱惑,进得一个市集,两人找家酒楼坐下,好好点了桌菜。夫妻老婆店,老婆招呼的客人。第一个端上来的菜是青菜炒蘑菇,王秋色多日不见碧绿青翠的蔬菜,两眼胶上了就粘住,偏潇子君有心思管别的,一把拉住老板娘的手对王秋色道:“师姐,师姐,你看看我们这两只手,人家老板娘的都白得跟粉团似的,我们的不是不像前几天遇到的熊掌的。”

王秋色抬眼一看,“嗤”地笑出声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叫我别戴着纱罩碍事,是不是?”
那老板娘见两个小姑娘说她好,开心得什么似地,大嗓门笑起来地动山摇:“这是咋整的你说这是,咱老眉咔嚓眼的,咋跟你们小姑娘比,不叫人笑话了吗。”
一句话听得两人大笑,离开草原后潇子君还是第一次笑出声来。到市集上买衣服,两人不约而同地挑了男装,反正脸已经晒黑,那就干脆放弃钗群好了,行路只有方便。只是小地方,买不出像样的衣服,只有将就地来一身皂色衣裤。洗漱后穿出来一瞧,像两个千伶百俐的大家小厮。也好,省得招眼。

王秋色主张一路南下,到刘将军老家找机会,潇子君没反对,一路大多是王秋色做主意,她也习惯了,反正也满好。
刘将军的家乡因出了个贵妃娘娘,两个权倾朝野的将军,而热闹不少。刘氏家族本来就是一方望族,如今更是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单是看那漆得油亮的红门黑柱,粗得不胜一人合抱的腰子梁,雕得玲珑剔透的门楣檐角,就可看出其中的富贵权势。王秋色与潇子君沿围墙转了转,便是碰到几个如寻常市民般溜达的人,一看就是有武功的,而且那看人的眼神也是探究的,怀疑的,不用说,是刘府安排的护院。可见刘府的护卫。

刘府附近有个客栈,住的很多是来刘府作客拜访的人,当然也不乏王秋色潇子君这样的特殊拜访户。借着刘府的风水,生意非常火爆,是以客栈的规模气派也是更上层楼。入夜时分,这儿的店堂就齐整地燃起灯笼,照得里面如白昼一般。王秋色与潇子君依然男装下楼吃饭。不多久功夫,宽敞的店堂内便坐得满满当当。王秋色没想节外生枝,面着墙坐,潇子君也如此学样,两人在角落里自己静静吃饭。

快完时,只听门口一阵喧哗,两人微微侧脸一看,只见门口走进三个高大汉子,其中一个全身穿得碧油油的,头发结成无数小辫垂在肩上,不过这都不足为怪。最怪异的是那人身上盘了好几条蛇,肩头的两条也是碧绿的,不大,只拇指粗细,但是与寻常竹叶青不同的是,那两条蛇的眼睛如用墨笔画了斜飞的丹凤眼上去,时时从小辫丛中探出头来。左右望望,吐吐信子,就象不正经女人飞媚眼抛飞吻,诡异得人后背心凉飕飕的。而他腰间那条蛇头小得如尾巴一样,简直可以说分不清头尾,但是金光灿灿地非常耀眼。另有几条蛇尾巴挂在那条金蛇上,那人走起路来那些蛇头一伸一缩,如飘带状,也是五颜六色的非常好看。但是即使最不知道蛇的人都看得出,那些蛇剧毒无比。潇子君看见便用手指沾水写了两个字:莫修。

王秋色想起潇子君以前介绍过这人,现在看看,不说他的功力,光是那架势,拿出来已经够唬人。
却说莫修进门,在中间一站,也不理会小二殷勤搬来桌子凳子远远搁着伺候,四周环视一眼,中气十足地道:“各路朋友到这儿来玩玩,来做客,我们是欢迎的,但是动不动就到刘府走一遭,做些偷鸡摸狗的宵小动作,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只是刘爷心胸宽厚,叫我们不必太过计较,我们才当作不知。各位知道,我们两位刘爷在边关卧冰吞雪,日夜操劳,浴血杀敌,建功无数,所以才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过。莫某在这儿拜托各位,不要再在后方拖刘将军后腿了,有那力气上阵前跟刘将军杀敌去,好男儿应以保家卫国为重。”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无论是他蕴涵在话中的内功,和话所表达的意思,都让整个本来闹闹哄哄的店堂鸦雀无声。按说此时应该有人鼓掌叫好的,但是看着他身上狰狞的毒蛇,好事者都一句话咽进肚里,沉默是金。

偏生在这个静得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响的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音道:“我与你赌一把,这人在家时候一定没挂着蛇,他为了吓唬人,出门不知道要披挂多少时辰。”
另一男童听声音似乎年长了点,笑道:“我掷骰子输给你,我没话说,但是这回一定是你输。我听人说这种人要天天与蛇混在一起,否则蛇不熟悉他的味道了会反噬一口。”

那女童道:“赌100两怎么样?”
那男童道:“就100两,我就不信这回赢不来。”
女童得意地道:“那你输了,你就看最简单的好了,他屁股上也挂了两条蛇,他坐下去还不得压到蛇身上,不等蛇不熟悉他味道反噬,他已经被复仇的蛇给咬了。你说蛇哪来那么大力气横飞开去给那个绿油油的屁股让位的。”

那男童倒是爽气,看了莫修半天,道:“嗯,算你赢,那些蛇好像是尾巴不大会使劲。”
那女童笑道:“我早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与我赌,赌徒是天生的,你不是那料。拿银子来。”
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是经他们这么一说,连莫修自己都感觉他一身是蛇的在别人眼里一定非常可笑,纯是噱头。当然更知道自己刚才那席话算是白说了,更是故作姿势得很。且不说莫修满心是火,那些吃饭的都感觉得出事态的微妙,但是想走又不敢走,因门口还站着跟莫修来的两个好手。而那桌的那俩孩子却浑然不觉,兀自糖一块饼一块地在计较他们自己的事情,根本不在意大人们是怎么了。

王秋色心里也觉得好笑得很,莫修大概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大义凛然的一席话会毁在两个无知小儿嘴里。她也与别人一样炒声音看过去,见那桌只有坐着两个孩子,男孩大约十几岁,女孩才十岁这样,都长的粉雕玉琢,眉眼如画,象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桌上放着几碗菜,分别是一条红烧全鱼,一只走油蹄胖,一盆白斩鸡,和一些花色糕团,倒是十足孩子才点得出来的菜。

只见莫修漠然对那两个跟来的道:“这两个孩子的家人你们查查在哪里,我们请两个孩子到刘府玩玩,你们好生邀请着。”说完自己先走。
那门口两人立刻如鬼魅般飘忽地穿行过去到两小儿那桌旁边一站,大声如宣告地道:“请两位公子小姐到刘府一聚,请两位公子小姐的家人一起过去。”
那女孩子笑道:“你错啦,那个玩蛇的只是叫我们两个去玩,可没叫我们家人去玩,我们家人都去了,你们刘家不要给吃穷了。”
那男孩子却正色道:“请回禀你家老爷,我们吃完饭就要睡觉,玩太迟了不好。多谢美意。”
那女孩立刻吃吃笑道:“猫猫你今天说的话才象人话,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那男孩正笑嘻嘻地要回她一句,不想那两个刘府好手长臂出手,一人一个把那两个孩子拎离位置,大步走出店堂。里面的人要么没敢说话,要么不想管闲事,都没人吭声,潇子君皱了下眉头,但是最终想着自家的事还没头绪,不要与刘府对着干。王秋色看看她,一笑。

刘府高手还没走出店门,那男孩道:“粥粥,我一辈子都没给人这么拎过,好丢面子。”
粥粥道:“我倒是干坏事时候常被人拎到娘面前,但是我今天又没干坏事,不高兴给他们拎。”话才说完,众人只见白光一闪而过,那两个刘府高手蜷着身翻倒在地,粥粥抢上去就一脚踏在一个人身上,那叫猫猫的男孩也伶俐地落地站稳,立刻伸出一脚踏另一个人身上。此时的两小二志得意满,神气十足,尤其是粥粥,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白玉擀面杖,非常之威风凛凛,只怕哪吒再生,也要略逊风骚。众人这才明白那白光一闪原来是来自女孩手中的玉杖,顿时对女孩刮目相看。

王秋色问潇子君:“你看清那女孩子出手没有。我刚才刚好没注意。”
潇子君摇摇头,道:“我本来一直可怜那两个孩子,想他们给拎进了刘府,他们的爹娘该受多大折辱才可能把他们救出来,所以一直看着他们。但是我也是看不出那女孩子究竟使了哪几招,只看见白光一闪,便尘埃落定。”

王秋色见众人纷纷从后门逃走,莫修又折回身来,便与潇子君道:“这两个孩子不是一般人,我们别掺和,走吧。莫修也是响当当的人,不会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两个孩子这等失面子的事。何况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我们回房间看过来这儿。”两人也丢下饭钱从后门出去。顿时,客栈店堂之内走得空无一人,不过谁都知道左右前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偷偷地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儿的好戏。

粥粥一见大家都走光了,忽然想起怎么忘记“能而示之不能”了,这下要被人家盯上了。才想拉猫猫一起离开,但是见莫修已经走了过来。她虽然聪敏,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心想伊不二已经说过她现在是武功天下第一了,那还怕东怕西干吗?大不了连这个玩蛇的也一起打趴下了。当下又把胸口挺得高一点,看着莫修。那粥粥嘴里的猫猫就是蒋懋,为人虽然谦和大方,但是那是在别人人不犯我的前提下才可以的,否则他也照样是有脾气。

莫修知道两个手下的功夫也是不错,寻常江湖人要对付他们,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刚才听说是被这两孩子错眼之间就拿倒的,心里很吃了一惊,即使是他们大意失荆州,也没道理一招之下就给打趴的,如今看他们两个趴在地上声息全无,不知道是死是活。再看上面踏着他们的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象金童玉女,再想不到这么小年纪的人会有这等功力。莫非是有什么别的高手抱打不平,暗暗出手相助?但是左右一看,店堂内已经一个人都无。不知自己可能漏过了什么人。

想到那高手可能还在旁边窥视着,莫修不敢大意,当然也不愿意因为难这两个孩子而大意,便和气地道:“你们两个孩子不喜欢去刘府吗?”
蒋懋道:“我们本来是里面转转,但是不喜欢给人拎着进去,好没面子。所以不去了。”
莫修套话道:“那也行,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就自己过去。这两个蠢才没给你们打死吧?”
粥粥才想说话,蒋懋抢着道:“他们装死呢,看小爷我厉害,他们干脆自己趴倒,省得多挨几拳。”粥粥忽然想到这不也是“用而示之不用”吗,蒋懋这小子真是做奸商的料,可惜赌运太差,便不再说话。

莫修道:“那我就替他们两个道个歉,你们两位就放了他们吧,是他们没了解我的意思,不该对两个小朋友用强。”
粥粥见此忙道:“我听说江湖上道歉都要摆一桌的,我们刚吃完饭也不要他们摆一桌了,干脆结成银子算给我们得了,我们银货两讫。”
蒋懋帮口一句:“对,我们拿到银子就放手。”
莫修见这两个孩子如此有恃无恐地敢巧他的竹杠,心里更是没底,更加确信他们身后有高手跟着。他是个行事非常稳当的人,再说肩负刘宅上下的安全,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不愿意因小失大,辜负刘将军的重托。便沉吟一下,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道:“那就由我代他们道歉了吧。这儿是一百两,两位看看够不够置一桌酒席?”

粥粥一把抢过,笑道:“你的蛇很吓人,你人挺好的,这些够了,猫猫,我们走吧。”说完收脚拉蒋懋离开。
莫修在后面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里,一甩头,便有两个影子似的人分头跟踪上去。而他自己俯下身,见这两个人倒是没有断气,只是给点了穴道昏迷过去。细细一查,果然看见天池穴上各自插了一口细针,他用手帕裹手拔出来一看,见细针闪着莹莹的绿光,似乎是应该有点毒性。撕开两人的衣服一看,果然见两人天池穴那儿皮肤发黑,显然是中毒。他忙叫人把两人抬进府去,吩咐手下今晚小心巡查。

而他自己灯下坐等好友忘机散人的到来,相信那时候跟踪两小儿的人该时也会有情况汇报。

第十九章

却说粥粥与蒋懋拉着手离开,到转弯才轻声道:“我们回去的话会给伊叔叔添麻烦的,我们暴露行藏了。”
蒋懋笑嘻嘻地道:“不会,你放心,一定不会。我做手脚了,他们会怀疑是别家高手帮我们一把。”
粥粥眼珠子一转,道:“难道你轻轻弹一下手指是在做手脚?做给谁了?谁帮我们背黑锅了?”
蒋懋笑道:“我这儿还有别的暗器,都是从陈叔叔那里偷偷拿来的。经常有人对他的主子不利,被他打跑后他总是留着那些来犯者中高手的暗器刀子什么的留查,我也不知道今天做手脚的两枚毒针是谁的,但是那人一定也不是好东西,叫他们刘家找上他去好了。”

两个小孩子捂着嘴偷笑了半天,粥粥才道:“我们这叫偷梁换柱,借刀杀人。”
蒋懋道:“就是就是,我爹说过,聪明人自己不要动手,折腾着别人打架,自己渔翁得利。粥粥,看起来你不止赌运好,武功好,脑筋也很好,长得也不错,你这个媳妇我娶定了,以前在钱家见你的时候真不知道你那么能干。”

粥粥忙道:“我是小子,你不能娶我,我们做兄弟吧。其实我们玩骰子说赌运,还不是在较量功夫,你差我一点,所以老是赢不了我。你应该说我是文武双全才是。”
蒋懋疑惑地上下打量粥粥半天,道:“昨天你进赌场开始我就看出你是女孩子了,怎么会是小子?不行,一定不能做兄弟,你要做我媳妇。”
粥粥怒道:“我就是不要做小姑娘,我要做你兄弟,小姑娘能进赌场去玩吗?小姑娘多不方便啊,下水要穿着小衣服,还要裹脚,穿着裙子走路都走不快的,我不要做小姑娘。”

蒋懋奇怪地道:“没这种道理,你生来就是小姑娘,哪由得你爱不爱做的。”
粥粥火大了,道:“我就是不要做小姑娘,你再叫我小姑娘,我就不与你玩了。本来昨天见到你这个认识的人我还挺高兴的,谁知道你这么牛脾气,我不是小姑娘就是不是小姑娘,真是给你烦死。”其实粥粥昨天在赌场见蒋懋以内功作弊颇为好玩,所以认了上去,后来见他赌输了眼也不眨一下,非常大方,不像钱修齐小气不啦地只赌得出几百个钱,更是喜欢。两天来两人一直在一起玩,投机得不得了,恰好大家又是住在同一个客栈,进出更是方便。

蒋懋莫名其妙地挨了粥粥的火气,心里也火大,但还是想你要作小子就小子吧,反正我还是当你小姑娘看,便道:“好好好,就算你是小子好了。”
粥粥一听,很不服气,“什么叫‘就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见你心里还是不承认的。不和你玩了,我说了是算数的。”
蒋懋没办法,只好道:“我没那么个意思,你就是小子,以后我叫你粥粥弟。行吧?”
粥粥一听,这才开心了,跳跃着道:“嗯,那我以后叫你猫猫哥哥。”
蒋懋低声下气地求道:“求你别叫我猫猫了,那是我七岁以前的名字,我现在都是大男人了,怎么能再叫猫猫的,你就叫我懋哥吧,多好。”
粥粥眼珠子一转,诡笑道:“好,猫哥就猫哥。”蒋懋听着就知道她一定说的不是“懋哥”,但是没办法了,谁叫他遇到这么个小鬼精灵。
看着粥粥和蒋懋走进客栈,后面跟踪的人四周打听了一下,立刻回去刘府找莫修汇报。莫修身上的蛇自然没有离身,屁股后面的两条早自己移到前面了。
“那个男孩来自京中五品官商蒋家,来此地收购宣纸,所代伙计有会武的和不会武的,会武的也是寻常角色,不象是寻衅的人。那个女孩子与其叔叔一起住店,来历不详,但是与蒋家过从很密。”

莫修正思考间,门外有人说话:“这个蒋家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与京中权贵交好,虽然从不涉足党争,但是能量摆在那里,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莫修一听,起身笑道:“散人叫我好等。不过你一来,我什么疑团都解了,也不敢再怪你迟到。”一边挥手叫其他人都散去。
忘机散人笑道:“莫兄怪也怪了,怨也怨了,临了还说个不敢,叫我好难做人。可见这人一入官场,嘴皮子便利索了,我是以后再不敢得罪你的了。”
莫修无奈笑道:“你这猢狲嘴,难怪江湖上都说……,算了,不与你计较,你帮我看看这两枚针,看是谁的家伙。”
忘记散人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镊子凑到灯火下一看,又闻了闻,道:“谁中招了?是不是就只黑出个两寸左右的黑团?嘿呀,这人可不好招惹,他自己倒也罢了,他姑姑柳语冰可是谁都不敢惹的,惹了她,没影子小志必大开杀戒。”

莫修神色一凛,道:“柳家的五鼓返魂针?他们来这儿做什么?难道是跟在暗处保护蒋家小子的?”
忘机散人看看莫修,道:“柳家那小子不学好,跟着包广宁东奔西跑的,蒋家与包广宁常有来往,所以柳家小子见蒋家孩子受委屈,暗中出手也是有的。也是你手下不小心,不过好在这两枚针毒性不强,毒不死人,柳家小子大概也不想与你们撕破脸皮,只想给他们个警告吧。”

莫修点头道:“如果是那样,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怕来个不知底细的人,被这种人缠上,合府的人都不得安稳,要是害上一个刘氏子弟,我都亏对刘将军了。也罢,今天就算买个教训,也叫他们以后行事收敛着点,我最怕得罪江湖人,道理都没地方讲了。”

忘记散人微笑着道:“莫兄,你我是过命的交情,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这个差使,我看你早晚还是辞了吧,只怕到后来越来越难做。与两年前你接手时不同,越往后,刘将军得罪的人越多,而且段数更高,今天这个柳家小子还只是个二流的,往后就难说了,你不仅将守不住刘家老小的性命,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会白白搭进去。我看这日子不会远了。”

莫修皱了皱眉头,道:“我岂有不知,但是我答应刘将军兄弟为他们看十年家,而且即使以前没答应,刘将军如此舍命于沙场之上,我替他分分忧又有何不可。左不过是些锦奇族买通的杀手,我多用些心就是了。”

忘记散人摇头道:“莫兄,你真是个至诚之人,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的局面已经与两年前不同了。两年前,刘将军只是个单纯的将军,今上也还是个王爷,他只要打好仗给今上长脸就是。而现在不一样了,刘贵妃在后宫一人之下,最得今上喜欢。她生的才四岁的儿子独得今上的宠爱,刚与大皇子一起被封了亲王,这可是我朝开创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一般都是十岁以后才封王的。”

莫修道:“这我知道,今上对刘家恩宠有加,全靠贵妃娘娘在宫里悉心照料今上,兼两位刘将军在边关给今上守住家门,这一切也是刘家应得的,难道有人敢红眼了不成?他们自己倒是试试与锦奇族人打上一个回合。”

忘机散人看着莫修苦笑道:“莫兄,你是一叶障目,不见其他。你倒是再想想,刘家贵妃娘娘的儿子如此得宠,会导致什么结果?他前面还有两个成年了的哥哥,一个有包广宁做后盾,是今上的长子,一个是先皇最喜欢的孙儿,今上的嫡子。都是削尖了脑袋想着太子之位,谁不知道做太子的好处?你说刘将军能没这个打算把亲外甥扶上皇位?皇位是那么容易争的吗?桌子下面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见不得人的丑事。只怕到时人家没地方出气,专拣最软的环节打,莫兄,我就明说了吧,你以后需要对付的不止是锦奇族派来的杀手,象今晚发生的事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你即使再不得罪江湖人也没用,人家还是会来找上你的。我劝你要么撒手,要么先安顿好妻子老母,不要连累上他们,你自己就等着豁出性命。”说完拱拱手自己离开,他与莫修交往多年,还是不敢太过接近,看着那两条飞媚眼的绿蛇就心寒。

留下莫修一人坐在灯下沉思良久。
而粥粥回到客栈,见里面黑灯瞎火的,找一圈没见着伊不二,开心有借口又可以找蒋懋玩儿去。蹦蹦跳跳到蒋懋住的房间,本想偷偷掩进去吓蒋懋一跳,不想却听见里面伊不二的声音在说话,“不错,粥粥确实是我从那里带出来的,但是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可能知道《避就真经》了,外面也传得太无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