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一看果然,幸好自己的衣服是已经换了一件的,否则一准也是那样子,都是一种挂法,不由哈哈大笑,拎起来找个洗衣袋装了,挂到门背后,笑道:“我昨天还想勤快一下,看来不是那块料。走,我们下去吃饭。”
赵垒笑着摸摸许半夏的后脑勺,道:“你还不如我,我是出国时候住宾馆给逼出来的。要不要叫上苏总他们?”
许半夏道:“你打个电话给他吧,他昨天似乎说过今天准备很早起来就回去安排,我怀疑他现在都已经把房间退了,你打他手机。”
赵垒去找手机,打开来正要拨打,见短信传入,一看笑道:“他们已经走了,说是怕我们还睡着,不方便打扰。八点正时候的事。那时候你已经起床了吗?”一边说,一边已经动手扯领带,看来纯粹是因为装点门面才打的领带。
许半夏心里觉得遗憾,赵垒衬衫领带的样子非常潇洒,不过想想也是,谁愿意吃饭还挂着领带。他是把她许半夏当自己人,才会很自然地就把自己最闲散的一面展现给她,想到这儿,许半夏心里甜甜的,挽起赵垒的胳膊,有点委屈地无中生有:“刚刚在门口差点与高跃进吵架,这人仗着给我做担保,简直是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赵垒奇道:“我出去找你的时候你们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我印象中你跟高跃进的关系除了生意场上的关系外,私交应该是很不错的,怎么,他不会是吃我的醋了吧?”
许半夏笑嘻嘻地道:“还真是有可能,就是见了你以后变调的。咦,他怎么可能?他昨天还带着女朋友冲我耀武扬威呢,这花老头,搞不清楚他。”
赵垒笑道:“可能是占有欲吧,巴不得身边女子都属于他。再说,妞,你又那么与众不同,跟你在一起阳光灿烂的,想不喜欢你也不行。今天要是换别人,我说你衣服挂得不好,你得冲我委屈了。”
许半夏想了想,忽然笑道:“你还说,这种委屈才叫情趣,否则我们就跟兄弟有什么区别?我昨天见苏总女友坐下来就很自然地坐在苏总身边,我还好好观摩了一下她的姿势,只是我学着觉得别扭。”
电梯里幸好另外两个是老外,赵垒心想,否则人家听了非得笑死。笑着劝解道:“妞,你行事率性自然,心胸开阔,不会予人压力,与你在一起,人很轻松。至于象不象女孩子,各有各的看法,起码我看着你越来越象女孩。我还巴不得人家看不到你的好处,省得我远在别处担心。”
许半夏想了想,道:“这很不公平,任是谁看见你都会觉得你帅,我其实每天都得担心你。再说现在应酬的套路我都清楚,天哪,我还见过你身边坐着个三陪小姐,我的心胸还真不是一点点开阔。”说起来真是悻悻的,虽然知道这有点秋后算帐的意味。
赵垒知道这事说下去很解释不清,其实许半夏心中最是清楚这种社会现象,她只有比其他女子清楚得多,只得岔开话题,笑道:“倒是叫我想起你那次气走一个鸭,那时我只以为你不喜欢这种人,现在才知道,你这人的本质其实保守得很。”
许半夏自己也知道这事再深入也没用,现在出去应酬的谁不叫小姐?自己不叫,别人的小姐还会趴过来诱惑,男人的坚持……其实脆弱得很。不想再说下去,说了也是跟自己过不去,社会现象如此,靠她一个人太不自量力。正好走进餐厅,见高跃进也在座,他的一桌不少人。便跟赵垒道:“高跃进在那边,我们离远一点吧。”
赵垒道:“别太刻意,领座带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当不知道最好。”
许半夏笑道:“对,干脆刺激刺激他。”领座小姐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的,真的把他们带到高跃进他们旁边的一张小桌。许半夏与赵垒坐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把椅子移近,顽皮地相视一笑,存心做给高跃进看。
边吃,许半夏便边跟赵垒介绍早上另一只电话,完了道:“我本来想立刻就给那个老板电话,但想让胡工他们把快件寄出了再说,否则他们心里没有寄托和希望,弄不好还是会坚持在抗争的一线。”
赵垒犹豫了一下,问:“你然后是不是要透个什么风声给那老板,让他加大对胡工那一小部分人的压力,迫使胡工他们最终为逃避而背井离乡?妞,全国那么大,多花点钱,还是可以找到能人的,别太钻牛角尖,有几个给你拉来就可以了,你这儿待遇好的话,其他人会闻风跟进的。做事不要太绝。”
许半夏道:“可是我与对方老板的交换条件就是他交给我抓进去的人,我下手瓦解重机厂工人的抵抗,我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我要是没完成瓦解的话,那人还不得找我算帐?”
赵垒道:“妞,回到家里,你才是地头蛇,你还怕他们干什么。我昨晚说起我想出一个险着,结果……嘻嘻,我们后来没说下去。我的意思是,先把人换出来,然后你促使屠虹去写那篇他们可能早就想写的文章,搞得那个老板无暇来搭理你这边的事。他们那种企业的资金链一般都是很脆弱的,我看屠虹那么急迫,可能也是有看到这一点,知道可以一击就中。我说的险就在这里,因为我也不能保证屠虹们能不能写出这篇重磅文章。只要写出,后面的事就可以拭目以待了。你说呢?”
许半夏连连摇头,道:“不行,那种黑社会类似物的垂死挣扎会害死我。”
赵垒也是摇头道:“那也行,人过来后,你赶紧撒手不管,让屠虹和他们去闹。其实不管那家上市民企会不会有事,重机厂是迟早要夷为平地的,老年人有时候比较容易老脑筋,你以为年轻人会看不到这一点?他们过来享受这边的甜头后,真愿意回去捧那体制不行、设备不行、资金短缺的老厂的臭脚?所以,根本不用你去作恶,只要拆重机厂有巨大利益,就不愁没人拆它。而且都还是急吼吼地想拆它。重机厂没有复工的机会,不用等你去瓦解,你这次怎么不滑头了?”
许半夏听了有点半真半假地道:“我这是在东北被吓着了。对了,其实屠虹这人你应该见过的,就是那次你瞒着我诱导伍建设买鑫盛,我在你和高跃进的两个包厢之间流窜,后来我们结束的时候你们一桌还没完,我和屠虹出来遇见你,你们还寒暄过几句。”
“我见过屠虹?噢,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是你临时找出来气我的张三李四,也没怎么去在意他,我没什么惊艳的感觉啊,也就一个上海写字楼里随处可见的高级白领。”顿了一顿,又笑嘻嘻地道:“比我还是差点。”
许半夏只会笑道:“有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不过还真是实话。那我下午还是打那个东北老板电话,不过是叫他放人,事不宜迟。然后给屠虹一个电话,说说证据到手,看看他的反应再定。帅哥,在宏观把握方面,我不如你。”
赵垒笑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在随机应变、冲杀拼抢方面,我不如你。不过妞啊,你现在实力已经不是一年前可比,现在开始,你也应该学点通盘考虑了,否则忙死不说,还得捡芝麻丢西瓜。”
许半夏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上回已经提醒过我,但是真要做起来,还是有难度的,我起点低,很多观念停留在土法上马上,不像你起点高,见过的大场面多,看多了心里有谱。你得等我慢慢习惯起来,不许拔苗助长。”
赵垒笑道:“你还说嘴,你的起点怎么低了?以前骗我说你看《商界》,我还真是相信了你。你不是起点低,你是好胜心太重,事事都要抓在自己手里才觉放心,所有让你看上眼的你非得争取到你才安心。以后你的庙大了,得给人分享一点甜头才是,有些事情也得知道适可而止,抓利益也得抓重点,小的部分你就算指条路,犒劳为你效力的手下,大家都开心。”
许半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拿叉子拨拉着盘子中的煎蛋,心想,还真是这样的,经她眼的有利益的东西她都不愿意放弃,比如东北的事也是,所以追得很苦很累,但也收获颇丰。说起来,还真有雁过拔毛的嫌疑。“我是不是很像那种圈地运动时期的资本家啊?就是那种被马克思批得很彻底的赤裸裸的剥削阶级。是不是姿态很难看?旁人看着特小农经济那种?帅哥,你还是分次批判吧,一次批判太多,我会自卑。”
赵垒难得见许半夏有那么克己的时候,他心里很清楚,他说的这些话要是换成别人说的话,许半夏可能理都不理,可在许半夏眼里,他不同,他说的她都会认真考虑,所以许半夏反应才会那么大。不过他还不是为了她更好,才会这么直接指出吗?他按住许半夏捏着叉的手,温柔地道:“妞,这一年,我算是看着你披荆斩棘过来,你要不是有这么强势的力量,要是如我原先所设想一般稳扎稳打,就不可能有今天,你是非常不容易。但你走到现在这规模,应该已经遇到问题了,比如前段的考核问题。所以我感觉你应该调整策略,否则如果继续这么硬性扩张,可能会步很多昙花一现企业的后尘。我只是旁观者清,才能给你看法,你不用自卑。等下解决完你的问题,我也有大堆麻烦事要找你,你要自卑的话,等下就得轮到我自卑了。我们自卑来自卑去,那多没意思。”
许半夏岂能听不出赵垒这些话是掏心窝子的实话,他这人话少,谨慎,多虑,所以一下跟她说那么多有点刺激的话,才难能可贵。她细细把赵垒的话都记下来,才笑嘻嘻地道:“我对你可是从来没有志在必得过。”
赵垒微笑道:“我还能不知道?”
许半夏一笑,心说,离得那么远,以后想志在必得,也有点玄。只好继续原先的眼开眼闭政策。他那么清楚她,更是可以有恃无恐。想到这儿,心中很是无奈。
赵垒原来真有很多事要与许半夏商量,比如他们公司征用的某村土地,当地村主任跟地头蛇似的,非要组建车队承包赵垒公司的货物运输,可是他们又疏于管理,用不上手。可是不用他们的,他们又拿车堵住公司进出通道,县里来人相劝都是没用,农民耍赖的时候,谁劝都不听。比如公司贴补的食堂村人肆意进来揩油,随意使用里面的健身娱乐设施等。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也着实叫人头痛。而这些,许半夏最是拿手,或高明或促狭的主意随便拿出,如果遇到简单的,赵垒当即就电话过去解决。原来,他现在的公司规模太大,办公室天天有人,周末也有关键人物在。赵垒要不是今天出来,一般周末也是蹲在公司。这让许半夏很放心。
许半夏也是没有闲着,革命娱乐两不误。她和赵垒都是太理智的人。
可惜春宵苦短,两人依依不舍地吃完周末的晚餐,便要分手各奔东西。餐桌上开始,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话少了,携着手一起回房,都走得特别慢,电梯不乘走楼梯,可那也有完的时候。进门,许半夏便紧紧抱住赵垒,叹道:“我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元旦没法去看你,因为东北那些人可能刚好那个时候过来,那时最忙。你呢?”
赵垒一样是紧紧抱着许半夏,见问忙道:“我那时在国外述职,我会天天给你电话。妞,你不要太拼命,注意劳逸结合。”
许半夏点点头,但没说,只觉得一开口,似乎眼泪就会出来,可是流眼泪,多没意思的动作,会不会被赵垒笑话。她只有深深埋在赵垒怀里。很久,才气息平稳,“走吧,否则回家太晚,明天都起不来。”
赵垒没有放手,抱了好一会儿,才一声不响地进去卧室取行李,许半夏恍惚看见他低垂的脸上,眼圈仿佛是红的。可是他拎着两只箱子出来时候,头还是垂着,虽然消沉低靡,看着又没哭过的痕迹,许半夏心想,我都忍住,他哪能忍不住?
赵垒想由他来结帐的时候,被告知住店的帐已经结了,还能是谁。两人到停车场,车子被他们昨晚饭后散步好玩停到了一起。赵垒把两人的行李都放上车,许半夏只是看着,没有援手。做完一切,赵垒才过来,捧着许半夏的脸,道:“妞,我们同一个高速入口,不同方向。你走前面,我车小,后面跟着方便。我看着你走。”
许半夏点头,已经跟话痨似的说了整整两天多的话,此时还是有千言万语,但又说不出来,用力狠狠抱了下赵垒,硬下心肠转身进入车子,启动着等赵垒。见赵垒垂着头站了一会儿,也接着上车。这才缓缓开出。路灯明亮,随时可以看见赵垒的车在后面出没,不过他的车是黑色,太难从车水马龙里面区别出来。但是,许半夏相信他在后面跟着。一程又一程,快进入分岔道的时候,许半夏想给赵垒个电话,最终犹豫了一下,没给,怕拿起又放不下。只在岔道口降下车窗,冲后面挥挥手。随后,眼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滑上隔壁岔道。赵垒走了。
赵垒磁石似的跟在许半夏后面,许半夏的车子很容易辨认,开得又不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跟上。等到许半夏挥手,他似是才蓦然清醒,呵,分手了。车子很自然地就拐上了他回家的车道。可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不舍,就这么分手了吗?又要等几天才可以见面?想到各自的车子将孤零零地驰上黑暗的高速路,心里不知怎的,空落落的难过,几乎没有思索,在收费站前一个拐弯,找上许半夏回家的路。当然,许半夏已经上路。
赵垒没有犹豫,取了卡,紧紧跟上。超过一辆,不是,再超一辆,还是没见,不知超了几辆,才终于看见许半夏高大的宝马。他这才慢下来,静静跟在身后。
赵垒从来就知道许半夏对他很好,自从那次去职风波后,所谓烈火见真金,更知许半夏对他存的是男女之心。他本来有点心灰意懒地想,女孩子不过都是如此,他以前接触的不可谓不多,干脆找个对自己很好的过日子,以后省心。再说许半夏虽然比较丰满,可眉眼也不差,笑起来非常甜蜜,身家智慧气质都是上乘,自己又能照顾自己,性格爽快明理,找个这样的老婆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于是找个裘毕正儿子结婚的机会,找许半夏挑明。没想到的是,许半夏会那么高兴,从那天起,一次次地对他露出外刚内柔的一面。
不能不说,赵垒虽然开放,但是许半夏生日那天第一次给他,他很是震惊,震惊之余,心里更是铁了对许半夏的心。以后几乎一天一个电话,他不是傻子,很清楚许半夏对他有多好,也知道她对他有多迁就。心里早就对她日久生情。这回杭州见面,两情缱绻,虽然两人接触还有点不是很自然,尤其是许半夏总是很有顾忌,生怕惹他生气似的,言语适可而止。可房间里分别他已经很不舍得,这会儿真的分道扬镳,心里跟抽空了什么似的,这才明白,自己也是情根深种了。此刻他只想着累一点苦一点,怎么也得看着许半夏回家。他都那么难过,不知她又会如何,她只有更甚。因为她对他只有更好。赵垒想,她是女人,女人再强也需要男人的照顾,他得送她回家。不过不想给许半夏电话,她知道的话,肯定会叫他调头。
黑暗中,两辆车一前一后,许半夏根本不会想到后面的车是赵垒的。她正式上高速后,眼泪刷一下随心所欲地淌了下来。不想离开赵垒,真的不想离开。这三天这么好,好得不像真的,为什么不能在云端多呆上几天?他有工作追着,不得不回去,她干什么也要回家,钱不能少赚几块吗?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去?跟着他到他的住处,即使只住上一晚,明天再回家也好。现在不想回家,不要回家。正想着,见一个出口闪电而过,忽然想到,干脆下一个出口下去,再转上来追赵垒去。主意打定,说到做到,她开始从泪眼婆娑中找下一个出口。很快,十几分钟后,下一出口就在眼前,两公里,一公里,转出,交费。然后把车往边上一靠,准备给赵垒电话。
才一拿起电话,手机冷不丁叫了起来。一看,显示是“帅哥”两字。许半夏接起连“喂”都没说,直接就道:“你在最近的一个休息区下来等我,我立刻跟上。”
赵垒见许半夏半路下来,不明白她这是干什么,忙电话问她,没想到是这个意图,两人果真是心意相通,大喜,话都说不明白了,只是喃喃道:“妞,你往后看,往后看。”
许半夏回头,看后面一辆车出来一个人,不正是赵垒吗?立刻手机也不要了,“哗”地一声喊,跳下车撞进赵垒怀抱。
“以后送别的女人礼品只能送裁纸刀。”
“是,是。”
“K歌房不许叫小姐。”
“是,听你的。”
……
这一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五十章

火车站台上,寒风中站着三个人,许半夏,左右分别是童骁骑与曹樱。童骁骑是临时被许半夏拉来的,以壮欢迎的声势。所以许半夏还得跟他解释,“来人都是很好的技术人员,就是我前阵跟你说的东北重机厂闹事那些相关人员。其中有七个年轻人是刚从看守所出来,直接上火车的,据说还身体很弱。阿骑,还记得去年夏天我去接你的时候吗?呵呵。再一天,就得是前年的事了。”
童骁骑已知道许半夏与赵垒两情相悦,心里一直觉得侥幸,要是赵垒没有年初那个波折,许半夏可能是得不到好结果的。现在见她一直喜笑颜开,他看着也高兴。听许半夏提起去年夏天那件事,不由笑道:“你送我进宾馆那事,我若是告诉赵总,不知他会怎么想。不过你千万别告诉野猫,她会与我拼命。”
许半夏笑道:“怕什么,赵垒连我对付鸭子都见过,他又不是纯情小生。我怀疑郭启东把太监那事都告诉过他。你的事我不要命了才会去告诉野猫。”
童骁骑一笑,忽然道:“昨天晚上有人报说太监回家了。我还没有去核实过,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许半夏听了,一张脸立刻沉下来,想了一会儿,道:“零二年春节是在二月份吧,看来太监在外面混得不好,年底才开始,他就可以回家了。阿骑,他最恨你,第二恨我,本来我们也不用管他,一个太监,他能狠得过我们?只是现在野猫等着生孩子,不能有差池。你别等他在家站稳脚跟,闲着没事做出什么举动,找个办法立刻赶他走,最好别再有敢回家的心。”
曹樱听得心惊,许半夏的话中东鳞西爪地可以听出很多内容,怎么觉得里面有什么江湖味道啊。
童骁骑听了简短地道:“知道了。胖子,等下有空我跟你单独谈些事。”
曹樱忙很自觉地走开几步,装作过去垃圾桶扔纸巾,然后就呆那儿不再过来。许半夏看了她一眼,对童骁骑道:“太监那儿你今晚就叫兄弟们过去,带把你以前骟他的差不多的刀过去。叫兄弟们少说话,别留下把柄,我们现在家大业大,不能陪太监玩明的。我等下会陪着东北来的客人,可能一天没空。你是不是要和我说分家的事?”这时,远远一声火车鸣叫,探头看去,还不见火车头出现。
童骁骑见曹樱走远,才放心道:“胖子,车队最先的车子都是你出的钱,后来买的车子,有一半钱是你拿进来的,另一半是前面的车赚来的,我一分钱都没出。你真要与我分家的话,这些车子你都拿回去,我就明确只给你打工,你宁可工资给我高一点。”
终究是兄弟,与高跃进的想法不一样,许半夏欣慰地想。此刻火车头已经可见,声音越来越响,许半夏知道自己再怎么说,阿骑可能都不会接受,便大声在“喀嚓”声中道:“我新设立公司有风险,万一有问题的话,我不想一损皆损,所有都陪进去。车队写到你名下,码头你承包,你那里经济独立,赚的钱也是你拿着。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再问你要。没问题的话,这些钱你支配。我们兄弟,自己说得明白,也不用写什么文书保证了。”在童骁骑面前,许半夏不会透露高跃进的用心。
童骁骑心说,这倒也对,他这儿没什么说不清楚的,跟着许半夏找相应车厢的时候,大声道:“这样吧,我给你写一份文书,免得万一以后有什么问题,野猫与我的孩子拎不清楚。”
许半夏笑道:“野猫会看中我们这些?问她爹去拿不是更方便?阿骑你别多此一举。”火车缓缓停下,已经在窗口看见朝外张望的胡工。他们一行来了四十几个人,七个放出来的及其家属外,还有几个胡工说动过来的技术人员。许半夏已经在外面预备下一辆大客车。
童骁骑还是坚决地道:“我要写,一式两份,到时候公证一下。”
许半夏不去理他,知道阿骑肯定会写,不过她是不会据此问阿骑拿回家产的。车停门开,来客鱼贯而下,许半夏诧异地看到,有几个居然是给扶下来的。难道小刀工他们几个在里面受的待遇比她设想的更差?胡工抱着孩子下来,许半夏忙上去接住行李,后面是扶着一个年轻长须衣衫褴褛男子的小丁和刀工。在胡工的坚持下,一行先回宿舍,等清理完了再去医院。
胡工一家上了许半夏的车,其他都上大客,由曹樱带领车上跟来的员工安置。车子上路,许半夏才开始说明宿舍的情况,“八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都在一个小区里,七家各占一个房间,单身来的都先挤一下剩下的房子。房间里有基本的家具,因为时间紧,没好好布置,胡工您看着有什么短缺的话,直接跟刚才见的小曹说,不用客气。”
胡工抱着孩子坐前面,小孩子初到一个新鲜地方,满是兴趣,叽叽呱呱不停,他妈妈在后面敷衍他。胡工满脸疲倦,但看着心情比较好,虽然许半夏觉得她此刻背井离乡,心情应该不会太好,可能是为不让她许半夏为难装出来的。胡工微笑道:“小许,你已经安排得很好了,其他我们自己会对付,不能总给你们添麻烦。”
许半夏故意脸一板,道:“胡工刀工,你们既然到我地盘,就得受我鱼肉。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每天二十四小时上工,不会放过你们。”说完自己就笑,连小刀工听着都笑,胡工忍不住轻轻打她一下,这才不说客气话。随即许半夏又笑嘻嘻地道:“胡工,我的技术人员还都是小猫两三只,您得给我推荐一个好的管理技术部和以后的设备安装,否则我得请出您披挂上阵。”
胡工笑道:“这事我已经替你想好了,我就举贤不避亲,推荐我们家小刀吧。他在厂里的时候已经是全面负责技术了,老老小小都爱听他的。”
许半夏倒是没想到小刀既是技术标兵,又有人缘,这才是最难得的人才,心中大喜,道:“那好,就这么定。不知小刀工会不会开车,我先给你配辆专车,其他工程师上下班我买了辆面包车接送。我的工厂在海边,与住的集镇还是有一点距离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七位的身体调养好,有什么事,都等身体好了再说。对了,胡工,你们的快件还没来之前,屠虹已经把他写的揭露文章给我传过来,等下到家了我给您看,我想您一定会有兴趣。”许半夏当时拿着胡工寄来的快件也不打开,直接给屠虹电话报告他们东北有人要来的消息,没想到屠虹说他已经有草稿,于是许半夏叫他发过来看看,心里却是暗自相信了赵垒的猜测,屠虹一定有其他目的,不会是只给她许半夏出气那么单纯。不过无论如何,屠虹帮她的忙找设备这事还是值得感谢的。因此这份快件许半夏也不再拆开,外面套上一只大袋,锁在保险箱里,不准备寄给屠虹。很是有必要脱了自己的干系,不能让那些会让人联想到她许半夏做手脚的内容流到屠虹手上。谁知道这种养着黑道的人在屠虹他们处心积虑的打压下会做出什么反弹来呢。
小刀工一路上只听着母亲絮叨这个许半夏如何仁义如何能干,心里却是不怎么相信,觉得可能是父母的老眼光,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能耐。但此刻能出来不遭罪已经是好,有地方落脚也是好事,凡事从长计议。出了火车,见许半夏虽只是一个胖乎乎的姑娘,但指挥起来言简意赅,一看就是个有魄力的,与母亲嘴里的大好人形象不同,这才有点放心。此刻见她上车就简单清楚地把大事确定,连专车也都送上,心说,还真是有魄力,心里受用,于是嘴里不免客气了一下:“许总,也不用搞特殊化吧,我跟他们一起坐面包车就好。等以后做出工作来你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