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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桑塔纳车进了一条小巷,在一幢楼房前停了下来。只见瘦高个子搀扶着贾士贞下了车,向门口走去,桑塔纳轿车掉转方向开走了。
华祖莹和小梁下了的士一看,原来是桑拿按摩中心。
这时,只听贾士贞含糊不清地问:“这……是哪……哪里……干……干什……么……”
华祖莹叫小梁跟了上去,自己则朝四周看了看,她突然警觉起来,如今有些所谓的桑拿按摩,名为按摩,其实背后是在干着不光彩的勾当。
华祖莹左右看了看不见小梁和贾士贞,正当不知所措之时,只见小梁从楼上匆匆地跑了下来,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两人便匆匆地朝楼上跑去。
上了二楼,左转弯刚走两米远,则是一个隔离区,铁门旁一个看守似的男人拦住了他们。小梁近前几步说:“已经同你们老板说好了,有生意……”边说边瞟着身边的华祖莹。
男看守看着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嬉笑着打开了大门,“请,请!”
隔离区里面有好多房间,小梁辨别了一下便推开了一间房门。只见室内灯光昏暗而迷离,一个裸着白嫩肉体的妖艳女郎正在给床上一个裸着半身的男人脱裤子。
看着眼前这一幕,华祖莹刷的一下被羞红了脸。
女郎见有人进来,刚要喊叫,小梁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华祖莹低声地说:“不要叫,给你钱,赶快穿好衣服,没你事了。”说着,将二百元钱塞在女郎手里,随后,抓起一件衣服遮在了的男人身上。华祖莹看了看,此人正是贾士贞。她向旁边一闪身,朝小梁招招手,小梁迅速给醉如烂泥般的贾士贞穿上了衣服,一转身背在身上,疾步奔出了房间。
来到隔离区的大门前,华祖莹快步上前塞给男看守一张百元钞,以不可置疑的口气说:“这人病得不轻,要赶快送医院,快开门!”
男看守得到了钱,又怕真的出了人命自己惹麻烦,二话没说,麻利地打开了门。小梁背着贾士贞在前,华祖莹紧随其后下了楼。
走出桑拿按摩中心,华祖莹急忙拦了一辆的士,边付款边对小梁说:“劳驾你把人先带回宏门大酒店,放在沙发上,等一会儿我就回去。”
看着的士载着小梁和贾士贞走远了,华祖莹便在桑拿中心门外找个隐蔽处躲了起来,她要观察一下这里到底有什么情况。
大约不过十来分钟,一辆警车在桑拿按摩中心门口停了下来,车上迅速下来几个身着公安制服的警察,直奔桑拿按摩中心的二楼。
看着眼前这一幕,华祖莹一下子惊呆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只手紧紧地按着怦怦狂跳的胸口,嘴里在默默地叨念着:是谁导演的这场闹剧?难道人与人之间关系竟这样险恶?她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华祖莹连夜将贾士贞送回了他的宿舍,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二楼。打开宿舍的门,华祖莹把他放在床上,正帮他脱着皮鞋,“哇……哇……”贾士贞大口呕吐起来,华祖莹急忙拿过痰盂,贾士贞吐得痰盂内外都是胃里的酒菜,室内弥漫着刺鼻的酒臭味。华祖莹赶忙倒了一杯温水,先让他反复漱了漱口,拿来毛巾为他擦了又擦,把他扶上床,随后,又倒了痰盂,拖净地板。再看贾士贞,早已睡着了。
(21)
春去秋来,日月更迭。转眼间,贾士贞在省委组织部已经到了第二个年头。
这天,省委组织部发生了不大不小的变化。仝世举被免去了机关干部处处长职务,而贾士贞却被任命为机关干部处副处级组织员。接任机关干部处处长的是从市县干部处长位置调回来的顾彪;吕建华调去了市县干部处任副处长。
按照钱部长的指示,省委组织部要对省区划设置办公室的领导进行一次考察。这个任务是钱国渠直接交给新任处长顾彪的,具体由副处长唐雨林和贾士贞负责。但是这一次唐雨林心里没有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内涵是什么。然而,贾士贞却因为那天从省委党校回来时,在车上钱部长曾满脸严肃地问起过王学西的事而猜出了八九分,这分明是对着王学西而来的。可这是个人的猜测和领悟,贾士贞哪能对唐雨林说呢,只是心中有数,但是他还是建议唐雨林在第一天开大会时,请顾处长出场,原因是前次考察时处长仝世举出场了。
没人刻意安排,决定去省区划设置办公室考察的时间,时值清明时节。在中国清明节是祭祀的日子,人们都会在这天祭祖扫墓。这天一大早就下起了蒙蒙细雨,正应了诗人杜牧“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诗句。
奥迪轿车冲破连绵雨帘,王学西目不转睛地看着轿车前窗的雨刮器机械地来回摆动着,好像自己的心脏被刮来刮去。甚至总觉得自己现在并不是去上班,而是去扫墓!
他不止一次地后悔过。那次路遇车祸,偏偏自己把贾士贞当成了司机,早知道他是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的,那他一定第一个把贾士贞送去医院呀!而且,他还会亲自陪同贾士贞到医院,亲自为他安排好一切。那样说不定他和贾士贞之间早已成为了好朋友了!想起这些,真是后悔莫及。有道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世间哪里有后悔药卖呢!
自从仝世举被免掉机关干部处长之后,不知为何,贾士贞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尽管为了王学西的考察材料仝处长几乎不顾一切地批评他,甚至贾士贞也怀疑过当时他被退回乌城也与仝处长有关,但是,当贾士贞看到仝世举的免职通知,又听说并没有给他任命新的职务时,贾士贞的心里反倒有些同情仝处长了,好像往日的怨恨和不快都抛到脑后了。谁能没有缺点,谁能没有过错,仝世举不过只是一个省委组织部的机关干部处长,古往今来,哪一个帝王,哪一个伟人不会用错人,想到这里贾士贞的心里也就平静、宽容多了。他甚至担心,仝处长此时此刻不知怎样了。就在刚才,他听说仝世举要去省农垦局任副局长,据说这个单位虽然不能和组织部、人事厅、计经委相比,但是这个单位的效益好,领导们的住房都是近二百平方米。贾士贞心想若是这样,对仝处长来说,也算过得去,也算是一个安慰吧。
下午快下班时,贾士贞正准备去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刚进省委大门,只见仝世举低着头懒洋洋地往组织部走去。贾士贞犹豫了片刻,还是快步赶了上去,听到声音,仝世举连头也没回,这时贾士贞才发觉,仅仅几天时间,仝处长似乎苍老了许多,满脸憔悴,前额的白发明显增多了。
“仝处长!”贾士贞轻轻地叫了一声。
仝世举吃了一惊,回头看看贾士贞,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他停止了脚步,勉强露出点笑意,说:“士贞,对不起,我一直想找机会向你表示歉意!”
“不,不,不,”贾士贞慌了,“仝处长,你不要这样说,你永远都是我的领导,倒是我对领导有不到之处,务必请仝处长谅解!”
“小贾啊!我知道你的一些想法是正确的,我在省委组织部那么多年,经历了许许多多关于领导的选拔、考察、任用上的事,我必须那样做,你想想,干部问题能让大家讨论吗?不可能!”仝世举显出几分激动,贾士贞从没见过他如此爽快地说过话,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从有组织部以来,干部问题就是谁有权谁说了算数,现在有人提出干部人事制度改革问题,可是怎么改?大家都只是说说而已,谁愿意放弃自己手里的权?”
贾士贞觉得仝处长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似乎带着点个人情绪,显然是因为对他的安排不满意,发泄心中的怨气。贾士贞自然不敢和仝世举谈论这样十分敏感的问题,只是笑而不答。
仝世举又说:“有人提出:公开、公平、公正。这不光是群众的希望,组织部的干部又何尝不希望这样做呢!”
贾士贞点着头,心里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他立即感觉到,此时此刻,他和一个已经免了职的机关干部处长说这话有什么用呢!
“小贾,不管你对我有意见也好,有怨恨也罢,但是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在组织部门只有服从,领导的意见永远是正确的。”仝世举情真意切地说,“有句顺口溜叫‘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其实组织部就是这样,所以,现在看来,组织部的工作也必须改革。”
贾士贞没有想到平常从不外露的机关干部处长仝世举今天也会说出这些话来,难怪组织部里的人都牢记这样一句话:“知道的不传,不知道的不打听。”仝处长刚刚免职,就违反了这些行规了。
(22)
这时仝世举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也多了些,于是迈开步子往省委组织部的大门走过去。
到了办公室,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只见唐雨林一个人还在办公室,贾士贞刚才见到了仝世举,心中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唐雨林抬起头,看一眼贾士贞,严肃地说:“领导找仝处长谈话了!”
贾士贞一愣,刚想说看到仝处长了,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唐雨林又说:“安排到林垦总公司!”
“林垦总公司?”贾士贞吃惊地看着唐雨林,“就是那个刚成立不久的林垦总公司!”
唐雨林点点头。看得出,唐雨林对仝处长的安排,也不知道内幕。
“什么职务?”贾士贞问。
“副总。”唐雨林说,“前几天一直传说他到农垦局当副局长,怎么突然变了?林垦总公司虽然是正厅级,可是这个单位刚成立,又是企业,老仝能接受得了吗?”
省委组织部在省区划设置办公室的干部考察工作结束后,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王学西每天都处在诚惶诚恐的等待之中,等来的却是仝世举到林垦总公司任副总经理的消息。他知道,尽管林垦副总也是副厅级,但是这个副厅又怎么能和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长相比呢?不觉在心中暗自为仝世举鸣起不平来。想想自己,不知命运如何,顿时,想找机会和仝世举喝两杯,一则是安慰他,再则也算感谢他这么多年对他的关心和帮助吧!
一个多星期之后,就传出消息,王学西将要被免去省区划设置办公室主任的职务,留作正厅级巡视员。
早上八点半时,贾士贞拨通了省区划设置办公室的电话,王学西办公室无人,他只好拨人事处电话,贾士贞一听知是老廖,还没开口,老廖就结结巴巴地贾处长长贾处长短的,贾士贞只说,让他马上通知王主任,上午九点整到蒋习宇省长办公室,并再三叮嘱,不得有失误,贾士贞又强调说,万一有特殊情况要立即打他的寻呼。
过了一会,贾士贞正准备和唐雨林去蒋省长办公室,这时他的BP机响了,便立即回电话,原来是王学西,王学西问去蒋省长办公室有何事,贾士贞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下。王学西满腹疑虑地挂了电话。他知道贾士贞一直没有忘记那次车祸的事,他甚至感到组织部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宿命和消沉,觉得悲喜、沉浮、恩怨、得失,仿佛都有谁在一旁暗中安排。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贾士贞和唐雨林来到蒋省长办公室,驼铭已经坐在蒋省长的对面。随后,王学西也来了,这个官场上精到得法的王学西一看阵势,顿时脸色苍白,往日的威风陡然间荡然无存了。
蒋省长迎上去,握着王学西的手说:“老王啊,请坐,请坐。”
大家坐下之后,蒋习宇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下,最后落在王学西的身上说:“老王……”说了两个字就停下来了,拿起桌上的香烟,扔一支给王学西,又对大家说:“你们谁抽?自己动手!”
王学西感到室内的空气似乎有些稀薄,压抑得气都不够喘,心跳得全身都在颤动。目光盯着蒋习宇,只见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异常表情,反而比往日更加温和些。
蒋习宇右手夹着烟,却没有点,说:“老王,今天请你来,是关于你的职务问题。”他不紧不慢,态度不冷不热,王学西慌了,他自己曾经想过等到六十岁时,向组织上提出来,能否再到政协干几年哪个委员会副主任,反正身体还行,对党又有深厚的感情,干到六十五岁再退休。这是一部分老厅长的特殊待遇。难道省委提前让他到政协去了吗?他的心里疑疑惑惑,有点像老鼠在啃着。
“今年五十八岁了吧!”蒋习宇又说。五十八岁,他多么怕提这个岁数啊!他的心更加慌乱起来,没等他回答,蒋习宇又说:“老王啊,省委考虑到你的具体情况,决定让你退出主任的领导职务……”
王学西像是被蜂子蜇了一下,黑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苍白得灰黄而凄凉。
贾士贞抬头看看王学西,两人的目光相遇了,贾士贞突然感觉到他那恶狠狠的不是善意的阴辣辣的目光。在这一瞬间,王学西不知为何,似乎又把一切仇恨想发泄到这个只是一个副处级组织员的贾士贞身上,自从那次车祸相识之后,好像贾士贞一直处处在和他作对!好像他们之间压根就是冤家对头似的。
他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出了蒋习宇的办公室,又是如何出了省政府这座大楼的。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莫由省委大院内的垂柳飞了两次花,高大挺拔的梧桐树落了两次叶,贾士贞在省委大门出入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不知不觉,他到省委组织部已经三年多了,玲玲早已调省文化厅工作,经过三年多的不断工作、学习、锻炼,使得贾士贞更加成熟而老练。他虽然还是一个副处级组织员,但是,在领导眼中,他已经成了省委组织部的一名骨干。
只是机关干部处长换了人,现任机关干部处长章炳雄是钱部长亲自点的将,章处长年轻,又富有朝气,只有三十六岁,此前是西臾地委副秘书长。
(23)
经过那次惊心动魄的“鸿门宴”事件之后,贾士贞和华祖莹之间的友情变得更加纯洁了。在贾士贞心里华祖莹成了他政治上的救命恩人。他对华祖莹变得更加恭恭敬敬,严肃而又认真起来了。
这天晚上贾士贞如约走进了华祖莹的房间。多日不见,两人都有些兴奋不已,华祖莹认真地端详着他,似乎像要把他印在心里一样。贾士贞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也在认真地打量着她。两人却一句话也不说,有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冲淡华祖莹和贾士贞之间的特殊友情,因为他们各自的心底都有着对对方那不平常的记忆。她对他是那样的痴情、执著;他对她是那样的感激和敬仰。他们时而娓娓细语,时而相互默默凝视;时而久久沉默;时而又是感叹不已。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他准备告别了,可她却很是舍不得他离去。
她眼含热泪,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告诉他因为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里,爸爸妈妈把她供到大学毕业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家没有什么亲属是当大官的,进机关或者好点的事业单位是不可能了,所以,她来这里打工,给自己积蓄点经济实力,虽然她现在还没存下多少钱,但足够她的路费了,她决定自费出国留学。凭她这几年的从商经历,她决定报考美国的重点大学,攻读MBA。不论怎么苦,怎样难,她都要完成自己的学业,实现自己的理想。
华祖莹要去美国攻读MBA,这个消息太令他感到意外了。但贾士贞也从内心感到高兴,同时,他又为她面临着的许多困难而担忧!当然,华祖莹真的能去美国哪一所名牌大学读MBA,那将来不仅她的个人前途无量,也会对国家做出一定的贡献。可是贾士贞知道,去美国读MBA,和其他理工科专业留学不一样,不仅读书费用昂贵,而且美国对中国读MBA的留学生基本不给奖学金的。这样算来,两年MBA读下来,大约需要人民币近百万元,这对于中国一般家庭来说,真是个天文数字啊!
贾士贞默默无语,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这位有恩于自己的女性,想到她即将只身孤影远涉重洋,踏上新的求学之路,心里甚为伤感和无奈。
他说,她对他有着永远报答不完的恩情,特别是那天晚上他醉酒后被人弄到按摩中心的事,他终生难忘。他还向她诉说有人写举报信,检举他那天晚上“嫖娼”。
“士贞,这是关系到你的政治生命和前途的大事,你一定要让组织上彻底查清,也看看到底是谁在陷害你!”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可即便是有人写举报信,组织上不找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找组织上谈及此事呢?如果领导问我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那我怎么说呢?只能是等待组织上找我时再说了。”
贾士贞沉默了许久,突然说:“祖莹,你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令我非常敬佩,我一直在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学习英语,我们国家已经在逐渐重视管理人才的培养。我们莫由省已经选送几批正处级领导干部去美国,培训半年左右,回来后提拔到各级主要领导岗位。”
“那太好了!士贞,你一定要努力争取……”
贾士贞有些兴奋,“我读师专时英语虽然还可以,但是,毕业已经十年了,在地委党校当老师,用不着,又还给老师不少。”
“士贞,你一定行。我可以帮助你。”
贾士贞觉得和华祖莹的这次谈话非常愉快,也非常兴奋,甚至觉得她给了他许多精神上的鼓舞。
华祖莹默默地注视着他,没有讲话。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给他的杯子里加了点水,红着脸,说:“你坐一下。”她转身走进了卧室,拿出一盒录音带,又站在了贾士贞的面前。“士贞,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我没有什么礼物好送给你,这是我前一段时间录下来的一首歌曲,权当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希望你收下,当你还能忆起我的时候,你就听听……”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滴落在了手中的磁带盒上。
转眼贾士贞已调到研究室三个多月了。机关干部处是省委组织部的热点部门,到各厅局去考察干部,那是正常工作,所到之处,那里的领导们总是前呼后拥,回到办公室常常是加班加点,赶写干部考察材料。相比之下,研究室的工作却轻松了许多。贾士贞便抓紧时间看些管理学方面的书籍;研究中国古代一些官吏的选拔、考核制度。每天从早到晚,他除了上厕所,就是看书,编杂志。自然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英语,他有时想,“任何一种经历都是财富”,他感受也越来越深刻。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像王学西那些人几乎把他遗忘了。
这天下午,贾士贞接到省委组织部纪检组长周善良的电话,叫他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放下电话,贾士贞一边往纪检组走去,一边想,纪检组长找他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反复考虑,自己没有什么违反党纪的事,说不定就是为了核实那“嫖娼事件”。
纪检组长周善良原是省纪委的一个处长,后来到省委组织部任副厅级纪检组长,所以他虽然已是五十多岁了,但还是留在这个位置上。
(24)
周善良的办公室里,还坐有一男一女。贾士贞进屋后,周组长便介绍说,那一位是省纪委的,高个子姓尤,是位处长。坐下之后,尤处长说明来意,果然是为那封举报信而来。贾士贞自然脸不变色心不跳,他巴不得有人找他调查了解此事。
尤处长说,他们接到省委和省纪委几位领导转来的人民来信,由于举报对时间、地点、细节写得十分详细,想必一定有原因,于是经领导同意,他们认真调查了这件事。他们查到那天晚上桑拿按摩中心的一些当事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那个按摩女子,据她交代,那天晚上八点多钟,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后就出去了。当时,办公室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人个子不高,向她交代了一番话后,一下子给了她五百块钱。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她按那个男子的交代已经等候在那间客房里了。不久,一个高个男子背着一个醉了酒的男青年进了客房,那个高个子男人把醉了酒的男青年放到床上就走了。她按照给她钱的那个男子的吩咐,开始脱那个醉酒男青年的衣服。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男一女,女的是一个漂亮的姑娘,那个姑娘给了她二百元钱,叫那个叫小梁的青年给床上的醉汉穿好了衣服,背着走了。
尤处长像说故事一样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他停了一会说,这件事让我们很难进行下去了,因为所有这些人都没有姓名,怎么查?这其中最关键的是那个漂亮的姑娘,还有那个叫小梁的人,只有找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才能弄清真相。当然,按照举报信所写的时间地点,特别是连那间客房写得都很具体。而那天晚上,在那间客房里又只有发生这样唯一一件事。
尤处长笑了笑说:“贾士贞同志,恕我们冒昧,经过领导同意,我们找你核实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见外,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停了停,没等贾士贞说话,他又说,“据我们分析,那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一件并不平常的事,那个醉酒的青年无论是谁,他都是被动的,或者说是被别的什么人强行送到那个地方的。哦,对了,还有一个重要情节,就在那个漂亮的姑娘和小梁把醉酒的青年背走后不到十分钟,公安人员就冲进桑拿按摩中心,而且还是直接冲进了那间客房,并且追问刚才那个嫖娼的人到哪里去了?这难道是巧合?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贾士贞久久地沉默,尤处长刚才所讲的故事,同样把他带入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其实,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固然因为他醉酒,没有什么记忆,但是第二天一早,他醒来之后,华祖莹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不止一次想过,这件事情只要他自己不说,怕是永远成了无头案。显然,虽然尤处长他们没有说那个醉酒的青年就是他,可是他们和他说这事的经过不显而易见的嘛!因为那封举报信指控的就是他贾士贞。
岁月在省委组织部的大楼里悄悄地流逝,岁月同样在省委组织部外面的风雨吹打中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
春天过去了,炎热的夏天到了。贾士贞在组织部研究室度过了一年零两个月,在省委组织部内部干部调整中,贾士贞出任地县干部处副处长。
贾士贞接受考察周一桂的任务。周一桂是一个老县委书记了。当年贾士贞赴省委组织部报到那天的车祸遇到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王学西,一个就是周一桂,如今三四年过去了,周一桂仍然是县委书记,对于周一桂,虽然后来他们认识了,但是贾士贞对他并不了解,谁能想到,几年之后贾士贞成为省委组织部地县干部处副处长来考察他呢?此时此刻,远在外地的周一桂又会是何种想法呢?
第二天晚上,贾士贞和于明各自说了一天考察工作的情况。他们掌握的情况大致相同。周一桂在全县上下是一个颇受争议的县委书记。群众给周一桂送个外号,叫“铁书记”。
对于这样的县委书记为什么又会发生争议呢?这正是贾士贞和于明要弄清楚的。正是由于周一桂工作的强硬手段,得罪了一部分乡镇干部和机关部委办局负责人。特别是那些受过处理的干部,有人专门收集整理周一桂的缺点错误,但是却找不到周一桂经济上和生活作风上的毛病,只是说周一桂专横跋扈,不顾干部群众死活,为了往上爬之类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