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终于明白,徐万里是借助直升机,才拍下了河州曲流的全貌。暂且不论徐万里的摄影技术如何,能动用直升机进行拍摄,却是许多摄影大师不敢奢望的事情。

房间里又响起一片颂扬声,有对徐万里的执着精神表达敬佩的,有对徐万里的摄影技术由衷赞叹的,也有人做出万分关心的神情,劝徐万里在平时的摄影活动中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筱雨趁机拿出相机:“今天虽然没能拍下曲流全景,但还是拍了一些局部的照片。徐书记是大家,请你点评一下。”

徐万里也不客气,拿过相机仔细看了起来,除了礼节性的称赞,嘴里也不时蹦出一些旁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末了,徐万里还说了句:“筱雨的相机真不错,用来拍风景正合适。”

赵筱雨顺口问了句:“徐书记当初拍曲流全貌时,用的什么相机?”

徐万里答道:“就用的一款佳能相机,另外从朋友那里借了一个长镜头。比起你这相机,差多了。”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徐万里便起身告辞。临别时,徐万里说:“筱雨,向你姐夫转达一下我的问候。方便的时候,请他来河州看一看。我们既欢迎他手里那些大项目,也欢迎他以私人身份来河州观光旅游。”

赵筱雨微笑着说:“谢谢徐书记。”

第二天,杜林祥邀请赵筱雨去冶金厂实地考察一番,却被对方婉言谢绝。杜林祥转念一想,也没再坚持。所谓考察,本来就是走马观花。该谈的事双方已经敲定,赵筱雨对于可有可无的场面活不会有多大兴趣。

赵筱雨当晚还要赶往上海,杜林祥亲自前往机场送行。在机场高速上,杜林祥依旧说着感谢的话语。赵筱雨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脸上挂着一副高贵而优雅的笑容:“杜总客气了!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我和红军也很高兴。”

杜林祥发觉,赵筱雨在自己面前称呼宋红军时,已经从“我姐夫”改口为“红军”。杜林祥心中不免兴奋,看来这笔不菲的佣金,已让赵筱雨把自己不再当外人。

杜林祥又将话题扯到摄影上:“赵小姐对摄影的爱好,有些年头了吧?”

赵筱雨说:“从大学时代就喜欢摄影,只不过一直停留于发烧友的级别,技术没有什么进步。”

“过谦了。”杜林祥面带微笑,接着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昨晚徐书记对你的相机赞不绝口,这是个什么牌子的相机?”

“哈苏相机,是一个瑞典品牌。”赵筱雨说。

“哦。”杜林祥点了一下头。

杜林祥已让高明勇与机场方面联系,送机的汽车能够直接开到飞机舷梯下。不过徐万里也让市委办公室给机场打了招呼,让赵筱雨享受贵宾通道。

贵宾通道的待遇,虽然不及将汽车开到飞机舷梯下气派,但徐万里的一番好意,却是不能拂的。杜林祥只能将赵筱雨送到候机大楼,两人便挥手告别。

 

 

6 把影视业当作公关业来经营


赵筱雨离开河州一个礼拜之后,杜林祥便接到徐浩成的电话。徐浩成说自己在香港与宋红军又见了一面,徐浩成专门提到将冶金厂打包进矿山收购案的事情,宋红军当即首肯。

杜林祥心头泛起一阵小小的激动,接着说:“徐总费心了。”

徐浩成说:“矿山收购已进入操作阶段,咱们之间关于冶金厂的收购协议也要尽快签署。”

杜林祥问:“徐总不方便回国,要不我来香港一趟?双方签署正式协议。”

徐浩成思忖了一会儿说:“收购冶金厂,我打算以矿山的名义。这样宋红军收购矿山时,顺理成章就把冶金厂也拿过去了。矿山的四个股东里,胡卫东、赵筱雨与我,都不适合抛头露面,站在台前的是张贵明。矿山位于宁古县,张贵明最近也一直在矿上,要不你安排人过去一趟?”

杜林祥点头答应:“好的!”

关于冶金厂的收购,幕后推手是徐浩成,宋红军那边是否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杜林祥与徐浩成、宋红军都已谈妥,所谓签署协议,就只是个例行公事。杜林祥原本打算让庄智奇代自己跑一趟,但张贵明打来电话,热情邀约杜林祥亲赴古宁。杜林祥推辞不过,只得亲自走一遭。

宁古县位于中国北方三省交界之处,一直以来都是个偏僻荒凉的地方。直到20世纪90年代,宁古还是个常住人口万余人的小镇。

蕴藏在地下的矿藏,最终改变了宁古。当地经济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飞速增长,小镇上建起了高级酒店、别墅小区,各类桑拿洗浴城、KTV歌厅更是鳞次栉比。就在数年前,以宁古为中心,涵盖周围十余个乡镇,被单独划为一个新的县级行政区域,新县城的名字就叫作宁古。

距离宁古最近的机场,也在一百公里外。杜林祥一行飞抵机场时,张贵明率领着三辆悍马前来迎接。

张贵明身上有着北方汉子的豪迈之气,在机场,他张开双臂,同杜林祥来了个熊抱:“老杜,上次在缅甸见了一次面,就觉得俺们俩投脾气,能尿到一个壶里去。今天可总算把你盼来了。”

同样出身贫寒,在底层奋力打拼的经历,让杜林祥对张贵明也有着几分亲近。杜林祥拍着对方肩膀:“老张你发了话,我赶紧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一行人登上汽车,开始朝宁古县进发。杜林祥抬头望着窗外,只见黄褐色的土地上种植着成片的玉米,干旱使地面龟裂,玉米的叶子已经发黄。远方一道道纵横的沟壑,犹如老人脸上的皱纹。

悍马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而过,像旋风一样,卷起漫天的尘土。美国陆军的装备,顶级越野车的代表,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飞奔,总让人感觉不那么协调。

满是浮土的路上,伴随着的是发动机低沉的怒吼声,吼得人心里发颤。路边,一个肩搭毛巾的老人,拉着装满煤的板车经过,上坡路似乎使他用尽了力气,腿肚上的青筋鼓了出来……

车队驶入宁古县城。县城有一条南北长近十公里的主干道,餐饮、娱乐、金融、商圈……宁古几乎所有的重要场所都集中在这里。张贵明在车上指点比划,告诉杜林祥哪座酒店是他开的,哪家夜总会里有自己的股份。

沿主干道向北,进入依山而建的山路。道路上散落的石子,在车辆的压力下,发出碎裂的响声。迎面大量装满矿石的卡车呼啸而过,而更多的车辆则是排着长队,等待进入矿场拉货。

车队最终在一栋办公楼前停了下来。张贵明跳下车,抢先几步为杜林祥打开车门:“老杜,我的办公室就在这里。离晚饭还有一阵,先上去坐一下。”

小楼有四层高,正面贴着白色瓷砖,侧面是灰土色。里面的装潢却极尽奢华,门口大厅铺着地毯,楼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趁着等电梯的空隙,杜林祥瞟见旁边的小屋里,站立着几个彪形大汉,脖子上都挂着指头一般粗的金项链。再仔细一瞅,地板上还跪着几个人,双手被反捆着。

作为客人,杜林祥不方便多问。张贵明却主动说起:“最近来了几个耗子,昨晚俺们抓了几个,正在修理。”

“耗子?”杜林祥有些不明白。

张贵明说:“俺们矿山里,把偷矿的人叫作耗子。”

电梯升到顶层,一行人走进张贵明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宽敞,足有一百多平方米,里面的陈设五花八门,既有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也有红木书桌。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合影照片,既有政界要人,更不乏影视明星。

杜林祥礼节性地称赞道:“老张的办公室,很气派啊。”

张贵明摆摆手说:“这地方就临时用一下。有些寒碜,老杜别见笑。”

张贵明身边的马仔插话说:“公司总部的办公大楼在张总老家的县城,离宁古县还有一百多里地。这里的办公室,张总只是偶尔过来一下。”

杜林祥点了点头。他听徐浩成说过,张贵明的主业是开矿与炼钢。他旗下的矿山,遍布好几个省。另外在老家,还投资建设了一家大型钢厂。县城里四分之一的常住人口,都是钢厂里的职工以及职工家属。

落座后,杜林祥问:“矿山里的耗子,不好对付吧?”

张贵明摇头叹息:“反正老耗子抓得差不多了,新耗子又会出现。那些罪行较轻的,也不过是把钱追回来,再把人痛打一顿,最后叫他们滚蛋。难对付的不是这帮人,而是俺老家的钢耗子。”

“钢耗子怎么个厉害法?”杜林祥问。

张贵明说:“来偷矿的,好些人还背着背篼,上点道的大不了就开个小货车,矿里正儿八经的损失也不大,而且也很容易发现。那些钢耗子可不简单!俺曾抓到一伙钢耗子,一年多时间,在我厂里偷了近千万。”

“他们怎么偷的?”杜林祥颇为诧异。

张贵明说:“就是在地磅上做文章。大卡车拖着钢锭进厂时,这帮人躲在地磅下面。每次少弄个几百斤,日积月累可就是大数字。后来俺发觉不对,直接把地磅撬开。你猜怎么着?居然在地磅下面发现了方便面盒子和用过的避孕套。”

“啥意思?”杜林祥对于钢耗子的手段,显然还很陌生。

张贵明说:“说明他们已经长期派人住在地磅下面,把那儿都当成家了。”

“对这伙人,你又怎么处置的?”杜林祥问。

张贵明说:“领头的是一对父子,俺被偷的近千万里,他们只挥霍了几百万,剩下的都存在银行。能追的钱追回来以后,老子也给他们指了两条路:一条是俺去报案,他们老老实实去蹲十几年大牢;另一条是乖乖地把手伸出来,让老子剁了解气。”

“是个人都得选第一条路吧。”杜林祥说。

张贵明摇着头:“你还是不了解这帮人啊,他们选择了第二条路。这倒不出乎俺的预料。他们的钱和房子都没了,再到牢里蹲个十几年,一辈子就算完了。不如再搏一下,试着去其他地方,看能不能干单大买卖。”

“你就把人家的手剁了?”杜林祥问。

张贵明轻描淡写地说:“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俺有什么办法!老贼的两只手,都被剁下来。儿子的手伸出来时,俺心软了一下,叫人把左手的手筋挑断,右手给他留着。就为这,父子俩还给我磕头谢恩。”

杜林祥感觉到一阵恶心,他问:“这对父子现在去哪儿了?”

张贵明面无表情:“听说去了东北一家大钢厂,继续在外面当钢耗子。”

杜林祥赶紧转换一个话题:“我看旁边的矿区挺热闹,大货车进进出出的。宋红军准备买下的,就是这座矿山吧?”

张贵明摇了摇头:“这座矿山规模很小,是我个人投资的。咱们这回谈的,是另一座大矿山。矿山在山区里,从这里出发,开车还得一个多小时。”

杜林祥笑着说:“听说宋红军收购矿山的保证金都打过来了,最后完成收购也就这几个月的事。目前矿山里徐浩成是大股东,老张是二号股东,你的这笔财,发得可不小。”

张贵明挥了挥手,脸上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表情:“人家喝汤吃肉,老子就啃了几块骨头。”

显而易见,对于矿山的利润分成,张贵明颇有微词。杜林祥不想搅和这些事,闷头点燃一支烟。张贵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徐浩成从香港传来的合同,是有关收购冶金厂的。他说具体细节你们都谈好了,签协议就是履行一下手续。俺已经签了字,老杜你再签一下。”

杜林祥接过合同,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名字。张贵明呵呵笑起来:“老徐交代的事,俺算是办完了。”张贵明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该俺们兄弟叙旧聊天了。俺在楼下准备了一桌,今晚不醉不归。”

楼下的包间很大,实木餐桌旁摆着十几张椅子。杜林祥与高明勇作为客人,坐在上席。张贵明带着两名手下作陪。其他的座位上,都坐着打扮时髦的美貌女子。

这些女子见着张贵明,都站起身来招呼“张总好”。张贵明朝众人挥了挥手,然后说道:“老杜和老高,是俺最尊贵的客人,你们今天一定要把二位客人陪好。”

一看这阵势,高明勇自然笑开了花,杜林祥内心也不免欢喜。酒宴进行了一阵子,杜林祥却发现在座的美女们,言谈举止与一般的陪酒女郎大相径庭。

高明勇凑到张贵明身边:“张总……”不料话刚开口,就被张贵明打住了:“什么张总!俺听着就别扭!大家都是兄弟,叫俺老张。”

“好,老张!”几杯酒下肚,高明勇也拿出几分江湖本色,“我瞅着你这里的姑娘,可不像小县城里的。”

“老高好眼力!”张贵明哈哈笑道,“这些姑娘,都是为了迎接你们,专程从北京空运过来的。”

“老张,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坐在一旁的杜林祥说道。

张贵明说:“你们都知道俺挖矿出身,后来又开了钢厂。其实这几年,俺还投资了另一个产业,就是娱乐业。”

张贵明得意地点燃一支烟:“俺在北京投资了一家文化公司,还在昌平买了块地,建起了一座影视学校。今天在座的姑娘,都是俺公司签下的演员。别看现在还不出名,假以时日,没准就是大明星。”

张贵明又指着对面座位上的一名女子:“这个小谭,是俺最看好的苗子。人长得俊俏,歌也唱得好。今年之内,俺就要拿出两百万包装她。同各大卫视的选秀节目正在谈,不管他什么狗屁选秀,反正小谭必须进前三名。不承诺这一点,老子一分赞助也不给。”

对面的小谭端着酒杯,起身走了过来:“多谢张总栽培。”

张贵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又给小谭斟满一杯:“你得再敬一下老杜。老杜可是大老板,他要看上你,你就有福气了。老杜想捧红谁,能三点,不四点!”

“老张过奖了,我哪儿有这能耐。”杜林祥客气地站起身,“能认识小谭很荣幸,我敬你一杯。”

有美女在一旁助阵,众人的酒量愈发大起来。放下酒杯,杜林祥拍着张贵明的肩膀:“老张,投资娱乐业,赚钱不?”

张贵明一本正经地说:“短期来看比不上挖矿、炼钢,但未来的收益不可限量。”

“是吗?”杜林祥将信将疑,“就算捧红一个明星,能有多少收益?一年的演出费、广告费,撑破天也就几千万,还赶不上你这里的一座小矿。”

话说到这里,杜林祥甚至想起了自己在博鳌睡过的那位女明星。那位女明星近来的演艺事业迎来第二春,连续出演多部电视剧。杜林祥则守在电视旁,当起忠实观众。他尤其喜欢其中的一部爱情剧,片中这位女明星上演了一段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故事。每每看到这一段,杜林祥心中便会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张贵明摆着手说:“捧红了明星,收益可不止那点演出费、广告费。俺的一个老乡,十年前就把老家的矿卖了,去北京开了间演出公司。开始那几年不温不火,资金周转不开时,还经常问俺借钱。”

张贵明弹了弹烟灰,低声说道:“这几年,那小子可发达了。旗下有好几个一线歌星,关键是靠着这几个歌星,在京城搭建起一张关系网。连政府的人去北京跑项目,有时都拜托这小子当中间人。凭着这层关系,这些年他又回到俺们省里,低价吃进了好几座大矿。”

张贵明继续说:“前段时间为了给几座矿山的采矿权办理延期手续,俺托了好多关系都不成。最后这小子带着几个歌星回省城,几顿饭的工夫,就把事情搞定了。”

杜林祥终于明白了,张贵明是把影视业当作公关业来经营。他饶有兴趣地问道:“能红起来的明星毕竟不多,剩下那些没红的,怎么办?”

“连卖带送,打发走人。”张贵明附在杜林祥耳边,“哪怕没出名,只要在荧幕上出现过,就是抢手货。现在这些个老板,真能带个三流演员的二奶出去,也是长脸的事情。老杜,这桌上的姑娘,除了小谭以外,你看上谁直接带走。”

杜林祥哈哈笑起来:“你大老远叫我过来,敢情就为了甩卖美女啊!可惜我无福消受。”

张贵明嘿嘿笑了几声:“老杜不感兴趣就算了。俺请你过来,当然不光为这事,还有一桩生意要和你谈。”

“什么生意?”杜林祥问。

张贵明说:“今天酒喝得太多,生意的事明天聊。”

宴席结束后,张贵明又邀请众人去夜总会。杜林祥让高明勇去,自己则回了酒店。杜林祥知道,以张贵明的个性,到了夜总会少不了干那事。自己虽然对那种事并不排斥,但毕竟身份不同了,有些事还得顾忌影响。让高明勇去,既是给了张贵明面子,也算让高明勇享受一回福利。

第二天一大早,张贵明来到酒店,陪着杜林祥吃早餐。高明勇凌晨三点才回到酒店,这么早又被叫起来,一脸倦容。杜林祥私下问过高明勇,昨晚在夜总会,张贵明也玩到三点过,他喝了不少洋酒,另外又带了两个小姐去夜总会楼上的包房。与高明勇的倦容相比,张贵明倒是神采奕奕,两眼炯炯有神。杜林祥甚至有些羡慕张贵明,不愧是矿工出身,有着一副好身板。

 

 

7 所谓品牌价值,既可以是天文数字,也可以一文不值


早餐之后,张贵明来到杜林祥的房间,他点燃一支烟,缓缓说道:“这回请老杜过来,除了签署合同,还有另一桩生意,就是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能赚钱的生意,我都感兴趣。老张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杜林祥说。

张贵明深吸一口烟,说起了这单生意。一年前,张贵明在省会投资了一个旧城改造项目。项目表面上看拿地成本颇低,但张贵明一番运作下来,发觉因为涉及拆迁,隐性成本奇高。

“恕我直言,像你这样原本没有做过地产生意的人,拿地时很容易吃这种亏。看似捡了个便宜,到了手里才发觉是烫手山芋。”听完张贵明的介绍,杜林祥说道。

“谁说不是?”张贵明叹了一口气,“这个项目如今套了俺几亿现金在里面。”

“老张,你说的生意,该不是想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我吧?”杜林祥说。

张贵明笑着说:“老杜,你的地产生意做得大,旗下又有上市公司,俺就是希望把项目转让给你。都是生意人,俺也知道规矩。原价转让,你肯定不会接。俺琢磨着打折甩卖,俺亏点钱无所谓,关键是让你有赚头。”

“亏本的生意,老张你也愿意做?”杜林祥问。

张贵明点点头:“哪怕亏个几千万,俺也愿意脱手。关键是回笼现金。现在矿山、钢厂这边都需要钱,再把几个亿的资金压在地产生意上,太不划算。”

杜林祥思忖了一阵说:“现在我还不能答复你,最好先去实地看一下。”

“好啊!”张贵明一拍大腿,“俺们这就开车去省城。”

杜林祥倒是很欣赏张贵明说干就干的个性:“好,这就出发。”

出发后,杜林祥却又后悔起来。张贵明连司机都没带,就自己开着车,风一般向省城飙去。在山路上,张贵明开车的时速没低于八十公里过。上了高速,张贵明猛轰油门,直接把时速拉到一百八十公里。杜林祥知道昨晚张贵明没睡几个小时,加之这么快的车速,令他颇有些胆战心惊。

杜林祥不停叮嘱:“老张,慢点,咱们不赶时间。”他甚至问道,“老张困不?要不我帮你开一会儿?”

张贵明却哈哈大笑:“你放一百个心。俺把着方向盘,你只管安心睡觉。”

睡觉,杜林祥可是万万不敢。他不停地给张贵明递烟,还一路陪着张贵明聊天。杜林祥说道:“矿山交易进展顺利,宋红军刚打了几个亿的保证金,你不应该缺钱呀,干嘛急着卖地?”

“别提了!”张贵明的火头似乎被点起来了,“亏他徐浩成还是江湖出身,一点都不厚道。保证金全被他拿走了,一根鸡毛都没给老子留下。”

张贵明抱怨道:“这座矿山一开始就是老子发现的。碰巧俺那时手头也不宽裕,才拉老徐来入伙。他仗着财大气粗,反倒成了最大的股东。”

张贵明愤愤不平道:“老徐后来又把胡卫东找来,胡卫东的占股也超过了俺。”

杜林祥劝说:“胡卫东有胡卫东的本事,没有胡卫东以及后来的赵筱雨,宋红军能出大价钱收购这座矿山?”

“那倒也是。”张贵明摁开车窗,把烟头扔了出去。

杜林祥顺口问道:“宋红军这回当了冤大头,估计他拿这项目,只有亏本的份吧?”

“反正不是他自家的钱,崽卖爷田不心疼。”张贵明说,“不过说起具体的项目,宋红军出了高价不假,但从长远看,未必就不能赚钱。”

“啥意思?”杜林祥不解地问。

张贵明说:“这座矿的规模很大,矿石品位很高,就是前期开采难度太大,一般人根本没实力推动。老徐算是个阔主吧,他拿着这个矿也头疼。宋红军不一样,人家是正儿八经不差钱。只要挺过前几年,后面就躺在家里数钱。”

杜林祥“哦”了一声,又把话题引到地产项目上。

从宁古县到省城,一般人开车都得用三个小时,张贵明却只用两个小时就赶到了。下车后,他指着一大片断壁残垣说:“就是这块地。位于二环边上,旁边正在修立交桥,三年后还会通地铁,位置没得说。”

杜林祥仔细看了看说:“当初拆迁,没少花功夫吧?”

张贵明说:“白道、黑道都用上了,就差没出人命。”

杜林祥又连珠炮式地发问:“你拿地时约定的容积率是多少?拆迁花了多少钱?建筑周期预计多长?”

杜林祥小时候数学很差,但心算的功夫却了得。听完张贵明的回答,他脑子一合计就脱口而出:“把你的各种成本加上,楼面价大约是每平米九千块。”

杜林祥继续说:“据我所知,这座城市市中心的商品房售价,也就一万块左右。纬通在这座城市的郊外也开发有楼盘,售价不过八千上下。老张,你的楼面价都和商品房销售价持平了,那还怎么做?”

张贵明耷拉着脑袋:“第一次做地产,就当交学费吧。”

杜林祥眉头一皱,脑海中冒出一个点子。他慢悠悠地说:“老张,你打算怎么个甩卖法?”

张贵明以为杜林祥有意接盘,兴奋地说:“俺们兄弟不是外人。八五折,咋样?”

杜林祥摇着头:“实话实说,你七五折给我,我也不敢接。”

“老杜,你该不会指望白拿这项目吧?”张贵明说。

“我可不敢有那心思。”杜林祥笑起来,“我有一个法子,让你这项目能九折出手。”

“什么法子?”张贵明重新来了兴趣。

杜林祥说:“一两句说不清楚。咱们找个清净地方,好好聊一下。”

张贵明对附近很熟,开着车拐过一条小巷,就来到一家星级酒店。一行人来到酒店内的咖啡厅,还没落座,张贵明就急匆匆地问:“老杜,快把你的法子说一说。”

杜林祥说:“你让我接盘,我实在没这个胆。但咱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就是你出土地,我出品牌与管理。把房子修好卖出去,再按比例分享收益。”

张贵明点燃一支烟,问道:“俺的地就摆在那里。老杜,你所谓的品牌与管理,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