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车上坐着四个大男人,高明勇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坐在后排的庄智奇听着听着,才发现自己是上了“贼车”。原来,高明勇所谓的“玩一会儿”,就是到城郊的一处高档会馆去寻花问柳。
高明勇讲得唾沫横飞:“那可是个好地方,得通过熟人引见,办理会员卡,人家才会接待。里面的花样多得很,什么制服诱惑、沙漠风暴……”
原本烂醉如泥的林正亮此刻却来了精神,一副馋得直流口水的模样。接着林正亮又骂骂咧咧道:“明勇,你可得找个靠谱的地方。别又像上回那个喀秋莎宾馆,整个一挂羊头卖狗肉。”
“林总,这话怎么说来着?”高明勇从前排扭过头,“上次咱们去玩了之后,你不挺开心吗?”
“狗屁。”林正亮骂道,“说是什么外国女人,全他妈扯淡。不久前有个北京的俄语教授来河州,也去那里玩。教授用俄语同小姐交流,她们却懵了,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最后才弄明白,全是从中国西北来的。这种假冒伪劣产品,工商局也不管管?”
高明勇笑得更开心:“这种事,工商局可管不了,得公安局出面。”
车上全是淫词浪语,庄智奇紧绷着脸,浑身不自在。以他的个性,绝不愿踏足那种污秽不堪的场所。眼看汽车就要驶出市区,庄智奇摸着额头说:“我忽然头痛得厉害。你们去玩,我就不去了。”
高明勇关切地问:“庄总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庄智奇说:“老毛病了,睡一会儿就好。我自己打个的士回家,你们继续去玩。”
高明勇一再说要送庄智奇回家,庄智奇却执意不肯,最后只得让汽车靠边。庄智奇下车后,朝他们挥了挥手:“今晚玩得开心点。”
摇上车窗玻璃,林正亮铁青着脸:“装什么装?老子不信他就不睡女人。”高明勇没有吭声,只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庄智奇,显然与林正亮不是一路人,甚至同杜林祥的个性也大相径庭。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想要伺候好新老板,看来老套路是不行了。
此后仅仅两个月时间,庄智奇就组建起了一个精干的团队,成员全部毕业于中国财经名校。纬通集团成立了一个专门负责上市筹备的部门,叫作战略发展部,庄智奇兼任部长。
关于这个部门的名字,庄智奇原本打算直接叫上市筹备部,杜林祥却不同意。杜林祥认为,上市是纬通的既定战略,但能否成功,谁都没有把握。如果叫作上市筹备部,最后却没能顺利上市,岂不是告诉所有人,纬通的战略部署失败了?叫战略发展部,进可攻,退可守,无论如何都有转圜余地。
部门的成员,全都是庄智奇亲自招聘进来的。面试时庄智奇本来邀请杜林祥到场,杜林祥却一口回绝:“你们聊的那些专业术语,我听都听不懂。谁有真才实学,谁是滥竽充数,我更是分辨不出来。你看着合适的,拍板定了就算数。”
对于庄智奇进入公司后的表现,杜林祥十分满意。不仅上市筹备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就连企业原有的些许暮气,也因为新总裁的到来一扫而空。当他得知那天晚宴之后,庄智奇拂了林正亮与高明勇的面子,没有一起去寻花问柳时,心中还有些沾沾自喜:“你们不是一路人就好办。我担心的,恰恰是你们没几天工夫就打成一片。”
各项工作逐渐步入正轨,庄智奇领着这帮资本精英,已经瞄上了几家意欲卖壳的企业,正准备展开进一步接触。一个礼拜四的上午,杜林祥将庄智奇叫去了办公室:“智奇,你这几日有什么安排没有?”
庄智奇摇着头:“没有。”
“那好。你就跟我去趟北京吧。”杜林祥说。
庄智奇问:“什么事?”
杜林祥说:“原本我去北京是为了纬通大厦招租的事,有一家大型央企准备租下两层摩天大楼用作他们的区域总部办公室。这是个大单,我要亲自去接触一下对方高层。可就在刚才,咱们的一位老朋友突然打来电话,说知道我要去北京,想请我吃顿饭。”
“咱们的老朋友?”庄智奇一脸迷惑,他实在想不起,自己与杜林祥之间会有什么共同的老朋友。
杜林祥笑了笑:“就是谷伟民啊。”
庄智奇恍然大悟。杜林祥就是从谷伟民手上买下了河州冶金厂,他们两人自然是认识的。而自己与谷伟民,更是不折不扣的老相识。当年谷伟民买下河州冶金的壳,玩起资本大挪移的把戏,庄智奇多次站出来反对,还向上级部门寄过告状信。
杜林祥点燃一支烟:“我和这姓谷的没啥交情。当初为了购买冶金厂的地皮,双方见面谈过几次。今天怎么突然热情起来了?让我到北京后一定要联系他,还说要尽地主之谊。”
庄智奇轻轻哼了一声:“这小子鼻子灵得很。他该不是听说纬通集团准备买壳上市,准备在这里面做点文章吧?”
杜林祥说:“我也是这么认为。早就听说谷伟民是出了名的资本玩家,整天鼓捣的就是买壳卖壳的生意。所以啊,才决定让你和我一起去北京。”
庄智奇点了点头:“好吧。有几年没见这位谷总了,这次正好去会一会。”
杜林祥拿起电话,吩咐秘书预订三张下午飞北京的机票,庄智奇与高明勇跟着他一道过去。
飞北京的航班很少有准点的。原本下午四点过的飞机,晚点了三个多小时才起飞。到北京时天色已晚,众人就近找了间宾馆安顿下来。第二天一大早,杜林祥如约去拜会了那家央企的高管。直到中午过后,杜林祥才和谷伟民联系:“谷总,我昨晚已经到北京了。”
谷伟民很是热情:“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好派车来机场接你啊。”
杜林祥笑着说:“谷总太客气了。”
谷伟民说:“今晚上,还望杜总赏脸,到寒舍一叙。”
杜林祥说:“好啊。”
谷伟民说:“你们先在宾馆休息一会儿,下午五点过,我派人来接你们。”
杜林祥说:“不用派车来接,太麻烦了。再说我们一行三个人,分散在两处地方。到时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谷伟民说:“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安排两辆车分头去接。杜总,咱们之间你可千万甭客套。你们分别在什么地方?”
杜林祥笑了:“我有两位同事在东直门附近的卡尔顿酒店,而我下午在301医院。这一东一西,正好扯在两边。”
谷伟民语带关切:“杜总身体不舒服?”
“没有。”杜林祥解释说,“有位老朋友住院疗养,我过去探视一下。”
谷伟民说:“哦,我到时派车去接你们。”
所谓去301医院探视老朋友,纯属瞎掰。在杜林祥的行程中,根本没有这项安排,这全是高明勇想出的鬼点子。昨天在飞机上,高明勇说既然要谈生意,就得摆出阵仗。谷伟民如果派车来接,就让他到301医院高干病房。能住进301医院高干病房的,起码得是省部级以上的领导。这也从一个侧面,向谷伟民展示出“实力”。
杜林祥欣然应允,还连声夸赞高明勇脑筋灵活。他出差时总爱带上高明勇,除了高明勇能鞍前马后、事无巨细地做好服务,也因为此人能不时想出一些剑走偏锋的点子。
对于这个主意,庄智奇并不以为然,却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是在心里感叹,商者,真乃诡道也。这里面哪有一丁点真话?就连去何处接人的细节,竟也充斥着谎言!
既然要骗,索性就骗到底!杜林祥还故意“姗姗来迟”,让对方在医院楼下多等了二十分钟。
走出医院,杜林祥钻进谷伟民派来的宝马轿车,连声说着抱歉。前排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穿职业装的美貌女子,她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杜总是我们尊贵的客人,等等您是应该的。”
她随后自我介绍说:“我叫谢依萱,是谷总手下的行政部副经理。谷总专门让我来接您。”
杜林祥打量着谢依萱,面容姣好,略带古铜色的皮肤彰显出青春活力。头发不怎么烫,带着点挑染柔顺地披在肩上,露出耳朵上一闪一闪的钻石耳钉。杜林祥有些遗憾,这样落落大方的白领丽人,自己公司里可没有。
汽车驶上长安街,一直朝东开去。谢依萱介绍说,谷总几年前在东交民巷附近买了一处四合院,之后重新装修。现在这处取名楣园的宅院,既是谷总在北京的住所,也是他宴请贵宾的地方。
杜林祥暗自思忖,以往来北京商谈购买冶金厂地皮的事情时,谷伟民都是在酒店宴请自己。今天,谷伟民显然是提高了接待标准。
杜林祥随口问道:“谢小姐你是哪里人?”
谢依萱说:“我是北京人,在香港读的大学,大学一毕业就加入了谷总的公司。”
杜林祥说:“谷总公司的总部在香港,谢小姐也是两地跑?”
谢依萱点点头:“作为属下,当然得追随老板的身影喽。”谢依萱坐在前排,她与杜林祥说话时总是侧着身子。俊俏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偶尔眨动一下。她的眼睛很清澈,宛若秋风中的湖波。
看着谢依萱,杜林祥忽然觉得,这般迷人的眼神,以前在哪见过?
去接庄智奇与高明勇的车早已到了。杜林祥抵达楣园时,庄智奇正与谷伟民站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杜林祥。两人一副聊得甚是投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曾经将彼此视若寇仇。毕竟,都是场面上的人,都会应付场面上的事。
下车后,杜林祥伸出双手:“谷总,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谷伟民热情地说:“没关系。趁着等你这一会儿间隙,正好和智奇叙叙旧。杜总你应该知道吧,我和智奇在河州冶金厂时就是老朋友了,那时你们或许还不认识呢。”
庄智奇也笑着说:“算起来我和谷总得有五六年的交情了。”
“可不是嘛!”谷伟民说,“一会儿在酒桌上,咱们得好好喝几杯。”
看着两人的虚情假意,杜林祥暗自发笑。此时,谷伟民又向杜林祥介绍说:“这便是内人陈嘉楣,她久闻杜总大名,早就想一睹尊容了。”
杜林祥赶紧伸出手去:“谷夫人,你好!”
与陈嘉楣握手时,杜林祥不禁忆起一段往事。过去他带着妻子周玉茹出去,都会介绍说“这是我老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说话也文绉绉起来,杜林祥对周玉茹的介绍就变成“这是我夫人”。
旁人不好说什么,后来还是安幼琪提醒他:“我没资格当你夫人,但还是要说一句。介绍自己老婆时,最好别说夫人。夫人是尊称,别人称呼你的妻子时,可以叫夫人,但自己介绍时,则不宜使用尊称。”
杜林祥恍然大悟,看来自己附庸风雅又闹出笑话来了。刚才谷伟民介绍陈嘉楣时,说的是“内人”而不是“夫人”,这就很得体。杜林祥当然也清楚,礼仪涵养并不是忠厚老实的同义词。而且根据他的经验,越是谦逊有礼的君子,越是谈判桌上难缠的对手。
杜林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嘉楣。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此话对于眼前的贵妇显然不适用。今天要出席宴会,陈嘉楣刻意化了妆,浑身上下尽是名牌服饰。怎奈底子实在太差,模样让人不敢恭维。杜林祥心里叹息,陈嘉楣花在脸上的钱应该不少了,到头来还是这般模样。要是生在寻常人家,此人就得归于不堪入目的类型。
谷伟民是商界出了名的帅哥,英俊挺拔,仪表堂堂。陈嘉楣则是马来西亚富商的女儿。外界传闻,谷伟民的第一桶金,就靠陈嘉楣慷慨相助。唉,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每条路上,也都有各自的艰辛坎坷啊!
5 谷伟民身为江湖老手,为何一出招就犯下兵家大忌
谷伟民领众人走进园内,大家一看,那装饰的确气派。据谷伟民介绍,买过来时原本破败不堪的梁柱,全部用取自东南亚的上好木料替换。院子里的园林假山,是专门从福建运来的。屋内的家具,材质都是越南红木。尤其是客厅里的一套长椅,是花大价钱收购的明代家具,古朴典雅中透出雍容华贵。
杜林祥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物,可看见院内的装饰,还是忍不住啧啧称赞:“去年我去杭州参观过胡雪岩的旧居,比你这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谷伟民说:“不瞒大家说,为了做生意撑场面,不得已打肿脸充胖子。都是些金银俗物,入不得各位的法眼。”
杜林祥走着,心中却生出疑窦,谷伟民主动联系自己,到北京后又是专车接送,又是把一行人请进私家花园,以贵宾之礼相待,如果是为了卖壳的事,谷伟民岂不有些热情过度?卖家如此着急兜售手里的东西,买家正好尽情砍价。谷伟民号称商场老手,怎么一出手就犯下兵家大忌?
入座后,谷伟民便叫厨房上菜。陈嘉楣是马来西亚华人,因此特意从当地请了几位厨师,专做娘惹菜。
这娘惹菜大有来头。六百多年前,郑和下西洋,不少部属后来没有回归故土,留在马来半岛定居下来。经过几百年的繁衍生息,便成为当地有名的土生华人。这土生华人,与19世纪清朝末年移民潮时移居马来西亚的华人大不相同,土生华人有很多都与当地人通婚,从相貌看,既不像华人,也不像马来人。据说这些土生华人,在清朝建国一百多年后,依然奉大明的正朔。土生华人里,男性称为“巴巴”,女性称为“娘惹”。
顾名思义,娘惹菜就是土生华人在几百年繁衍生息的过程中创造出的菜系,它与中国的几大菜系完全不同。土生华人生在异乡,找不到做中国菜所需的食材,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煎煮烹炸等制作方法。最后,便诞生了融合传统中国菜烹饪方法与马来香料的娘惹菜。
娘惹菜端上来了,餐具也一一摆放在各人面前。菜都是盛在中式的盘子里,可面前的餐具只有银质的勺子与叉子,并无筷子。原来,近二百年来,马来半岛长期作为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在西风东渐的影响下,娘惹菜的餐具也演化为西式。
杜林祥不禁感叹,吃娘惹菜,简直就是在读一部历史书。他兴致勃勃地端起一小碗叻沙面线品尝起来,但味蕾的强烈反应,令他将碗放了下来。杜林祥的第一感觉就是:真难吃。杜林祥看了看桌上的人,除了来自马来西亚的陈嘉楣吃得津津有味之外,其他人都是浅尝辄止。看来,不要说中国人与欧美人,就连生活在内地的中国人与海外华人,生活习惯也早已相去甚远。
菜不好吃,就多喝酒吧。谷伟民酒量惊人,他满面笑容,频频举杯。当然,以纬通集团的企业文化,喝酒自然是不会怯场。
几圈酒喝下来,谷伟民放下酒杯,说:“杜总,这次请你光临寒舍,一来是叙旧,二来也还有件小事。”
“什么事?谷总只管吩咐。”杜林祥一直闭口不谈生意,其实是等着谷伟民切入正题。杜林祥谈生意向来喜欢以逸待劳,对手主动些,自己就能摆出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河州有个顺龙集团,老板叫万顺龙。杜总认识此人吗?”谷伟民问。
杜林祥很是诧异,谷伟民忽然提起万顺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装出一副平静的神态:“认识啊。顺龙集团是河州一家很有名的地产公司。”
“万顺龙这个人,有没有实力,人品如何?”谷伟民又问。
杜林祥更疑惑了,说:“我与万总是同行。同行之间,不好互相评价啊。”
谷伟民说:“这段时间我与万总接触了好几次。他正在谋划企业上市的事,想从我手里买一个壳。对于万总的实力、人品,我心里没有底。想来想去,在河州就杜总这么一个靠得住的朋友,所以就想通过你,了解一下万顺龙这个人。如果对方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当然可以合作下去。如果有什么问题,趁早打住,免得浪费时间。”
杜林祥心中一惊,他又想起当初夜钓时吕有顺的话:顺龙集团目前也在筹备上市。真是冤家路窄!在摩天大楼项目上,自己被姓万的从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如今两家企业又要为上市展开一番贴身肉搏。
杜林祥心中的另一个疑团此刻也烟消云散。谷伟民今日的举动太热情,几近不合情理——将杜林祥请到府上好吃好喝,然后说自己有个壳想卖,不知对方是否愿意接手?这样谈生意,可谓未战先输,岂不摆明了让杜林祥端起架子砍价!
谷伟民毕竟是个精明的商人,他不仅不会走出未战先输的臭棋,反而是在谋划着未战先胜。刚才一番话,巧妙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我手里有一个壳,如果价钱合适可以出手。但谷伟民又不把话讲透——我可没说要卖给你杜林祥。当然,如果买家感兴趣,尽可自己开口。更绝的是,谷伟民搬出了万顺龙,相当于谈判开始前就给杜林祥制造了一个强劲对手。想买我手里的壳,可得看你们谁出价高!
杜林祥的酒意已消去大半。眼前的谷伟民,不愧是名动江湖的资本玩家,自己得好生应付。他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并不去回答谷伟民的问题,而是说:“谷总手里的壳可不止一个,不知这次打算卖给万总的,是哪一个?”
谷伟民说:“是大众股份。这个壳捏在我手里好几年了,如果不是万总多次上门,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出手。”
杜林祥又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万总打算出多少钱买壳?当然,这是你们的商业机密,谷总不方便可以不说。”
谷伟民连忙说:“哪里话!杜总是自己人,在你面前不必藏着掖着。我要价四千多万,双方还在进一步谈。”
双方都是老江湖,各自心里也都清楚,这番闲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拉开了谈判的序幕——壳是哪个壳,报价多少钱?
谷伟民继续说:“万总心里也着急啊。中国证监会对于房地产企业的上市,一直采取严格限制的措施。沪深两市一百多家房地产上市企业中,直接上市的只有三十多家,其他全是买壳。在历史性的大牛市2007年,只有四家房地产企业实现直接上市,到了2008年,这一数据变成了两家。哪怕顺龙集团号称河州房企龙头,想上市也只有走买壳这条路。”
谷伟民笑了笑:“大连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有句名言,说房地产商这些年钱赚了不少,心情却不大好。谁说不是呢?一会儿扶持,一会儿调控,像上市这类事,还受到严格限制。”
谷伟民这些话,自然也是说给杜林祥听的。以万顺龙的实力,尚且只能买壳上市,纬通想上市融资,难道还有别的路?而我手里握有的壳资源,足以令你们垂涎欲滴。
杜林祥深吸了一口烟:“你给万总的报价,可是不低啊。”
谷伟民微笑着说:“去年顺龙集团的销售额有好几十亿,今年动工建设的楼盘却不多,万总手里的现金流应该很充沛。”
杜林祥趁势说道:“听谷总这么一说,你对顺龙集团的家底很清楚嘛,还向我打听什么?”
谷伟民一笑,说:“多听些意见总是好事。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是,是,是。”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但谁也不愿把话说破。
谷伟民的礼数很周到,晚宴结束后,他把杜林祥一行送到门外。巷口停放着两辆车,杜林祥依旧坐上那辆宝马,庄智奇、高明勇则钻进后面的奥迪。谢依萱坐在宝马车的前排,脸上挂着一副职业微笑。
刚才与谷伟民一番过招,杜林祥或多或少有些疲倦。见到谢依萱,心情好了一些,他语调轻松地说:“夜幕下,谢小姐愈发漂亮了。只是这么晚了还劳驾你送我们一趟,不好意思呀。”
谢依萱说:“谷总特意交代,让我把杜总一行送到宾馆。再说了,能送杜总也是我的荣幸。”
杜林祥问:“刚才晚宴上怎么没看见你?”
谢依萱说:“我只是个小角色,还没资格参加。”
杜林祥一副体贴的样子:“那你还没吃饭吧?”
谢依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激:“我们工作人员在外面吃的。”
杜林祥知道谢依萱是北京人,一路上便主动发问,“这是哪里”,“这座建筑叫什么”,等等。谢依萱似乎很乐意回答杜林祥的问题,两人开心地聊着,不一会就回到宾馆。
谢依萱把杜林祥一行送进宾馆大堂,之后才转身告别。在电梯间里,杜林祥忽然问高明勇:“刚才送咱们回来的谢小姐,你觉不觉得有些眼熟?”
高明勇摇着头:“没觉着眼熟啊。”
杜林祥继续问:“你不觉得像河州的一个人?”
高明勇更迷糊了:“河州的人?谁呀?我认识吗?”
杜林祥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情:“不是谁。我就随便问问。”
6 掏空上市公司的“五字诀”
第二天上午,杜林祥一行飞返河州。在首都机场时,杜林祥就让高明勇打电话,通知公司的几位核心人物下午开会。
下午三点,除开林千惠因为摩天大楼招商的事去上海出差,杜林祥、庄智奇,还有三位副总裁安幼琪、林正亮、杜林阳,以及办公室主任高明勇都齐刷刷地坐到会议室里。
杜林祥斜靠在椅子上,以一副轻松的口吻说:“智奇,你就先给大家讲一下,咱们在北京和谷伟民过招的情况。”
庄智奇清了清嗓子,向众人讲述了昨晚谷伟民在楣园宴请他们的情况。末了,他微笑着说:“谷伟民这小子贼得很啊,既不动声色地表明自己有个壳在寻找买家,又抬出万顺龙,给我们制造心理压力。”
杜林阳第一个接话:“姓谷的没想到,他那些伎俩没逃过三哥法眼。”杜林祥的这个宝贝弟弟,自打当上副总裁,本事没见长,拍马屁的功夫倒突飞猛进。
安幼琪说:“谷伟民的这些招数算不上新鲜,不过就是基本的谈判技巧,林阳也不用大惊小怪。关键是他手里的货怎么样?大众股份那个壳,对于我们究竟有什么价值?庄总你不是专家嘛,不妨多给我们讲讲。”
对于杜林阳,安幼琪向来没什么好感。由于自己与杜林祥的特殊关系,她同杜林阳说话时从不客气。对于庄智奇,安幼琪的内心很复杂。她欣赏庄的人品、才干,可一想到人家一来就把自己踩了下去,总觉得不是滋味。
林正亮粗声粗气地说:“安总说得对。”林正亮向来看安幼琪不顺眼,不过如今突然空降几个外来户,在许多事情上,他倒开始不自觉地倒向安幼琪这方。
庄智奇抿了一口茶:“提到大众股份,堪称股市上的一朵奇葩。近些年来一直流传一句话:大众股份,服务大众。”
“什么意思?”杜林祥问。
庄智奇说:“大众股份的故事,可以写几部小说了。过去五年,有影视明星、跨国公司、投机客、资本玩家、IT新贵等形形色色的人物穿梭其中,个个都有精彩演出。它是一家小上市公司,几易其主。从卖汽车开始,之后变身互联网先锋企业,又在网络泡沫破灭后转型零售行业,五年时间三次卖壳换东家,配股、发转债,各种名目抽水集资八次,成功套现三亿多元。公司本身从来没有赚过钱,两年前还猛亏五千万。最后一次卖壳给谷伟民时,还价值两千多万。所谓服务大众,就是说这只股票是专为各路玩家到股市圈钱来服务的。”
圈钱?这不正是杜林祥朝思暮想的事情!他说:“能圈钱是好事啊!管她以前睡过几个男人,只要娶回家能把我伺候舒服就行。”
众人都笑了起来,林正亮附和道:“三哥讲的,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