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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杰抬头看了看五朵金花。其中三个都是自己过去睡过的,剩下两张新面孔,估计是夜总会新近招聘的。周玉杰此时却没有这方面兴趣,只是挥挥手说:“叫她们都出去,妈咪你留下。”
妈咪顿时喜出望外。这位周总,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找那些有成熟韵味的妈咪玩一下。这位妈咪半年前就陪过周玉杰一次,收入颇丰不说,几番云雨之后,回家和那个吃软饭的死鬼老公睡在一起,竟“三月不知肉味”。
妈咪正在兴头上,却被周玉杰的一句话惊呆了:“你们这儿有鸭子没有?”
“周总,你想玩鸭子?”妈咪心想,这些个老板,莫不是女人玩腻了,还想玩男人?来店里找鸭子的女人的确不少,可像周玉杰这样同性依然相吸的,还是第一个。
“谁他妈玩鸭子?”周玉杰骂道,“我想找只鸭子,帮我做件事。”
钱能通神。只要出得起价钱,白天鹅都会翩翩起舞,遑论鸡鸭。很快,妈咪就把一位帅气的小伙带到周玉杰面前。周玉杰和这位小伙谈好之后,便双双走出夜总会。
周玉杰开着车,小伙坐在副驾驶位置。尽管心中对于男妓有着天然鄙视,但周玉杰也很好奇这些鸭子平时的生活,一路上便攀谈起来。
据小伙说,他以前在夜总会当保安,一个月工资一千五,后来实在穷怕了,便主动申请当男妓。经过夜总会的正规培训,他去年正式走上工作岗位。现在一个月收入达到两万,还把农村老家的父母接进了城。
小伙还聊到他的客人。根据他的统计,出来找鸭子的女人只有三分之一是那些富婆,剩下的三分之二则全部是夜场里的小姐。小伙也很纳闷,这些女人天天干那事,怎么还出来花钱找男人?
周玉杰倒不奇怪。他知道小姐们天天伺候男人,也渴望能被人伺候一回。加之在这方面看得很开,出来找鸭子不足为奇。官场上,那些整日伺候领导的秘书,最希望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自己变成领导,也能颐指气使地张狂一回吗?两者之间,道理是相通的!
说话间,车已驶到江小洋楼下。周玉杰抬头望了望,房间的灯已经熄灭,想必江小洋已经睡下。上楼后,周玉杰轻轻拿钥匙打开房门。只听卧室里传出江小洋的声音:“谁?”
周玉杰说:“是我!”
江小洋躺在床上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周玉杰没有搭话,而是朝那位小伙眨了眨眼。小伙赶紧脱掉衣裤,然后一丝不挂地冲进卧室。江小洋一直有裸睡的习惯,小伙掀开被子,猛地扑了上去。
江小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娇滴滴地说:“外面女人玩腻了,还是觉得老娘这儿舒服吧!”
可几秒钟后,她就发觉不对劲,打开台灯一看,不禁尖叫起来。这时周玉杰走了进来,一把拉开小伙,骑在江小洋身上就是重重几耳光,口里还不停骂道:“你这个贱货,趁着老子不在,就敢偷男人。”
江小洋本想解释,却一点机会都没有。周玉杰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客厅,然后对着脑袋就是几脚猛踹。江小洋被彻底打蒙了!站在一旁的小伙心里也在发怵,这哪里是在打自己的女人,比打外面的贼还狠心。
周玉杰是个风流浪子,睡过的女人无以计数,但从没动手打过女人。今天,他却发狂一般拳打脚踢。商场的失败,赌场的挫折,这一段时间的郁闷心情,都在此刻宣泄出来。周玉杰心中默念着:“千万别手软!千万不能手软!”
周玉杰拖着赤身裸体的江小洋与那个小伙,来到楼下小区的空旷地。这一番动静,自然引来邻居与保安的围观。周玉杰边打边骂:“这个烂货,吃我的、穿我的,还在外面偷人。”
江小洋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都流了出来。小伙也跪在地上,不时忍受周玉杰飞来的拳头。保安一开始觉得这是业主的家事,自己不便过问,但看到江小洋的伤势过重,唯恐闹出人命,纷纷赶过来劝架。围观的邻居七嘴八舌,那些平时看不惯江小洋一身妖艳打扮的中年妇女更是幸灾乐祸地说:“当女人的不知道自重,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挨打也是自找。”
闹了十多分钟了,江小洋还是赤条条躺在草坪上。有好心的邻居实在看不过,从自家拿出毛毯,扔给江小洋叫她盖上。周玉杰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保安:“麻烦你们叫下救护车,把这个婊子弄去医院包扎一下。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周玉杰又扭头抓住那个小伙:“老子跟你还没完。”他推搡着小伙进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周围的邻居还在继续议论:“这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今晚不知要干出什么事?”
“唉,自古红颜多祸水啊!”
“听说这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
十分钟后,救护车开了过来。江小洋裹着毛毯坐上车时,眼中满是泪水。刚才她被打得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现在逐渐冷静过来,以她的聪明,便不自觉地怀疑:今晚是周玉杰故意设下一个局,来对付自己。周玉杰,你好狠心啊!
不是狠心,而是苦心!周玉杰苦心设计出这一局的用意,江小洋以后就会明白。
6 商人怎么可能和官员成为朋友
大学时代,周玉杰曾迷恋过莎士比亚的戏剧。莎翁四大悲剧之一《麦克白》中曾有一句名言:“上帝欲其死亡,必先令其疯狂。”可如今的周玉杰认为,必须超越莎翁的境界,才能迎来转机。那就是:要想不死亡,必须更疯狂!
当周玉杰开启自己无可救药的疯狂之旅时,死亡的气息却正向杜林祥逼近。
约定的最后打款期限已到,贺小军又一次爽约了。杜林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续给贺小军打了几十通电话,对方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两天后,贺小军终于回了电话,并表示自己经过不懈努力,还是没能凑到足够资金,收购事宜只能取消。贺小军甚至问:“看在咱们朋友一场,那两千万保证金能不能通融一下?”
杜林祥气得大骂:“我都快死掉了,那两千万只能跟着我陪葬。”
当天下午,李光明率领的团队就灰溜溜撤出河州。临行前,他还给安幼琪打过一次电话,连声说着抱歉。安幼琪显得比杜林祥有风度,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关系。”
贺小军走了,张清波却逼得一天比一天紧。他一连几个电话追着杜林祥说,总行的审计组马上就要到河州了。再不把六个亿的贷款还上,大家都得玩完!
杜林祥想到了香港的央企与那家福建企业,一开始同人家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与贺小军签署合同,才没再谈下去。杜林祥厚着脸皮打去电话,希望能重提收购事宜。当初拒绝别人时,杜林祥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如今别人也不忘冷嘲热讽一番,明知故问地说,这几个月都过去了,怎么又旧事重提?
面子还在其次,经过这一番折腾,对方的报价不涨反跌。此时不趁机敲你一笔,更待何时!
杜林祥已经铁了心要亏本甩卖,只要能回收现金保住企业就行。但对方后面的答复却让杜林祥心如死灰。价格下调不说,付款期限起码也得半个月后。香港企业的董事长告诉他:任何一家企业都不会在账上摆几个亿的现金,那不符合常识。当初杜总拒绝我们后,我们便把准备的资金投向其他项目了。如今要重新收购,肯定需要时间再组织调度资金。
杜林祥知道,对方说的也是实情,让大笔资金趴在账上睡大觉,同样是企业经营的大忌。但是,杜林祥可以给他们时间调度资金,张清波可不会给杜林祥时间。
坐在办公室里,那些恐怖的场景一次次浮现在杜林祥脑海中:总行的审计组一来,张清波也无能为力了,整栋摩天大楼都会作为抵押物被银行没收。这个消息一旦传开,那些建筑商会闻风而动来砸了纬通的办公室。企业当然要破产,他杜林祥个人说不定也会背上官司。毕竟,那些大额贷款中,有许多都有违规之嫌,真要深究,告你个骗贷绝不为过。抄家、判刑、坐牢……杜林祥不敢再想下去。
公司里弥漫着树倒猢狲散的气氛。就连一向忠心耿耿的林正亮,私下也在谋划自己的退路。想来也不奇怪,当初跟着杜林祥从农村老家走出来的林正亮就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除了死心塌地跟着杜林祥,他没有其他路可走。现在的林正亮也是身家不菲的林总了。人家有老婆、孩子,还有几个温柔漂亮的情妇,凭什么跟着你陪葬?
倒是安幼琪,还算有情有义。她不断提醒杜林祥注意身体,还经常给他讲史玉柱兵败巨人大厦,几年后又东山再起的故事。但杜林祥能成为史玉柱第二吗?说实话,他没有这个底气。
两个弟弟杜林阳、杜林斌,平时在公司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公司的人只是看在杜林祥面子上,不敢招惹这两尊瘟神。关键时刻,两兄弟倒是整天围着杜林祥转,叫哥哥振作精神。杜林祥不得不感叹,到底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两个弟弟尽管能力有限,可那份忠诚,还真是外人比不了。
眼看大限将至,杜林祥整日把自己锁在办公室,甚至已经失去继续挣扎的勇气。这时,他接到吕有顺的电话:“林祥,我昨天碰到万顺龙。又跟他说起摩天大楼的事,他依旧表示愿意出资购买摩天大楼的部分楼层。”
杜林祥却一点开心不起来:“吕市长,暂且不说万顺龙出得起多高的价钱,关键是他能在短时间拿出那么多现金吗?这可是好几个亿,而且离张行长规定的最后期限不到一周时间了。连香港的央企都说不可能在一周内凑集六个亿,他万顺龙能行?过了这个期限,他再掏钱出来,就毫无意义了。”
“你别灰心。”吕有顺说,“我知道万顺龙上个月刚把在城东囤的两块地转让给北京的开发商,加之他企业的现金流一直比较好,没准他真有这个实力。现在河州除了他,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万顺龙上个月卖地的事,杜林祥也知道,顺龙集团的现金,此刻应该是最充沛的,没准他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杜林祥萎靡到极点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下:“我再去找万顺龙谈谈?”
“好吧。你努力去谈,我这边也会为你敲边鼓。”对于摩天大楼,吕有顺始终倾尽全力。真让纬通集团倒闭,那也是吕有顺治理河州政绩中的一大败笔。曾经,吕有顺甚至打算让国资委旗下的投资公司来接盘,但苦于宏观调控环境下银根紧缩,国资委的投资公司资金也不宽裕。而且投资公司的钱还要拼命支撑另一个重点建设项目——河州新机场,自然无暇他顾。万顺龙,几乎成了唯一能从口袋里掏出钱的角色。
下午,张清波又打来电话逼债,杜林祥说今晚去找万顺龙做最后努力。张清波一听,也自告奋勇:“我今晚上正好没事,也可以去帮你助阵。他万顺龙这些年从我们银行拿走多少贷款!这次他要不给面子,以后再来贷款时,老子也要公事公办!”
张清波比吕有顺还急。摩天大楼垮了,吕有顺只是政绩有亏,张清波却恐怕连仕途都保不住。那些追不回来的违规贷款,他作为一把手肯定难辞其咎。
杜林祥高兴地说:“张行长亲自出马,那是求之不得。”张清波号称洪西省的财神爷,管理着全省数一数二的大银行。像他这种人,那些中小开发商想巴结都没门,即便是万顺龙,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穷途末路的杜林祥,此时倒平添出几分信心。光说今天谈判的阵势就够咄咄逼人了。市长在后面压阵,银行行长冲锋在前,那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待遇。
下午六点多,杜林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与张清波一起来到顺龙集团总部。万顺龙亲自在大堂迎接,三人寒暄一阵后才坐电梯上到顶层。
今晚所谈的议题既重要又敏感,张清波没带秘书,只是让驾驶员在楼下等着。这场顶楼密谈,将在极大程度上决定一行人的未来命运。
走进那间古色古香的包间,顺龙集团的常务副总孙兴国早已招呼服务员把茶沏好。万顺龙请众人入座,并说道:“林祥,咱们谈个小生意吧,你还把张行长拉来,搞得我压力很大呀。”
“万总口气不小啊!”张清波说,“几个亿的买卖,在你口里竟然是小生意。既然这么财大气粗,那你欠我的几亿贷款,是不是早点还上?现在宏观调控,银行也缺钱。”
“张行长,这是什么话?”万顺龙说,“咱们这笔贷款,按合同明年才到期。现在可不是催债的时候。”
张清波笑了起来:“我知道明年到期。但瞧着你这么阔气,估计你能提前还贷。这样一来,你也能省点利息。”
“在你这个财神老爷面前,谁敢装阔气啊!”万顺龙摇着头说。
坐在一旁的杜林祥心想,有张清波助阵,自己的压力的确减轻不少。今天自己是来接受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在万顺龙面前,自然说不起硬话。张清波凭着自己的身份,倒可以不时敲打万顺龙几句。对这位财神爷,万顺龙起码不敢直接撕破脸。
品了一会儿茶,万顺龙就开始招呼上菜。张清波不想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万总,今天我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是说说摩天大楼吧。”
万顺龙放下筷子,愁眉不展地说:“这件事吧,我几个月前同林祥谈过一次,吕市长也跟我打过几回招呼。以顺龙集团的实力,运作摩天大楼项目难度不小。如果纯粹从市场角度考虑,我是不会接手的。但吕市长既然发了话,今天张行长又莅临指导,加上我同林祥多年的关系,我可以考虑投资购买部分楼层。”
正如那天万顺龙与妻子马晓静交谈时所说,真心想买一件东西,一定不要把想法流露出来,甚至可以装出一副迫于无奈的样子。直到现在,万顺龙依然秉持这一原则。听他的口气,完全是看在这么多人的面子上才不得已忍痛投资。
张清波不以为然地说:“万总,你不要说得这么为难!摩天大楼这个项目的市场潜力,我想大家都应该清楚。如果不是遇上宏观调控,林祥他还舍不得卖呢!”
这生意谈得!杜林祥这位主角还没开口,张清波便急不可耐地劈出三板斧。
万顺龙也不是吃素的,他微微一笑,说道:“提起市场潜力,我倒想多聊几句。什么叫摩天大楼,其实有很多标准。如果按照‘152米’这个美国标准来统计,中国目前在建的就有两百多座,相当于美国在过去一百多年建成的总数。中国人对于摩天大楼似乎有种情结。前几天我看新闻,西南的一座边陲小城竟然打算兴建高达528米的亚洲国际金融中心,这甚至超过了当今中国的第一高‘上海环球金融中心’。”
万顺龙点燃一支烟,继续说:“尤其到了晚上,我们去看北京、上海的摩天大楼,流光溢彩煞是漂亮。可也许人们还不知道,很少有别的地方的摩天大楼像中国的摩天大楼一样,用LED灯把大楼的外部照得灯火通明。人家的光是从内部发出来的。比如香港环球贸易中心,几乎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因为里面的公司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两班倒,白天的工作人员应对中国、亚洲区的业务,夜晚的工作人员应对美洲等时区的业务。这从一个侧面能反映中国摩天大楼的使用率。建摩天大楼,楼层越高,增加的成本越多。300米的摩天大楼造价需要35亿元,增加到400米需要多投入25亿元,再往上增高100米的代价就变成了30亿元。”
万顺龙最后说:“建摩天大楼的确能提升城市品位,但从企业投资的角度来看,摩天大楼的回报率并不高。台湾第一高楼——101大厦用了十年的时间才开始盈利,这还是因为它的特殊身份和全球广告推广。”
万顺龙算是把张清波的话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对于所谓市场潜力巨大的说法,他似乎并不认可。在河州民营企业家中,敢对着行长大人如此说话的,万顺龙大概是唯一一个。万顺龙曾经是官场中人,他的许多党校同学如今也是地位显赫。因此,他对于官老爷们没有那种天然的畏惧感。
杜林祥听着万顺龙的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万顺龙所说,当然绝非字字珠玑,有很大程度,他也是借贬损摩天大楼的市场前景来压价。但不可否认,人家对于摩天大楼是做过深入研究的,有些见解发人深省。自己这个当局者,莫非真不如旁观者清?
“现在说这么多都没用了。”张清波说,“万总,当务之急不是开一场有关摩天大楼发展趋势的研讨会,而是你能否出资买下部分楼层?”想着审计组再有几天就要到河州,张清波心急如焚。他可没有耐心听万顺龙的长篇大论。
万顺龙夹了一口菜,说:“你们二位一起来了,还有吕市长一天几个电话,这面子我无论如何也要给。只要杜总这边条件合适,我愿意出资买下部分楼层。这个项目,赚不赚钱倒在其次,只要各位以后还记着有我这么一号弟兄,曾经为你们两肋插刀,我就心满意足了。”
“别说得这么严重。”张清波忍不住说,“万总刚才对于摩天大楼的分析,我大体还是同意的。只不过,你如果现在出手,是在特殊情况下去抄底。你极大地规避了可能的市场风险,却有望获取最高的市场利润。”
张清波看了一眼杜林祥说:“林祥,不管怎么说,万总已经表态了。那你也谈谈你的条件。”
杜林祥说:“我记得第一次和万总谈,你说准备买下十层楼。这个现在没有变化吧?”
万顺龙点点头:“以顺龙集团的实力,能吃下十层楼就不错了。”
杜林祥说:“一层楼大约有五千平方米,十层楼按五万平方米计算,每平方米一万二怎么样?”第一次接触时,万顺龙开出的每平方米一万的价格,直接把杜林祥气跑了。今天有张清波助阵,杜林祥还是希望能在价格方面尽量讨到便宜。
万顺龙一脸错愕的表情:“多少?一万二?”
杜林祥说:“万总,你刚才也说了,一栋摩天大楼,成本就得几十亿。这个价格,已经是最低价了。现在河州的房价都在一万左右,你相当于用买普通住房的价格,在买高档写字楼。”
万顺龙坚定地说:“一万二这个价,谈都没法谈。”
场面一下僵持起来。张清波说:“万总,既然是谈生意,你也报个价嘛。”
万顺龙伸出一根手指头:“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意见,就一万。”
“一万太低了。万总,你在河州买商品房,现在也找不到这个价钱。”张清波说。按说人家谈生意,张清波不该这么积极,但他实在坐不住。价格高低,他本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杜林祥收回来的资金还不够还自己贷款的。
“张行长说了句公道话。”有张清波帮腔,杜林祥的底气也壮了一些。
万顺龙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不想买摩天大楼的,只是领导们发了话,我不敢不听。事情到了这一步,林祥与张行长又都这么说,我就狠心再退一步,一万零五百元,这是最后底线。”
杜林祥摇着头说:“不行!没有七个亿的现金,我无论如何不能出手。”
杜林祥报出七个亿是有根据的。六个亿用来还张清波的贷款,还有一个亿作为企业的流动资金。这些话当着万顺龙自然不好明讲,张清波却听得懂。
张清波说:“万总,我看你还是再加点。你帮杜总,也是在帮吕市长和我。这么多年,你和我们银行之间的合作可一直是十分愉快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清波相当于是在威胁万顺龙了。
万顺龙话锋一转:“林祥,我听你那意思,是急需七个亿的现金?”
这涉及谈判双方的底牌,杜林祥闷头喝茶没有回答。万顺龙并不介意,旋即说:“我有个折中方案。价格我是没法加了,但离你七亿的要求,中间又还差着两亿多。要不我再租下你几层楼,这两亿就算我提前付的租金。”
这似乎是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可问题是:怎么个租法?租金怎么算?
万顺龙又点燃一支烟,说:“按八十元每月每平方米的价格,我另外租下你二十层楼,租期十年。这样,每年的租金就是九千六百万元,我把前两年的租金凑够两亿先给你,后面几年的租金,再每年按时支付。”
杜林祥气得脸色发白。在他看来,万顺龙此举已经同抢劫无异了。如今,京沪等地摩天大楼的租金已是三百二十元每月每平方米,哪怕在河州,租一百六十元也是轻而易举。万顺龙八十元的价格拿过去,等于转手就有翻番的利润。而且还一口气租十年,相当于十年内,自己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万顺龙坐地吸金。十年下来,只是当个二房东,万顺龙就把近十亿的利润揽入怀中。
万顺龙接着说:“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上回跟林祥说过的,我想顺便取得这座楼十年的冠名权,以后它就叫‘顺龙财富中心’。”
杜林祥已无法忍受下去,升高语气说道:“这两个条件,我都没法接受。”
场面又一次僵持住。张清波不停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杜林祥很纳闷,万顺龙后面提出的条件,比前面所说更加苛刻。为何刚开始一直站出来主持公道的张清波,这会儿竟闭嘴了?其实,张清波不是要为杜林祥出头,而是为那六个亿的违规贷款操心。万顺龙纵然狮子大开口,但按这个条件,自己的贷款算是有着落了。
万顺龙主动打破沉默,说:“林祥,我知道这些条件十分苛刻。但你也要替我想想,如果没有利润,我干嘛砸那么多钱进来?大家都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杜林祥有点生气地说:“纵然在商言商,也要讲一下商道。万总刚才的条件,不是商人应该提出来的。”
万顺龙开导他:“摩天大楼有接近一百层,我买下十层,租下二十层,就算你吃了亏,可剩下几十层,还能赚回来呀。另外,如今中国许多开发商建摩天大楼,除了在这栋楼上赚钱,还指望能以这个项目从政府手里拿到许多配套的低价土地。据我所知,你当初决定投资摩天大楼后,政府也在河州新城给你配套了许多低价土地。”
万顺龙接着说:“不管摩天大楼本身,还是低价配套的那些土地,如今都处于开发阶段。你只要能挺过难关,熬过宏观调控,未来都能赚钱。可要是因为摩天大楼,把自己的企业拖垮了,那就真是鸡飞蛋打了。不仅你的企业前景不妙,还会拖累许多曾帮助过你的人。”
最后一句话,万顺龙故意加重语气,是有意说给张清波听的,他也希望杜林祥能把这话转达给吕有顺。
张清波这时轻声说道:“杜总,要不你认真考虑一下?”听这口气,有劝杜林祥妥协的意味。
杜林祥依旧摇着头:“这样的条件,我没法考虑。”
张清波顿了顿说:“大家已经初步交流了看法,我看各自回去再考虑一下。今天先这样吧!”
二人起身离开,万顺龙自然殷勤备至地送行到楼下。转身回到顶楼包间,万顺龙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不禁说道:“太浪费了。咱们精心准备的一桌菜,居然挑都没挑几下。那瓶茅台,也才喝了三分之一不到。”
公司常务副总孙兴国附和道:“是啊。这桌菜还是专门请大酒楼的厨师来做的。不过我看,再好的菜,杜林祥今晚也吃不下。”
“你眼力倒不错!”万顺龙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他们从我这儿离开,还要接着吃夜宵,谁也不会饿着。”
“夜宵?”孙兴国有些纳闷。
万顺龙说:“他们各自都装着心事,不得继续开会研究出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