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小雁看着岳童,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隐约中感觉到了一丝不测。
“没什么。”岳童笑着拍了拍小雁的脑袋,“好啦,我答应你,我会找时间提醒她小心中山雅志的。”
“小雁,你真幸福……”
闵小雁停下了笔,把写了一半的作业放在一边,不解地看着王露云。
“这块表是岳童给你买的吧?”王露云凑了过来。
“嗯……是啊。”小雁翻起袖子看了看,那是前几天岳童陪她一起逛街时给她买的一块CASIO电子表。因为打小身体就不好,小雁的脚一着凉就会难受,岳童特意选中了这块可以测量温度和血压的手表。
其实小雁并不喜欢这样看起来有些幼稚的运动表,她更喜欢有女人味的石英表,可岳童的心意让她已经习惯了这块不起眼的手表,这个看起来很粗心大意的男生,其实照顾起人来的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哈哈,你就别妒忌啦,你也找个有钱的老公去啊。”杨波和王露云年龄相仿,在新小岩的朋友圈里,也只有心直口快的她会这样对王露云开玩笑。
“岳童很有钱吗?”小雁傻傻地问了句。
“来东京念书的,哪有没钱的?”王露云撇撇嘴。
“可是我们不就是没钱的吗?”
“来了之后就耗不起了。”杨波走了过来,“语言班一年得80万,加上吃住行,家里花了那么多钱把咱们送出来,不好意思再开口了,现在没毕业,语言不通,工作还不好找,所以把本儿耗没了,很多人就坚持不住了。”
“那你下学期怎么办啊?”王露云看了看杨波,“听说前几天你做的那个家教又把你炒了。”
“我和小澜这个夏天就得搬家了……”杨波的语气明显有些泄气。
“搬家?搬到哪里去啊?”
“京都有很多便宜的寮,到时候看看吧。”
“可是那些地方据说都很乱啊!”
“能有什么办法。”
“先借一借啦。”
“总会是个恶性循环……到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杨波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现在找个工作太难了,小雁,你把味道园的活让给我,你做什么啊?”王露云面带歉意,“东京好多都是体力活,咱们女生都挺难的。”
“我……我还不缺钱……”小雁敷衍着做了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些乱了。
那50万日元放在眼里,看起来突然别扭的很。
闵小雁用报纸又重新把它包好,刚刚算了算,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下个学期也成问题了,最近本来好好的心情也开始乱了起来。刚到东京的时候,没有任何忧虑的她终于意识到,生活,并不是像自己想像得那么简单的。
岳童没有和她提过老王,但小雁心里却一直很内疚,晚上她自己在房间的时候,也给老王打过几个电话,但是他的手机都关掉了。听到对面传来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小雁的心里竟然有些高兴,说实话,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对王忠实说明白这一切。岳童带给她的快乐或许是这个中年人所不能想像的,也许那就是代沟吧。小雁不明白,但她突然觉得两个人手拉手互相喂寿司要比出入那些豪华酒楼要有意思得多。两个人在电车上打赌第三个进来的乘客是男的还是女的比坐着老王的A6听那个小张司机侃大山要开心得多。小雁固执地认为或许老王于她有情,而她于老王有爱,可惜,那终究不是爱情。
肉鸽 28(2)
爱情,是自私的,只有自己才可以体会。
闵小雁再也没有打过老王的电话,他们的开始没有人知道,结束的时候也该一样吧。
好像一本很吸引人的书,看到中间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失望,看着厚厚的书脊,知道自己没有勇气读到最后的时候,便轻轻地将它合上了。忘了开头是怎么把自己拉进来的,也不知道结尾是否还会有从前的感动。曾经有本依稀记得名字的书,只记得曾经翻阅过一本自己没看懂的书。
“小雁姐!”
门突然响了,是柳思琪的声音。小雁慌忙地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她忙把那些钱还有衣服都塞进床下,拉开了门。
“小雁姐。”思琪总是笑的那么天真,“自己在这里啊!”
“是啊,刘蒙呢?”
“他?打工去了,不然怎么过日子啊?”
“他做什么工作啊?”
“嗯……没什么,零零碎碎的……”柳思琪扫了一眼,“咦?岳童不在你这里啊?”
“是啊,他这几天总是不见影,不知道忙些什么呢?”
“哦,刘蒙叫我看看他是不是在你这里。”
“他回来了我告诉他,刘蒙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柳思琪笑了笑,“打工的事情吧。”
“岳童和刘蒙一起啊?他们做什么的?”
“小雁姐,看到岳童就告诉他一声,我先回去了。”
柳思琪一蹦一跳地走了,留给小雁一个难以琢磨的背影。
刘蒙的眼睛总在困倦中度过,他躺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堆摆了一半的扑克牌,看到小雁进来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你可真够懒的,都快下午了还睡觉啊?”小雁第一次来刘蒙的房间,她惊讶于房间的一尘不染。
想必柳思琪操了不少的心,这帮臭男人。
“小雁啊,坐吧,有事情吗?”
“你找岳童有事情吗?那天思琪和我说了,但他一直没回来,我也几天没见着人了,他电话也没人接,我想可能没带,放自己屋子里了。”
“哦……”刘蒙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大事。”
“你们在哪里打工啊?怎么好像都睡不醒似的?很累吗?”看着刘蒙的样子,小雁有些替岳童担心起来。
“打零工,不过他不干了。”刘蒙爱理不理地闷头歪在床上。
“哦……那你先睡吧。”小雁知趣地告辞。
“铃……”
“岳童吗?你跑哪里去了?”
“呵呵,我就在楼上,一会儿马上去你房间。”
“你忙什么去啦?”
“雁儿,你明天去学校请个病假。”
“病假?开什么玩笑,那要扣出勤率的。”
“晚两天毕业有什么,我要带你去玩!”
“东京有什么好玩的……”
“不是东京,你不是有喜欢去的地方吗?”
“是啊,我喜欢澳大利亚,你带我去看海吧。”
“好啊,我们不光要看海,我们还要在沙滩上散步,去大堡礁潜水,去动物园看你最喜欢的考拉宝宝。”
“……”小雁愣住了,“澳大利亚?不会是做梦吧。”
“做什么梦啊。”
门被推开了,岳童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兴奋地扬着两张机票,疾步上前,一把抱起小雁,“亲爱的,是澳大利亚,我们去澳大利亚度蜜月。”
肉鸽 29(1)
阳光,沙滩,海浪,结队的海鸥从身边掠过,身着缤纷的泳衣的人们,咬一口香甜的冰淇淋,让那份甜甜的味道在喉咙尖就被温暖的海风拂化,香浓的吻,爱人的眼神,带着咸湿的空气味道流连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美丽的悉尼,美丽的阳光海滩,美丽得就像一幅画。
岳童手挽在身后,小雁顺势躺在他的怀里,脚下扬起轻轻的沙,落在光滑的腿上,痒痒的淌掉,带去了所有的烦恼。
闵小雁合上了眼,她知道自己陶醉了,昨天或许还只是个梦,今天却可以在梦中嬉戏,也只有岳童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出国前,因为知道自己要离开,小雁的一个朋友特意从北京赶回来见她,那是个高中里几乎没有说过话的男生,小雁知道他喜欢自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那天老王没有出现,她和那个男生一起吃了顿饭,在夜色下的人民大街上走了好久,她知道他是逃课过来的,说真的小雁面对着那张真诚急切却又有些惊慌失措的面孔,着实地感动了一次。
“年轻真好,身边总会有想不到的惊喜。”
晚上老王送小雁回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啊,年轻真好。小雁清楚地记得那天和岳童对着世界地图讨论喜欢去哪里旅游的情景。
“我嘛,春天去日本看樱花,夏天去夏威夷冲浪,秋天去加拿大看枫叶,冬天去瑞士滑雪。”
“你这个人就是不专一,要是我就去澳大利亚。”
“为什么啊?”
“你看地图上,就只有澳大利亚是在海的最中心,如果从很高的地方看下去,你说它会不会像颗绿色的宝石镶嵌在蓝色的海洋中。”
“你还真会想像!那好,”岳童拍了拍地图,“我们去澳大利亚度蜜月。”
海浪涨了上来,哗哗的拍岸声敲碎了小雁的沉思。
“走吧,我们去潜水啦。”
“岳童……”小雁突然拉住了岳童的手。
“怎么?”
“我爱你!”小雁搂过了岳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去吻一个男人,小时候,小雁也常常会梦见在最合适的地方拥吻自己的白马王子,这似乎是每个怀春少女都会有过的梦境。
然而,闵小雁今天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自己是个幸福的女孩。
原来,梦真的可以成真。
“好美啊。”小雁拉开窗户,尽力地探着身子,贪婪地呼吸着潮湿的海风。从Four Points By Sheraton看出去,白天华丽的歌剧院静静地沉睡在darling湾,寂静的夜里一切都仿佛在安然地沉睡着。小雁爬上窗台,拄着长长的落地窗帘发起了呆,她突然想飞到歌剧院上,想像自己可以驾驭那面巨大的白帆,四海流浪。
岳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了小雁,他抱得很紧,小雁能感觉到岳童的心跳,那颗年轻有力的心脏就贴在自己的背上,敲打着自己的心。
“我真不想回东京了,悉尼才是我的城市……”小雁把岳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那修长的手总是很凉,冰冰地贴在脸上很舒服。
“傻瓜!”岳童把小雁捧了下来,“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一只候鸟,天气冷了,就知道飞到暖和的地方去过冬,可是季节一过还得乖乖回去,搞到最后,自己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我就是喜欢这里,我讨厌东京……”小雁撅起了嘴。
岳童只是笑,没有回答,女人天生就是不讲理的,他明白这个道理。
“岳童,这次一共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岳童不紧不忙地应了一声。
“杨波她们姐妹俩这个假期一过可能就要搬走了。”
“哦……”
“她们好像钱上有些困难。”
“很正常啊。”
“那天刘蒙还找我问你打工的事情,你之前和他一起在哪里打工啊?”
岳童没有回答小雁的问题,他转过身去,把窗户拉上了。
“晚上别着凉了,你把被子盖上吧。”
“岳童……”
“怎么……”
“暑假后我也不能在新小岩住了……”
肉鸽 29(2)
“为什么?缺钱吗?”
“……”
“别考虑那么多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吗?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这个孩子气的男生,做出承诺的时候却永远都是那么让人放心,小雁又想起了在汉城时,那个信誓旦旦地递过来的纸条。
梦终究会醒的,成田机场的人流依旧,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似乎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中国人涌入东京。岳童一直紧紧地拉着小雁的手,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着。
“岳童,你第一次来东京的时候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出了机场就有人接,然后就是报名、入学,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紧张。等闲下来了,东京也摸得差不多透了,然后就是和朋友四处去玩,不管哪个城市,给我3天就够了,熟悉了之后一切都没什么了。”
“呵呵,我想我还不够熟悉。”
闵小雁在回家的电车上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她对东京迟迟没有亲切感,看着岳童如鱼得水似的游弋着,她愈发开始痛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从前就没有发现呢?是男孩和女孩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法不一样,还是因为来到东京后碰到的大大小小的麻烦?要不然就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是错的,来东京的决定根本就是个错误。
旅行之后的岳童明显有些累了,电车上,靠着小雁的肩膀睡了一路。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或许是梦到了什么,岳童的嘴角微微翘了翘。小雁看着熟睡的像猫一样乖巧的岳童,轻轻地扶住了他的肩膀,看到他睡梦里笑得依然率性,小雁的眉梢也禁不住扬了扬。与岳童在一起的开心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巧克力一定会是甜的一样不需要任何道理。
“到了。”小雁轻轻摇了摇岳童。
“这……这是?”
“你不是都摸得透了吗?怎么连这里是哪儿都不认识了。”小雁看着睡眼惺忪的岳童,“这里是东京站啊,我们在东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是啊!”岳童感慨了一声,“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呢,呵呵。”
“刘蒙也在睡觉啊,我记得他来的时候好像还没睡醒呢,你们俩也真是的,为了赚钱总是熬夜,小心身体啊。”
“好啦,好啦,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唠叨起来了。”
“岳童,我先不想回新小岩,陪我去逛逛吧。”
“……”岳童搔了搔头发,看样子有些不情愿,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已经烟消云散,“好吧,我们去秋叶原吧。”
“岳童,你那么喜欢音乐吗?”
岳童已经在电器行卖音响的地方驻足了许久,那套天蓝色的木制音箱价钱上的一大串零看着小雁头晕眼花。
“是啊……”岳童恋恋不舍地把眼睛从音箱上移开,“打小的习惯吧,总觉得声音和我的距离更近些,就连认识新的朋友,也是从喜欢他的声音开始认识的。”
“其实,”岳童突然抬起头,狡黠地看了眼小雁,“在飞机上丽丽说你是主持人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注意你了,我那算不算是一见钟情?”
“少来了,说话声音比我好听的女孩多了!对了,你生日的时候,李彤不是送过你一副耳机,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李彤……”岳童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低头沉思着。
闵小雁知道自己又触到了他的痛处,其实她也不是有意的。李彤在信里说过她也很喜欢岳童,女人总会去留意些细小的东西,小雁把这句话记得很清楚,每次想起李彤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地拿自己去和她比较,想像如果李彤也在岳童身边,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那双网球鞋有些脏了,岳童像舍不得似的天天踩在脚上,小雁笑自己没事找事,女人总是喜欢事实从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感觉,虽然很多其实早就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
而岳童的情绪,似乎一直没提起来,从秋叶原回新小岩的路上,他一直闷闷地想着事情。
会所门前,柳思琪正在和杨澜说着什么事情,柳思琪一直张大嘴巴笑着,前仰后合的。
“什么事情啊,这么开心?”岳童从后面走过去,出其不意地拍了下她的脑袋。
“哎呀,你们还知道回来啊!”柳思琪大叫起来,“大家都以为你们俩乐不思蜀,准备在澳洲定居了呢。”
肉鸽 29(3)
“我就知道你们这帮臭丫头准在我们背后说闲话。”岳童笑嘻嘻地坐在台阶上,“刚刚又说我们什么坏话呢?”
“哈,有比你们俩的事情更热闹的。”
“哦?”小雁也来了兴致,“说说看。”
“王姐有新男朋友啦。”
“王露云?”小雁看了看岳童,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
肉鸽 30(1)
王露云有了新男朋友的事情在会所里已经不算是个新鲜事了,可是每次问到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缄口不语。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一个月前还在摔东西,哭到昏过去的王露云似乎很迅速地从颓废里走了出来。她回来得越来越晚,身上的香水味道越来越浓,偶尔还会喝酒。有一次闵小雁下晚课回来的时候,走廊里,杨波正在擦地,四处弥漫着酒精混合的呕吐物的酸味儿。
“又和她男朋友疯去了……”杨波无奈地皱了皱眉。
离开了那个男孩,王露云在经历了沉默后,似乎在变本加厉地爆发,小雁有些怀念从前的日子,可惜那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她知道,那个曾经让自己羡慕的薄荷味道,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关于王露云的男朋友,她和小雁提到过一次。
“他是日本男孩,很高大,很帅气,是那种很时髦的帅气,和国内那些哈日的小孩完全不一样,他本身就有日本人身上那种特别的味道。”
“我们认识的方法很浪漫,那天他和朋友来味道园吃饭,我去给他们下单,当时我问他都需要什么,结果他告诉我,我要一份牛肉汤饭,一份饺子,一听可乐。我下完单刚要离开,他又叫住了我,我以为他还要点什么,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然后说,我还想要你的电话号码。”
闵小雁忘不了那天王露云脸上那份自我的陶醉感,不过她并没有兴趣多听下去,因为她并不知道,日本人身上会有什么特殊味道。
“我的路易威登呢?我的路易威登呢?”
王露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四处找自己的包包,完全顾不得自己一身的酒气,直到杨波把她丢在床下的那个LV扔给她,才放心地抱着缩回被窝里。
杨波本想过去和她说几句话,但王露云毫不理会地把头侧了过去,对着墙壁,只留给大家一个难以琢磨的背影。
小雁叹了口气,拉着杨波走开了。
“你和杨澜去我房间睡吧。”
“那你?”
“没事,我去岳童那里。”
杨波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闵小雁看着杨波转身离去,心头仿佛又被刺了一刀,王露云孤漠的样子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也许又一个人即将离开了。
“她和她男朋友的事情,你操什么心……”岳童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觉得她完全变了吗?”
“谁都会变的,很正常。”
“可是……”
“你知道乔娜刚来的时候什么样吗?”
岳童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小雁立刻无话可说了。乔娜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湮没在所有人的记忆里了。小雁突然想起来,其实岳童和乔娜是很有交情的,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久得很,乔娜还欠他30万,而且自己能和岳童走在一起,乔娜算得上是第一个推波助澜的人。
“乔娜刚来的时候,后面追她的男生几乎能排到北海道,那时候的乔娜特别的爱说话,而且成绩也好,人很活泼,她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有笑声。”
“……”闵小雁不知道该说什么,乔娜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个尖巧的下巴,孤傲的眼神,笼罩在烟雾里朦胧的眼神还有那只金色的ZIPPO。
“在众多的追求者里,她最终选择了一个上海的男生。他们是老乡,有共同语言,而且那个男生人很聪明,又有南方人特有的细腻,很会照顾人。他们是我们早稻田留学生里的一对儿典范。那时候,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那时候我还觉得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那个男生最后还是离开了乔娜,原因可怜到了极点,因为班里有个女生追他,那个女生几乎没有什么资本,但是她的爸爸有足以让她当做筹码的家产。
在东京,这样的筹码对日本人或许没有诱惑,可惜,对中国人,足够了。我劝过乔娜,我觉得没必要为这样的男生做出任何努力。没想到的是,我自以为了解乔娜,但事实告诉我,我根本不了解她。这个女孩的坚韧超出了我的想像。她怀孕了,还把自己的钱拿给那个男生去交学费,其实那个男生的学费还用得着她交吗?那个日本女生很容易就交上了,乔娜的心血只不过是用来买了香水、衣服、CD、还有电影票和在宾馆开房。我承认我小看了这个男生,他用一点点的虚荣把那个日本女人哄得团团转,而这边,乔娜还在死心塌地地等待着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肉鸽 30(2)
“我知道,你陪乔娜去打胎的,你还把那个男生给揍了一顿。”
“乔娜和你说过了?”岳童似乎并不奇怪,“可你知道吗?那天我陪她去打胎,从医院出来后,她就再没说过那男生一句话。我告诉她我把那个男生揍了一顿,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那天以后她就再不愿意和别人多说一句话了,在大家的眼里,她已经成了一个异类,独来独往,手指上总有支似乎永远着不完的烟。到了后来更是夸张,大家竟然把和她接近的人都视为异类。乔娜干脆彻底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找到大江健司后,经济有了保障,她更是完全不理睬任何人了,包括我。”
“乔娜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必要奇怪,在东京的女生,最可悲的就是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依靠,而没有了依靠的女人,往往会变得很可怕。”
“岳童……”闵小雁每次看到岳童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也总会随着紧张起来,她了解他,她知道岳童的严肃意味着他内心的挣扎。
“雁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岳童,你还能联系到乔娜吗?我想见见她。”
“我昨天刚见过她……”岳童埋头想了想,“她现在时间挺紧的,大江看得好像挺紧的。”
“看着?”
“你知道乔娜为什么会怀孕吗?那是一笔交易而已,她给大江留一个孩子,大江留给她一笔钱,孩子生下来后,两个人的关系也就终止了。”
闵小雁感觉到自己的下颚有些疼,她知道是自己嘴张得太大了,这样离谱的事情她从前只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过,没想到这次会发生在她的身边。
这一次,小雁真的害怕了。
没有几个月,乔娜胖了,小雁知道这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不过她的肚子还没有显形,穿着一套黑色长裙的乔娜看上去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小雁无法想像这是那个喜欢在天台上跷着腿吐烟圈儿看星星的女孩。一夜之间,那个喜欢穿着长到膝盖体恤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一副初为人妇的样子。走进饭店的时候,小雁注意到乔娜会幽雅地把小皮包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地撩起裙角儿再坐下,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细声柔语。
眼前的乔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乔娜了,小雁更加确定了岳童的话,因为她已经亲眼看到了乔娜的改变。
“岳童,这是以前欠你的30万。”乔娜拿出一个纸袋,“这次不要和我客气啦。你有了女朋友了,多陪小雁玩玩。”
岳童接了过来,随便地放进挎包里。
“小雁,你现在还在味道园打工吗?”
“不,不了。”一听到味道园三个字,小雁的心突然抖了一下。
“哦……没在就好。”乔娜喝了口茶,“不过没了工作,以后的日子可就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