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回到酒店,已是凌晨三点。袁可在楼下抬头上望,整个楼上客房窗口只有几个还亮着灯光,其中一个是张建一房的窗口,尽忠尽职的张建一还没睡,他知道他得等他安全回酒店后才敢睡。他回了自己的卧室。现在,排除了王成思泄密的嫌疑,调查就变得毫无头绪了。他决定明天就离港回去。

  他把从到香港接收档案到这次到香港秘密调查的整个过程在脑子里细细回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有一种念头似乎呼之欲出。但越想深入思考,心绪越是杂乱。脑海里有一根神秘的弦一直在响动,在提示,他想把它提炼出来。第二天早上九点,袁可醒来便拨通胡欣红床头的电话,催她起床,又拨通张建一的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袁先生怎么不多睡会儿。”张建一进来时,袁可已坐在客厅,胡欣红还在自己卫生间里洗漱整理。

  “非常抱歉,张先生,这么早就把你叫起来。”袁可说。

  “我是应该的。不瞒你说,这几天我非常内疚,觉得对不起你们,是我不小心考虑不周,让你们一到港就食物中毒。如果你们再有什么意外,我张建一怎么对得起郑老板丁老板的信任,还不如一头跳进大海死了算了,但是我这条命怎么能与你们相比。你们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又肩负重任。听丁老板讲,郑老板对你们这次赴港执行的任务寄予了很大希望,我是再也不敢有半点差错了。”张建一诚惶诚恐地说,那脸上流露出来的真情,真令人感动。袁可微笑着看着他。“张先生,你这样说就让我们无地自容了。”胡欣红从卧室出来插话道,“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会像无头苍蝇,哪能这么顺利地结束香港的工作?”

  “是啊,食物中毒也不是你的责任。”袁可接着说,“我相信不管我们住在哪个饭店,由谁来接待,食物中毒都是必然会发生的。害得你也跟着我们中毒受苦,内疚的应该是我们。”“张先生,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两天吃饭,饭菜上来之前,你都在门外自己先尝了一遍。我无意中看见时,感动得差点掉眼泪。”胡欣红说。

  张建一腼腆似地垂下头,说道:“胡小姐过奖了。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张先生,我们已决定今天回去,请你帮我们准备两张飞机票。”袁可说。“这么急?”张建一惊讶道。“该做的工作都做了,再呆下去已没意义。”

  “我一直想等你们工作结束后,安排你们好好玩玩。再留几天吧,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张建一真诚地劝道,“胡小姐,你劝劝袁先生,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一身轻松,玩个三五天再走不迟。”“她比我还归心似箭。”袁可笑道,“今早我看了新闻,省人代会今天上午闭幕。郑老板正式当选,我们还可赶回去为郑老板庆祝庆祝。”

  “这确是大喜事,我不留你们了。”张建一说,“喝了早茶后,我就去替你们准备飞机票。”“一定要争取今天的票。”

  44、他为什么要做给我看

  早茶后,已经十一点钟,张建一急急忙忙去准备飞机票,袁可同胡欣红回到房内收拾行李。“你是怎么发现张建一为我们尝菜的?”

  “昨天晚餐时,我上卫生间出来,正好侍者送饭菜到包间,张建一便在门外拦住,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又等了一两分钟,见没什么反应,才让侍者把饭菜端进去。我当时看了真是好感动。”“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我回来时,菜已上桌,你、张建一和费斌都在。我不想让费斌知道,想没人时再告诉你,饭后你便同费斌走了,夜里同你聊天时又把这事忘了。”

  袁可记起昨天是等费斌来一起吃的晚饭,胡欣红确实在上菜之前去过一次卫生间,胡欣红前脚步出门,张建一随后就跟了出去。他没在意,继续同费斌闲聊。

  张建一仅是这餐尝菜还是餐餐都尝呢?如果餐餐都尝,他怎么一点也没察觉?他记得除了昨天这一餐上菜之前张建一跟随在胡欣红后面出去过,其它时间都是一起坐在包间里聊天直到侍者送饭菜来。要么就是张建一手下在外面尝的菜。张建一这种良苦用心确能令人感动,但袁可觉得大可不必。对这次食物中毒,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对方并非想毒死他们,难道仅仅是种警告?这种警告毫无意义,反而会弄巧成拙。对此,袁可反复思考也不得要领。再说,对方真想毒死他们,第一次食物中毒就成功了,如果想再来一次食物中毒,让他们昏睡几天,也是防不胜防的。何况根据上次食物中毒发作时间,张建一尝菜根本毫无用处,真能让他感到食物有问题,在他身上有了反应,他们早已吃下了肚,完全是多此一举。以张建一的精明,他不会想不到。

  那么,还有另一种可能,他希望让胡欣红看到他在为他们尝菜。

  或许他希望通过这种感人的事,让胡欣红告诉他的老板,缓和因为他们食物中毒丁老板对他的责怪。

  但丁吾法能把接待他们如此重大的事情交他负责,可见对他的信任度之高,决不会因食物中毒这件与他毫无责任的事而责怪他的。“你好像对此事不以为意?”胡欣红见他沉思状,问道。“我想起一句成语。”“什么成语?”“画蛇添足。”胡欣红蹙着眉,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聪明过头了,反而会被聪明误。”“我还是不懂。”她摇摇头。“我觉得他是有意做给你看的。”“做给我看,他为什么要做给我看?”“究竟为什么我还没想透。不过,你仔细想想,他有必要替我们尝菜吗?他尝了菜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毫无用处。既然毫无用处,他为什么要尝菜,又偏偏让你看见?”“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为什么呢?”胡欣红想不明白,袁可也没继续解释,因为张建一已经拿着飞机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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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廉署档案》                


第六部分
45、找到与伏灿良单独接触的机会

  在上海呆了三天,赵志强才找到与伏灿良单独接触的机会。伏灿良是某家用电器集团公司总经理,在这个总经理位置上,他已经坐了十五年,如果加上当集团公司母体的无线电总厂厂长的六年,已有二十一年,还有两年就该退休了。他从技术员做起,到总工程师,花了十四年时间,然后当上副厂长,不到半年时间就接替退休的老厂长成为厂长。那年他才三十七岁。上任后他一头钻入挖潜增产的技术革新中,把工厂搞得红红火火。改革开放之初,他又争取到国家拨款开发新产品的资金,率先引进电冰箱生产线,把事业推向了一个崭新的高潮。那时他的工厂生产的电冰箱全国畅销,各地蜂拥而来的采购员,不仅是带款提货,还经常在厂外排队等待,不知有多少人包括各级政府官员通关系请他批条买出厂价的电冰箱,每天在厂门口进进出出的货车轿车,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经他的努力,兼并了几家同行小厂,很快便发展成集团公司,产品也扩大到家用电器的方方面面,收音机、收录机、电视机、电冰箱、空调机等。那时,他是全国劳模,全国人大代表,市人大常委,各种荣誉集于一身。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家电行业出现了千帆竞扬万舟争流的局面,优胜劣汰,每种家电产品都崛起了几家技术先进、管理先进、营销先进、机制先进的企业,仍然停留在计划经济模式的伏灿良败下阵来,几乎每种产品滞销积压,有的产品停产,有的勉强维持生计。在政府和行业主管的帮助下,虽然能维持不垮,但往昔车水马龙的盛况一去不复返。为了重振雄风,在政府干预下,贷款两千三百万美元进口了四套国际最先进的生产线,但是,当这些设备到岸商检时,发现竟是一堆不值钱的废铁,而且在货物到港之前,他已经付款。一下子便把集团公司推到了濒于破产倒闭边缘。最无奈的是,他们还没法向设备生产厂家索赔。选购设备时,集团公司曾组织了一个庞大的团组出国到工厂考察,有计经委和银行的处长,有技术专家,当然是他伏灿良带队。当时工厂报价为两千六百万美元,回程途经香港时,有人向他们推荐了一名出来已经十多年专门做向内地推销机器设备生意的上海同乡。他提出有办法把设备报价降到两千三百万美元,条件是必须拿百分之二的佣金。考察团回国后,伏灿良主持召开董事会研究,能省三百万美元求之不得,一致同意通过这位上海同乡采购,并责成伏灿良继续与那位上海同乡商谈细节。

  没多久,上海同乡来电,说已经谈成,可以签合同了,而且只有一个条款需要修改。需要修改的条款是先得把款打到他的账户,由他再划给设备生产厂家。他解释说,设备的实际价格已降到两千万美元,因此另三百万美元是给生产厂家的推销人员,他只拿他应得的百分之二的佣金。如果集团公司直接付款给生产厂家,该厂的营销人员不但拿不到三百万,还会引起麻烦。如果只付两千万美元的设备款,集团公司又是国有企业,财务制度严密,无法提出三百万美元的佣金。

  46、掉进了同乡设置的陷阱里

  据参加过考察的专家评估,这些设备国际行情就是两千六百万美元,没有特殊原因,对方是不可能把价格降下来的。董事会开会研究时,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意见认为这样做风险太大,不同意接受上海同乡提出的条件。另一种意见认为能为资金困难的集团公司省下三百万美元,这个风险值得冒。伏灿良力主后一种意见,因两种意见僵持不下,最后董事会表决,后一种意见得到多数票。

  就是因为这种付款方式,面对一堆废铁而无法向生产厂家索赔,而那位上海同乡则早已失踪,去向不明,连电话也换了。骗到如此之大的一笔巨款,足够他挥霍享受的了。因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找不到那位上海同乡,他们才被迫而且毫无希望地与生产厂家联系。因为他们到过生产厂家考察并签了购销的意向书,多次接到他们查询电传之后,生产厂家终于派出人员来沪了解,并带来了律师与一切有关资料,证明该厂既没收到过货款,也没发运过设备,虽然签了购销意向书,但这没有法律效力,即使签了合同,这种情况也不能算合同执行,因此他们无权向厂家索赔,厂家只能对他们的受骗表示同情。同时,厂家代表表示,鉴于他们受骗损失惨重,如果他们还需要采购这批设备,厂方可以在价格上优惠考虑。他们这才意识到掉进了一个自己同乡精心设置的陷阱里。

  赵志强找到的与伏灿良接触的机会就是他刚刚和设备生产厂家谈判后,和几个部下满脸愁苦心事重重经过饭店大堂时。

  这个打击,对集团公司无疑是雪上加霜。尽管是董事会的决定,但他是董事长,这个决定是在他力主之下通过的。无论怎样,他难逃责任。这种渎职行为,可大可小。小,可以说是在经济转轨时期交的学费而不了了之;大,可以渎职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判几年刑。事情发生之后,他早已作好了思想准备。

  货款是不可能追回来了,索赔也是镜中花井底月,根本不可能的,他采取的对策是:作好最坏打算,上审判台,判几年刑,当然,凭他的身份和关系,凭他多年无私无悔的贡献,最多是缓刑。对可能的后果,他的估计是乐观的。他的朋友们的估计也是乐观的。他的档案都是光彩的记载,他为企业发展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他的那些荣誉头衔,他在企业红火时建立起来的方方面面的关系,他的上级同事朋友,都是保他救他的有利因素。朋友还劝他,为争取主动,自己先提出引咎辞职,以退为进。尽管对前景的估价乐观,但他仍然提心吊胆,怕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世上的事总是这样,越怕发生,越会发生,想躲也躲不了。

  刚从电梯出来,急匆匆地走到饭店大堂门口,一位女服务员赶上前来叫住他,递给他一张纸条,说道:“有位先生在酒吧等你。”

  47、坐着一个跷着二郎腿的男人

  他展开纸条,一行令他心惊肉跳的字落入眼帘:我知道设备交易内幕。速来一晤。

  他急忙地把纸条捏在手心,感到心有种撕裂般的痛楚,眼睛突然发黑。

  他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意识地扫视四周,然后对同行参加谈判的几个集团公司高级管理和技术人员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其它事。”

  看着他们出门上了轿车,他走出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努力使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才回到饭店,向酒吧走去。

  伏灿良走到酒吧,一眼便把酒吧的情况悉数收揽。见酒吧里只有两桌客人,一桌是三个浓妆艳抹眼光流动的少女。另一桌只坐着一个跷着二郎腿的男人。

  他走到那男人面前,那男人没抬头看他,用小匙搅动着咖啡,说道:“请坐,伏总经理。”

  “你给我的纸条?”伏灿良没坐,问道。

  “伏总经理还是先坐下吧,堂堂大总经理站在我旁边,侍者不像侍者,跟班不像跟班,你不觉得与你的身份不相符合吗?”那男人终于抬头看着他说。

  伏灿良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强悍和诙谐混合而产生的莫测高深,特别那双眼,似乎能透进他的心灵,看透他的虚弱。他腿一软,坐了下来。

  这个男人就是已经狩猎他三天,摸清了他家庭情况和集团公司情况决定向他摊牌的赵志强。

  “你是什么人?”伏灿良有些恼怒地问,还从没人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嘿,有意思,都喜欢问我是什么人。简单说,我是知情人。”赵志强戏谑道。

  伏灿良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压低声音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空和你兜圈子耗时间。”

  “我们换个地方认认真真谈。”

  “去哪里?我跟你走。”

  “上面我开了个房间。走吧。”

  “伏总经理,今年年初贵集团公司进口了一批高科技产品的生产流水线设备,价值两千三百万美元,有这回事吗?”“确有其事。”

  “很好。伏总经理爽快。”赵志强赞道,“但实际进口的并不是设备,而是一堆不值钱的废铁。如果当作废铁卖,卖个十来万美元也是可以的。”

  “我们掉进了陷阱,被人骗了。”

  “对不起,伏总经理,我得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你们掉进了陷阱,而是国家的公司掉进了陷阱,不是你被骗了,而是国家被骗了。”

  “没什么区别,我是董事长总经理么。”伏灿良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心虚地解释,眩晕感越来越强,感到自己似乎随时都可能昏倒。

  “太不一样了。”赵志强摇着头说,“两千三百万美元是国家财产,你个人没受半点损失,就是两亿三千万美元,对你也无所谓。怎么会没区别呢?”

  “我是法人代表,又是我的失误———纠缠这个问题没意义。”伏灿良醒悟似的说,心又安定下来,以为来人是想利用他的失职敲诈点钱财。

  “伏总经理想让我亮底牌?我可以先告诉你,我是要敲诈你,但必须把话说清楚后,再开价。”

  48、顿时昏厥过去

  “敲诈,决不可能!”伏灿良态度坚决,“我可以通知公安。”“把话说绝了,把事做绝了,回不了头的。”“那就试试看。”

  “不用试,当我们把话谈完,如果伏总经理真要叫公安,我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俯首就擒。怎么样?”

  伏灿良见他根本无视他的威胁,心又开始有些发慌了,不知他到底掌握了什么。

  “继续我们的话题吧。”赵志强说,“你们集团公司的这次设备采购,根本就是起精心策划的骗局。”“因为没有经验,上当受骗并不奇怪。”

  “对。但奇怪的是这个骗局并不高明,有个明显的漏洞,如果没有关键的决策人物配合,这个骗局是行不通的。”

  “你纯粹是猜测!”伏灿良几乎是吼出来的,多皱的脸立即变白,白得像团揉皱的纸。他知道哪怕仅是猜测,这种说法就会使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紧张了。伏总经理,我的话太合情合理了,打中了你的要害。”“你没有证据!”

  “证据,伏总经理念念不忘证据,幻想还没丢掉,还抱着侥幸心理。”赵志强已经知道把他击垮了,胜利在望。又悲天悯人地叹道,“唉,我真为你可惜,好好的集团公司总经理当着,干吗偏要去犯罪呢?可惜,伏总经理放在香港银行的七百万美元已不能享受了。”赵志强七百万美元的数字刚出口,如五雷轰顶,天崩地陷,伏灿良气血攻心,眼睛一黑,脑子炸裂般地顿时昏厥过去。

  伏灿良悠悠荡荡还魂般地醒来,呻吟了几声。“你,你有什么条件。”他呻吟似地问,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不义之财来得太容易,我们决定全盘接收。”“你们这样做也是犯罪。”他垂死挣扎似的说。

  “伏总经理,你是知道的,把内幕披露出来,你不但老命不保,而且还会背上几辈子都洗不尽的罪名,你的子孙后代都将低人一等,抬不起头做人。”

  “可不可以给我留一百万。”他哀求道。“绝对不可以。要知道,生命是用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的。”

  “能否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伏灿良哀求道。

  赵志强思考片刻,说道:“给你二十个小时,明天上午十点钟,我准时在饭店门口等你。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知道你的儿子在日本,女儿在美国还有了外孙。你胆敢耍什么花招,后果你应该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家中,伏灿良一头倒在床上,老泪纵横。

  他万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如果自己交出那七百万美元的不义之财,精心策划的美梦就成了泡影,而且自己的下半生将永远生活在内疚自责和恐惧之中。如果不交出,毫无疑问得上断头台,谁也保不了他,谁也不敢保他,而且死后还落下个影响子孙后代的恶名。那神秘男人既然连他分到七百万美元都知道,说明自己的一切不法举动都被他们掌握。他甚至怀疑那男人是那个所谓上海同乡的同伙,上海同乡虽然按照约定把七百万美元划入他的海外私设的个人账户,却又另找同伙敲诈,是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49、只剩下一条路了

  他瘫痪似地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了十多个小时,直到凌晨四点,终于作出了决定。

  投案自首,交出七百万美元,并揭露敲诈者。这条路显然行不通。数额太巨大,坦白从不了宽,等待他的仍然是断头台,而且,如果是重大的诈骗案,政府会通过国际刑警继续追查下去。另外,揭露了敲诈者,他的同伙也不会放过他的子女。把七百万美元交给敲诈者,自己冒了杀头风险和背弃道德良心所作的努力付诸东流,一无所获,他不情愿。而且,谁说得清他们拿到钱后不披露内情呢?既然已走上这条不归路,何必回头。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牺牲自己一条命,保全七百万美元,让老伴和儿女们能享受,再也不受经济拮据的苦。同时,也保全了自己几十年辛苦建立起来的名声。

  他认为敲诈者之所以敢敲诈他,正是看准了他害怕披露内情而上断头台的弱点。他死后,他们就失去了敲诈对象,他们至今还以为这七百万美元在香港的银行。他死后再继续去敲诈他的儿女,已失去价值,会弄巧成拙,很可能会放弃继续追踪敲诈。这虽然仅是种可能,但他觉得值得冒这个险。他已经五十八岁了,生已无欢,死又何憾。人总是要死的,苟延残喘,不如自动结束。

  他并不是个懦弱的人,想通了生死,死也就变得不可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床上跃起,快步跑到窗前,推开了窗。凉爽的夜气扑面而来,他虽略有迟疑,但很快便作出了选择,从窗口头朝下地跳了出去。

  这时正是黎明之前,听到他那撕心裂肺惨叫声从梦中惊醒的人,再也没听到其它声音,怀疑自己在做梦而又重回梦境。

  不幸的是,四楼并不算高,他没摔死,清醒过来后,拖着已摔断的双腿,艰难地爬到楼下绿化带前,用尽残余的气力,一头撞在铁尖上。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伏灿良的死,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但普遍认为是因为两千三百万美元被骗而内疚,根本没人想到其中另有别情。

  因为伏灿良的死,两千三百万美元被骗的事,从此束之高阁,再也无人过问,再也无人追究。

  消息传到赵志强耳里,他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打自己几下耳光。

  老板在向他布置任务时,曾告诫过他,要根据不同对象采取不同对策。对马名俊这样还有希望有未来还可以继续赚钱的对象,可以全盘接收,而对伏灿良这样的人,要根据情况留有余地,可以给他留一部分钱,一百万美元五十万美元都行,这样才能不激化矛盾,顺利实行“捕猎”计划。此时,他更加佩服老板的深谋远虑,佩服老板对不同人心理特点的准确把握,恨自己被捕猎马名俊的顺利成功冲昏了头脑,恨自己太贪得无厌想多拿奖金,不但又毁灭了一条生命,还竹篮打水一场空。

  50、你们完成得非常好

  当省人代会选举结束宣布郑路镓以高票当选省检察长,会场掌声雷动时,他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微笑着向代表们点头致意。人代会已经结束,他检察长的位置也已坐牢,心情轻松,至于袁可和胡欣红赴港调查,他并没抱多少希望。与丁吾法约好五点钟在省体育馆室内网球场碰头。贵宾休息室里,丁吾法早已等在那里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按预定计划发展,丁吾法心情比郑路镓还要好。“丁兄,早来啦?”郑路镓走到丁吾法身边,“走吧,到球场去。”“坐下抽支烟吧。”丁吾法欠起身说。郑路镓在他旁边坐下后,丁吾法说:“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袁可和胡欣红在香港的调查没有任何收获,而且也没有其它线索可查,今天他们便赶回来,我已通知他们直接到我的别墅。”“预料之中,并不奇怪。”郑路镓淡然地说。“郑兄,你这种泰山崩于前也依然如故的心态,我真是佩服到家了。”丁吾法赞道,“我就不行,遇事心急,什么事都想看到结果。我天天都盼望袁可他们能查出点名堂,彻底把这事了结。”“到底查出了什么,只有见了袁可才知道。他是办案专家,在这方面我自叹不如。”“我们先打球吧。”打完球,郑路镓和丁吾法驾驶各自的车往丁吾法的别墅驶去。

  袁可、胡欣红提前一小时回到了内地。“袁可,欣红,你们回来啦。”几乎是快步上楼冲进书房的郑路镓满怀欣喜地问。“局长,祝贺你。”袁可真诚地说,站了起来。接着,详详细细把在香港的经过讲了一遍,内疚地说:“我们没能完成任务,空手而回。”“不,你们完成得非常好。”郑路镓肯定道,“第一,你们一到香港就食物中毒,不管对方出于威胁还是阻止你们调查,说明我们选择的方向正确,对方的基地应该在香港。第二,排除了王成思泄密和费斌参与的可能,虽然不能说已经缩小了范围,但最起码防止今后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精力。第三,你们安全回来,没暴露身份,没在香港惹出麻烦,本身就是一大功劳。”“其实,中毒事件是条非常直接的线索,只要找到投毒人,就可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查出幕后人。但我放弃了。主要考虑就是怕暴露身份,怕引起纠纷,影响大局。”袁可说,“我觉得要顺着投毒这条线索查,没有港方的配合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也不是短时间能有效的。所以我觉得还是早点撤回来。”“另外,丁老板的香港公司经理张建一先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方便,也尽心尽责,费了很多心力,他可能对我们食物中毒一直非常内疚,怕丁老板责怪他,请局长向丁老板转告我们的谢意。最有意思的是,张先生有意让胡欣红看见他替我们尝菜,怕我们再次中毒。其实,尝菜大可不必,根本不可能防止再次中毒,对方真要毒死我们,第一次就成功了。张先生是有意让胡欣红看见,所以我觉得他是希望我们通过你替他美言。”袁可目光灼灼地看着郑路镓说。“我会把你的意思转告丁老板。”郑路镓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