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亮说:“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战争。”
远远的,就看到了林立的军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山坡上,不时地有伪装网露出一片、一个角来,新翻挖过的红土,醒目地裸露着。山道上移动着的都是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真有一种战争的感觉。
任歌和戴天娇都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一种身为军人的庄严感也在身上升了起来。到了演习指挥所,戴天亮停了车,两个女兵跳了下来,立刻引来了一片目光。一个干部走了过来,“任歌同志亲自来视察了?”说着伸出手和任歌握手。
“来,认识一下我妹妹,天娇。”天亮说道。
“哦,这就是天娇。久闻大名啊。”
天娇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科的杨参谋,著名的杨参谋。”天亮说道。
“著名的老参谋。”杨参谋自嘲道。
说着四个人就朝一些有伪装网的地方走去,任歌和天亮走在前面,杨参谋和天娇走在后面,他们边走边聊。
“我认识张少伟。”杨参谋说。
戴天娇没有想到他会提起少伟,就吃惊地停住步子看着他。
“他牺牲的前两天我们还在一起。那时我也在前面,听说他家是一五八的,我们就聊了起来。那个小伙子不错,可惜了。最让人感到可惜的是,他连英雄都不是,就是死也要成个英雄嘛。”
“不,他是英雄。”戴天娇声音很大。
杨参谋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就忙指着一处伪装同说:“那是一团的位置。”
杨参谋扭过头一看,天娇的一张脸上全是泪水。
61
雾大得不得了,一米以外就根本看不清什么了。现在站在烈士墓山上也什么都看不见,就连最近的树都是模模糊糊的。
对于戴天娇来说,星期天的最好去处就是这里,到这里真好,能够和张少伟在一起,就这样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依然笑着的他,永远都是那么亲切,那么能进入戴天娇的心里。
“今天大雾,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懂节令,总觉得刚刚走进冬天,雾就这么大。少伟,其实,我喜欢这样的大雾,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只是看见你,就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太好了。”
“你看你还是那个傻样,你还没把我看够啊,我还是那个样,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变老的,变得很老很老,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能认出我吗?
“你说吧,你接着说你关于死亡的感觉。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死的,是的,我不难过,少伟……”说到这,戴天娇又不可控制地泪流满面,她真希望真有祝英台那样的奇迹发生,那是多么难开的一扇墓门啊,张少伟总是笑嘻嘻的不让她进去。
“少伟,我真的再也不哭了,你不高兴,你希望我总是快乐的,不知道生活中的苦难,好了,你再接着说。死亡不是人生的结束,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是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当然,我们依然在一起,这不是吗?我还能和你说话,我知道你喜欢听我说,你不是说和我有说不完的话吗?今天下午我还要到爸爸妈妈那去,妈妈说给我做好吃的,你原来最爱吃妈妈烧的香菇,几乎每一个星期妈妈都给我烧,她说,我吃了就是你吃了。少伟,你放心,爸爸妈妈的身体都很好,他们最大的希望是你也好。”
“你总是跑到我的梦里来,你还记得吧,那天我们一起到了天上,我们坐在一朵白云上,太阳离我们很近,你搂着我,你指着远处说,你就住在那里,我让你带我去看看,你不带,你说我现在还不能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去呢?我们就还在云朵上讲话,后来,你就轻轻地把我放平,然后亲吻我,你的嘴唇是烫烫的,舌头是甜甜的,你还吻了我的眼窝,还吻我的耳朵,真痒,我痒得受不了就笑了,咯咯笑个不停。你说,你要亲个够,可是,突然你就被风带走了,你真是狠心,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一句。我一个人坐在云上,我又哭了,我想你,我觉得还没有和你说够话呢。突然,我就从云端落了下来,一直飘呀飘,飘到了这里……”
“哦,对了,我把发生的新鲜事告诉你。第一件大事是夏冰谈恋爱了,你一定高兴吧。夏冰真的找了一个医生,他叫常克生,是医大毕业的大学生,今年八月份分到我们科的,人很好,爱学习,听说明年春天要报考研究生,是一个西安人。还有什么呢?哦,年龄,二十六岁,比夏冰大三岁,正好。你不知道,夏冰这一段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过去那种说话大声,大大咧咧了,变温柔了,特别是和常医生在一起,她就是一只小绵羊。大家都为她高兴,常医生成了我们宿舍的常客,我和王萍平经常很自觉地到外面蹓跶,给他们提供好的环境。现在是他们最热的时候,也是刚刚从地下转入公开。”
“好了,第二件大事是于海生了一个女孩,特别像那个男的。但是于海已经决定离婚,并且什么也不要,孩子她自己抚养,现在这个小女孩成了我们大家的小玩具,我们叫她希希。”
“其他就不算什么大事了,都很好,任歌和我哥哥还是那个样,两天不见面就不行,只要一听见摩托声,医院的人都知道是我哥哥来了。”
“少伟,很快春天就要到了,等到开春的时候,我就会来种上玫瑰花的,你还记得吗?这是你说的,是你想的,我会做的。”
“少伟,雾已经开始散了,我要到爸爸妈妈那去了。再见。”
戴天娇站了起来,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张少伟的照片,一转身吓了一跳,老撇就在她的身后,并且在抹着眼泪。
“你哭了?”戴天娇问道。
老撇“鸣鸣”哭出了声。
“你是为少伟,我知道。少伟喜欢你,他小的时候就知道你。”天娇说着。
老撇似乎听懂了,点点头,他把手里握着的一把松枝放到了墓碑上。
“谢谢,我代少伟谢谢你。”
下午她到了张主任家,一进门就叫:“爸爸,妈妈,我来了。”
沙老太听到声音就跑着到门口来,“今天你又去了?”
戴天娇点点头。
“看你,雾这么大上山的路又不好走。”沙老太心疼地说。
“没什么,我一去,雾都要给我让路呢。”戴天娇笑着说。又问,“爸爸呢?”
“在里屋呢,你去吧。”沙老太轻轻摸了摸天娇的背。
戴天娇进了里屋,看到张主任正伏在桌子上看什么。就轻轻走过去,叫了一声:“爸爸。”
张主任听到声音,头也没回,说:“天娇啊,来坐在爸爸身边。”
戴天娇一看,张主任看的东西竟是一本影集。
“我把它整理一下,时间长了就都丢了。”
戴天娇就也爬到桌子上,看那些照片。突然,一张放大黑白的照片露了出来,戴天娇一看,原来是那一次张少伟准备返校时,一家人加天娇到医院花园里的一张合影。照片上张主任和沙老太分别坐在两把藤椅上,张少伟和戴天娇站在后面,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好,一看就是一张完美的全家福。
戴天娇久久地看着这张照片,那一天的情景又清清楚楚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也许什么事都不能太完满了,太完满就要产生缺陷。戴天娇喃喃地说:“要是那一天不照这张像就好了。”
张主任抬起头看天娇,问:“你说什么?”
戴天娇举着那张照片说:“爸爸,你看,这张照片就好像是绝版似的,所以少伟都不回来了。”
“孩子,不要这样想,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但是,要用最坚强的意志去活。”张主任说。
戴天娇还是忍不住又流下了泪,她没有让自己出声音,而是轻轻地拿走了这张照片。
这天晚上,戴天娇躺在床上,一手举着张少伟的照片,目光深情地望着他,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先是胸乳,接着滑下小腹,再滑到她那最贞洁的芳草区。随着感觉的增强,她开始扭动着身体,一直到性兴奋达到最高点。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少伟,尽管很多少女都有过自慰,但我戴天娇一辈子还只有这一次,我把这一次献给你,你看着我吧,你心爱的天娇也在看着你,我们正在做爱……”
她感到自己达到了高潮,但眼泪却扑朔朔流了下来……  
漫林《军人大院》                
第十七章
62
冬天的一五八似乎更多了一些荒凉,由于地广人稀,走很远也见不到一个人,大多数花已经凋谢了,不过,大部分的树却还是绿色的,竹林也还是浅绿色的,惟一开着的花是腊梅,一朵朵好像用腊做成的小花,只有走近它的时候,才能够看到它。
王萍平脚步匆匆,尽管路上没人,但是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她正向着医院的小招待所走去,小招待所位于第三个养鱼池的旁边,是一排平房。今天,护士长告诉她,让她中午到小招待所去一下,因为上次说过的那个人正好到一五八来出差。
天空是灰色的,就使得冷变得更冷,似乎地也变得很坚硬,王萍乎感觉到尽管走得很轻,但是坚硬的地面还是给她一种有力的反击,使她觉得脚底板生疼,而且地面还会有一个很大的声音发出,使得王萍平更加不安。对于她就要见到的这个人,目前还只是一个符号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可是,这个符号也是坚硬的,在这个符号里,王萍平觉得自己就是一团软面。在不断向前走的过程中,王萍平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坏女人了,如果说不久以前对于这一件事她只是想想而已,而现在她却已经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她的脚已经向另一只船迈去。
忽然,一只巨大的乌鸦从天而降,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她要经过的路面。王萍平噘起嘴,咻咻地哄它走,可是它的胆子很大,扭过头对着她看了看,依然悠闲地散着步。王萍平有一种惧怕它的感觉,就轻轻地绕过它去。心里突生一种凄凉感,在她看来,一五八正在一天天走向衰败,人员的大批外调就是一个事实,她把这种外调说成是逃离。就她到医院近三年的时间,一五八逃离的人不少于二三十人,不论是一五八的创业者,还是才分来一两年的小青年,都在向着一条路走去。想到这,王萍平突然感到在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注进了勇气,她不再对自己的这次行动忏悔,她觉得这是她非常正当的自救,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孩,她知道她惟一的资本就是她的婚姻。她果断地举起手敲响了3号房间的门。
眼前的这个人,第一眼就让她生出几分失望,她无法相信他就是军区大机关的干部,据说还掌握一定实权。
“是小王吗?”眼前的男人问道,说不出他说的是一种什么口音,似乎很熟,好像许多机关干部都是这种口音。尤其要命的是,她一眼就看到眼前男人的牙齿,大而黄黑,她心里立刻掠过了水质这个词汇,一颗怀有希望的心也被染得黄黑。
王萍平点了点头,心里像喝了一口冰凉的水。
“坐,坐吧。”男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就斜起眼睛把王萍平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在挑选一件东西。感觉上他比王萍平还矮。
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王萍平小心地坐下了。
男人就对着她点点头,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坐在一张椅子上。
“你的情况,我都听说了,嗯,不错。”他说。
王萍平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停顿了片刻,就用手摸了摸桌上的一叠文件材料之类的东西,说:“哎呀,每天都很忙啊,你看看,”说着就用手把那一堆东西掂起来抖一抖。接着,王萍平就听到他喋喋不休地说起了工作,他说得很带劲,黄黑的大牙就越发明显。王萍平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眼前的一切,像一把有巨大锯齿的锯子,正毫不留情地把她的美好的梦大块大块地锯碎,她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碎片,有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甚至有些乌七八糟,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渐渐锁紧了眉头。
好不容易房子里安静了下来,男人说:“按照一般的调动常规,先办结婚手续,以照顾夫妻关系的理由来办。”
王萍平睁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男人全然没有看懂她眼睛里的东西,说:“你先跟单位报一下。”说着又用一种挑选的眼光看了一眼王萍平,满意地点燃了一支香烟。
王萍平似乎听懂了什么,但是她不敢继续想,就还是用一双闪着问号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嗯,先把手续办了。”他说。
王萍平小心地问:“什么手续?”
“结婚手续啊。”男人吐了一口烟。
“什么?”王萍平害怕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要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先给你办调动嘛。”
忽然,王萍平从男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卑微的东西,那是她父亲脸上经常出现的,她仿佛突然获得了力量,她直了直身子,说:P你是说,我和你结婚?”
“是啊,我觉得对你很满意。”男人说。
“那你知不知道我的想法?”王萍平的话音充满了自信。
“你怎么能不满意呢?我可以把你带出这个山沟啊。”男人挥舞着夹着烟的手说。
“你听谁说的我要离开这个山沟?”
“哎,这就怪了,你们一五八的护士不都是这样的吗?”男人说。
王萍平忽然觉得一股凄凉的风从她的心包穿过。她只想哭,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是,她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那你错了。我告诉你,第一我根本没有想和你结婚;第二我根本不想离开这个山沟。”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门去。
她像一阵风一样,飘到了宿舍,一进门一句话也没说,扑向自己的床上的被子,嚎啕大哭起来。
63
朱丽莎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上夜班的时候,要好好和皇甫谈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这样着,她就睡不着了。她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外面的天空,这时的天空是灰色的,平静得像一张纸。宿舍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任歌又进入了她幸福的爱情中去了,一大早,戴天亮就骑着幸福的摩托车来接她了,说是他们师在青龙山打靶,去看打真炮。
朱丽莎想,她爱皇甫,就仅仅是爱,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一个家庭,真的没有想过,就觉得只要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事实上,他们真的幸福过,热烈地爱过。朱丽莎想,人生的初恋能如此也很满足了,因为爱是不能忘记的,爱是刻骨铭心的。就是现在,她一想到和皇甫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觉得一股电流刮过了全身,她禁不住抱住自己的身体,轻轻地用手抚摸自己的大腿、自己的乳房,就好像自己抱住了还是婴儿的自己。其实,皇甫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她时刻感觉到自己是皇甫的婴儿,他在呵护着自己的生命。但是,有时又感觉到自己是皇甫的母亲,皇甫是自己的婴儿,需要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用嘴时刻去亲吻他。就是这样的,说不清是什么感情,也许这就是最让人人迷的爱情。
说起来,爱是爱过了,幸福是幸福过了。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说,恋人就可以就此分手,不是的。三年来,她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痛苦地然而又是幸福地爱着。她几乎不知道生活中在发生着什么样的事,好像她一醒来,天地都在变化,周围的同学都已经进入了恋爱,她们在幸福地享受着爱情,在体会着爱情,她们可以让所有的人和自己一块幸福,她们的耕耘是会有收获的,会结出果子的。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年,三年是一个沉重的数字。朱丽莎想。
她似乎在对自己说,别想了,睡觉吧。可是不行,她的脑子依然在转动。就想,如果……但是如果还没有想完,她就对自己说,什么是如果?生活中哪有如果啊?她把思想的通道堵住了,可是脑子里又开了一个小通道,于是,“如果”就顺着这条小通道走了下去。
如果在一个开满鲜花的日子里,青春少年的皇甫遇到的第一个女人是我,那么我们就进入了人生最美丽的季节里。我们可以爱得死去活来,纠缠在理也理不清的爱情丝线里。我们可以今天还满面春风,明天就在嘴唇上挂一个油瓶子。接下来就是,他每天在我的窗户台上放一束玫瑰,一直放到九十九束,哦,不,不要这么长的时间,只要三天,三天就行了,我又会无比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接受他的亲吻。我们可以尽情地恋爱几年,然后就是结婚,哦,结婚太好了,结婚是一个多么神圣的词汇。我们将永远地生活在蜜月里,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于新婚之夜。那一天晚上的月亮是粉红色的,我们的婚床就在月光的下面。我身穿一件白色婚纱,薄如蝉翼,他把我轻轻抱起,庄严地走向我们的婚床,把我放平。在粉红色的月光下,他轻轻伏在我的身上,亲吻我的眼窝、我的耳朵、我的面颊和我的嘴唇,我含住了他的嘴唇,把舌头伸进他的心灵,我用我的心灵告诉他,我爱你,我等待着你……他轻抚着我,他温暖的大手开启了我生命的开关,我在一片辉煌中把整个生命呈现给他……
闹钟的叮铃声,吵醒了朱丽莎,她看了一下时间,知道该起床了,要洗刷、要打饭,吃完饭后要接班。
接了班,处理了一些该处理的事,已经是熄灯的时候了,朱丽莎把走廊灯关了,就走到了护士办公室,看到皇甫正伏案写着,就没有说话,轻轻叹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了?累了。”皇甫把病历塞到了病历柜里,说。
“还说呢。看你今晚开了多少医嘱。”朱丽莎说着,向皇甫递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皇甫笑笑,“对不起啊,小姐。”片刻,他又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让人不放心,你看今天进来的二十四床,怎么能那么处理呢?那是要出问题的。”
朱丽莎说:“这就是缺乏责任心,你不是常说医生最主要的是责任心吗?”
“是啊,可是,这还不是缺乏责任心的问题,这还是一个水平问题。你看看这几年一五八都调了一些什么人来,现在一五八成了一个收容站了,好像不好安,没路子的人都安在一五八似的,这可是一所中心医院啊。”皇甫显得很激动。
“是啊,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五八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辉煌了。”朱丽莎懒懒地说。
皇甫没有再说,而是挑逗地说:“那你怎么要到一五八来呢?”
朱丽莎就娇嗔地斜了他一眼,说:“你说呢,现在我才知道我这是上当受骗。”
皇甫就很满足地笑了。
朱丽莎起身到了水池边,洗了洗手,把手揩干,坐了下来,说:“今晚不准你睡觉,你要陪我上班。”
皇甫故意说:“痛苦啊,还要陪老婆上班。”
朱丽莎用眼睛剜了他一眼:“谁是你老婆了。”
“哦,哦,是未婚妻,未婚妻。”皇甫说。
朱丽莎就笑,很满足的样子。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致命,她一见到皇甫就有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既甜蜜又酸楚,总之,皇甫给她的感觉是亢奋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走着,而对于皇甫和朱丽莎来说,这一分一秒都是充满甜蜜和幸福的。又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现在的这个护士办公室就好像是一个他们的家一样。
“夜已经很深了,皇甫起身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地虚掩上,就走到了朱丽莎的身后,一下子搂住了朱丽莎。
“哦,丽莎,我的宝贝。”说着,就在朱丽莎的后脖颈上吻着。
朱丽莎把脖子绕了出来,仰起了脸,皇甫就亲吻着她的眼窝、她的嘴,双手紧紧地捂在她的胸上。
“我想你,想死你了。”皇甫移开嘴唇说着。又马上压了上去。
时间好像已经停止了走动,他们忘情地做着爱。在他们的眼前是一片无比开阔的天地,明亮的、四周缭绕着音乐的声音,花是鲜亮的,崭新的,太阳永远照耀,月亮也永远出现……朱丽莎已经无法说话,她心里始终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爱你,我爱你……忽然,朱丽莎把身子缩成了一团,她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不知来自何方,她使劲把脸从皇甫的唇下移开,她举着一张脸说:
“我们到底有没有天长地久?”
皇甫陶醉在目前的感觉里,他又一次把唇压到了朱丽莎的唇上,他没有回答她,他似乎在抱着一个希望,一个明天,一个幸福,他因此而激动,而进入一片新天地……
朱丽莎又一次移开自己的唇,说:“我好怕,我真的好伯啊。”
皇甫又一次被激动,他想告诉朱丽莎,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坚定地爱着她,可是,他没有这样说,他觉得现在所有的语言都是无力的,他要用他的行动说话,他用力把朱丽莎揽在自己的怀里,像搂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突然,一个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是一声巨大的咳嗽声。等皇甫抬起头时,只见两个穿白衣服的人站在亮晃晃的日光灯下,片刻,他才认出是两个其他科的护士长,他无言地看着她们。
朱丽莎是后来才看见的,她轻轻地“哦”了一声,就什么也没有说。
事情巧得厉害,这是两个来查房的护士长,一般情况每周两次。
64
几乎是伴着天亮,关于朱丽莎和皇甫的丑闻便在陆军一五八医院传开了,在早交班的时候,皇甫深刻地体会了人的目光所产生的杀伤力,丝毫不比锋利的手术刀片的尖锐度弱。他在承受着这些具有强大杀伤力的目光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庆幸,好在朱丽莎没有在交班现场,如果在,那么无疑会使她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丧失活下去的勇气的。
交完班科主任就把皇甫忠军叫到了主任办公室,外一科的主任是一个有着一头白发、细高身材的老头,他指着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皇甫坐下,说:“怎么回事?”
皇甫看了看主任,把头一扭,“就和你听到的一样。”
主任皱了皱眉头,说:“你知道我听见什么了?”见皇甫没有说话,直梗着脖子,他又接着说,“说你一个堂堂外科医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企图对一个女护士非礼。”
皇甫激动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主任,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依然直梗着脖子。
“荒唐!”主任气恼地,“你,你怎么能做这样下作的事,你可是一个军人,一个神圣的外科医生!”
主任站了起来,离开了他的座位,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皇甫把目光投到了窗外,窗外是一片杏树,现在不是结杏子的时候。片刻,主任走到皇甫的面前,说:“忠军,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知道这样的事会把一个人毁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认为对于外科手术你有着极高的天赋,我对你寄予厚望啊。”接着,他又说,“你看现在怎么办?这样的事医院肯定会处理的,你实话跟我说,你把人家女孩怎么了?到时候我好帮你。”说着弯下腰看着皇甫。
皇甫又看了看主任,说:“我没有把她怎么。但是,我是真的爱她。郑叔叔,我知道你护着我,不过,医院怎么处理就随他们好了,我不后悔。”
主任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坐到了他的椅子上。然后沮丧地挥挥手,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