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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似乎又旧了一些,家里的人总是那么少,一直在过集体生活的戴天娇觉得好像太清静了,但是,她的到来已经使家里多了许多生气。
一天晚上,戴天娇坐到爸爸沙发的扶手上,挨着爸爸,她调皮地对着爸爸的耳朵说:“爸爸,你要下台了啊?”
老爸就哈哈大笑起来,“什么话?爸爸这是光荣离休,知道吗?离开职务休养。”
戴天娇故意说:“那是听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下台了呗。”
“你们都是这么说的?”爸爸很认真地说。
“是啊,我们实事求是。”
坐在一边的妈妈说:“天娇,你也听说了?”
戴天娇点点头。
“既然这样,”妈妈说,“我看你还是趁现在调回来吧。”
戴天娇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说:“爸爸,我要找你走后门了。”
爸爸又是哈哈大笑。
妈妈说:“这怎么叫走后门,照顾干部身边无子女,正正常常。”
戴天娇就把身子靠在爸爸身上,说:“爸爸,为了给你保持革命晚节,我决定不走这个后门。”
“什么话?这孩子,妈妈不是说了吗?不是走后门。”妈妈说。
戴天娇对妈妈说:“妈妈,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想调。”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喜欢那个地方。”戴天娇说。
妈妈明显地面有怒色,但是没有说话。
爸爸说:“随孩子的便,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妈妈想了想说:“也好,只怕你将来想调了,你爸爸又帮不上你了。”
戴天娇说:“妈妈,你是不是特别想我?”说着就走到妈妈的面前,跪在地毯上,把头放在妈妈的腿上。
“那还用说吗?”妈妈用手抚摸着天娇的头。
“其实,妈,我也特别想你,不过,你再等几年,到那时候,我就一直陪着你,天天都和你在一起,我现在要干事业。”戴天娇撒娇地说。
妈妈笑了,说:“妈妈还不是怕你受苦,其实,年轻人多吃点苦也好。我看这一点,你像我。当年,你姥爷就因为妈妈投奔革命都气病了。”叹口气又说:“那时,我们家条件很好……”
“那都是剥削老百姓的。”爸爸在一旁说。
妈妈瞪了一眼爸爸:“你就会捣乱。”
爸爸又爽朗地笑了,说:“你妈妈那时是很不容易,一个女学生跑到革命队伍里来,是需要勇气的,不过,没多久就解放了。她现在也弄个离休。”
妈妈似乎一下子把自己的一生回忆了一遍,说:“那时,妈妈比你小多了。”
戴天娇抬起头看看妈妈,突然觉得妈妈其实是很亲切的,又把头放到了妈妈腿上。
“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样。”爸爸说,很高兴的样子。又说:“时间过得真快啊,咱们的小女儿也都长成大人了,可想起那些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是说。和你妈妈认识那时。”
“那时妈妈一定又年轻又漂亮。”戴天娇看着妈妈说,目光里充满了自豪。
“哎,那时真没想到会有今天,现在都老成这样了。”妈妈说着眼里笑着。
“不老,不老。”戴天娇撒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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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的日子真是舒服,早上可以睡懒觉,吃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夏阿姨生怕天娇吃不好,把自己这一辈子的功夫都使出来了,眼看着天娇脸白了,身上也长了肉了。
戴天娇总想问问爸爸,埋在一五八烈士墓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是,她隐约感到这不是一个能由她的爸爸告诉她的事,尤其是不能在妈妈面前提。懂事的戴天娇很少谈起一五八,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她怕在这个家里提到一五八三个字。
有一天,大哥和崔茜茜回来了,一下子热闹起来,餐桌不再感到空荡荡的了。吃饭时,天娇建议喝点红酒。妈妈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孩子怎么想起喝酒来了?”
“妈,喝点红酒有利于身体健康。”戴天娇说。
“孩子高兴,孩子怎么说就怎么办吧。”爸爸插话道。
酒是现成的,因为平时家里没有人喝酒,存的酒不少。倒上了酒,桌上有了一片红色,一下子觉得喜庆起来。
大家举起了杯。
“总得说点什么吧。”大哥说。
“来,为天娇的金牌干杯。”崔茜茜说道。
“什么金牌啊?”妈妈很吃惊。
“还有三等功呢。”戴天娇自豪地说。
“天娇参加全省护理知识比赛得了金牌。”崔茜茜解释道。
“好,好啊,天娇这回真成了我们家的女英雄了。”爸爸高兴地说。
妈妈本来举着酒杯的,一下子放了下来。脸沉了下来。爸爸见状,脸也沉了下来,用更大的声音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来,来,来,为爸爸妈妈的身体健康干杯。”大哥说道。
“就是,为爸爸妈妈健康干杯。”崔茜柑赶快附和着。
戴天娇一看到这种局面就紧张,她机械地跟着端起了酒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崔茜茜反应快,她又扯出了一个别的话题,说起了大院人家的事。这样大家才又吃了起来。
一天,妈妈被崔茜茜带到总医院看病去了,爸爸一个人在书房看报纸,天娇睡了怕觉起来,看到只有爸爸。就像小的时候一样,猛地扑到爸爸坐的沙发扶手上,用胳膊搂住了爸爸的脖子,爸爸高兴地哈哈大笑着,震得房子都在颤动。
“来,跟爸爸说说你的工作情况。”
“说什么?”
“一五八怎么样?不错吧。那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什么风水宝地。大山沟。”
“那可是你自己要去的。怎么又说是大山沟了?”
戴天娇就笑了,说:“爸爸,你知道一五八的烈士墓山吗?”
爸爸把戴着的老花镜取了下来,点了点头,“那里有不少好同志啊。”
“我总到那去。”
“去那干什么?”
“去看你说的女英雄呗。”
爸爸没有说话,把天娇的手握住,轻轻地拍着。
“特别奇怪,她的墓碑上没有写字。”
“那是她自己要求的,她要别人忘记她。”
“为什么?”
“因为有人伤害了她。”
“谁?”
“一个不好的人。”爸爸说着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沧桑。
戴天娇猛地感到这事和爸爸有一种联系,一种她不明白、也猜不到的联系,她一下子不再问了,她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在等着她。
58
戴天娇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在自己的屋里给张少伟写信,其实信写好了是没有目标发出的,天娇不知道少伟现在的地址,战争就是这么具体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越是这样,天娇就越是思念少伟,越是觉得他们的爱情的伟大和纯洁。有时,天娇觉得爱的对象不仅仅是少伟,而是一个在前方战斗的士兵,爱一个为了祖国而战的士兵,让她自己也会生出一种伟大来。
在她的床头摆放着少伟的照片,那是他们一起到石林去玩的时候照的,她喜欢照片上少伟的那一种帅气,那是少伟独特的,少伟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天娇觉得他魅力无穷,她用手指轻轻地在照片上划过,一遍又一遍。
她坐在书桌前,展开了信纸,笔下的字就像水一样流淌出来,她觉得有没完没了的话要对少伟说,什么事都让她感到新鲜,她都要告诉少伟,过了几天又来看看自己写的信,自己倒笑自己啰嗦可笑。
爱情的幸福使天娇有一种向别人诉说的欲望,但是,突然告诉爸爸妈妈又觉得开不了口,最初还是把夏阿姨引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拿出了照片给夏阿姨看。夏阿姨“啊哟”一声,口里念念有词:“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眉宇露英气,嘴角含文相,将来文的武的都做得来,好好。”
“看不出,夏阿姨你还有这一套。”戴天娇心里美滋滋的。
“你以为夏阿姨就会做饭啊。告诉你,我小时候也念过几天书的。那时候光会念不会写,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晓得的。”
戴天娇早就听惯了夏阿姨的老一套,就不接她的话,而是问:“夏阿姨他真的长的好吗?”
“不好你会看得上,你这个刁女子。”
“冤枉我,我才不刁呢。”
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爸爸的书房里,说是,家人,也就只有爸爸妈妈和天娇,夏阿姨一个人在会客室看电视。
因为天娇回来。好几天家里都处在一种宁静之中。这时。天娇坐在妈妈身边,把半个身子靠在了妈妈身上,爸爸在另一个沙发上靠着,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温馨。
起先他们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在这样的环境里,说什么话倒是不重要了。重要是这样的氛围,后来说到了一○二院里的三三,一○二院里住着刘副司令家,三三是他们家的三女儿。听说最近跟上了一个日本人,马上就要到日本去了。
“嫁日本人,真荒唐。”爸爸说。
“说日本人很有钱。”妈妈说。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现在不是兴这个吗?”
“我就看不惯。”
“你看不惯的还多呢。”
“爸爸,管他呢,反正你的女儿不会叫你看不惯。”天娇说道。
爸爸满意地笑了。
忽然,妈妈说:“天娇,你也不小了,找对象一定要慎重。”
戴天娇看着妈妈。说:“什么是慎重?”
妈妈说:“慎重就是慎重,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大事。不过,我和你爸爸一般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但是,我的意思是,你也不能搞一个一点也不门当户对的。”
戴天娇就笑了,“你还门当户对呢,在军区范围内,谁敢和你们家门当户对啊。”
妈妈笑了:“我是说,不要差得太远。这样不至于没有共同语言。”
戴天娇就说。“一个正师级干部的家庭总可以了吧。”
妈妈惊了一下,“你已经有了?”
戴天娇就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那你快说说是谁家,只要是军区的,你爸爸都能知道。”妈妈忙说。
“正师级?”爸爸嘟囔道,“这几个师的师长、政委我都熟,到底是谁家的小子?”
“爸,你定不认识,这个正师级不是你说的师长、政委。”
“那是什么?”妈妈又紧张了。
“我还是说了吧。”戴天娇说,“他爸爸是我们医院的,也就是我们科的主任。这难道不是正师级?”
“哦,是医生。”妈妈说。
“知识分子。”爸爸说。
戴天娇看看爸爸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那他是干什么的?”妈妈问。
戴天娇就把张少伟的情况,以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都向爸爸妈妈说了一下。爸爸妈妈都没有说话。戴天娇又说:“他过一个月就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当面考察了。”
妈妈说:“你都和人家好上了,我们还考什么家。唉,孩子大了都特有主见。”
“这也是遗传嘛。”戴天娇故意说。
爸爸忽然想起了什么:“天娇你说他现在在依温河五团?”
“是啊,前两天他才给我写了信。”戴天娇说,奇怪地看着爸爸。
爸爸的脸色忽然冷峻起来,他抓起旁边的电话,说:“叫唐秘书过来一下。”
妈妈也奇怪地看着爸爸,说:“有什么事吗?老戴。”
爸爸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又对戴天娇说:“你说吧,听口气你很喜欢他?”
“这还用说吗?”戴天娇撒娇地说,“找对象就是要找自己喜欢的嘛。”
这时唐秘书进来了,爸爸说:“你把今天早上送来的那份情况汇报给我拿来。”
唐秘书没有立刻走,轻轻地问:“是关于五团的吗?”
“对。快去。”爸爸挥了挥手。
戴天娇和妈妈都忽然意识到什么,两人对视了一下,戴天娇问:“爸爸,五团怎么了?是少伟他们吗?”
爸爸摇了摇手,“没什么,爸爸是说别的事。”
戴天娇坐到了妈妈的旁边,觉得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向她走来,她在心里说道,不管你是谁,我求你了,千万不要给我带来坏消息。我爱他,我太爱他了。
爸爸从唐秘书的手里接过文件夹,老花镜早已戴上了,他看了看,轻轻地问了一句:“他叫……”
戴天娇猛地扭过头,说:“张少伟。”接着就奔到爸爸的身边。文件夹在爸爸的手里搭拉了下来,爸爸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妈妈最先看见爸爸的异常,也起身到爸爸的身边。
这时,文件夹在戴天娇的手里,她大叫了一声“不可能。”就瘫软在地上。妈妈焦急的声音在空空的房子里响起。
唐秘书急忙拨通了保健医生的电话,他迅速看了一眼文件夹,只见上面写着《关于舟桥5团一机动车在执行w2号任务时10人伤亡情况汇报》,在死亡名单里,他看到了戴天娇说的那个名字。
漫林《军人大院》
第十六章
59
张少伟留给戴天娇的遗物是一封没有写完的信。当人们找到他的遗体时,这封没有写完的信夹在一个笔记本里。笔记本是一本普通的工作日记,很小,放在上衣口袋里,笔记本里没有多少字,但总能在写过字的页边上看到张少伟一笔一划写下的戴天娇的名字,好像是在一些什么场合,他下意识地写下的。信写得不长,好像刚刚开始:
天娇:
我最想的,我最爱的。
现在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有时间给你写信,当然,战争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剧烈,毕竟这是一个和我们电影里看到的时代不同的时代了,我们的战争目的在于教训,而不是消灭。
我所在的这个部队是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我原来也和你说过,但是,当我真正里身于他们当中时,我才知道这种弥漫着历史气味的传统,对于一支队伍来说多么重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士兵们会为自己是团队的一页而骄傲,而充满自信。我想也许我毕业的时候,我会选择这个团队,我会在传统中履行我一个军人的职责。
当我真真切切地感到,我拥有你,我将永远拥有你的时候,我好像感到自己又在长高,我长得更像一个男人了,现在我知道男人、军人对于这个社会意味着什么,对于自己的女人又意味着什么。天娇,当我身处生死之间只隔着一张纸的地方时,我在想我爱你这三个字。当初我对你说,我爱你,那是一个少年的诺言,他充满了真情;而现在,现在我站在被炮火和血肉覆盖的焦土上,对你说,我爱你,这是一个男人的誓言,这个誓言将穿越时空、穿越生命,穿越死亡……
天娇,你猜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等我回去后,我们一起到烈士墓山上去,我要在墓地的四周种上鲜艳的马樱花。你想想看。在那样一个地方。种上这么艳丽的花朵,会是一个什么效果,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做,好吗?
我爱你,天娇,我会为你而活下去的,一定……
戴天娇没有休完饭就匆匆返回了一五八。临走时,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戴天娇向爸爸的车上跨去,一回头,突然感到爸爸更老了。妈妈用手挽着爸爸的胳膊,他们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好像使所有人的个性都受到削弱,两天来,家里安静祥和。爸爸挥了挥手,没有说话,而妈妈已经是满眼晶莹了,戴天娇一低头上了车,坐在车上等候的唐秘书轻轻问了一句:“走吗?”戴天娇点点头,泪像雨一样落在了她的衣衫上。
当军区戴副司令的车,顶着厚厚的灰尘驶进一五八的时候,在医院办公楼前已经等待着院长、政委和一些干部,司机犹豫了一下,似乎要停车,戴天娇喊了一句:“不,再向前。”汽车呼啸着越过了那一群人。
汽车在二号楼前停下,戴天娇什么也没有说,一头扎进了一单元的门里,上了二楼,看到右边的那扇门开着,她没有敲门,而是一下子闯了进去。屋里人不少,戴天娇一眼就看见了那一顶白发,她大喊一声:“妈妈。”向着那一顶白发扑过去。
那白发人正是沙老太,毫不夸张,仅仅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完成了由青丝向白发转变的过程。她一把揽住向她扑过来的天娇,忽然一阵眩晕,她抱着天娇向后倒去。
“妈妈,妈……”天娇喊着。
坐在汽车上时,戴天娇就想好了,从此以后就把少伟的爸爸妈妈当成自己的爸爸妈妈,她要让他们永远不失去孩子。
大家把沙老太扶到沙发上靠下,张主任向天娇走来,他忽然间步履蹒跚,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高级知识分子的风采。他抓住天娇的手,说:“你来了,孩子。”天娇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张主任,轻轻喊了一声:“爸爸……”泪就像开闸的水,忽然间流遍一张脸。事先想好的要坚强,要比老人坚强,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沙老太靠在沙发上,虚弱地喊道,“天娇,来。”
戴天娇生到了沙老太的身边,把脸埋在了沙老太的肩膀上,“呜呜”哭了起来。她忘了周围的一切,她甚至没有看清楚屋里都有些什么人,她放纵着自己的眼泪,长这么大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哭过。沙老太也把脸放在了她的背上,“呜呜”哭了,她那一头忽然变白的头发,像一蓬茅草一样,随着她的哭泣在颤抖。
屋里突然变得很安静,除了单纯的哭泣声,没有了其他声音,没有人去劝止这两个女人的哭声,在面对突然的灾难的时,女人的屏障就是眼泪。
张主任悄悄退到了书房里,他坐在书桌前,用一只手托住头,他不知道他的头发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灰色。他在流泪,在无声地流泪,他甚至已经不清楚为什么流泪,他无法把死亡,这个他打交道最多的东西与自己年轻的儿子联系起来。怎么可能呢?那是一个多么年轻的生命啊,一个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生命,怎么说死就死了?这个一辈子相信科学的专家,突然有一种一筹莫展的感觉,他在想,我们这样的人对于这个社会的意义到底在哪呢?
许久,戴天娇才看清屋子里的人,夏冰、任歌、王萍平、朱丽莎都来了。还有护土长和科里的其他人。沙老太掏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在天娇的脸上指,搭了泪又流下来了,天娇是看到了沙老太的那一头白发,她原来不相信头发能够在一夜变白,现在她看到了,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样,疼得要命,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夏冰、任歌、王萍平、朱丽莎都走到天娇的身边来。她们把手交给了天娇,紧紧握在了一起天娇能从她们的手上感到她们要说的话。她举着一张又变潮了的脸看着她的姊妹们。然后。把脸对着夏冰。说:“夏冰,我……”一句话没说完,泪就滚滚而下。
“天娇,不说。”夏冰忙说道,说着她示意任歌去拿一块毛巾来。
“夏冰,你说,他是不是被我克死的……”天娇紧紧抓着夏冰的手,“你说,你说啊……”
夏冰用毛巾擦天娇的脸,说:“你傻啊,不是,不是的……”话没说完,她自己倒擦不下去,头一歪走到一边了。
“天娇,傻孩子,是少伟他没这个命啊。”沙老太用手紧紧搂着天娇,嘴里又喃喃,“少伟,少伟……”
天娇又把脸埋到了沙老太的怀里,“妈妈,你就把我当少伟吧,我真想变成一个男孩。那样我就是活着的少伟。”她用哭声说道,“我真恨,我为什么不是一个男的,我、我要是……”
张主任这时已经出了书房,一他在天娇的身边坐下,“你是一个好姑娘,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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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总是沉浸在痛苦里的戴天娇,夏冰心里沉重极了,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把这一对最好的年轻人活生生地分开?在她的心里,戴天娇和张少伟就是书里写的那样的伴侣,如果要她设想爱情的话,那么张少伟和戴天娇这样的爱情就是她理想中的爱情。
有时,夏冰也想到钱兵,因为没有消息,就特别想有消息,这一天消息终于来了。当然不是为她来的,她是到医院机关办事时听到的,正好他们在议论钱兵,夏冰听明白了,钱兵其实已经早就回来了,只是他已经正式调到了军区后勤机关。他们还说起了钱兵在前线的奇遇,在一次护送物质的途中,他们主动停车搭乘了一个到县城为孩子们买书的山村女教师,就这样这个山村女教师爱上了钱兵,并且用山里人火热的情感征服了钱兵,他们之间的爱情现在一直在前线一带流传,成为经典。
听到这个消息,夏冰心里竟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可想想又觉得自己太没有道理。回到宿舍只是给王萍平说了,王萍平听后淡淡地说:“这就是缘分。”话说得淡,是因为又想到自己的心事,难道和江永江就是缘分吗?可怕的缘分。自从护士长找她谈了介绍对象的事,成了王萍平心里一件很大的事,每天总是有两个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吵架,她知道一个不忠于爱情的女人是可以说是坏女人的,那个时候,坏女人是一个可怕的帽子。可是,她实在是不安心,她不安心就此了却自己的一生。可以说,自己的生活还没有真正开始,可是没有开始的生活就让人感到死亡的窒息是多么可怕啊。终于,有一天,王萍平对护士长说:“我妈妈又来信提到了我个人问题,我想还是听你的,你看着合适就行。”护士长一听,高兴得连连点头,说:“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来一趟。”王萍平想顾不了那么多了。
朱丽莎找到了皇甫忠军,见了面朱丽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流出了泪。皇甫忠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朱丽莎说:“我不是逼你离婚,我是太想你了。”一句话把皇甫忠军感动的,他紧紧把朱丽莎搂在了怀里。
任歌在戴天娇最痛苦的时候,时刻和她在一起,似乎她们真的成了一家人,任歌有一种当姐姐的感觉,其实从年龄上来说她们几乎同龄。戴天亮到一五八来的时间更多了,为了妹妹,也为了爱情。
星期天,戴天亮就开着他那一辆有些破旧的吉普车来医院,他总是带上天娇和任歌出去,或者到县城,或者到野外叫不出地名的地方。天娇知道哥哥和任歌都是为自己,有时一点心情都没有,还是表现出很有热情的样子,她不想叫别人为自己操心。
这一天,戴天亮把她们带到了一个离一五八不远的军区专用靶场。这里正在举行一个集团军的合成军事演习,集团军所属的部队都派出了参加的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