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老宋冲到了洪学喜的面前,拦住了他:“你要干吗,我们正在排练,你知道吗?!”
“你他妈的在这里瞎掺和什么呀?”洪学喜一把甩开了老宋的手。
“你是谁呀?我不许你在这里捣乱!”老宋说着把洪学喜往外推着。
洪学喜指着托马斯愤怒地用英语喊道:“我警告你,离我的太太远一点。告诉你,我盯着你们不是一天两天了。”
托马斯一下子冲到了洪学喜面前,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要和我打架吗?那你就动手吧。你有本事就不要欺负女人!”
洪学喜冲到了张雪的面前,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地吼叫着:“你给我回家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还真和这个洋鬼子来什么默契了!”
张雪一脸恐惧地向后退着说:“学喜,你这是干吗呀?这里也不是家里。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托马斯和老宋都上前拉住了洪学喜的手。
托马斯吼道:“来呀,你有种的,就和我打架。欺负自己的太太,你算什么人呀!”
“都是你他妈的这个洋混蛋!离我老婆远一点!”说着,洪学喜冲着托马斯的脸上就是一拳。
托马斯低头闪过,反手就回击了一拳。不想这一拳正中洪学喜的脸颊。
“你们都给我住手!”张雪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洪学喜摸了摸自己为辣辣的脸,他发现鼻孔流出血来,见状,他突然大吼了一声:“我操你妈的! 我跟你拚了!”说着转身抄起了钢琴前边的凳子来,抡园了就冲托马斯砸了过去。
托马斯一个箭步就跳开了,他的手里仍旧拿着那把大提琴。
老宋冲到了洪学喜的面前大声地喊着:“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给派出所打电话了!”
洪学喜此刻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之中了,他将凳子再次抡园了向托马斯砸了过去。
托马斯再次机敏地躲开了。
然而,由于用力气太大,洪学喜控制不住手中的凳子,只听得咚的一声,凳子狠狠地砸到了拉着他胳膊的老宋的头上。
老人脸上那副漂亮的金丝眼镜呈一条白色的弧线状飞向了空中。
托马斯和张雪几乎同时喊了起来:“宋先生!”“宋馆长!”
当乔世良得知,工程标底价格的报审工作已经完成之后,他决定从省城回到松阳。
从现在起,尽管所有接触过工程标底的有关人员都有保密的义务,但在严密的安排下,标底价格经审定后已被及时地做封存处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开标之日,所有的投标书及工程标底都已经被封在了招标委员会指定的一个安全地点里,除了极个别的人外,一般的人不可能再接触到有关的文件了。
对于松阳市的许多管理干部来说,招标工作毕竟是他们头一次接触。所以,临回松阳之前,乔世良决定还是再向省计委的总程师教一下有关的问题。
下午,乔世良给胡达成去了电话。胡达成说他正在开个会,建议乔世良先过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一下。
此刻,乔世良坐在胡达成的办公室里。
省计委的一个年轻女人过来说,胡总还在开会,让他先等一下,说完她倒了一杯茶水、放了两份报纸和一份杂志后,离开了。
一份报纸还没有翻完,胡达成就回到了办公室。
握手寒暄之后,老人把手里的一叠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说道:“看样子,又得招标了。”
“什么又要招标了?”
“我就不明白,很多纯粹是工程上的事情,行政的那边总要把黑手插过来。说到底,还是个利益的问题。”胡达成苦笑了一下说:“上次我去北京高检办事,和一个干部聊起来,他说,中国的事情常常是一个工程起来了,一批干部倒下了。他给我说了一个数据,让我很震惊:西南有个城市修建一条环城高速路,全起来五十多公里路段,工程完了之后经举报调查后,被处理的竟有三十多个干部,平均每铺设一公里多就有一名干部给办了进去,结果当地的老百姓编出话来,有项目必有腐败,项目上马之日,也就是干部下台之时。你说现在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乔世良说:“从这个意思上讲,采取招标的方式,多少可以通过公平公开的方式减少一些暗箱操作的问题,也可以降低一些腐败可能性。”
总工程师摇了摇头:“就我所知,尽管咱们国家的招标投标法明确规定,国内那些重要的工程原则上都应该公开进行招标。不过有人调查了,去年咱们国家重点工程招标率仅为百分之五十多;在对近八十个国家级大型项目的稽查中发现,即使搞了所谓的招标,但大量的招投标活动还是走了过场。这走过场是最可怕的,说是亮相了,但在导演与编剧的安排之下,隔着一层厚纱,在下边的观众看不太清楚的情况下,还是把多数的人给糊弄了。”
“那你说,这次吕家沟的二期项目我们能不能不当这样的导演呢?”
“那当然了。”老人坚定地说:“乔主任,在这里,我先把丑话说在前边,只要我胡达成坐在评标委员会的桌子前边,我就是两个字,公正。不管他是谁,我谁都不认,我只认质量、价格和服务。剩下的那些阴的暗的,少和我来。有什么就都推到我的身上来,我是谁也不怕得罪的。”
听到这里,乔世良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好,我倒要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公关的名堂来。”
胡达成有点困惑地看着乔世良:“你说什么?你说的他是谁?”
从医院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托马斯感到很疲惫。
尽管护士一再告诫不要让病人太激动,但见面时,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老人还是哆哆嗦嗦地伸出了他的手,嘴里费着劲儿地说道:不管怎么样,省电视台的节目,你们还是要去呀。就算为我挨的这一下去的吧。
当托马斯借助于辞典搞明白老人的意思后,他的眼泪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心里清楚,如果那个凳子打到了自己的头上,现在可能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了。
如果自己躺在这里的话,首先希恩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吕家沟的理查德他们几个人会怎么议论自己。更可怕的是,这种事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回到波持兰的总部去。所有的人都会非常关切地问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老板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有就是南希和孩子。如果孩子知道自己的爸爸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与一个中国女子有了那种的关系之后,他会怎么想?想到这里,托马斯不敢想下去了。
走出医院后,抬头看了看,天很阴,像是要下雨了。
她现在怎么样了?自从那天之后,又和前些时候一样,没有了她的音讯。是不是她不再爱自己了。可当时不是我第一个跑出去给派出所打的电话吗?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个疯子从派出所里被放了回去之后,会不会又给很多的雪儿麻烦,毕竟他们名义上还是夫妻呀。
想到这里,托马斯觉得心在发冷。
托马斯掏出手机来,再次地给那个的熟悉的号码拨过去,还是不通。
几天来,张雪的手机不再是设在留言功能上了,干脆她不开手机了。打到她的办公室里,她的同事总是说,她在招标委员会里正在开会呢。
真希望明天就是开标的日子。不管是死是活,都意味着我的计划可以向新的一步推进了。托马斯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向松阳宾馆走去。
突然,有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低沉地说:“是德卡先生吧?”
他转过脸来,竟是招标预备会上遇到的那个自称是洛斯蒂尼的买办。但是他一时之间,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
吉姆笑了笑,说:“想不起我是谁来了吧。中国有句老话,叫贵人多忘事。 ”
“我们是上次在招标预备会上见到过的。可对不起,我一时间想不起你的名字了。”
“是吗?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公平吗?”
“不公平?”
“是啊。”吉姆笑了笑说:“我可是对你周围的一切都很清楚呀。”
托马斯有点警惕地看着对方:“你了解我的一切?”
“别这么紧张,德卡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到旁边的一家小茶馆里坐坐。”
“你要干什么?”
吉姆耸耸肩膀说:“就是想和你随便地聊聊,可以吗?”
托马斯想了想,说:“好吧。”
两个人进了一家门脸不大的小茶馆。
吉姆要了一些小吃和一壶茶叶,然后把茶杯举了起来,说:“中国有一句话,叫入乡随俗。我知道德卡先生除了咖啡之外是很少喝热饮的。不过我觉得这个小茶馆里的茶味道确实不错。来,尝尝。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叫我吉姆好了。”
托马斯说:“按理说,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坐在这里的。”
“我原来也这么想的,可你别忘了,我刚才不提起过的,因为我对你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我觉得有义务想和你坦诚地谈一谈。”
“请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呢?”
吉姆笑了笑说:“实话讲,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和我做交易?”
“是的。交易,很简单的一个交易。作为克莱尔公司在这里的首席代表,当然是临时的,从方方面面的情况上来讲,你所扮演的角色还是很重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临时的?”
“我还知道你还有个临时的其它关系。”
“什么临时的其他关系?”
“而且,我还知道,你和这个临时的关系处境有些不大妙。”
托马斯站起身来,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吉姆依然低着头,坐在那里,说道:“我想,你心里很清楚我在说些什么。你刚才不是还去医院去看那个老头儿了吗?他可是为了你和你的临时关系而挨得那一凳子呀。”
“你到底要干吗?”托马斯把脸贴近了吉姆:“你想讹诈吗?”
“别这样,我的德卡先生,你这样会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很紧张的。我要说的很简单,我们之间要做的生意也很简单。”
托马斯没有说话,而是狠狠地盯着吉姆。
吉姆小声说:“简单地说,我希望你能够配合一下我的想法。交易的结果就是,你做出某种努力来,让我们洛斯蒂尼能够中标。当然了,这样一来,克莱尔的人可能要过一小段难过的日子,不过,就你个人而言,这笔交易还是值得一做的,那就是我把我从洛斯蒂尼得到的佣金的百分之三十以现金的形式划到你在全球指定的任何账号上。”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这笔交易呢?”
“这种结果我真的不是非常希望去想像。如果你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话,那么我告诉你,你在近来做过的许多不恰当的事情将会使你的老板、你在美国的夫人和孩子、你在波特兰建立起来的所有关系以及所有克莱尔公司你的同事们都将对你十分失望的。”
“你有什么证据呢?”
“如果我手里没有足够筹码的话,我会在这里和你讨论这局的输赢吗?”
托马斯冷笑了一下说:“那你就好好地玩你自己手里的筹码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茶馆。
见状,吉姆依然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来。
明天就是开标的日子了。
吕家沟的几个克莱尔公司的人也来了,加上托马斯、希恩和丽萨王,一时间,松阳宾馆的克莱尔公司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人们手里拿着各种饮料,说笑着,吵闹着。
表面上多数人的脸上都很都是一副志在必得轻松的样子,但内心深处里多数的人又都深深地为明天的事情担忧着。
这让人想起美国的大选来。也许在开始参加登记角逐本党提名的时候,媒体上的记者与评论家从内政、外交、经济、人品等各方面对那些跃跃欲试的竞选人品头论足,谁长于经济政策,谁缺少外交经验,都敢对大选的结果进行着把握十足的预测。然而随着竞选的进程越往后,特别是开完两党的代表提名大会和候选人的几圈电视辩论之后,那些一直以来说话斩钉截铁的家伙们,再被问到谁可能当选的时候,说话时底气就开始不足了。而真的到了大选前夜时,随着以盖洛普为首的各种媒体与机构对大选的结果进行种种的预测结果越来越接近时,两党候选人自己也越来越吃不准了。再成熟老练的政治家在大选的前夜都会有那种心神不定地的感觉的。预测家们也多会在这个时候悄悄地闭上他们的臭嘴,问起来也多是一问三不知的。当然第二天结果出来之后,很可能是一方以压倒性的票数获胜,而每当这个时候,整个世界里一定会窜出无数英明得可笑的诸葛亮来。
此刻,克莱尔的人聚在一起,大家的目光更多地还是停留在托马斯的脸上。托马斯表面上一幅神情轻松的样子,与这个人开个玩笑,与那个人拍拍肩膀。但只有希恩的眼睛比较尖,凭着这些日子来他与托马斯几乎是朝夕相处的经验,他发现希恩的眼睛一直在悄悄地躲避着什么。
黄昏的时候,托马斯自称要上卫生间,可是很长的时间里,他没有回到大家的身边来。他确实是上了卫生间,可是他坐在便桶上,却一直也站不起来。回想起昨天的那个香港家伙的威胁来,托马斯几乎一夜没有睡好。那个人到底掌握了什么呢?越想心里越虚。
直到希恩来敲门,托马斯才镇定住了自己的神情,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依然是一脸的轻松。奇怪,人类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自己独处的时候不管多心虚,当着外人的面都会掩饰出某种坦然来。要不,总有人说戏剧人生呢。
“大家都在问,托马斯是不是变成一条小鱼钻没了。”希恩开着玩笑说。
托马斯推说中午吃的东西可能有问题。当他再回到办公室里,大家让他安排一个丰盛的晚餐。托马斯连忙说,明天吧,如果明天我们能够中标的话,我们开一个大的庆祝活动,然后放假一周。
听到这里,众员工大喊欢呼。。
当晚,克莱尔公司在宾馆里开了几个房间。吃过饭后,个人安排了自己的活动。托马斯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看见那个放在床边的大提琴,他本想拉上一段的,但由于心情太乱,想了想作罢了。
为什么不给波特兰去个电话呢?
很快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可当铃声响了两下之后,他又有点犹豫地把电话放了下来。明天吧,等明天有了什么结果后再打吧。明天,不管是中标还是不中标,自己都将知道如何与南希摊牌的。不管怎么样,和南希的分手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了。
托马斯坐在电话旁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冲动。他真的想见到她。想听到她说些什么。她现在怎么了?她的那双瘦弱的肩膀能不能承受这些苦难呢?作为招标委员会的成员,明天她会不会也要出现在开标会上的呢?
他把电话拿了起来,然后又放了下来。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打来呢?他眼前出现了张雪的调皮的样子。
他使劲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毅然地拿起了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放下电话来,心情十分的复杂,几分遗憾中又有几分庆幸。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整个世界上,能和谁说呢?
是的,一定要找一个人说,不管自私也好,无理也罢,一定要找一个人述说,一定要。
他不知道自己拨的是谁的号码,可很快地他在听筒里听到了亨利的声音:“哈罗?”
“亨利,你听着,我快要疯了,我真的快要疯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你,托马斯?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来电话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亨利,我要跟你说,我的这边真的有点不妙了。我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我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做着一些荒唐的事情。可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慢点说,托马斯,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我能不能出点主意。”
就在这时,托马斯的房间被人使劲地敲响了。
“亨利,你少许等一下。”说着托马斯把房间的门打开,只见希恩气喘咻咻地说:“快,快。一楼的办公室里,大老板在电话的那边等着你。”
听说大老板亲自打电话来,托马斯脑袋轰地一下。他赶紧回到自己的电话旁,说:“对不起,亨利,一会儿我再给你去电话吧。大老板把电话打到我们这里来了!”
说完,他扔下电话,跟着希恩跑下楼去。
托马斯和克莱尔的同事们挤在一个他过去从未见过的像宙宇又像是教堂的一个建筑里,等待着。
不断有白色的气体从建筑的墙体上喷射出来,在人群的面前晃动着最后飘升到一片青色的屋顶之上。
黑暗的周围不时地发出一种奇怪的音响来,像是有人在狞笑。
托马斯侧头看去,只见代表洛斯蒂尼公司的那个香港商人吉姆斜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一种阴险的微笑。
托马斯不想和这个人打招呼,但吉姆却无声地指了指托马斯的身后,托马斯回过头去看,大吃了一惊,他和在场所有的人原来都以为宣布中标的招标单位代表会从大家面前的那扇黑色的大门里走出,然后此刻,身后的那片灰色的墙却裂开了一条缝隙,只见一个穿了一件红黑相间法官大袍的人微笑着从里边走了出来。
穿长袍的人,手里拿着一份中标通知走到了托马斯的面前,他刚伸手要去接,只见那个人径直地走到了他旁边的吉姆面前。
不! 托马斯大喊着,我们的投标报价距离你们的标底是最近的,你为什么要把中标通知书给他们意大利人?!
托马斯伸手就去抓,但没有抓到,只见吉姆和那个穿长袍的人,回头看了看自己,两个人拉着手,逃开了。托马斯疯狂地扑了上去,然后他却发现自己与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那两个人一边回头笑着看自己,一边在人群当中窜来闪去了。而托马斯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像是灌了铅似地,怎么也跑不动。
你们不能这样! 他大喊了一声,眼前一黑,他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黑黑的旅馆里异常的寂静。
原来是个梦,托马斯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心跳得很厉害,他突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来。住进这个房间以来从来没有怕过黑的托马斯,竟爬起身来,把不远处的一个台灯拧亮了。他看了看表,六点还不到呢。
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后,托马斯双手抱膝,坐在床上,透过那没有关严的窗帘看着外边的夜空。
大老板的那些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托马斯,公司的首席律师和市场部的负责人现在都在我的办公室里呢,你看看,我们还能帮你做些什么?如果明天我们克莱尔能够拿下中国的这个项目的话,就意味着未来两年里那帮子狗娘养的基金经理在股东大会上再也别想指手划脚了,也意味着今年我们的人力资源部的减人计划将告一段落了。现在克莱尔公司全都授权给你了,明天你将代表我们克莱尔在所有的有关文件上签名。授权书你们已经收到了吧。托马斯,你知道你的责任吗?我们都相信你是不会辜负大家的,是的,大家都信任你。好了,有什么必须请示的问题,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从现在起,我的手机在未来几天时间里,全部是为你开着的。
想到这里,托马斯再也睡不着了。他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洗漱起来。把脸刮净之后,他把那件带到中国来却从来也没有穿过的西服套在白色的衬衣外,对着镜子,他仔细地看着自己。是的,从现在起,整个克莱尔都要看我们的了。
开标会于上午九点整在经贸委的大会议室正式开始。
托马斯环视了一下周围,投标方这边,除了克莱尔的人之外,意大利和澳大利亚的人也来了不少。前些天,听希恩用一种神秘的口气说:这次澳大利亚的投标纯粹是为了给我们两家作陪衬的。实际上真正参与夺标的也就是我们克莱尔和他们洛斯蒂尼两家。
对于这种未经证实的说法,托马斯的态度一向上,听之,但未必信之。
托马斯原以为主持会议的还是上次开标预备会的那个老工程师,可这次却是那个代表招标单位的周矿长坐在了麦克风的前边。
矿长穿了一件皱皱巴巴的西服,一张黑脸竟被一根绿色的领带色勒得发出一种可笑的酱红色。不知是不是紧张的原因,和上次在吕家沟见面时相比矿长简直判若两人,那个说话非常带着一般 霸气的人没有了,呈现在众多中外人士和若干市领导面前的他,说话时竟有些颤抖。
“下面,我代表河西省松阳市铅锌矿务局招标工作小组,宣布铅锌矿二期工程设备招标投标的开标会议正式开始。”大概是音响没有调试得当,从麦克风里传来的周矿长的声音紧张而尖利。开标会场上传来了几声有气无力的掌声。
接下来,穿了一件浅灰色制服的张雪用她那流利的英文开始翻译,于是所有的人都用眼睛盯着这个头发剪得短短的女孩子,会场当中的不少男人的目光从她的眼睛、嘴唇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了那些粘住了他们眼光的地方。
坐在托马斯身后不远的理查德小声地说:“搞了半天,我身子下边的都是些小山小丘呀,这种妞才是真正的珠穆朗玛呢。”
希恩回过头去瞪了理查德一眼。
周矿长接着开始宣布了会议的议程及会议当中的一些有关的事项。
他首先说,为了保证这次招标投标活动的公正性,这次开标活动特意地请了松阳市公证处的人来开标的整个活动进行公证。
说着他让人把一大堆的投标文件搬到了个桌子上,并建议有关的材料几个投标方派代表到前边来与公证人员一起确认一下投标文件密封的完整性。
听完张雪的翻译之后,托希恩斯和希恩互相看了看。希恩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这时候就该你上了,我的首席代表先生。”
托马斯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走了上去。
一个公证人员大概地看了看投标文件的密封情况,然后从手里拿出一张表来,分别让几个投标方的代表在表上签字确认。
托马斯低头签完字后,无意间抬头向边上看了看。他发现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两双眼睛轻轻地碰了一下,接着很多地跳开了。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还是捕捉到了从她眼睛里发送过来的一种只有两个人之间才能感受得出来的东西。
很明显,在所有的投标文件中,很明显克莱尔公司的文件做得最规整和漂亮,相比之下,那个澳大利亚的文件做得实在是太简单了些。
看着投标方签完字,周矿长同时宣布了一些有关事项,主要包括:唱标的顺序将按照各投标单位报送投标文件时间先后的逆顺序进行;开标过程中,将当众宣读有效标函的投标单位名称、投标报价、工期、质量、主要材料用量、修改或撤回通知、投标保证金、优惠条件等,同时要求投标机构的授权代理人签字确认。
“等一等,”坐在评标委员会中间的那个老工程师突然说话了:“小周,评标原则、评标办法之类的事项,你待会儿再说,你先宣读招标单位法定代表人资格证明书及授权委托书,同时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来参加开标会议的单位和人员名单;再宣布在场的公证、唱标、记录人员名单。”
周矿长看着乔世良,不知该说些什么。
乔世良笑笑说:“这方面的事情,你就相信如果胡总说错了,那咱们河西省就没有第二个人是对的了。”
在场的人都笑了。
接下来,在胡达成不断的插话过程当中,开标活动开始一项一项地程序化地进行着:招标单位检验投标单位提交的投标文件和资料,并宣读核查结果;宣读投标单位的投标报价、工期、质量、主要材料用量、投标保证金、优惠条件等;宣读评标期间的有关事项等等,冗长而烦琐。时间在众人的哈欠连天与四下观望的等待当中渡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