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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由燕瘦环肥中挑个合眼缘的乐一乐去。”
“神经病!不用这样挑,自有专业人士为他拉拢。”
“总要知道谁的名气响,谁是值钱的。”
“我看,可能老板有意收购传媒机构。”
“这阵子,哪一个商场巨子不在打传媒主意。”
“不见得吧!很多传媒亏蚀得很惨。”
“九七年之前,与群众沟通的喉舌很重要,起着不可言喻的作用,且带动不知多少商业利益。”
就是这样,小小一件发生在大人物身上的事,都能带来风风雨雨。
荣必聪究竟为什么如此注意娱乐圈新闻,只有他心知。
这是他一个悲凉而无奈的秘密。
为了要把荣坤纳入正轨,他无疑是费尽心思的。
自从他读了韦涛生日的艳闻之后,更加心急,更加积极。
荣必聪试图用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去解决荣坤的前途问题。
他知道从正途去劝她是不会有好效应的,只会得出个反效果来。
于是他暗自计划、盘算、准备,然后开始行动。
在荣必聪的公私活动场合,他开始留意有为的年轻男士。简单一句话,他实行暗地里物色佳婿,然后安排荣坤与他结识,希望佳偶天成,就完成了做父亲的责任,了却一桩心事。
城内的豪门望族不少,除荣、庄、韩、高四大家族之外,还有其他不相伯仲的豪富之家,论名望与家底还是极有分量的。然而,他们的子弟之中,要挑品质优异,包括人品与学识相当的,就不是占多数了。
是不是家贫才能出孝子,多难始会兴邦这条道理使然,真的不得而知。
荣必聪反过来看自己的三个儿女,荣宇与荣宙亦不过是在才具上过得去而已;荣坤比较突出,多少怕与她的特异环境有关系。受过一点苦头的人生,会茁壮得更强更美。
没有压力,锻炼不出潜质。
没有苦难,磨砺不了志气。
有了疾风,始见劲草。
荣必聪很仔细地环顾豪门,细看富户,总找不出一个理想的佳婿人选。
倒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最近一次应广东省邀请,去参观近期该省的各个新发展的行程中,有了个收获。
广东省额外表扬港商蔡元彰在珠海新发展的富强健康饮料企业,在国内投资生产才三年,生意额已由一千二百多万发展至今年的三亿,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跃进。
蔡元彰在香港也算是富商,但不属于最顶层的百亿身家富豪之列,然而,荣必聪还是认识他的,没想到他近年发展大陆生意会这么积极,且有成绩。
陪伴他到广东省视察的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人,就对他解释:
“蔡先生的儿子蔡品天非常能干,人又勤奋随和,蔡氏的企业发展得如此兴旺,全是这位小蔡先生的功劳。本年度国家评选出的十大明星企业,蔡家的富强健康饮料就入选,又,中国十大杰出年轻企业家当中只有两位香港人,蔡品天就是其中一个。”
荣必聪点了头,他把这些资料都记录在脑袋内。回港之后,立即展开调查。
结果是令他喜悦的,那位蔡品天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美国麻省理工的博士,未婚,曾与他交手的人都认为他沉实干练,无不良嗜好,更从没有绯闻。
荣必聪立即采取行动,第—步是他刻意地在生意上头找了个名目,把蔡元彰父子请在一起,自行相亲。
不知是否人才难得,佳婿难求,荣必聪对蔡品天的言行表现极之满意。
这属于自己的第一关,荣必聪是过了。
于是紧急安排第二个步骤,他嘱咐了另外一个专替他安排各式活动的私人助理严秋銮,设法令荣坤与蔡品天相识。
这是荣必聪的作风,他嘱咐下属做事,不一定解释原因。严秋銮跟在他身边多年,是一直受到宠信的左右手,自然深知老板这副性格。
她训练到自己没有一点多余的好奇心,只把荣必聪嘱咐的话听清楚,就做到一百分为止,其余的前因后果,她从不理会。
在巨富身边任事的人员,真的别有一番功夫与个性。
严秋銮与荣必聪的秘书周李少芳都是难得的职业女性,她们在执行主席特别助理与秘书的职责上,非常出色。
严秋銮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在一个极自然的社交场合,让蔡品天与荣坤认识,然后把过程简短而扼要地写下了便条,向荣必聪报告,就交差了。
严秋銮写道:
“荣坤与蔡品天相处愉快,结识之后则有过另外三次的交往,都与公事有点关连,其中一次是荣小姐安排电视台的一部编导到珠海去察看外景,准备借用富强健康饮料厂拍摄一段长篇连续剧。这以后,大概荣坤与蔡品天已建立了私交,细节不详。”
严秋銮不是属于私家侦探,有关一切商务上的活动,要她探知虚实,并非难事,但若论及私交,那就得另行安排了。
荣必聪也真是苦心的,他再嘱咐严秋銮注意荣坤与蔡品天的交往发展,再做计划。另外,他又设计了一连串跟蔡元彰建立起交情的商业活动。
一旦有了业务关系,感情就会深起来,什么都容易讲话。
荣必聪一直按部就班,苦心孤诣地从中为女儿的前途铺路。
是尽了很大的人事,可惜,很多时人算总不如天算。
分明已是出尽九牛二虎之力,安排了天衣无缝的自然机缘让荣坤与蔡品天走在一起,发展下去,前途一片乐观之际,就出事了。
只为荣坤已是娱乐圈内一个吃得开的名字,虽还比不上那些大明星的风头,但总有娱乐记者愿意报道她的消息。就在电视台的一部长篇连续剧到珠海去拍外景时,出的花边新闻就在这电视台公关经理身上,有本影画杂志说荣坤跟中国年轻企业家蔡品天蜜运。
这则新闻,荣必聪是看过的,他倒是沾沾自喜。
但,立即在一个商务活动的场合,碰上了蔡元彰,就听到纺织业大王林斌开他玩笑,说:
“蔡翁是不是快要当新翁了?”
蔡元彰笑:
“那是孩子的事,我要管也管不了。
“品天一向是个孝顺儿,他必定会听你的意见吧!听说那对象是个美丽能干的女强人,在娱乐圈内很有名。”
“什么女强人?”蔡元彰的口气有点不屑,道,“我们工厂内有上万的女工,那才真是女强人,不停操作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这起在娱乐圈内掏个经理衔头的小姐,穿戴得漂漂亮亮,明星似的生活,还不是在公事上参加些酒会,跟各方人士握握手,打打关系,在私事上与些男明星混个不亦乐乎。儿子除非一意孤行,要是真来问我意见,我不会投赞成票,比女艺员更挂羊头卖狗肉的女人,怎会是理想的媳妇对象。”
荣必聪不知多少年没有尝试过这种在人前被数落的滋味。
太不好受了。
惟其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更令荣必聪无可奈何与悲苦。
他有一点点觉得荣坤之所以要承受今日的舆论,他的确要负责。
如果他可以在人前承认荣坤,压根儿荣坤一辈子也不会被视为社会上的二流甚至三流阶层人物。
女儿不是怨怪得他不对,她原本是一流的人才呢,为何会有此番委屈了?
其罪在谁?
荣必聪在这事发生后,去看荣坤的次数多了。
事实上,他很快就已得到消息,荣坤与蔡品天已没有什么来往。
究竟算不算是荣坤的一场失意,荣必聪没有法子知道。
他不能开口问,荣坤自然也不会开口讲。
有一天晚上,荣必聪与荣坤父女俩坐在中环云咸街一间很雅致的西餐馆内吃晚饭,很有一点点相对无言。吃罢了甜品,来了香浓咖啡,荣坤喝完一杯又是一杯,都没有去意。
荣坤只说:
“这儿的咖啡很香,想多喝几杯,不耽误你的时间吧?”
荣必聪答:
“难得我有空可以陪陪你,你可也是个大忙人。”
荣坤寥落地转着杯子,淡淡然地答:
“对,大家都忙,难得相见。可是,忙有忙的好,忙就有伴了。”
第二部分第7节 女儿的情怀必已受创
荣必聪只能够答:
“对的。”
很多时,很多事只可以意会不需要言传。在这种极度精神困扰的状况下,不愿多言多语,却又渴求身边有人陪伴的心态,是不难领会的。
荣必聪知道女儿的情怀必已受创,问题只在乎程度而已。
为了荣家女儿的身份不能公开,惹来了这么—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与牵制,真是没有法子可以解决的。
荣必聪曾祈望在庄钰茹去世之前会给他一个特赦令,让他把荣坤的地位重新安排,可是,他彻底地失望了。
从今之后的这个死结,如何打开,已是苦无门路。
荣坤当然知道庄钰茹逝世的消息。
当她见到荣必聪时,非但没有安慰,还冷笑说:
“真对不起,忘了建议电视台派出新闻采访队去做现场实录,或者应该在‘今夕欢乐’这种大型综合性节目内介绍一下,豪门贵妇下葬可以是如此伟大盛况的一个场面。本城的人喜欢看的名人,在一个丧礼之上说多少有多少,谁没有去做三鞠躬,自己都要重新检讨江湖地位,真是的。”
荣坤说罢,摇摇头,冷笑。
原本这么一番话是很能刺激荣必聪的,但他还是沉住了气,不发一言。
他完全知道为什么荣坤要如此发泄。她母亲逝世时,只有荣必聪陪着她捧住了骨灰到天主教坟场下葬。
完全没有场面气派可言。
荣必聪的两位夫人,在生荣死哀之上,是太有天壤之别了。
荣坤如常地发她的脾气,是有她的理由的。
荣必聪没有责怪她,他极力心平气和地说:
“坤,我想好好地跟你谈。”
“我从来都好好跟你谈的,不是吗,爸爸?”
“这次是关于你的前途问题。”
“我的前途?”荣坤说,“不是很好吗?光鲜亮丽,不愁衣,不欠食,近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荣必聪不再去反驳女儿的晦气话,他继续把自己的计划说下去:
“那也牵涉到荣家的家族计划。”
这句话证明相当有效,荣坤不再插嘴,她静听父亲把计划说出来。
既是家族计划,又牵涉到她的前途,二者一带上了关系,她就是在人前代表荣家了,是这样吗?
从来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正如一些无名无分的外室,千方百计要挤进丈夫家的门槛内一样。
不是为了进了门,会额外得些什么利益,只为未曾到手,就要弄到手为止,好觉得自己无憾。
做人最艰难的就是愿意接受人生必有遗憾这个事实。
很多人到一把年纪都想不开,正如荣必聪去了世的那两位女人,更何况是年轻的荣坤。
“坤,你在电视台历练了这么一大段日子,对娱乐圈的工作是否真有兴趣?”
“可以这么说。”
“好,那么,答应我实实在在地去了解整个电视台的运作,把它视作为一番事业去做,甚而摸索学习每一个环节,这才会平步青云,大权在握。”
荣坤只睁着眼,继续听荣必聪讲下去。
可是,荣必聪再没有说什么了。
“就这么简单?”荣坤问。
“这已经很不简单。”
“我不明白。”
“如果你想深一层,你就会明白。”
“你只能透露这一点点?”
“在现阶段,我已透露很多。”
荣坤沉默一会,然后又说:“奇怪,我以为你会在庄钰茹去世之后,来向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这不算好消息?”
“这算是你答应母亲的交代。”
“坤,容许我一步步地来。”
“庄钰茹仍然对你有着无形的掣肘,那将是水远的,是吧!”
“她遗留给荣宇与荣宙一笔相当可观的产业与股份,我想在荣氏企业目前的生意网外,加添一种新事业,将来归你所有,这是向你母亲交代的第一步。”
“你答应这只是第一步?”
荣坤显然是个坚持执著至极的小女人。
“作为荣必聪的女儿,最大的象征也无非是在人前能于荣氏业务内有实权而已。有了这重身份,人们会开始揣测,我的态度如何,也算是一种证明。”
看来,经过深思熟虑,也可以说在无计可施的绝境之内,荣必聪想到了一个变相透露真相的法宝。
他打算不遗余力地栽培荣坤,然后制造人们的揣度,让谣言去透露事实。
他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荣坤之所以受重用,因为是荣家骨肉,那么就算同时对得起他的两个女人了。
话其实说得很明白,正如他说,在现阶段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
罗马非—日之内建成。荣坤总不至于不合理到要今日就知道将来她的领土所在。
总算在庄钰茹逝世之后,荣必聪对她的地位和身份做了一些部署。
事实上,荣坤的情绪的确受到蔡品天的离她而去,低落了颇长一段日子。
这些失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向好强的她,不会说出口来。
她原以为蔡品天会跟自己有结果,但,情况在邃然之间有突变。
蔡晶天没有再出现,电话也没有摇来。
荣坤找到珠海,对方一听是姓荣的找,就答:
“蔡先生到上海去了。”
荣坤要了上海富强健康饮料厂的写字楼电话,得到的答案是:
“荣小姐吗?蔡先生刚去了北京。”
如是者过了一阵子,荣坤再找蔡品天时伪装说:
“这里是茂盛企业的陈经理要找蔡先生。”
候了一会,果然是蔡品天的声音在电话筒中传过来,他不断地“喂喂喂”,可是,眼中忽尔含泪的荣坤,慢慢地把电话筒放下。
这以后,荣坤再没有找姓蔡的了。
不必根源究始,只看成果就好。
她知道这段情缘已悄然而逝。
跟那班娱乐圈的男男女女泡在一起,彼此都只不过是混日子过,图个无聊的寄托,他们都知道不是交什么长远的朋友,更遑论是生生世世。
无疑,荣坤心里是划上一大条创痕的,她需要重新地站起来。
荣必聪对她的承诺很重要。
荣坤母亲郭慧文的遗愿就是要她站到人前去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郭慧文在临终时,握着女儿的手,说:
“坤,做女人的,最开心不过的就是能牵着自己爱恋的人的手,走在阳光之下,接受别人投以羡慕的眼光。这种感觉,只在你出生之前,你父亲留在乡间的那段日子,我享受过,没想到那段日子我会怀念至死。这些年,我肯屈就,因为我的确爱你父亲,我不要予他为难。而且,坦白说,逼着他也是枉然,他没法子在我有生之年办得到。到我人都不在了,不构成庄钰茹面子上的不好过,或许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是荣必聪的女儿了。”
郭慧文在油尽灯枯之际,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继续说:
“要为爱一个男人而一辈子见不得光,是当事人的选择,无话可说。要自己的骨肉能在人前亮相,可是父母的责任。坤,我已尽了最大最大的责任,以放弃争取我的权益去交换你的身份,如果还是落了空,你可别责怪母亲了。”
于是,荣坤不责怪母亲,只把矛头指向荣必聪。
荣坤认定了自己一生下来,父亲就欠负她。长大了,承受的客观委屈更大,荣必聪欠她的更多。
他们父女的恩怨就是如此。
事到如今,荣坤也就只有看看荣必聪究竟有些什么其他的家族部署。
在心底里,荣坤对这个原本属于儿女情怀式的希望,已慢慢地变质而不自知。
她其实在下意识地了解到,能够以荣氏家族成员的身份在商场上出现,会为她的事业带来多大的荣耀,而荣耀源于权势。
就在最近,庄钰茹去世之后,荣坤才又切切实实地上了人生痛苦的一课。
电视台的总经理萧国光嘱咐荣坤为他筹备一次晚宴,这是顶普通的一回事,经常都有各式人等要到电视台来参观,顺便吃一顿饭。那当然要看宴请些什么人,场面轻松的,就找一两个有名的电视艺员当陪客,热闹热闹;有严肃生意要商议的,就把有关部门的要人叫来。故此宴客之前,总要弄清楚上司的目的。
萧国光这一次就对荣坤说:
“只不过是一堆富豪第二代来这儿观光,不一定有什么业务可发展,找几个醒目一点的艺员来陪一陪吧!”
荣坤正要领命而去,萧国光又多加一句:
“荣坤,客人跟你差不多年纪,会谈得来,你也参加晚宴,帮忙招呼。”
荣坤心里最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尤其不爱跟那些什么富豪第二代混在一起。可是,上司有命,很难推辞。
临走,萧国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道:
“对了,把穆虹也请在一起,韩植指明要结识她。”
荣坤率直地问:
“谁是韩植?是韩统家族的人吗?”
“对,韩统的侄儿,现今很能帮他叔父治理韩家天下。”
荣坤冷笑,她想起了韩森:
“韩家的第二代竟有能人,真出奇!”
无疑,荣坤的神情与口吻都带着不屑。
萧国光摇摇头,说:
“你并不适合在电视台工作,是不是?如此地紧张一些跟你工作无关痛痒的人际关系,痛恨烦恼得入心入肺的样子,有用吗?”
说得对,的确没有用。
荣坤莞尔。
萧国光道:
“我们出来干活的人像头冲锋车,齿轮转动得多而急,会慢慢地变成圆滑,只要控制到不会影响前进的正常速度就好了。”
荣坤是受教了。
她回办公室去,立即抖擞精神安排好一切。
那位当时得令的影视红星穆虹,给荣坤的答复是:未必能赴会,因为要接拍两组戏。
荣坤嘱秘书道:
“查一查制作部或艺员调配部,看是不是实况,如果真有其事,就给他们协调一下,最低限度腾一个吃晚饭的时间出来,让穆虹赴萧总的晚宴。”
嘱咐完了,荣坤也禁不住叹气。
到江湖上行走也是艰难。除了正职之外,还要干这种无聊的应酬工作,活脱脱是变相的卖笑。
可是,谁又不是这副样子呢!
包括了荣坤在内。
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工作做妥。于是,非调协穆虹档期,让她能赴萧国光的晚宴不可。
这么一抽调,在下位的一班有关工作人员就阵脚大乱,拍摄受到阻碍,怨声载道,可是,荣坤无可奈何,只能置若罔闻。
经各组人员扰攘一番之后,到底把一个晚宴的所需人与物配搭出来,合了上司的心意了。
荣坤赴宴时,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很觉得公事无论大小,办完了都有一仗功成万骨枯的感觉,实在很不值得。
故而见着了那班嘉宾,名副其实的富豪第二代时,荣坤内心已是几重的不高兴。
尤其看到了那位指定要穆虹出席的韩家公子,更是心上有气。脸上虽没有把不满浮出来,但不见得对他额外热烈招呼,那倒是真的。
那韩植呢,见了荣坤,不知是否故意与她为难,老喜欢与她攀谈。荣坤又不好不做适当的应酬,内心的矛盾更大,更不开心,更暗地里迁怒于韩植。
韩植其实是个率直的男人,他听荣坤谈起从前在协成行任事,立即说:
“我的一位堂弟,也是在协成行工作的,这最近才升了职,当行政部主管,你认识他吗?他叫韩森。”
荣坤差一点就要答:
“叫韩森的哪怕化了灰,我也有本事认出他来。”
当然,她没有这样回答,不是没有怨愤,而是不愿为了这种小人坏掉自己风采。
于是只闲闲地答:
“我们是旧同事。”
韩植又问:
“等一会那位叫穆虹的电视明星是否会来?”
荣坤差一点嗤之以鼻,笑对方那副猴急的模样,她答:
“请放心,她会赶来,现正在拍外景。”
萧国光在一旁说:
“荣小姐办事,你放心,没有试过不妥当。”
第二部分第8节 哀伤惊痛的小女孩
韩植爽朗地笑。他其实是个相当好看且英伟的男人,尤其笑起来,额外地惹人好感。
一室之内,最看他不顺眼的人只有荣坤一个。事实上,她的心理故障也太大了。
言谈之间,忽而室内卷来一阵春风似的,是荣宇与荣宙到来,先是荣宙的笑声先声夺人,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对不起,对不起,害你们久候,我们迟到了。”
然后众人又被刻意打扮得矜贵无比的荣宇慑住了,这阵子荣宇的风头的确劲。
一连几份报刊都把她举作东方的“昂纳西斯小姐”。这其间有个人所共知的典故。
船王昂纳西斯逝世后,独女领了遗产,女船王又在三十多岁遽然长逝,巨额资产只得一位尚在幼年的女儿承继。这位丧母犹未晓得哀伤惊痛的小女孩,成了西方社会内瞩目的、公认是世界重量级的富豪。
这种情况未尝不可引申到荣宇身上来。
荣庄钰茹名下的身家着实不少。她死后的遗产分给一子一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年纪轻轻的荣宇与她的弟弟荣宙加起来就拥有荣氏企业的集团股份一个举足轻重的百分比,因为荣必聪相当尊重敬爱妻子,他一直履行着未发迹前的承诺,他姓荣的天下,将是自己与妻子共同拥有的天下。就因要感激荣庄钰茹的雪中送炭,在他最不得志之时,力排众议下嫁,故此荣氏集团的股份,荣必聪一向分给庄钰茹一个相当可观的百分比。
如今庄钰茹去世,把她名下大部分的股权转赠一双儿女,小部分成立基金,作慈善用途。
故而,称荣宇为最富有的豪门千金,有一点点像船王昂纳西斯的小孙女,丰盛财产名实相符地已在自己手上的情况是雷同的。
荣宇对这些传媒的花边新闻,似乎很乐于接受,于是开始以高姿态配合,顿成了街知巷闻的最年轻女富豪。
之所以荣宇的风头比荣宙更劲,因为女人当超级富豪者不比男人多,物以罕为贵,也为荣宙的人比较乃姊深沉文静,喜欢低调。
也许,荣必聪对儿子的要求较高,管辖较严,荣宙的所作所为因而相应地变得较谨慎吧!
荣宇走进萧国光的宴会场地,立即满室生辉。宴请的这班富豪第二代,实则上彼此已是老朋友,更无拘谨。
只一个荣坤,是各人都不熟谙的。
这使荣坤的心理压力更大,尤其是各人都拿她的身份作公关小姐看待,有点像高级跑腿似的,就更令她难受。
例如,珠宝业巨子袁振滔的女儿袁宝琦对萧国光说:
“今年的香港小姐选美大会,你给我多预留四张门票,成不成?我有些朋友自外国刚回港,让他们凑凑热闹。”
萧国光立即转脸对荣坤说:
“请记住这件事,届时跟袁小姐的秘书联络,把赠券请柬送去袁氏写字楼吧!”
袁宝琦很礼貌地说:
“荣小姐,多谢你,你真能干呀!”
这最后一句话,荣坤觉得简直是开玩笑,这种鸡毛蒜皮的工作办妥了算是本事,笑话不笑话。原本是属于低她九级的一个普通文员职位之才识就能应付得了的工作,也交到她手上去,这是既贬低身份,又裁抑地位之举,只为在现场内没有一个比她更低级的人所致。对荣坤,已是屈辱,还得听这些富商第二代的无聊话,早已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