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智力方面绝对存在着误区,就是对于任何东西的估价,不管是不是适合自己,反正没有得到的,就认为是好的;随意到手的,再好的东西,也是毫无价值的。此时的阮大头就进入了这一误区。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阮大头望着仿佛唾手可得的美女,竟然再一次忐忑不安起来了:“咱俩真的什么都可以谈?”。
“当然可以谈!”龚梅轻松而爽快。她在心里盘算的不是阮大头现在所想的。此时的她,正在心里为阮大头的存款设定着存款利息的底线,就是:人民银行基准利率+可以上浮最高限+五一银行存款提成+奖金!
阮大头打开办公室的门。现在的他几乎有一点儿畏缩不前了:他怕自己刚一提出性期待,龚梅立刻宽衣解带,而后再狮子大开口,狠宰自己一刀,可怎么办?完全满足龚梅的要求,那他阮大头岂不成了冤大头!龚梅再有文化、再有身份、再年轻漂亮,可她这身体,也不应该比宾馆的高级妓女再贵几百、几千倍吧?
偷鸡不着失把米(4)
走进办公室,龚梅望着畏首畏尾、狐疑不决的阮大头,不禁“咯咯”笑起来,诧异地问:“我的阮董。突然之间,您这是怎么了?”
龚美女的一句话,倒把人肉场上的老手阮大头问了一个大红脸,他心里继续打着小算盘,舌头也像网格密布的算盘一样,多磕绊、不顺畅了:“龚行,您……得先……开个价!”
龚梅诧异地睁大了杏眼,不解地问:“咱俩的事情,您是主动的呀!您得先给个价嘛!”
阮大头一听龚梅的话,心里惊呼:完了,这回老子栽了!原来,这表面上道貌岸然的美女行长,其实不是一个良家妇女,而是一个老道的暗门子!这一刀宰下去,不知道讹掉自己多少钱哪!可如果眼下作了缩头乌龟,自己在嫖场上的一世英明岂不毁于一旦,甚至就此了断?!
阮大头咬了咬牙,一狠心一跺脚,为龚梅开出了从来没有出过的最高嫖价:“十万!”说着,他做从饮水机旁打开水状,趁龚梅不备,偷偷按了一下门上的锁钮,锁死了办公室的门。他的大脑袋里也在这一瞬间闪现出一个思想的火花:“接下来,只剩下宽衣解带啦!”
“十万?什么十万?这十万是怎么算的?”龚梅只想着存款利息的支付问题,当然搞不懂阮大头骨子里冒出来的坏水。
阮大头没想到美女行长对嫖费还这么理论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把自己变成了处女的模样,羞涩地含糊道:“你想怎么算,都行!”
龚梅以为阮大头在利率上让步了,满眼里净是阳光灿烂,整个人也兴高采烈起来:“那太好了!我也不会亏待您阮董!”
出了血本的阮大头此时如瘟鸡一般耷拉了脑袋,只顾点头,索性连话都懒得说。
龚梅望着全线告退的阮大头,更加朝气蓬勃:“那就这么谈定:在人民银行基准利率的基础上,上浮到最高利率,而后,再一次性支付给至大投资公司十万元业务费!怎么样?”
龚梅话一出口,阮大头立刻鼓起了大眼珠子。现在,他才如梦初醒了,原来龚梅敞开来让他谈的是存款的利率,而不是男女性事!
他一屁股陷进沙发里,大口地喘着气,懊丧得几乎就此死过去。
龚梅把谭白虎留下的两份协议推到阮大头的手边,递过自己的签字笔,诚恳而亲昵地说:“阮董,您真是个大好人呢!说话算数,说办就办!您这个朋友呀,我算交定了!”
阮大头的精神几乎崩溃了,如果这是战场,他明摆着也会缴械投降的。他接过龚梅的签字笔,在乙方法人代表的位置上,潇洒地写上了“阮大头”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而后,他把协议推给龚梅,有气无力地仰在了老板椅上。
龚梅不晓得阮大头的内心在自己的言语之间经历了几近残酷的剧烈震荡,诧异地望着突然之间疲惫不堪的阮大头,问:“阮董,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说着,从饮水机里倒出一杯热水,递到阮大头手边,安慰道:“您先歇一会儿,公章可以一会儿再盖嘛!”
耳朵听着龚梅呢喃一般悦耳的声音,眼睛瞅着龚梅白皙的小手,这声音、这小手有如一针强心剂,阮大头体内的荷尔蒙突然巨增,他的精神立刻恢复了,他的食色计划在确认龚梅是个良家妇女之后又要实施了。
他的大脸上又恢复了灿烂,突然用一只大手拉住了龚梅递杯子的小手,嬉皮笑脸地说:“龚行,你来!”
龚梅面对阮大头突然的变化不知所措了,她不好意思马上抽回自己的小手,只得按照阮大头的手势,以被握着的手为圆心,绕到阮大头的身边来。
阮大头的大眼珠子把龚梅的一张秀脸盯了一遛儿够,而后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一指老板桌上的计算机,诡称:“公章在计算机里,早就套红了,打在协议上就行!”
龚梅不晓得阮大头又憋什么坏屁,只得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行,不过您躲远一点儿,别碍着我打开计算机呀!”
阮大头为了用计算机里面的黄色内容诱惑龚梅下水,只得松开了握着龚梅小手的大手,让龚梅坐在老板椅上,自己则赶紧另外踅摸来一个折叠椅,赖兮兮地坐在了龚梅身边。
龚梅打开了计算机,问:“公章存在那个文件夹里嘛?”
阮大头赶紧把自己的大手覆盖在龚梅握鼠标的小手上。龚梅推开了眼前那只肥厚而无耻的大手,不屑地撇撇嘴,很不客气地指责道:“我的阮董,咱们都不是青春少年,都是好几十岁的人了,您还有心思占这种小便宜嘛?”
这次阮大头一点儿没脸红,见没有遭到美女行长的断然拒绝,立刻感觉今儿的食色计划有戏,赶紧厚着脸皮表白道:“我就待见你嘛!”
龚梅一撇小嘴,命令似地说:“快说,公章在哪个文件夹里?”
偷鸡不着失把米(5)
阮大头指了指一个他藏着黄色照片的文件夹,起腻地撒谎道:“打开这个!”
龚梅不知是计,便把鼠标指针点中阮大头指定的文件夹,双击了一次,立刻,无数张可视的图片目录展示在眼前。由于图片呈浏览状,较小,对内容的黄色,还分辨不清楚。
阮大头借机撺弄道:“从第一张开始踅摸!”
此时的龚梅还没看清图片的具体内容,便按照阮大头的指点双击了第一张图片。立刻,一张女人的阴部大特写呈现在龚梅和阮大头的眼前。
龚梅此时已经晓得阮大头是不怀好意了,她晓得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再陪这个色迷独自在这四周无人的办公室里混了,否则,就无异于玩火自焚!如果男人犯混、犯坏,自己不是等于吃哑巴亏吗?!
“没想到,阮董还有作妇科医生的爱好!”龚梅故作玩笑地起身,准备俟机作鸟兽状,夺门而去。
“你老公连养家糊口的本事都没有,你还留恋什么?不如离了他,嫁给我得了!”阮大头急赤白脸地说。他当然知道龚梅想借机溜走,此时的他色欲已经完全战胜了尊严和理性,甚至让他忘掉了其食色计划的核心是诱骗而非强暴。于是,他当机立断,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张开双臂,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死死地搂住了龚梅的细腰。龚梅实在没想到身为董事长的男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在这里,在这种场合和自己动粗、玩了真的,她虽然作了三十几年的美女,可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男人动粗。虽然她的心跳得有如打鼓,但还是异常地冷静。她用低沉而有力的语气警告阮大头:“放开!我与老康是和是散,与钱无关!更跟你无关!快松手,否则,我要喊无礼啦!”
阮大头几十年人肉场上的斗法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文斗,压根儿就没有一丁点儿武斗的经验,而且他的食色计划也只是对龚梅的诱奸计划,没有设计暴力的步骤。对龚梅进行的这第一回不期而遇的逞强,本来就像昂头高粱一样虚着心、打着晃,听美女用这样的语气说出了义正辞严、不留情面的话,男人竞忍不住全身颤栗起来。
“我出十万!就买你一回!”阮大头咬牙切齿一般地说出了让自己为钱而痛的真心话。
龚梅努力挣脱着阮大头的大手,冷笑几声,低声呵斥道:“甭以为自己有俩臭钱就可以胡作非为!你算看错人了!”
阮大头见龚梅没有大声喊叫,便越发地不肯撒手,气喘吁吁地讨价还价:“你还和老康好着,我再把存款全给你,一分钱高息也不要,行了吧?”
“放屁!那我直接当妓女去得了,还当什么行长!”
“那……”高大威猛的阮大头理屈词穷了。除了在这空无一人的水中宾馆对龚梅用强,逼迫她就范,恼羞成怒的他几乎踅摸不到一丁点儿辙了。
“放开手!”龚梅厉声呵斥。
面对理性的龚梅,阮大头借着怒气准备以身试法了。他索性抱起了龚梅,企图把她放到老板桌上,再继而图谋不轨。
忍无可忍的龚梅终于怒不可遏了,她气得秀脸绯红,又蹦又跳地挣扎,明晓得这水中宾馆有如贼窝一样空无一人,却依然对色胆包天的阮大头厉声吼叫道:“流氓!臭流氓!放开手!”
龚梅的一声大叫,立刻把阮大头那一点儿恼羞而成的怒气惊到野鸭湖对岸去了,他竞被一个小女子的凛然正气吓得浑身发抖、四肢无力。骑虎难下的他忐忑不安、急速地盘算着,可怎么也盘算不清现在的他应该对龚梅继续施以暴力好,还是就此妥协好。
这时,阮大头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他的后脑壳上,突然“咚”地一声,被一只凉冰冰的手枪重重地顶住了!
谭白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此时的谭白虎好想、好想抠动板机呀!他真想瞧见一颗钢铁制成的花生米,从阮大头的左脑进入,再从阮大头的右脑飞出!!
阮大头实在没想到,自己明明已经偷偷锁死的房门,怎么竟然会溜进人来!?这是他妈的什么人搞得鬼!!!
他立刻放开了已经被放到老板桌上的美女,头也不敢回地举起了双手,肥硕的嘴唇上下抖动着,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开枪!我……”
高龄跳槽者(1)
从野鸭湖回来之后,左忠堂虽然不知道阮大头被枪顶住脑袋的那一幕,但是却感受到了龚梅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大喜过望的恩惠。当美女行长的白色本田轿车在五一支行的玻璃门前停稳后,谭白虎最先跑下来,准备把装在大塑料口袋里的鲜活螃蟹卸下车。
龚梅拦住了谭白虎,对最后下车的左忠堂说: “我跟小谭,都不自己开火。你却拖儿带女,上有老下又小的,这些,都归你得了!”
谭白虎自然晓得美女行长依然在办公室独居的事实,也明白左忠堂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现状,更懂得美女行长不放过任何一点儿挽留左忠堂机会的良苦用心,便把已经卸下的三袋螃蟹重新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随声附和着,说:“对对对!左经理一大家子人,这点螃蟹好打发!”
左忠堂望望美女行长,再瞧瞧谭白虎,诧异了:“龚行?怎么都成单身了?”
龚梅玩笑地撒谎道:“我们家老康长期出国。我当然也就是单身了!”
望着五一支行这身居一头一尾的两个人,感受着她们对自己的热情,左忠堂在独自拿走全部螃蟹之前,心里也真的产生了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情感,他半真半假地推辞道:“阮董给我们一人一份,我怎么能都拿走呢!”
龚梅索性让谭白虎把三份螃蟹都装进了左忠堂的黑色捷达车。望着左忠堂的车在京城的夜幕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才和谭白虎一起,转身走进五一支行营业大厅的玻璃门。到了谭白虎二楼宿舍的门口,龚梅见四周无人,才站住脚对他轻声说:“阮大头的协议虽然签了,你可得防着他毁约呀!”
谭白虎摸一下怀里冷冰冰的手枪,冷不丁儿地有了一副特男人的派头,豪情万丈地悄声说:“他敢!我跟狗日的硬磕了!”
龚梅笑了:“你一把玩具手枪管什么用!他这种人,整个一个土财主加高级流氓,什么缺德事情做不出来!”
龚梅的一句话,倒让谭白虎张口结舌了。他没想到自己大义凛然的英雄救美义举,在美女行长眼里却是自己拿着一把玩具手枪,与阮大头做了一次小孩儿过家家一般的游戏!
“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身上还带这种玩意儿!”龚梅一对杏眼像老师爱护学生一样地望着谭白虎。
见美女行长这样说,谭白虎只得带着几分尴尬地点点头,暗哑着嗓子说:“行呀,您甭以为我像黑社会一样黑吃黑就行了!”
“不过,你这枪可要收好了!万一阮大头心血来潮告你的状,警察一来,玩具枪一没,人家就要把假枪认作真枪啦!”
美女行长的话倒让谭白虎心里一惊,看来还真得防着姓阮的这一手!否则,自己稀里马虎地就进了局子啦!
龚梅见谭白虎阴郁着脸不做声了,便让自己的脸变成了中午的太阳,表情温暖,话更热情,她说:“不管怎么说,今天我都要感谢你!”
从来没享受过美女行长热情礼遇的谭白虎立刻红了脸,他的话语也开始结结巴巴的了:“应该的!应该的!”
龚梅见谭白虎羞红了瘦脸,便收住自己脸上灿烂的笑容,小声叮嘱道:“这事可千万甭跟别人说,否则,我们银行,还有阮大头,都该让人说成黑社会了!”
龚梅说罢,又以领导的姿态关照了谭白虎几句,之后,便小风一样轻盈地上楼了。
孤零零的谭白虎冷不丁儿地感觉身心疲惫了,他把自己的手枪重新藏到地砖下面,便倒头睡下。但是,脑袋一挨枕头,他就仿佛听到了楼上美女行长的脚步响,继而又听到她的洗漱之声。于是,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美女行长秀丽的笑盈盈的脸,还有那对秀气的充满热情的杏眼。可是不久,顺着楼板,从美女行长的办公室里竟又传来了那如泣如诉的呜咽之声!
那持续了很久的呜咽之声如音绕梁,悲悲切切得仿佛是一滴滴盐酸,侵浸着谭白虎的心。
谭白虎叹口气,低声自语:“真是一家一本难念的经!白日里风光无限、女强人一般的美女行长,晚上才露出了凄凄惨惨、弱女子的真情!看来,这美女当行长,看着挺好,可有老康这样不尽情理的窝囊废和阮大头之流仗势欺人的土大款在,其实也难呀!!!”
于是,谭白虎一天的疲惫又随着不久之后楼上美女行长哭音的消失而消失了。
谭白虎正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时候,他的手机却冷不丁儿地响起了《桑塔露琪亚》。他立刻翻身下床,抓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他希望,也以为,这是楼上美女行长打来的,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但是,对面传来的,却是任博雅的声音:“老弟,您还没睡吧?”
谭白虎失落了,便没好气地问:“大半夜的,你有啥子事情嘛?”
任博雅听出谭白虎一副不耐烦的口气,不但不介意,反而笑起来了:“后半夜才是夜生活的高潮呀!”
高龄跳槽者(2)
谭白虎虽然已经成了银行白领,但依然囊肿羞涩,自然对夜生活没有感觉:“哎呀!啥子事情嘛?我可是梦才做半截哩!”
任博雅不笑了:“左忠堂和我在一块堆儿呢!”
谭白虎诧异了:“他拿了螃蟹,没回家?”
“我现在吃的,就是你们从野鸭湖带来的大河蟹!”任博雅一派得意洋洋的语气。
谭白虎有所顿悟:“这个家伙,挺孙子呀!咋?他还想到你们至大支行去?”心里对左忠堂这个人开始鄙夷起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儿一个副经理的位置就等着你了!”
“至大投资公司早就把二亿美元存我们五一支行哩?我还到你们那里干啥子嘛!”谭白虎想起自己白天的勇武,志得意满地对任博雅透露出了商业机密。
任博雅已经惊得从餐桌上跳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怎么?你再说一遍!阮大头已经把两亿美元存你们五一支行了?”
谭白虎更得意了,以按捺不住的欣喜继续透露道:“我和龚行与阮大头一块儿签的协议,那还能有错!龚行说把这二亿美元全都算我的业绩,老兄你琢磨琢磨,将近十七个亿人民币的存款业绩,几十万的业务提成,我还能跳槽嘛?”
“左忠堂咋一丁点儿也不知道?!”
谭白虎得意地笑出了声:“我们签协议的节骨眼儿上,他正在湖里抓螃蟹哩!”
任博雅听了谭白虎得意洋洋地笑声,嗓子眼里像梗住了一块干土豆,连咽了几口唾沫,依然感觉不舒服,于是,他不怀好意地问:“老哥儿我问你一句:你丫挺的是不是已经让龚梅的俏模样儿搞乱心智啦?!”
“任博雅,你为啥子说出这种话来?”谭白虎也不高兴了。
任博雅心里一沉,暗自无声地叫苦:“别人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这个谭白虎却他妈的是见了美女忘老乡!” 他的嘴上,却言不由衷地敷衍道:“成成成!咱哥儿俩改日再聊!改日再聊!”说罢,任博雅不分青红皂白,一句“再见”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为了让老父希望自己出人头地的愿望得以实现,左忠堂力排龚梅的好意挽留,依然义无反顾地到速发银行正在组建的至大支行报到、上任去了。其实,对龚梅为留住自己而施加的各色小恩小惠以及种种小手腕,左忠堂不但没有一点儿动心,甚至还有了几许复仇的快感和心中压抑的阴影被揭开的舒畅。他左忠堂学位从什么“士”也不是的大专开始,到如今已经是博士在读,可在她龚梅手下,却一直当着一个管不了两个半人的部门破经理,他感觉自己真是被压制得太久、太惨了!每一想到自己仿佛西藏农奴摆脱奴隶主一般,挣脱了压迫,就要翻身求解放,老父望子成龙的愿望也有可能实现,他的心里就格外的阳光灿烂。但是,左忠堂灿烂的好心情,没维持几十个小时,就又被乌云笼罩起来。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四张多的跳槽高龄纵身跳到至大支行副行长位子上的第一天,行长任博雅便确认了阮大头两亿美元的存款的的确确已经签给了五一支行这一噩耗!而且那份存款协议的复印件就摆在任博雅的办公桌上,是任博雅千方百计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从谭白虎那里搞回来的。两亿美元的存款额度白纸黑字的写着,龚梅、阮大头的签字以及银行和企业的公章也赫然在目地盖着,千真万确的没有一点儿错!
“没了这两亿美元,我们还叫什么至大支行!?我瞧,还没正式开业就已经可以关门了!”任博雅拍一下办公桌上的存款协议,气急败坏地叫嚣,“这让你、我的脸往哪儿搁!?”从农村进军营,再从军营进银行的任博雅,除了没考上大学受了一丁点儿挫折之外,由于家里事事都有一个强人老婆齐美丽罩着,自己还从来没作过这种瘪呢!
左忠堂面对年纪比自己小七八岁,学历比自己低一档的任博雅,只得做惭愧状,低了头没支声。当然,他还不知道任博雅的所谓硕士,是假的,否则他保准儿更感觉自己愧对老父之厚望了。
“左行长,您也得想点辙呀!您这个副行长位子,就是我打着竞争至大投资公司这个客户的旗号从分行争取来的!这阮大头一跑,您……”任博雅没好气儿地对左忠堂唠叨着,见左忠堂的老脸上露出了几许愠色,他才勉强住了嘴。
左忠堂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主儿,他当然明白阮大头这两亿美元被龚梅拉走对至大支行以及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这种打击大得就仿佛张张扬扬地娶媳妇一样,人家分行的马行长满心欢喜大办婚事迎来了给速发银行生儿育女的新娘子,结果入洞房一瞧,不但发现新娘不是处女,而且根本就不能生育!其后,这婚姻的结果会是什么?左忠堂自然心知肚明:不是被马行长拉下脸来轰走,就是比在龚梅手下更窝囊地活着!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哟!
高龄跳槽者(3)
“你倒是说话呀?”任博雅已经把原来对左忠堂称谓中的“您”字索性改成了“你”字。
在任博雅的逼迫下,也是老天有眼,左忠堂突然眼前一亮,开功开智了。他起身,拿起自己从五一支行带过来的口杯,先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打了一杯白开水,“吱喽”一口下肚之后,才神秘兮兮地坐到任博雅对面,望着任博雅一张白净净的大脸,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有了!”
任博雅被左忠堂忽左忽右、神经病一般的模样搞懵了,诧异着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问:“有啥了?”
“有辙了!”
“啥辙?你快说!”
任博雅的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却被轻轻地敲响了。
在任博雅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之后,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张尖瘦的小脸从门缝中挤进来,这张脸上长着一张难看的嘴,像兔子一样呈蒜辩状。
“你是谁?想干什么?”任博雅诧异万分。
“我是京城大学的学生,叫马苦苦,是来办理助学贷款的!”马苦苦一对小小的眼睛看一眼任博雅,再瞟一眼左忠堂,赶紧羞涩地收了目光,低了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再不敢把头抬起来。
任博雅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肉疙瘩,毫不客气地脱口而出:“还有叫这种鬼名的?”
左忠堂见马苦苦老实巴交的样子,略略动了恻隐之心,和气着口气,问:“带证件和材料了吗?”
马苦苦赶紧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材料递过去,红着一张瘦瘦的小脸,低头支吾道:“我妈是个残疾人,没工作。我姥姥一直卧床不起。我爸爸在北京是个看门的,都没钱。可我……不按时交学费,学校就不让考试,没法子,我只好……”
任博雅不等马苦苦把话说完,突然从左忠堂手里夺过材料,一把塞给马苦苦,一边推马苦苦出门,一边不耐烦地说:“你到国有银行去贷吧!我们这种股份制银行不办理这种赔本赚吆喝的业务!”
马苦苦瘦小的身体被高大魁梧的任博雅压迫出门。此时的马苦苦一脸羞红,可小小的眼睛里却流露着狼一样凶狠的光,他依然不甘心地叫着:“国家有政策的,你们……”
等任博雅轰走了马苦苦,左忠堂喝了一口水,脑子重新从对马苦苦的那一点同情之中回到拉存款的问题上。他一脸胜算在握的神情,说:“在调到至大支行之前,我对我未来在至大支行的工作做了一回摸底调查。”
“这跟拉存款有关系吗?”任博雅有点沉不住气了。
“当然有关系!”左忠堂再喝了一口水,“我小姨子的丈夫的舅舅的妹妹……”
任博雅仅存的一点涵养已经消耗殆尽,他终于不耐烦了:“打住吧您哪!这都是啥乱七八糟的亲戚,你快说咋样拉存款得了!”
左忠堂见任博雅一副心烦意乱、心智不全的劲头儿,心里不觉一沉,暗暗叫苦不迭,心说:“这么瞧着,这个任博雅不但是一个大草包,而且比那个龚梅还他妈的操蛋哪!龚梅多少还有一点领导的样子,没那么多的私心,可这个任博雅却整个一点市井之徒,完全是他妈的见利忘义之人!”但是,既然自己已经上了任博雅的贼船,也只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于是,他的嘴上依然颇具耐心地说:“总之,我有一个挺远的亲戚,在阮大头的公司上班。”
任博雅似乎听出了一点儿意思,赶忙打断左忠堂的话,问:“她在至大公司任啥职务?”
“就是一个小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