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七八年来,沈先楚从来没有进过杜受的办公室,也从来没有主动找杜受谈过公事,更不用说私事聊天了。今天他不但屈尊亲自登门,而且还关心起杜受的家庭问题来,实在是太反常了。
杜受一时间还真被沈先楚搞糊涂了,不知道他的用心何在,默默地看着他,不敢轻易搭话。
沈先楚也不知错乱了哪根神经,顾自继续道:“……这年头,老实人总是吃亏,就是好欺负。你杜总是老实人,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可就是因为你太老实了,所以什么事你都只会委曲求全,而不敢奋起反抗,刺杀事件如此,诬陷事件如此,现在桃色事件也是如此,殊不知你的退让只会加重事态,他们就会以为你好欺负,就会更加为所欲为,那最终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所以,照我看啊,关键的时刻,千万不要有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之类的顾忌,该出手时就出手,狠狠地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杜受虽然看不起沈先楚,觉得他根本就只是一个媚上欺下,骑在平民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政治商人,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正想说些多谢赐教、多谢关心之类的客套话,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先楚却又抢先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你杜总是什么人?哪还用得着我操心?!”说着站起身来看了一下手表,“哈,刚好九点,走吧。”
杜受不解地问:“去哪?”
沈先楚认真地道:“当然是去见费省长喽!”
杜受迟疑道:“费省长又没叫我,我去不大好吧?”
沈先楚道:“费省长下来本来就是要听取你关于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的研究报告,你不去谁去?依我看,费省长马上就要派人来请你了。”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蔡匀刿的秘书柯毅打电话来说:“杜总,费省长和蔡市长请你马上到市政府十一楼会议室来。”
沈先楚有些得意地道:“是不是,我说的没错吧?!”
杜受微笑不语,翻开文件夹,拿了研究报告,驱车和沈先楚一起往市府大厦而去。
到得市政府十一楼会议室门口,迎面碰见殷士赋。
杜受不想理他,躲在沈先楚背后假装没看见。
殷士赋却偏偏不知趣,热情地打招呼道:“杜总,我也来聆听你的高论。”说着殷勤开门,对着杜受做了个请的姿势。
杜受避无可避,只得当仁不让,昂首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费醉正跟易依竹、蔡匀刿闲聊,见杜受、沈先楚、殷士赋都来了,起身相迎,握住杜受的手,摇了摇,亲切地道:“杜受同志,你的工作很出色啊,匀刿、先楚,还有殷士赋都很佩服你啊,都说你是真正为国为民,任劳任怨,不邀功请赏的好同志……”
蔡匀刿真心实意地赞同道:“确实如此。”
殷士赋笑容满面地附和道:“费省长,您知道吗?在整个江壑市里头,我最佩服的就是杜总了!
沈先楚在一旁心悦诚服似的说:“是的,是的。”
费醉眼见他们友好团结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这次来,说是听取你的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研究报告,实际上是为了来看望你……”招了招手,“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随行的厅长局长。”说着,手指计委主任、经贸委副主任、环保局局长、省委政研室副主任、省政府副秘书长一一为杜受做了介绍。
这些人当中,除了计委主任外,其他人都是新官上任,杜受都没见过面,却不得不装作久闻大名的样子,热情握手,说些恭维话好听话。
好不容易介绍完毕,费醉挥手让大家随便入座。


第三部分 惊惶失措接近崩溃的边缘(2)

众人嘴里应声说好的好的,却哪敢忘了官位尊卑,乖乖地按照官场规矩,坐在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根本不敢有丝毫僭越。
蔡匀刿见大家依次坐好了,跟易依竹耳语了一句,然后直身干咳一声,道:“费省长在百忙之中,能抽空与各位秘书长、厅长、局长、主任莅临我市指导工作,是对我们江壑市市委、市政府的最大支持!我们深感荣幸,深受鼓舞!我相信,我们一定不会辜负费省长和各位领导的期望,力争江壑市的经济建设迈上一个新台阶!”停顿片刻,继续道,“现在,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费省长给我们讲几句话!”
众人使劲鼓起掌来。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也许因为都是高级别的领导干部的缘故,掌声特别清脆特别响亮,几乎有万人鼓掌那种波澜壮阔的气势。
费醉颇为受用,品尝了一会儿,双手凌空向下一压,止住掌声,威严而又不乏亲切地一一扫了杜受、殷士赋等人一眼,道:“既然大家如此热情,那我就简单地讲几句吧。”
曾经有好事之徒总结过某些党政官员的十大谎言,除了“为人民服务”、“我是公仆”、“我绝没有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这三句经典的谎言外,排行第四的就是“下面,我就简单地讲几句吧”诸如此类的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费醉明明说“那我就简单地讲几句吧,”结果却从中央政策到地方法规,从白猫黑猫到“三个代表”,从儒道学说到宗教信仰,从唯物主义到唯心主义,从精神文明到物质文明,高屋建瓴,滔滔不绝地讲了三个小时,若不是他自己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恐怕讲到月高天黑还停不下来。
既然费省长的尊贵肚子叫响了终止符,接下来的首要任务自然便是吃午饭。
众人簇拥着费醉往江壑宾馆漫步而去。
半路上,沈先楚悄悄拉了拉杜受的衣袖,示意他放慢脚步。
杜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虽心有疑云,却积极配合。
两人自然地落在了后面。
沈先楚似乎很是高兴,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手指指费醉的背影,压着嗓门道:“我就知道费省长一讲话你汇报的事就要泡汤。早上我去找你,就是想提醒你别太认真,也别抱希望,费省长他根本就不在乎国企创不创新,在他的心目中,或许还认为不创新不改革还是保持经济环境稳定的大好事……”
杜受淡淡地道:“我相信费省长是个英明的领导,他会重视关于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的根本问题的。”
沈先楚见杜受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生气,呵呵笑了声,意味深长地道:“吃过午饭,你就要跟他说再见了……”
杜受以为沈先楚在说胡话,只当没听见,加快脚步,追上了人群。然而,令杜受惊讶的是,午饭过后没多久,费醉果然说下午有要事,必须赶回省政府。这下杜受不得不佩服沈先楚未卜先知的本事了,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沈先楚微微一笑,得意地对杜受眨了眨眼。
送走费醉一行,杜受有些心灰意冷地回到集团办公室。
奇怪的是,不久之后沈先楚又闯了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齐晾呢?”
杜受道:“派他出差了。”
沈先楚哦了声,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摆出一副老朋友的样子,知心地说:“别泄气,关于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的问题,应该是全省,甚至是全国性的课题,因此省委省政府迟早一定会重视的。再说,陪同费省长来的副秘书长是我同班同学,计委主任又是我的老朋友,我已经跟他们说了,要他们找机会跟省长廖诗说说,我相信,要不了几天,廖省长一定会叫你去当面汇报的……”
杜受虽然性情耿直,不会耍什么心机诡计,但毕竟跟官场紧密接触了几十年,该见的阵仗也差不多都见过了,眼见沈先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架子对自己殷勤献媚,跟自己套近乎,心想:“看来,这次不会有什么阴谋,必定是有求于自己。”不想跟他兜圈子,遂直奔主题道:“沈市长,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但说无妨,我会尽力而为的!”
沈先楚没想到杜受会这么直统统地道破自己的用心,老脸一红,尴尬地道:“没,没……是,是有点小事!”
杜受见向来高高在上的沈先楚居然像小姑娘一般忸忸怩怩,忍不住扑哧笑将出来,随即醒觉这样对他未免太不尊敬,赶忙强忍住笑声,诚恳地道:“沈市长,有什么尽管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忙,帮不到的也会实话实说,请您尽管放心!”
沈先楚能坐到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个果敢睿智的人物,听得杜受的表白,哈哈一笑,爽快地道:“好,既然杜总这么真诚,那我就单刀直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我跟到诗有一点误会,可能还得罪了他。我知道他是你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因此想请你帮忙做个和事佬,传达我的心意。”
“你跟到诗?”杜受惊讶地问,“你们会有什么纠葛?”
这话沈先楚还真不好回答。
他总不能说我泡了到诗的女朋友吧?那杜受不趁机为到诗报复就算是客气了,还想他为你说情做和事佬?可是,如果不据实而说的话,那杜受不了解情况也没办法做和事佬啊。说,还是不说呢?沈先楚左右为难。本来,在决定来找杜受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实话实说了。可事到临头,却又畏首畏尾起来。不过,这恐怕也要怪杜受,如果他不那么直白相问,那沈先楚顺着刚才的心境自然可以将困扰心头的话全都倒将出来。偏偏杜受在关键时刻问了不该问的话,这话就像水龙头的开关,一下把他肚里的苦水给拧住了。
杜受等了半天,见沈先楚依旧一声不吭,更为奇怪了,又问:“沈市长,你跟到诗怎么会闹矛盾了呢?”
沈先楚啊了一声,一下想起了半阕亭中单思楚精心设计的那一幕。
可以这么说,他恐怕至死也忘不了当时的情景——单思楚疯狂的悲伤与飞溅的眼泪!这张脸谱数天来都是他的梦魇,折磨得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好几次,他都想聘请黑道杀手杀了到诗。但这一次他绝对不是为了杀人灭口,他只是想替单思楚消除心头之恨。但他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单思楚表面上是痛恨到诗,要打击到诗,实际上是爱他爱到骨髓里头,要不然她何必煞费苦心地设计那样的报复?如果杀了到诗,那他恐怕就成了单思楚的仇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第三部分 惊惶失措接近崩溃的边缘(3)

如果说起先他接近单思楚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肉欲的话,那从半阕亭看到单思楚伤心欲狂的那一幕开始,这个目的便退居次要了,替而代之的是他对单思楚的情感——一份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的真挚情感。刚开始他也以为自己这种情愫是一个错觉,是一种冲动,也以为自己不可能有这份真情。但当次日晚上不由自主走到歌舞团门口,不知不觉在歌舞团门外徘徊到凌晨的时候,他终于确信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单思楚。他为此惊惧,为此懊恼,但最后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那一刻,他对天宣誓说:为了单思楚,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于是,他擦干眼泪回到了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寻思着怎么弥补过去的错误……
“说,我一定要说!”沈先楚回想着昨晚的心路历程,嘴里不知不觉地喃喃说道。
也许是沈先楚的心境感染了杜受吧,杜受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滞起来,让人很是压抑,正想着怎么活跃气氛,忽听得此言,遂刻意开玩笑地道:“沈市长,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沈先楚听而不闻,自言自语道:“既然决定了,何必还犹犹豫豫?说吧!”两手紧紧握了握拳,似乎是自己给自己鼓劲。
杜受微笑道:“好啊,说吧,我洗耳恭听!”
沈先楚忽地抬起了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杜受,一字一顿地道:“我爱楚楚,但我从来没有跟楚楚做过对不起到诗的事!”
再也没有比这更骇人听闻的话了,杜受惊得浑身一跳,失声道:“什么?”
沈先楚冷静地重复道:“我爱楚楚,但我保证,我从来没有跟楚楚做过对不起到诗的事!”
杜受兀自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先楚。
沈先楚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知道,楚楚是深爱着到诗的,只是到诗误会楚楚跟我有暧昧关系,所以跟楚楚闹翻了。楚楚见到诗不相信她,心生怨恨,就故意约到诗去半阕亭,故意在到诗面前跟我搂抱在一起。她是想报复到诗,刺激到诗,伤害到诗。结果,到诗还真的上了当。可他也不想想,如果楚楚不爱他,又怎么会怨恨他呢?又怎么会故意刺激他报复他呢?俗话说得好,爱之深恨之切,楚楚正是这样。问题是,这样的感情太复杂太激烈了,连她自己都不明白,都控制不了……杜总,我也不瞒你说,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为了觊觎楚楚的美色而接近她,但当那天晚上看见她伤心欲绝,泪如雨下的样子,我的心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从那刻起,我对楚楚的注意力不再是肉体,而是我梦寐以求的情感——真正的情感……这些天来,我时时刻刻想念着楚楚,生怕她出事,生怕她想不开,因此时不时便去歌舞团偷偷看她,每当我看见她憔悴的脸庞,看见她痴痴傻坐的样子,我的心都快碎了……杜总,我知道,你很难明白我这样的情感,也很难相信我说的话。但你想想,我沈先楚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向来孤芳自赏、自命清高,又何必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欺骗你呢?有这个必要吗?我想,你会明白的,没必要的是不是?杜总,现在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楚楚开心。我知道,要楚楚开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助她跟到诗言归于好。同样,我也知道,要到诗开心也只有这个办法。杜总,你跟到诗可以说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我想,就算你不为楚楚,那你也会为到诗的幸福考虑。我相信,你会为到诗做任何事,就像我愿意为楚楚做任何事一样。因此,我想请你帮我去劝劝到诗,把我的心里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要他千万不要被妒忌蒙蔽了眼睛,要他千万要珍惜楚楚对他的痴情。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有任何对楚楚的不良企图了。杜总,请你相信我!”说完,恳切地看着杜受。
其实,沈先楚能够发生这么巨大的蜕变,除了单思楚的原因,还因了另外一件事的触动。
前天傍晚,沈先楚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又碰见了孟师师,正想打招呼,却见孟师师如见鬼魅似的转身就逃。他大为诧异,追上前去抓住孟师师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躲避他?孟师师无奈,只好把当日广场西路发生的一切详细告诉了他,还说,若不是杜受的及时阻止,并花巨款堵住了在场看客的嘴巴,你沈先楚非但臭名远扬,而且恐怕早在监狱里享福了!他这才知晓,自己当日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而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杜受却从不在他面前提及。相比之下,自己是何等的龌龊,居然昧着良心,老想着落井下石,跟他作对!由此,沈先楚便有了向善之心,再加上半阕亭发生的那一幕刻骨铭心的爱情悲剧,两般刺激之下,这才使得他彻底顿悟,有了悔过自新,成为一个好人的想法!
这一切杜受自然不知道。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先楚,仿佛是看一个天外来客。
但他的心却分明真实地感受到了沈先楚的真情。
他想:“在世风日下的今天,还有什么比真情更珍贵的呢?纵然这种真情是那么的怪异,那么的匪夷所思!而且,自己这时候如果不支持他,那势必把他逼入歧途,那不管是对到诗,对楚楚,还是对自己,都将是一种很可怕的噩梦!看来,自己别无他法。”于是,他握住沈先楚的手,真诚地道:“请您放心!”
沈先楚反手握住杜受的手,热泪盈眶。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摇着,第一次没有了敌对和虚伪,第一次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沈先楚激动之余有点迫不及待了,要杜受立即约见到诗。
杜受点头应了,正要伸手抓起电话给到诗拨打手机,电话铃声便响了,是副市长蔡匀刿的秘书柯毅打来的,他说:“杜总,蔡市长请你马上过来一下。”
杜受说:“好的,我马上过去。”抬头歉意地看着沈先楚。
沈先楚通情达理地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不如晚上你专程去找他!”
杜受说:“这样最好,我也可以先想想怎么跟到诗说,要不然越帮越忙可就糟了。”
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到得畅武大厦楼下,沈先楚说要去一趟省城,然后拍拍杜受的肩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提醒杜受别忘了给到诗打电话。杜受微笑着点了点头。沈先楚这才放心地上车走了。杜受看着沈先楚的专车拐过路口不见,莫名地摇了摇头,然后驱车赶到蔡匀刿的办公室,微笑问:“蔡市长,您找我有什么事?”


第三部分 惊惶失措机械化地做事(1)

蔡匀刿表情严肃地看着杜受,道:“哦,是这样的,刚刚省纪委来电话说最近一段时间不停有人举报你包养情妇,还伙同律师威逼情妇跳水自尽,问我有没有这回事。我回复说绝对没有,相反,是你见义勇为救了溺水的妇人……”
杜受一听不由皱起了眉头,无奈地道:“这些人怎么尽做些无聊的事?!”
蔡匀刿道:“不管怎样,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不要跟到诗和风瑶月接触,免得引起别人的误会,尤其是你的妻子。”
杜受心想一定是岳昭惠搞的鬼,情绪顿时低落起来,懒懒地问:“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蔡匀刿道:“有件事。”拿起一份传真,递给杜受,道,“省政府办公厅来了紧急通知,要我下午三点之前赶去省城参加经济会议。我想让你代表我去,你安排一下手头事务,马上出发。”
这一次到诗并没有流泪。
只是心痛得麻木,一连两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到公司便机械化地拼命做事,回到家就爬到床上,什么也不想地躺着。第三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到诗又拖着疲倦的脚步回到了宿舍,一头栽倒在床上,也许是太累了吧,这回没躺多久便呼呼睡着了,而且还做起了香艳的美梦。
睡梦中,到诗看见单思楚微笑着向他招手,便惊喜地跑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喜出望外地道:“楚楚,楚楚,刚刚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又跟沈先楚在一起,差点吓死我了!”单思楚抿嘴一笑,道:“诗哥,你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那怎么可能呢?”到诗嘿嘿笑道:“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欣喜地捧住单思楚的脸庞,深情地吻向她的嘴唇。单思楚热烈地反应着。不一会儿,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只觉欲火中烧,无法遏制。单思楚媚眼如丝,痴痴地看着到诗。到诗受不了了,凶狠地扑了上去……两人舍生忘死地纠缠在一起,只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溢着幸福的快感。可忽然间,到诗惊讶地瞪大眼睛僵住了,他发现,与自己缠绵不休的不是单思楚,而是风瑶月!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单思楚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风瑶月?自己又怎么会跟风瑶月做这种事?到诗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那温柔的眼神,那纤巧的鼻子,那瘦削俏丽的脸庞,确然是风瑶月无疑!吓得赶紧滚下床铺,满是惊惧满是歉疚地看着风瑶月心慌意乱地道:“对……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以为,是自己稀里糊涂间玷污了风瑶月的清白。哪知风瑶月却不生气。非但不生气,而且主动把到诗拉回床上,然后把曲线玲珑、完美无瑕的身子贴紧了到诗,嘴里痴痴迷迷地道:“诗哥,诗哥,你知道吗?月儿一直以来都想着你,念着你,爱着你!”到诗又一次惊呆了,抱着风瑶月烫如火烧的胴体不知所措,随即欣喜若狂——有风瑶月这样的人间尤物婉转求欢,就算是地狱也要奋不顾身地跳将下去。于是,便不管不顾地沉醉在跟风瑶月抵死缠绵、欲生欲死的销魂梦境里。奇怪的是,冥冥之中,他似乎明白一切都只是梦。他告诉自己说:“是的,就是梦!可是却是我深深喜欢的梦!”他忘掉了单思楚的打击,欣然接受了这样美丽的梦境。他睁大眼睛看着梦中的风瑶月,只觉得梦中的风瑶月分外柔媚、分外妖娆,一喘一息,一颦一笑都勾魂夺魄,让人神魂颠倒。他想,这样的时刻就是永生永世也还嫌短。他呢喃祈祷着这样的美梦永远不要醒来!
遗憾的是,梦,总是要醒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到诗无可奈何地醒了过来。
他懊丧地坐起身来,揉揉眼睛,按按太阳穴,希望现实告诉自己这时才是在做梦。然而,窗帘缝隙闯将进来的刺眼阳光残忍地打碎了他的梦想,让他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来。
到诗幽幽叹了口气,疲倦地抱膝坐着,仿佛梦中的境遇耗尽了他的一切精力。
他动也不动,就那样魂游天外地坐着。时间,嘀嗒嘀嗒一秒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忍不住又回味起销魂的梦境来,继而羞愧得面红耳赤,心想:“自己这算不算与风瑶月偷情呢?虽然只是梦境,虽然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可是,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自己内心深处一直觊觎着风瑶月的美色而不自知,要不然怎么会做出那样香艳的梦?!”
这样想着,到诗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怪罪单思楚了,说不定单思楚也有什么身不由己的理由。要知道,沈先楚可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常务副市长,而单思楚只是一个弱女子,如果沈先楚要利用手中的权势逼迫单思楚做出些违心事那简直太容易了。然而,道理是想通了,可事实却无法接受。他恨恨地想:“不管怎样,一而再,再而三发生那种事,都不值得原谅!就算她是被迫的,也只能说明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孩,自己如果跟她在一起,恐怕就要时时戴绿帽子!咳,算了,这样的女孩不值得自己为她伤心,最多——就当她是普通朋友吧!”
有了决断,到诗遂不再多想,起床穿好衣服,匆匆洗漱完毕,驱车往信海公司而去。
最近公司的业务发展很快,各方面的项目都开展得如火如荼,特别是旅游天使大奖赛更是搞得惊天动地,全国各地的主要报纸、娱乐新闻都少不了它的点点滴滴。更加令人振奋的是,截至上星期五为止,报名参加大奖赛的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人。仅此一项,就为公司带来了将近八百万元人民币的收入。加上已经进账的赞助,总额直逼一千三百万大关。这样的成绩,就连到诗自己都没预想到。在原先的策划当中,预期达到的总收入只是五百万元而已。有了这良好的开端,接下去的事情自然就比较好办了。因此,这些天来到诗做什么事情都觉得特别得心应手,若不是出了单思楚这档子事,那真可谓是事业爱情两得意了。看来,老天也是善妒的,就是不肯让到诗一切都顺心如意。
一路上到诗或喜或忧地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公司大门口。
嘎吱一声把车停在大楼前的临时停车处,下车快步上楼直奔总经理室。
刚刚进门,手机便响了起来,见是盛笙打来的,一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边接通抱怨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打你手机一直打不通!”
“我现在在外地调查,”盛笙道,“昨晚走得匆忙忘了告诉你。哦,对了,穆葩的踪迹已经有眉目,她前不久在武汉出现过,目前应该跟风瑶月在一起,我担心她会对风瑶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