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半阕亭内外夹攻(2)
池馨谷合上手机,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学着领导的样子背着双手来来回回踱着方步,绞尽脑汁想着等下怎样劝说单思楚。在此之前,他帮沈先楚处理的女孩多了,虽然个个难缠,但每次都应付自如,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然而这次却毫无把握,这些天亲密接触下来,他发现单思楚绝不是之前那些头脑简单的女孩可堪比拟的,用智耍心机方面自己未必能够胜过她,偏偏此次事情特别重大,非得完美办好不可。要知道省委市委正准备进一步提拔沈先楚,这个时候沈先楚如果闹腾出什么桃色新闻,让蔡匀刿或者其他什么人反映到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那边,势必大大影响政治前途,升任江壑市市委副书记、市长的美梦恐怕就要因此落空,那他池馨谷不被沈先楚剁成肉酱才怪!
这时,单思楚洗完澡走了出来,见池馨谷怔怔出神,顽皮心起,悄悄走到他身后,凑近他的耳朵“啊”地大叫一声。
池馨谷吓得晕头转向,却不发怒,转头看着单思楚娇艳灿烂的笑脸,配合地抚着嗡嗡作响的耳朵,装模作样道:“打雷了,打雷了!”
单思楚乐不可支,咯咯笑道:“池秘书,我突然发现你还真可爱!”
池馨谷脸色微微一红,笑问:“是吗?”
单思楚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到落地镜前,道:“池秘书,这裙子是你买的吗?你还真会买衣服耶!你瞧瞧,你买的裙子穿在我身上多合身多好看啊!”说着亲昵地偎依着池馨谷,歪着脑袋照着镜子。
池馨谷没想到单思楚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脸色又是一红,生怕单思楚察觉,赶忙道:“不是我会买衣服,而是单小姐你实在太漂亮了,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好看。”
单思楚嗲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可别哄我开心噢。”拽着池馨谷转了一圈,走前两步,鼻子几乎顶着镜子,目光灼灼地看着镜中池馨谷的表情,忽然扑哧而笑,道,“池秘书,我发现你脸皮很薄,很会害羞耶!”
池馨谷虽然是沈先楚的秘书,虽然经常干些拉皮条的勾当,但却没有得到沈先楚泡妞的真传,此时被单思楚一连串亲昵的举动弄得又惊又喜,心猿意马,脸色从额头直红到脚跟,张嘴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单思楚眼见池馨谷窘迫局促的样子不由笑弯了腰,笑了一会儿,忽地直起身来,指指镜中的池馨谷,又指指镜中的自己,逗弄池馨谷道:“池秘书,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的机密,你的衣服是藏青色的,我的裙子也是藏青色的,原来我们穿的是情侣装耶!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后故意问,“池秘书,你是不是故意买情侣装来暗示我什么?”
池馨谷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单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
单思楚佯装生气地冷哼一声:“那就是说,你看不起我,不喜欢我?”
池馨谷尴尬而又紧张地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却道:“喜欢,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可是,你是沈市长的情人啊,我喜欢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如果……”斜着眼光,偷偷去看单思楚绝美的容颜。
单思楚见戏弄得池馨谷差不多了,心念一转,软语求道:“池秘书,有一件事请你帮帮我好不好?”
美人相求,岂能不帮?池馨谷胸膛一挺,慨然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单思楚却又道:“等下再跟你说,你先陪我回歌舞团。”
池馨谷自不敢有半点意见,亲自开车送单思楚回歌舞团宿舍。
单思楚宿舍池馨谷是第二次光临。
上次来时恰巧碰见单思楚生命垂危,除了心急慌张根本没有其他什么心动美妙的感觉,这次自然不同,刚刚一踏上楼梯的台阶心就扑通扑通乱跳,分外紧张,预感到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即将发生,待上了四楼进得单思楚宿舍,闻着女生宿舍特有的清香,再看看单思楚婀娜多姿曲线玲珑的体态,这种预感就更加强烈了,刺激得他几乎站也站不稳当。不由紧张地退后两步,手扶着门框,没话找话道:“怎么,怎么这么安静?”
单思楚拉着池馨谷在床边坐下,道:“她们出国演出还没回来,什么人也没有,当然安静呀!”
池馨谷道:“哦,原来如此。”
忽然一阵风起,把门吹得砰的一声巨响关上了。
池馨谷吓得跳将起来,迈步就走,想逃离这令人想入非非的是非之地。
单思楚咯咯娇笑,伸手一把扯住池馨谷,或许是太过用力了,脚步不稳,一下扑进池馨谷的怀里,双手顺势扣紧了池馨谷的腰部,杏眼含春,直勾勾地看着池馨谷的眼睛,仿佛眼前就是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痴情以对的到诗。
池馨谷何曾见过如此勾魂夺魄的眼神?潜伏的情欲霎时被勾引得喷薄爆发,完全忘记了单思楚是自己主人的情妇,是一颗不可触摸的地雷,不由自主地抱住单思楚,痴痴迷迷地道:“楚楚,楚楚!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热辣的嘴唇一下封住了单思楚樱桃小嘴,双手急不可耐地拉扯着她的衣裳。
单思楚下意识地抗拒片刻,随即神志有些迷糊了起来,便也不管不顾,嘤宁有声,激情恣意地跟池馨谷亲吻着,内心深处却隐隐回荡着一丝报复到诗的快意!
池馨谷拉扯了半天,却脱不下紧贴单思楚身体的裙子,急得呀呀直叫。
单思楚莫名地竟也起了情欲,勉力挣脱池馨谷的双唇,喘息着道:“馨谷哥哥,你松开楚楚,楚楚自己脱……”
池馨谷赶紧放开双手,鼻翼翕动着喘着粗气,两眼充血,紧紧盯着单思楚。
第二部分 半阕亭内外夹攻(3)
单思楚退后两步,柔若无骨的身子随意弯曲着,转瞬之间,藏青色的裙子便脱离了身子,露出了粉红色的文胸和肉色裤袜,无边春色刹那间便溢满了整个房间。
池馨谷看得呆了,只觉得胯下的小弟弟昂然而起,坚硬如铁,再也按捺不住,疯狂地把单思楚扑倒在床上,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叫了起来,池馨谷猝然大惊,霍地转头,恐惧地看着桌上拼命叫唤的手机。
刺耳的手机铃声一响,单思楚当即被惊醒了过来,心中残存的理智不禁指责自己变本加厉的荒唐举动,但内心深处却总是盘旋着放荡自己报复到诗的念头,可恨手机铃声响个不停,让她心烦意乱,情欲全消,无奈,只好用力推开池馨谷的身子,然后双手扑打着床铺,嚷道:“烦死了,怎么不接?说不定是沈市长的!”
池馨谷闻言又是一惊,顿时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下了滔天大祸,不敢迟疑,赶忙下床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果真是沈先楚的来电,不由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强自镇定下来,猛吸几口冷气,颤抖着手,接通手机,哆嗦着道:“市长,您、您、您好!”
“怎么这么久才接?”沈先楚生气地道,“事情怎样了?”
池馨谷紧张地瞥了单思楚一眼,胡诌道:“市长,我,我正开着车呢,楚——单思楚要回歌舞团。”
单思楚听得池馨谷如此回答,又是自嘲又是讽刺地冲着他做了个暧昧的鬼脸。
沈先楚哦了一声,道:“那好,等到了歌舞团,给我回个电话。”说完挂断了电话。
池馨谷愣愣地看着手机,脑海里一片空白。
单思楚伸手拍了一下池馨谷的肩膀,明知故问:“是不是沈市长的电话?”
池馨谷老实回答:“是的。”
单思楚又问:“他打电话叫你干什么?”
池馨谷道:“他,他,他叫我尽快赶回去。”
单思楚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举手亲昵地搭着池馨谷的肩膀,在他耳边哈着气,嗲声道:“馨谷哥哥,请你跟沈市长说说,让他把旅游天使大奖赛的总冠军给我好不好?”
池馨谷正愁着不知怎么说服单思楚去见沈先楚,听得这话,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脸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这、这……”
单思楚摇着池馨谷的手,撒娇道:“不嘛,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池馨谷顺水推舟,慨然道:“只要是楚楚的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会帮!”
单思楚大喜,探头狠狠地献给池馨谷一个热辣辣的吻。
池馨谷深怕自己把持不住,不敢再作逗留,胡乱地吻了一下单思楚的脸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勾魂摄魄的危险之地。
宿舍于是便静了下来,单思楚静静地坐了会儿,忽觉胸口堵塞得难受,便想找些事情来排遣,却茫然无计。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屏幕,居然是到诗打来的。犹豫了一会儿,接通手机冷冷地问什么事?到诗说他很想念很想念她,问她晚上有空没有,有空的话就去拇指湖边上的半阕亭坐坐,有好多话好多话要跟她说,还要给她讲故事。
单思楚原拟不理,但转念一想:“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如就去看看他要说些什么。”遂点头应声:“那好吧。”刚刚合上手机,铃声又叫了起来。这回看也不看屏幕,懒懒地接通问:“谁呀?”
只听池馨谷兴奋地道:“楚楚,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市长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开心吗?”
单思楚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先前热切追求大奖赛总冠军的人根本不是她。
池馨谷没有察觉单思楚情绪的低落,继续道:“……楚楚,不过,沈市长说要亲自跟你面谈,具体地点具体时间由你来定。”顿了口气,“楚楚,你说,你想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单思楚正想拒绝,内心深处陡然又升起一股报复到诗的意念,心想:“哼,就是要让你看看我跟沈先楚在一起!”眉毛一扬,大声道:“晚上八点,半阕亭!”
第二部分 半阕亭难以接受(1)
杜受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把到诗轰走之后的第二天,他便冷静了下来,醒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该那样对待到诗。且不说到诗为了自己劳心劳力,就算风瑶月跟步德斯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也不能怪罪到到诗头上,何况风瑶月未必便是步德斯的帮凶!
只是风瑶月居然会是步德斯的妻子风羞竹,这事实委实令他难以接受,因此虽然愧疚满怀,却不愿即时就找到诗道歉。再说,这些天来他被前妻岳昭惠搞得焦头烂额、声名狼藉,畅武大楼和市府大楼里里外外的人正幸灾乐祸地看他笑话,当务之急是解决岳昭惠这个麻烦,否则以后休想开展工作。
他强忍着心头的厌恶,苦口婆心、低声下气地跟岳昭惠谈判,最后,按照岳昭惠的旨意,委曲求全地跟她去办理了复婚手续,这才暂时平息了岳昭惠隔三差五歇斯底里的吵闹。
摆平了岳昭惠,杜受的心情稍稍好了些。这下该找到诗了吧?
偏偏这时澳大利亚投资商来考察城北开发区以及绿色桃园生活城,再加上前几天积累下来的公务,忙得天昏地暗,不用说跟到诗联系,几乎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还好没日没夜地忙了几天,总算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搞定。
这天早上上班,正想打电话给到诗约个时间见面,齐晾却又敲门进来说蔡匀刿叫他过去。无奈,只好再次放弃了约见到诗的计划,起身赶去市政府。
到了蔡匀刿办公室,见他正在打电话,遂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心里猜测蔡匀刿叫自己会是什么事。正想着,忽地一句话语闯进了耳朵——至于杜受包养情人的事不管是真是假,一律不举不究。不由吓了一跳,伸长耳朵细听,可惜电话那端的说话声音忽又小了,传出话筒后缥缈虚无的再也听不真切,只听得蔡匀刿唯唯诺诺迎合的声音。随即觉得自己这样偷听人家说话太不道德,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眼睛看向窗外,心中却忍不住想:“听声音蔡市长是在跟费省长通电话,而且说的是岳昭惠闹腾出来的事。可是,会是谁把事情捅到费省长那边呢,怎么那么恶毒?明明是无中生有的嘛。幸好费省长极力维护自己,否则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这样想着,自然对费醉心生感激,却不知道费醉这个政治娼妓根本就是在演戏。
那天沈先楚叫游哲免暗中调查杜受包养情人的事,游哲免按照殷士赋的旨意,根本查都没查,装模作样折腾一段时间,便做出了一份“举报属实”调查报告,于前天上午递交沈先楚和蔡匀刿。沈先楚看了报告心理大为平衡,心想:“连你一向自命刚直不阿的杜受都逃不过色字,可见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沈某以后也不必再自责了,痛快!”蔡匀刿却大为震惊,觉得事关重大,便建议沈先楚立即向市委书记京辉牟和市长易依竹报告。沈先楚老奸巨猾,假惺惺地为杜受说了无数好话,然后跟蔡匀刿说:“匀刿兄,你是市委副秘书长出身,对京书记的脾性比我了解,又深得京书记的器重,是不是由你去汇报?这样或许还会有回旋的余地,杜受同志纵有千错万错,但他毕竟为我们江壑市的国有企业做出了重大贡献,我们应该为他说说好话。”蔡匀刿见惯了官场里的尔虞我诈,相互倾轧,落井下石,何曾遇见过这么真心维护同僚的市长了?感动得眼睛发热、鼻子发酸,大声道:“好,就由我去汇报。”于是,当下便去找市委书记京辉牟,不巧的是市委书记京辉牟刚刚去了北京,临时主持工作的是市长易依竹。蔡匀刿只好转而向易依竹汇报杜受生活作风的事。这事其实易依竹早有所闻,也曾收到相关的举报信,而且沈先楚早就把他收到的那封举报信给易依竹看过,易依竹历来鄙视此类捕风捉影、立意卑劣的所谓举报,自然半点不信,然而此时听得蔡匀刿汇报的又是杜受抛弃发妻包养情人的事,而且言之凿凿,也不禁有些困惑了,心想:“这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实难分清,自己可不能草率从事,倘若再次让杜受同志遭受冤屈,那自己这个市长也太无能了!”遂严肃地跟蔡匀刿说:“这事事关重大,关系到一个干部的前途,不能草率行事,据我对杜受同志的了解,他应该不是这种糊涂的人,因此,我必须跟京书记汇报。匀刿啊,你先回去,明天早上你叫杜受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第二天早上八点,蔡匀刿意外地接到副省长费醉的来电,他亲切地问及关于杜受的事,并吩咐蔡匀刿立即把杜受叫到办公室,等下要跟杜受通话做指示。于是乎,杜受就“恰巧”听到了至关重要的话。
蔡匀刿自然不知费醉深沉的心机,以为费醉是真心保护杜受,毕恭毕敬地聆听着费醉的指示,越听越觉得费醉伟大,能把党“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精神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庆幸自己运气好极了,又碰到了一位好领导,以后自己倘若碰到什么倒霉事,就不必担心什么人落井下石了!
这边杜受和蔡匀刿满怀敬仰之情,那边费醉心中也不禁暗自得意,他觉得自己高明极了,心想:“我这种冠冕堂皇、滴水不漏的做事策略就是孔明在世恐怕也做不到!”嘴里依旧高屋建瓴地跟蔡匀刿做着指示。如此这般说了许久,觉得目的已经达到,无须再浪费口舌,遂道:“好了,你就按我的指示去办,杜受同志那边你去开导他,我就不跟他通话了,免得他以为我在庇护他,听到没?”
蔡匀刿赶忙说:“听到了,听到了!”
费醉满意地道:“好,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不要有什么顾虑。”说完,挂断了电话。
蔡匀刿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心潮翻滚地回味了一会儿费醉的指示,抬头定定地看着杜受,感慨地道:“杜受同志,我们都不该辜负费省长的期望啊!”
杜受正自怔怔出神,闻声一愣:“什么?”
蔡匀刿道:“我是说,我们应该严格要求自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要辜负费省长对我们的期望!”
杜受赞同道:“说的是。”
蔡匀刿诚恳地道:“杜受同志,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小节问题而抱憾终身,要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条法则对你并不适用!”
杜受感激地道:“谢谢。”继而双眼直盯着蔡匀刿的眼睛,真诚地道,“蔡市长,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向您保证,所谓的夺人妻子、包养情人的事绝对是无中生有,我杜受再差劲也不可能那么卑鄙下流,我只能跟您说——我问心无愧。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辜负费省长和您的期望!”
“那就好,”蔡匀刿颔首微笑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杜受郑重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蔡匀刿道,“费省长说,他看了你递交省委政研室的《江壑市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研究报告》,觉得你写得很到位很深刻,这一两天会抽个时间专门来江壑听你汇报。”
“什么时候来?”杜受喜道,“这可太好了!”
蔡匀刿道:“还有,费省长打算把绿色桃园生活城树立成一个典型,你赶快总结一下发展……”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口道,“差点忘了,易市长要找你谈话,你马上去见他。快去,快去!”
杜受心知所为何事,告辞而出,快步向易依竹办公室走去,到得门口的时候,碰见易依竹的秘书万贾出来,遂微笑问易市长在吗?万贾点头说在的,正在等你呢,你快进去吧。说完替杜受开了门。
第二部分 半阕亭难以接受(2)
易依竹见杜受来了,热情地招呼他在沙发坐下,正想起身走出办公桌,桌上的电话突然叫了起来,对杜受说了句:“你等一下。”接起电话,大声道,“我是易依竹,请问有什么事?”
只听得一个愤怒而又焦躁的声音急促地道:“尊敬的易市长,我要投诉,我要抗议,你们中国人太不可思议了,我只是出于同情出于人道,收留了一个流浪的女孩,可周围的邻居都指责我破坏了花园的安宁,还说什么香之榭花园是高尚住宅,收留一个流浪的女孩玷污了花园的高贵。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对你们中国人实在太失望了!”
易依竹听出来了,打电话的是江壑市外语学院的教授修瑟夫人,赶忙道:“修瑟夫人,请您先别着急,也请您放心,有什么事我会为您解决的,请您慢慢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修瑟夫人大声道:“尊敬的市长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前天中午我回家的路上,看见一群小孩正在殴打一个可怜的女孩,就上去制止了他们,我想送女孩去医院,可那女孩说哪都不去,要送她回家,可接着她又说没有家,我怕那女孩再被人欺负,就带回了家。头一两天还好好的,可今天早上管理人员带着很多花园的居民来我家跟我说,大家都抗议我收留那女孩……”说到这里,修瑟夫人伤心得说不下去了。
易依竹一听只是这种小事,松了口气,满不在乎地笑道:“修瑟夫人,我还以为是您自己出了什么大事,吓了我一跳,原来就这事啊,您放心,这事好办,我马上派人把女孩送到救助站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修瑟夫人说话声音很大,杜受在旁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自己开发的楼盘里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还是在一个外国人面前,只觉脸颊发热,羞愧不已,恨不得一巴掌拍醒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接着听得易依竹那样回答,觉得很是不妥,想要出言阻止,可张了张嘴巴,却不知怎么说才好,只得满脸期盼地看着易依竹,希望他的无心之言不要火上浇油,越发触怒善良的修瑟夫人。
果然,修瑟夫人听了易依竹的回答,气得浑身直发抖,愤怒地道:“尊敬的易市长,您一点也不值得我尊敬!难怪有那样的中国人,因为有您这样没有人道的市长!我不想跟您说话了,再见!”说完,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易依竹虽然清正廉洁、勤政为民,但一直以来除了偶尔的疙瘩,几乎都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体味过底层贫民的疾苦,非常缺乏切肤之痛的对比,再加之当今社会权钱至上的风气的熏陶,不知不觉就养成一种富尊贫卑的观念,可谓是根深蒂固,因此听了修瑟夫人的话,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心态和心情,拿着电话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杜受摇头道:“这个修瑟夫人脾气也太大了,我是好心帮她解决问题,她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杜受想了想,道:“易市长,修瑟夫人来我们江壑市有二十年了,为我们江壑市培养了不少专业的翻译人才,是我们市的荣誉市民,我想,您是不是派个代表代表您去慰问一下她比较好?一则对她的善举……”
“不就是一件小事吗?派个人把那女孩接出来就是了。”易依竹打断杜受的话道,“你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准备《江壑市国有企业创新经营研究报告》和《绿色桃园生活城项目经验总结》这两件事,费省长可是点名要听你汇报的。”
杜受心里很是不安,却不好当面违逆易依竹的意思,心想:“毕竟是发生在自己楼盘里的事,不如晚上去找修瑟夫人道个歉。”遂道:“那……我走了。”
易依竹说好,送杜受出了门口。
杜受一回到集团公司办公室,便立即拨了修瑟夫人的手机,却已关机,拨了她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打到学院,又说修瑟夫人早上没来。无奈,只有先忙其他的事。静静坐着思考了一会儿,杜受起身到文件柜里取出厚厚的一沓国有企业研究相关资料,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认真翻阅起来。
就在这时,齐晾轻手轻脚走进来说:“杜总,毕剑求见。”
杜受说:“我正想找他呢,快请他进来。”
齐晾转身出去,片刻之后便带着毕剑走了进来。
毕剑一见杜受,立即伸手握住杜受的手,摇着,亲热地道:“杜总,你看你,整天为国为民,才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回头我叫人给你送些保健品来,好好补补。”
杜受淡淡一笑,道:“谢了,暂时还不需要,等需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看了毕剑一眼,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毕剑恭敬地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去美国走了几天,回来当然应该来看看你。”
“你没事我可有事,”杜受道,“省里打算把我们的绿色桃园生活城树立成全国性的示范小区,我想请你回去帮我做一份详细的规划发展报告,如何?”
“好极了,好极了!”毕剑喜出望外,“杜总您真是太关照我了,毕剑我感激不尽!”犹豫了一下,道,“只是,这规划发展报告政治上我怕把握不好,能不能……”
“我叫齐晾去帮你,这样可以了吧?”杜受道。
毕剑忙不迭道:“可以了,可以了。”转身握住齐晾的手,挤眉弄眼地道,“齐秘书,这下我们可要紧密合作了,呵呵。”
“毕总,你这话说的不周全,”齐晾一本正经地道,“我们一直以来可都是紧密合作的!”
杜受哪里知道毕剑和齐晾是话中有话,自不在意,把手一挥,道:“那你们赶快去落实吧,记住,我只给你们一天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