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点点闻言越发起劲地学着猩猩的样子上蹿下跳,吱吱乱叫。
这下非但小种蝶笑不停口,连杜受和步夫人都忍俊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
可怜的到诗窘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步夫人心地善良,不忍到诗难堪,一边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兀自闪烁着的泪花,一边岔开她的心思道:“小种蝶,你想不想叔叔明天带你和点点姐姐去飞风筝呢?”
小种蝶脆生生说:“想!”
步夫人抬头看了到诗一眼,道:“那么,明天叫到叔叔带你去飞风筝好不好?”
到诗这时已经恢复了理智,灵台清明,原先对步夫人的敌意和恨意因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的眼泪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瞧见步夫人友好的目光,更觉过意不去,冲她羞愧一笑,接口道:“小种蝶,叔叔明天带你和点点姐姐去飞风筝好不好?”
小女孩娇声说:“好,好,叔叔拉钩钩!”说着伸出小手指要跟到诗拉钩。
到诗乐呵呵地跟小女孩拉了钩,眼见她红嘟嘟的小脸,喜欢得心都发疼,恨不得自己立马就生一个女儿。
杜点点见明天有的玩了,抱过小女孩,开心地在亭子里转着。
杜受生怕她们摔倒,紧张地张开手臂搂住了她们。
杜点点叫道:“爸爸,放开我!爸爸,放开我!”
小种蝶使劲地掰着杜受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着急地叫道:“妈妈帮忙,妈妈帮忙!”
步夫人眼见女儿和杜点点闹得开心,欣慰地笑了。
杜受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温馨的场面,此时不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感慨的心,眼泪忍不住冒了出来,赶忙干咳几声掩饰道:“沙子跑进了眼睛。”说着还装模作样拼命眨着左眼。


第二部分 半阕亭辞职(3)

杜点点信以为真,忙道:“爸爸我给你吹吹,我给你吹吹。”扳下杜受的头,小心地拉开他的左眼眼皮,鼓着嘴巴,使劲吹出一口气,然后问,“好了没?好了没?”
杜受见宝贝女儿如此关心自己,笑得眯起了眼,连声道:“好了,好了,都好了,谢谢宝贝女儿。”
小种蝶却不管杜受好是没好,自个儿在一旁也学着杜点点的样子,鼓着小嘴,对着空中呼呼、呼呼地吹着气。
到诗对步夫人微笑道:“你的女儿很可爱啊,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步夫人不无自豪地道:“是啊,每个见到她的人都这么说!”
到诗转头看着杜受,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杜受刚刚张开嘴巴,还没发出声音,杜点点就抢着道:“道士叔叔,吃过晚饭后我跟爸爸来半阕亭玩,风阿姨和小种蝶也来半阕亭玩,小种蝶一看见我来了就叫我姐姐,我好喜欢,就问风阿姨我可以叫她妹妹吗?风阿姨说可以啊,还告诉我小种蝶的名字,接着我们互相做了介绍,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
到诗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是老朋友呢。”
杜受道:“虽不是老朋友,但一见如故。”看着到诗问,“好像你们早就认识了?”
到诗笑道:“你不知道吗?步夫人可是信海文化的老板娘。”顿了口气,开玩笑道,“步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刚刚把我炒了鱿鱼吃了!”
步夫人闻言脸忽地荡起一片晕红,又是焦急又是不安地道:“到、到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不应该待在信海这什么都不是的公司里……”
杜受听得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到诗哈哈笑道:“步夫人,您别紧张,先前我是非常恨您,可刚刚小种蝶的眼泪已经把我心中的怨恨都冲洗干净了,让我彻底明白过来,无论您怎么做都没错,错的是我。”停顿片刻,又道,“不过,我非常好奇,好像您第一次见到我就很不顺眼,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了您,或者您的朋友?可我们总共还没见过几次面啊!”
步夫人的脸越发地红了,窘迫地道:“不是的,不是的,你没得罪我,是因为,是因为……”局促地掰着手指,说不下去。
到诗追问:“因为什么?”
杜受眼见步夫人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忙打哈哈道:“我说我的到大律师,人家步夫人是觉得你不做律师了实在太可惜,所以就想断了你的后路,让你东山再起!”转头看着步夫人,“我说得对吧?步夫人!”
到诗自然明白杜受的用意,心想:“不管是什么原因,如今看来,正如盛笙所说,步夫人那么做肯定是出于好意。可是,难道说自己真的看错了步德斯?不,不可能!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迟疑了一下,笑道:“对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您的姓名呢。”
步夫人惊讶地抬头:“你不是……”继而脸色又是一阵晕红,低声道,“我姓风,风景的风,双名羞竹,羞涩的羞,翠竹的竹。”
到诗嘴里喃喃念道:“风羞竹,风羞竹,种蝶,种蝶……”焦急地问:“您是不是认识一个名叫风瑶月的女孩?”
杜受听得到诗忽然问起“风瑶月”,心扑通猛跳,顿时紧张起来,拉长耳朵认真倾听,希望能听到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步夫人却有些糊涂了,直愣愣地看着到诗好一会儿,期期艾艾地道:“你刚才,你刚才不是叫……我,我……”
杜受心急地道:“快说呀,谁是风瑶月?”
步夫人吓了一跳,似乎刚刚发现杜受就在眼前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了杜受一会儿,抚着胸口道:“风瑶月?我不认识啊。”转头看着到诗,“到诗,你说的风瑶月是谁?”
到诗还以为这下可以找出风瑶月了,哪知步夫人却说不认识,沮丧地道:“我若知道风瑶月是谁就好了,我一直费尽心力找寻她!”
杜受自然也失望极了,伤心地“咳”了一声。
步夫人问:“看样子你们很关注风瑶月这个人啊,她是你们什么人呢?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杜受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到诗想了想,道:“你知道半阕亭的传说吗?”
步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到诗接着道,“这么说吧,风瑶月就像半阕亭传说中的夫人一样,是个美丽善良,充满人性的真正的人!我跟杜总都把她当作自己最亲近最崇拜的偶像,都想跟她说说话,听听她真实的声音,看看她真实的容颜,遗憾的是,她跟传说中的夫人一样,任凭我想尽办法,就是找不到半点踪迹!咳!”
步夫人怔住了,低头向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神情或喜或忧或羞的,好半晌才低声道:“到、到诗,她、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到诗肃然道:“当然!”伸手揽着杜受的肩膀,郑重地道,“对于我和杜总来说,她就是我们的信仰,就是我们最重要的人!”
杜受重重地点了下头,以示肯定。
步夫人缓缓抬头,晶莹的双眸紧盯着到诗的眼睛,似乎别有意味地道:“但愿你早日找到风瑶月!”
就在这时,有手机铃声脆声叫了起来。
蹲在地上跟小种蝶玩耍的杜点点拿起石桌上的手提包叫道:“风阿姨,是你的手机。”说着递给步夫人。
步夫人接过皮包,取出手机一看,是步德斯打来的,脸色微微一变,接通问:“什么事?”
步德斯大声道:“我在公司,你马上赶回来,有要紧事。”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用说,这时候步德斯已经知道自己的妻子风羞竹就是神秘莫测的风瑶月。刚才在望月搂,齐晾之所以惊喜地叫住他,就是为了进一步确认风羞竹的真实身份。结果当然是真相大白。于是,殷士赋等人便设计了针对风羞竹的报复大计,尤其是步德斯,心中更是产生了无数歹毒的心思,暗暗发誓要折磨得风羞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发泄风羞竹跟杜受乱搞男女关系给他戴绿帽子的怨恨。
步夫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在一群穷凶极恶的人渣面前,愣怔了会儿,懒懒地合上手机,歉意地对到诗杜受道:“对不起,我要先走了。”伸手抱起小种蝶,转身匆匆而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正踏入危险的陷阱。
杜点点追上两步,高声问:“风阿姨,明天小种蝶还去飞风筝吗?”
步夫人顿住脚步,回身看了到诗一眼,高声道:“去的!到诗,你明天打手机给我好吗?”


第二部分 半阕亭如此蛮横(1)

市委书记京辉牟和市长易依竹收到杜受的信后,商量再三,终于接受了杜受的请求,改变了原先的举荐意图,决定提名市委副秘书长蔡匀刿担任副市长,原副市长沈先楚则升任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这一决定获得省委书记巴晴透和省长廖诗的大力支持,并且在随后不久召开的人大会上得到高票通过。
新任副市长姓蔡,双名匀刿,福建厦门人,原是做过市委书记京辉牟的秘书,去年起任市委副秘书长,现年三十九岁,博士文凭,为人谦和有度、刚直不阿,曾在县城当过县委书记,任职期间把一方落后水土搞得红红火火,是个政治理论、经济实践等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青年干部,而且据说跟省长廖诗的私人关系非常之好。
杜受跟蔡匀刿虽不很熟,却早就听闻蔡匀刿的能力和品德,知道他是市委书记京辉牟的心腹爱将,如今见是他来代替沈先楚主持经贸城建口的工作,自是大喜过望,兴奋地想:“这下好了,有他来主持经贸城建口的一摊大事,再难再复杂的局面也可以迎刃而解!”
杜受欢天喜地,沈先楚和殷士赋可就愁眉苦脸了。
平步青云的沈先楚非但没有喜悦之意,反而苦着脸想:“这下糟了,有这样一个通天人物来出任副市长,就算自己现在是常务副市长,以后恐怕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把持经贸城建口的工作了……”尤其是殷士赋,几乎是绝望地想:“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京辉牟肯定是听信了杜小子的谗言,下定决心搞清楚诬陷事件的事,所以才极力促成鬼灵精的蔡匀刿来担任主管经贸城建的副市长,现在就算自己有费省长的支持,恐怕也斗不过杜小子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幸好他们两人久经考验,百炼成钢,虽然苦在心里,脸上却绝不流露分毫,参加蔡匀刿的欢迎宴会的时候照样是笑容灿烂,鼓起掌来分外起劲,那份热情,比之杜受还高扬十分。
不过,认真说来,沈先楚的担忧还有些道理,但殷士赋却实在有些多虑。
蔡匀刿就任副市长之前,市委书记京辉牟确实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他务必要小心面对经贸城建口的复杂情况,千万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但核心内容却是要求他竭尽心力团结各方力量,以稳定为大局,全力以赴发展江壑市经济和城市建设,有关杜受诬陷事件的事根本提都没有提起。因此,在蔡匀刿的工作计划里就根本没有跟诬陷事件相关联的事,何况副省长费醉还特别致电谆谆告诫他不要触及诬陷事件,说这案子已经解决清楚了,为了稳定团结,为了顾全大局,也为了江壑市的发展,应该就此了结,绝对不可节外生枝、制造事端,再牵连什么人!蔡匀刿自然明白诬陷事件的复杂性,可以说,在担任市委副秘书长的期间,他不下十次听到内容结论截然相反的汇报,各都振振有词,证据充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只是直觉上认为杜受是无辜者。当时,他确也在京辉牟面前为杜受说了不少公道话。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升任副市长,要为江壑市的经济和城建负责,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因此听了费醉的郑重嘱咐后,便打定主意轻易不去招惹这个案子,以后除了工作之上的接触,尽量避免跟杜受纠缠不清,免得把已经复杂的局面搞得更加复杂。再说,就算杜受以前是冤枉的,可现在已经平冤出狱,还官升一级,也算得到了补偿,没必要再替他打什么抱不平,激化矛盾!
然而事情有时就是这么奇怪,蔡匀刿越是要回避杜受的麻烦事,杜受的麻烦事偏偏越是要找上他。
上任后的第三天早上,蔡匀刿正在办公室听取秘书柯毅关于工作安排的汇报,忽然哐啷一声巨响门开了,闯进了一个妇人来,直冲到他跟前歇斯底里地直嚷着:“蔡市长你要给我做主,蔡市长你要给我做主,蔡市长你要给我做主……”
蔡匀刿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不认识,皱眉问:“你是谁?”
秘书柯毅以前是市政府综合处的干事,自然认得来人是杜受的原配夫人岳昭惠,赶忙附耳对蔡匀刿道:“是杜总的老婆,已经离婚了。”
蔡匀刿心想:“噢,原来是杜受的老婆,怪不得如此大胆。”咽了口口水,和颜悦色地道:“是大嫂啊,请坐请坐,有话请坐下说。”说着起身亲自倒了杯纯净水双手递给岳昭惠。
这些天来岳昭惠一直揪着风瑶月的事跟杜受大吵大闹,嗓子早就闹得热辣生疼,此时见有杯水递到面前,也不客气,接过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涕泪满面地哭诉道:“蔡市长啊,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活不下去了,该死的杜受又养了二奶啊,那个二奶名叫风瑶月啊,她是个地地道道无耻的骚狐狸精啊,把我老公迷得连家都不要了,每天都跟她鬼混在一起啊,我回来都快一个月了,他还没一天在家过过夜……”
蔡匀刿一时也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含含糊糊地劝慰道:“大嫂,您先别哭啊,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您要相信我,相信组织,相信政府!”
岳昭惠尖声嚷道:“什么慢慢商量?!不行,今天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没完!”
秘书柯毅见岳昭惠越闹越不像话,赶忙道:“大嫂,您要解决问题也要等杜总回来才能解决啊,现在他有紧急任务出国考察去了,蔡市长就是想替您出头也找不到人!”
岳昭惠听了一愣,心想:“是啊,人都不在,要解决也解决不了。”转念一想:“不对,昨晚那个神秘的举报电话明明说杜受找借口跟那个风瑶月偷偷逍遥快活去了,怎么又说是出国考察?难道他们故意替他遮掩?”厉声道:“你们别想替他隐瞒,我岳昭惠什么人没见过,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我知道,现在杜受正跟风瑶月这个狐狸精鬼混在一起,你们必须给我个清楚的交代,否则……”
蔡匀刿没想到岳昭惠如此蛮横,自己刚刚上任就不识大体地在市长办公室里大吵大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居然一点也不注意影响,简直可恶之极。放下面孔冷冷地道:“岳昭惠同志,这里是市政府,是市长办公室,是上班时间,您的家务事等下班时间再说,现在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
“我管你什么体统不体统!你以为你包庇杜受跟狐狸精鬼混就成体统了?告诉你,别来这一套!我岳昭惠什么事情没见过?还想联手糊弄我,没那么容易!总之,无论如何,今天你都必须给我个公道!”岳昭惠凛然不惧,扯着嗓门喊道。
蔡匀刿气得脸色铁青,掉过头看都不看岳昭惠。
柯毅向来敬仰杜受,一直为他的遭遇而抱不平,此时见蔡匀刿生气了,暗叫不好,心里忍不住埋怨道:“这不是给杜总抹黑,挑拨他跟蔡市长的关系吗?大嫂你可真糊涂!再说,你跟杜总都离了婚,就算是杜总再找女朋友又关你什么事?想当初是你自己抛弃杜总的,现在怎么又死皮赖脸地缠着不放?”顾不得男女有别了,硬搀着岳昭惠,往外走去,嘴里糊弄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个公道!”
哪知没走两步,岳昭惠猛一扭身子,挣脱柯毅的手,回身指着蔡匀刿和柯毅的鼻子叽里呱啦、滔滔不绝大骂起来,说他们俩跟杜受一样,一肚子的花花肠子,男盗女娼!直气得蔡匀刿和柯毅差点没晕过去。


第二部分 半阕亭如此蛮横(2)

正当两人狼狈不堪、束手无策之际,办公厅副主任游哲免闻声赶来,拿着市政府关于组织企业负责人出国考察的决定好说歹说跟岳昭惠解释了半天,总算说得岳昭惠相信杜受不是跟风瑶月出去鬼混,真的是出国考察,还信誓旦旦保证杜受一回来就找他算账,这才把岳昭惠给哄走。
经过这一番折腾,蔡匀刿心情坏极了,什么事也做不下去,阴沉着脸把柯毅和游哲免赶出办公室,自己一个人坐着生闷气。心里直怪怨杜受做事不清不楚,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难怪搞来搞去把自己搞进监狱走上一回。继而不禁同情地想:“任谁摊上这么一个老婆也是倒霉透顶,换了是自己,恐怕不被气死也要被气疯了,难得杜受能忍受那么多年。”猛然间一激灵,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有这样一个宝贝老婆,不找情人那才奇怪,看来杜受找情人包二奶的传言是真的了,至少是八分可信……”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蔡匀刿收拾了一下心情,伸手接起,语气平和地问:“谁打电话?”
“我,是我,沈先楚。”一个男人的声音亲切地道。
“哦,是沈市长啊。请问您有什么指示?”蔡匀刿语气谦恭地道。
沈先楚哈哈笑了几声,道:“哪敢,哪敢,我哪敢对你做指示啊?!就是关于杜总的一些事想跟你交换一下意见,就打了个电话给你,看你在不在办公室,在的话我就过去。”
蔡匀刿连忙道:“我过去,我过去。沈市长,我马上就来。”放下电话,立即起身开步,不一会儿,就到了沈先楚办公室门前。还没敲门,门就开了,沈先楚现身出来,笑容满面地对蔡匀刿道:“哎哟匀刿兄,劳驾你亲自跑一趟,抱歉,抱歉!请进,请进!”热情地握住蔡匀刿的手,把他拉进办公室,殷勤地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蔡匀刿见沈先楚如此谦和有礼,心里很是感动很是温暖,举杯喝了口水,微笑道:“沈市长,有什么指示您就直说吧,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沈先楚却埋怨道:“匀刿兄你这不是存心折杀我吗?你是京书记的得力干将,往后我还要仰仗你的支持,怎么敢给你做指示呢?”
蔡匀刿认真地道:“沈市长您就别谦虚了,就任副市长之前京书记曾特地交代我,要多听听您的意见,更要服从您的指示。”上身稍稍倾前,压低声音道,“再说您又何必瞒我呢?我早知道您是内定的市长接班人选!”
沈先楚笑得满脸起皱,却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把手一挥,道:“唉,那都是传言,不可相信,不可相信啊!”
蔡匀刿笑道:“不管如何,有什么指示沈市长您尽管说就是!”
沈先楚幽幽叹了口气,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蔡匀刿问:“怎么了?”
沈先楚又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刚才杜总的爱人来我这告状,说杜总是当世的陈世美,抛弃结发妻子,专门玩弄女性。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假如是真的……”两眼直盯着蔡匀刿的脸,“匀刿兄为人刚直,疾恶如仇,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事,就想找你商量商量,毕竟,杜受同志是你的直接下属。”
蔡匀刿诧异地道:“怎么,她也跑到你这来胡闹了一通?”
沈先楚装模作样地道:“怎么,她还是跑到你那边去告状了?哎呀这个岳昭惠,我都告诉她不要去打搅你了,她怎么这么不听话?!”歉意地道,“真抱歉,都是我思想工作没做好!”
蔡匀刿赶忙道:“不能怪您,不能怪您,是我这个副市长没当好。”心中感动地想:“沈市长如此虚怀若谷,宽厚待人,以后一定要好好配合他的工作。”却不知已经中了沈先楚的诡计。岳昭惠怒冲冲来找领导告状的时候,首先找的是他沈先楚。沈先楚一听是关于男女的事,心花怒放,不但不加以劝慰,还顺着岳昭惠的心理添油加醋了一番,说杜受如此胡作非为,简直是丧心病狂,自甘堕落,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想方设法还岳昭惠一个公道。接着他脑筋一转,心想:“何不鼓动岳昭惠到蔡匀刿那里去吵闹吵闹,间接给蔡匀刿来个下马威,再利用利用刚刚收到的那封匿名举报信,嘿嘿,既可以打击打击目中无人的杜受,又可以耍得蔡匀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晕头转向,看他以后怎么在自己面前嚣张。”于是跟岳昭惠说:“要解决你的问题还有一个关键,就是必须取得新任副市长蔡匀刿的支持,虽然我是常务副市长,但毕竟是他主管经贸城建口,杜受是他的手下大将,我不好直接处理,建议你还是去找新任副市长蔡匀刿谈谈。”岳昭惠因此这才怒闯蔡匀刿办公室。而原先岳昭惠想都没想去找他这个新任副市长的麻烦。
沈先楚诚恳地道:“唉,这哪能怪到匀刿兄的头上?你刚刚上任,一切责任都跟你不搭干。”探身亲昵地拍拍蔡匀刿的肩膀,“至于如何解决问题,则是必须跟你商量的。”起身到办公桌拿过一封信,递给蔡匀刿,“你看看,这是举报杜受夺人之妻,包养一个名叫风瑶月女人的举报信。”
蔡匀刿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只见信中这样写道:
尊敬的沈市长,您好!
我是您的子民,是一个有良心的公民。我有一个朋友名叫步德斯,是信海文化的董事长,本来,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幸福的生活,可如今,他活不下去了,万恶的畅武集团总裁杜受利用手中的权势,夺走了比他自己生命还重要一万倍的妻子——风瑶月,强迫他的妻子风瑶月做了他的情人!我朋友找杜总抗议,找杜总说理,可杜总说江壑市是他的天下,他爱怎样就怎样,想玩哪个女人就玩哪个女人,何况我朋友的老婆?还威胁我朋友说如果不知好歹,就给我朋友步德斯穿小鞋,搞垮我朋友的公司,让我朋友的公司倒闭。我的朋友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又是民营企业,根本无法跟杜总对抗,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叫妻子偷偷躲藏了起来,想忍辱负重求个安宁,哪知杜总还不肯罢休,指使量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到诗和横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盛笙到处找寻我朋友的妻子风瑶月,扬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简直是狼心狗肺!我实在看不过去了,瞒着朋友偷偷给您写了这封举报信。
沈市长,您是江壑市人人敬仰的青天大老爷,我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崇拜您。我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您很容易就可以证实我说的都是实话,您只要派人问问那两个律师是不是一直想方设法在找风瑶月,问问他们为什么找风瑶月,是不是派到诗到我朋友的公司做卧底,就可以断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沈市长,拜托您了,请您替我的朋友步德斯伸张正义,请您还百姓一个公道!
一个普通市民  
2004年5月17日


第二部分 半阕亭如此蛮横(3)

蔡匀刿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联想到先前岳昭惠的吵闹,看完之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难过地想:“看来这十之八九是真的,自己错怪岳昭惠了,还以为她是泼辣妇无理取闹,却不知她是悲苦满心啊……咳,想不到杜受居然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龌龊小人……原先听京书记说他主动请辞副市长职务,要求增添新鲜力量,以利江壑市的大局和经济发展、城建规划,还以为他是个高风亮节,一心为国为民,无私无求的党员干部,哪知一切都只是他在惺惺作态,是为了蒙蔽京书记、易市长、沈市长,真是居心险恶!”继而京辉牟殷殷叮嘱的话在脑中浮现,又想:“京书记不是嘱咐自己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的吗?对,自己还是慎重点,不要就这么轻易下结论,应该多多向沈市长请教,请他来定夺。”主意一定,抬头看着沈先楚,道:“沈市长,这事该怎么处理一切由您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