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廉可法向乔织虹汇报了万通公司的事情后,乔织虹心里乱极了,幸好这段时间天野汽车厂的职工没有再来闹事,尽管刘远超说的二百万到现在还没有兑现,职工们都信以为真在耐心等待。现在又冒出万通公司入股案,这个案子如果处理不好,她这个市委书记甭想有一天好日子过,她能够想象到股民们疯狂般在市委门口大喊大叫的情景,到那个时候可能比水向东和水映月自杀在市委门口的影响会更大,后果会更为严重。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有些无奈,有些头痛。
乔织虹这时把解决问题的希望又寄托在王步凡身上,她用手理了一下头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轻轻地把杯子放下说:“那个啥,只要万通公司的资产没有全部流失,或者说流失的不太多就好办,我估计石榴园工程目前的投资也有五千万了吧,加上万通公司账面上的一千万,也有六千万元,再把万通公司拍卖掉,也许能够还掉群众入股的钱。那个啥,目前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召集全市所有的私营企业主开个会,把石榴园建设工程易主,让那些有钱的私营企业主接建这个工程,把买万通垫进去的钱抽出来,将来市政府慢慢再支付这笔债务,因为石榴园本来就应该是政府出钱的,眼下没钱,日后有钱了再支付。二是把万通公司和清源公司的私有财产全部没收拍卖,能卖多少是多少,所得款项全部用于退还群众入股的钱,估计这两项加起来差不多能凑够一个亿吧?再不能让群众围攻市委了。王书记你说呢?”
乔织虹说这话时心里也没有底,一直紧锁着眉头,她现在很想听听王步凡对此事的看法,王步凡却一直低着头抽烟不说话,她就有些急了,又把目光移向林涛繁和廉可法。
王步凡没有急于回答乔织虹的话,自有他的想法:郑清源和买万通的两家公司合起来也未必就有一个多亿,再说入股是万通公司的事情,把清源公司的钱拿来填补万通公司的窟窿是否合理合法,如果纪检部门要把清源公司的财物视为赃款赃物予以没收充公又怎么办?谁敢去向省纪检部门要这笔钱?再说买万通经手的那些半拉子工程已经无利可图,私营企业主哪一个会去无私奉献?谁会真心实意地为政府解愁分忧?夏侯知还有点人味,可惜他的公司实力不足,吞不下大工程,李爽的公司有点实力,但他现在如惊弓之鸟,李直的事情还没有结案,他是否敢于或者愿意站出来承接擦屁股工程?这些都是未知数,他确实不好表态。但是乔织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明白乔织虹是要他出面做工作的,他没法推辞。不管行不行,他都得把这项工作接过来,为一把手分忧,不然乔织虹就会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以后他就极有可能失宠。因此他面向廉可法说:“乔书记说的这个办法我看是可行的,廉书记你说呢?省纪委那里你还要做做工作,尽量把赃款赃物留在地方上,这个情况很特殊呢。”
“也只有这样了,我真怕这几项加起来也未必有一个亿的资产呢。我就负责与省纪委调查组协调这个事情吧。”
林涛繁说:“这个情况很特殊,我们把情况详细汇报上去,上边也许会考虑我们的难处。”
“唉,现在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那个啥,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要能够让天野不再出大乱子就行,咱们要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呢。”乔织虹长叹一声,似乎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到了该唱国际歌的时候了。
…… ……
第二天一大早老钱和颜紫雨同时来找暴平军谈话,陪同的还有省纪委那个小李。他们来到暴平军所在的房间时,暴平军刚刚睡了一小会儿,看上去眼睛有些胀,样子很疲惫。
“咱们开始谈话吧。”老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招呼其他两位也坐下,像似对他们说,也像是对暴平军说。
暴平军这么多年在天野市一向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平时说话很有威严,还从来没有人敢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话。听了老钱的话,他心中掠过一丝不悦,拳头捏得紧紧的,脸色憋的胀红,那样子就像小时候被村中的无赖欺负准备打架时一样。如果在平时,他会骂人瞪眼拍桌子,甚至把人轰出办公室去,但今天面对的是省纪委调查组的人,而且他暴平军已经被“两规”,已不是往日八面威风的暴副市长,再也没有威风可言。他抑制着自己的愤怒情绪,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上举起双臂伸了一下懒腰,同时紧握的双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暴平军,请你用严肃的态度回答我们的提问。”老钱很严厉地说。
暴平军脸上呈现出明显的愠色,平时听惯了别人喊他暴市长,现在有人居然敢于直呼他的名字,他觉得很不习惯,无名火不由从心头燃起,“我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让我死就痛快点吧。”
“暴平军,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的,你必须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水映月是怎么被你强奸的?又是谁指使年光景严刑拷打水映月致使她自杀在天野市委门口的?”颜紫雨问。
“这个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如果与我有关系,她为什么不死在市政府门口,而是选择了市委门口?她到市委门口去死,你们应该去问市委的人!”暴平军不予承认。
“水映月选择死在市委门口自杀,说明她还相信共产党的天野市委会给她伸张正义,说明她还相信共产党。暴平军,这个房间你总不会陌生吧?水映月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被你强奸的?”老钱质问暴平军。
“……”暴平军欲言又止,他此时有很大一团怒火在肚子里打转却发泄不出来,眼睛红得有些怕人。
“听到没有?”颜紫雨也提高了嗓音。
“我听着呢,但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我越听越糊涂。”暴平军咬着牙说。“你装什么糊涂啊!水映月到底是怎么死的?”老钱虎着脸问。
“无可奉告,一无所知!”暴平军说罢把脸扭向一边了,看样子不准备再回答任何问话。
钱有途又道:“请你不要以为叫你来这里是冤枉的,也不要认为我们把事情弄错了。”
“……”暴平军仍然不回答,他不愿说
颜紫雨阴着脸问道:“暴平军,你别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行了,你如果没有问题,组织上也不会‘两规’你,我们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也不会找你谈话。” 颜紫雨故意把‘两规’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以求起到一种震慑的作用。
“我兢兢业业为党和人民工作多年,功苦也有,苦劳也有,自信自己有错没有罪。如果你们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就不必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我听任你们的发落好吧?如果你们没有掌握真凭实据,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党的干部,对待一个在位的常务副市长?我再说一遍,水映月的死与我毫无关系,你们找错人了!”暴平军尽管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带有几分傲慢,但与往日相比,已经底气不足,威风大减,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经不住查的,说的话也是苍白的争辩。
“尽管我们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是仍然要与当事人对话的,这是程序问题。水映月被你强奸总是事实吧!既然你不愿意正面回答水映月受害的一些事情,就说一下西郊湖风景区秋波桥坍塌的事情吧。”老钱说。
“西郊湖秋波桥坍塌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座桥虽然不大也造价三千多万元呢,买万通的账面上有支出美元和港币的记录,这个工程是你让买万通干的,从你家里又搜出了美元和港币,数目正好与买万通账面上支出的数字吻合,请你解释一下,你家中保险柜里的美元和港币是从哪能里来的?” 颜紫雨说。
暴平军一时无语,这些美元和港币确实是买万通送的,原本是让他到香港和美国去潇洒一番的,可是那时边关和井以序同时高升,他曾经做过市长梦,为了顾及形象和影响,他迟迟没有出国旅游,后来自己没有希望了,本想着雷佑胤当上市长之后再出国,因此一直没有把美元和港币处理掉,现在竟成了赃证。但这个事情他仍然不会坦白交待,决心一抗到底。
“请问你在万通公司入的二千万元股份,钱是从哪里来的?”老钱问。
“我自己的钱。”
“你既没有经商,又没有购买过彩票,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仅凭工资不可能有这么多积蓄,请你解释一下。” 颜紫雨说。
“无可奉告。”
“那么我们就替你说了吧,据知情人士透露,仅建市区石榴带和建市石榴园两项工程你就收受买万通贿赂一千多万元,然后又将两千万入在万通股份有限公司里,股票就在你家的保险柜里,已经被搜出来,对此你怎么解释?”老钱问。
暴平军面部的肌肉有些扭曲,但他极力保持控制着情绪并不准备承认什么。他知道这次是迈不过坎儿了,坦白交待是死,对抗到底也是死,作个老实交待问题的人也不可能有好下场,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赦的死罪。
由于暴平军完全采取不配合的态度,老钱和颜紫雨他们只好暂里撤离。他们想到了另一种对付暴平军的方法――轮番轰炸。
又到了晚上,706房间门口来了几位民警,一进门就大声喝道:“暴平军,起来,继续交待问题。”
暴平军正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假寐,被叫起来一看表已经是夜间十二点了。白天老钱和颜紫雨采取用的是常规作法,不起效。于是他们就用了激将法,就是不让暴平军休息,一直问下去,激怒他让他交待问题,尽管这种做法不太合乎人道,但是对于暴平军这种人来说,只有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了。
暴平军的身体很好,民警们逼问了一夜仍然不凑效,第二天继续审问。到了下午,暴平军终于支持不住,发怒了,反正是个死,他决定把问题交待清楚不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于是就把买万通送钱的事和强奸水映月的事全部交待了,甚至还说了西郊湖风景区秋波桥坍塌后,他是如何把责任强加给地质勘控部门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当时秋波桥坍塌后,有关部门要追究买万通的责任,买万通给暴平军送了钱,暴平军就四处为买万通说情周旋,最后以地质勘探部门没有勘探好地质情况为由给买万通开脱了罪责,说秋波桥的坍塌是地质结构复杂造成的,并不存在质量问题,而有关的赔偿事宜却是买万通出的钱,终于大事化小,买了个平安。买万通逃过了法律的严惩,只是破了一点钱财而已。
民警们把暴平军的交待全部录了音,一直到他们认为“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才离开了706房间。
…… ……
经过省纪委调查组和市纪委一个多星期的不懈努力,李直、雷佑胤、暴平军、梅秀外以及郑清源和买万通这些人身上存在的问题基本查清。梅秀外已经畏罪自杀,在她的住所里搜出来的赃款上交国库,管云海的自杀案仍然是个无头疑案。这对李直是十分有利的,捉奸捉双,捉贼要赃,梅秀外已经死了,那么李直与梅秀外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已经死无对证,李直对梅秀外受贿的事情则说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李直现在存在的问题也不过是儿子的婚事大操大办,有违党纪政纪,在市长选举中有失职行为,造成了不良的后果,省纪委给李直定了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免去了他的人大主任职务,他的家族成员并没有受到牵连,弟弟李爽仍然是个实力雄厚的私营企业家。在他的授意下,弟弟李爽和儿子李平稳的两个公司合并为一个公司,并且更名为“直爽诚信实业公司”,李直当了董事长,李爽是总经理,李平稳和李曲伸当了副总经理。这个前任天野市人大主任,也步了吴维真和席运含的后尘,下海经商了。这就是中国的国情――下台的官员必然走经商之路,并用利用老关系大把大把赚钱,有时候其实是在“洗钱”。(时隔不久,在呼延霞的支持下李平稳又到省城组建了公司,生意还越做越大。)
买万通死了,郑清源关在监狱里,经济案件的审理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为了尽快给天野人民一个交待,《天野日报》于四月十二日刊登了一则人们普遍关注的综合消息。
天野市挖出两大蛀虫
本报讯 日前天野市纪委和反贪局配合省纪委调查组在天野市挖出两大蛀虫。原市委副书记雷佑胤因奸污妇女罪和受贿罪,被开除党籍,行政开除公职处分;原常务副市长暴平军因奸污妇女逼死人命罪和受贿罪,被双开除。目前,雷佑胤和暴平军已经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经初步调查,雷佑胤自1995年至2001年在任天野市委组织部长和市委副书记其间,利用职务之便,奸污妇女100多人次,先后收受多人贿赂,其中以郑清源的清源石油天然气公司为最,受贿礼金共折合人民币1500万元,各类物品价值300万元,两项折合人民币1800万元。暴平军在任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其间,利用职务之便奸污妇女50人次,其中致死一人(即自杀于天野市委门中的少女水映月。)先后收受多人贿赂及礼金共折合人民币2100万元,(其中美元40万元,港币20万元,各种物品价值约500万元。
根据中纪委的指示,省委决定由省纪委牵头组成调查组,在天野市纪委和反贪局的配合下,很快查清了雷佑胤和暴平军的犯罪事实。
雷佑胤和暴平军作为党员干部,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收受贿赂,其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且作风败坏,奸污妇女成性,在天野造成极坏的影响。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诚行)》第六十一条和《中共中央组织部关于中国共产党机关参照诚行(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的实施意见》第四条第一款规定,经省委纪委研究,报省委批准,给予雷佑胤和暴平军开除党籍,行政开除公职处分,并移交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
面前,此案仍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王步凡是在办公室里翻看《天野日报》时看到这则消息的,消息上对雷佑胤竞选市长一事只字未提,这可能属于政治游戏中的某项规则,不该宣传的就不能宣传,免得引起人们的误解,以为雷佑胤是因为竞选市长才栽了。这也是刘远超特别交待林涛繁和文史远这么作的。但王步凡心里清楚,雷佑胤如果不去竞选市长,暴平军如果不去竭尽全力支持雷佑胤,他们极有可能现在仍然是天野市的高层领导人,如果他们两个稍微收敛一下,不那么张狂,即如有罪永远也不会有人去主动过问,等到将来退休了,更不会有人穷追不舍地去查他们,他们仍然是老干部,开什么会议也许还要邀请他们参加,逢年过节也许还有人去看望他们。而现在只怕连个全尸都保不住,更不用说光荣退休了。于是他又开始感慨做人有做人之道,为官有为官之道,守道者生,悖道者死。官场太奇妙了!他们之所以会有今天,一方面是个人行为不检点,贪心过重造成的。另一方面不能不说是权欲害了他们,他们如果不去玩火,就不会让火烧了自己。权欲有时候能够促人成功,有时也能置人于死地。权欲使人走进魔门,心理变态最终导致死亡。但官场上的事情是人把他搞奇妙的,然后使某些人又被官场所吞噬,责任在人,而不在官场,正如雷佑胤和暴平军的覆灭在于自己,而不在于组织。
天野百姓始终认为雷佑胤和暴平军是倒霉在这次市长选举上,而不是翻船在贪污行为上。竞选市长才是他们引火烧身的直接原因。而王步凡的看法正好相反,物必自腐而后虫生。现在自上而下反腐力度正在加大,一旦有了线索,组织上决定查某个领导人,其实是很容易的,并不像某些小说中设置的情节那样曲折,那样惊心动魄。北京那个副委员长也被查出来了,并没有听说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他认为小说只要写到腐败分子就把他们写得如何如何狡猾,案件如何如何扑溯迷离,其实那是文人们在作秀,在玩文字游戏。组织上对腐败分子真正动起真格来,看似复杂的问题,其实非常简单,看似狡猾的腐败分子,其实非常愚蠢,一个人或一伙人与国家政权对抗那无疑于鸡蛋去砸石头 。
王步凡在办公室里心不在蔫地翻看着报纸,忽然见《天野日报》上又刊登了一则捐款的消息:《下岗职工再次感谢爱心妹》
……
这是“爱心妹”第三次捐款了,虽然三次捐款并非一人,但用的名字都是“爱心妹”。第一个“爱心妹”端压秀丽,二十七八岁左右,第二个“爱心妹”风流俊俏,二十五六岁左右,第三个“爱心妹”娴淑文静三十多岁左右,且音色甜美,如同电视台的播音员……可惜她们来的时候都戴了墨镜和口罩,我们无法看清她们的花容月貌,只能感受到她们那颗火热暖人的爱心。
三个“爱心妹”捐款的数目都是五十万元,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时至今日,我们还没有掌握三个“爱心妹”的任何个人材料,下岗职工管理办公室有意让记者采访一下“爱心妹”,但是我们始终找不到“爱心妹”的行踪,“爱心妹”你在哪里?我们需要知道一些你们的情况,你们何时才能揭开神秘面纱?
……
看了这则消息,王步凡心里就产生了很多猜测,东方姐妹俩现在不会再捐款了,她们的事迹及被调查的情况纪检委和反贪局对外是保密的,因此下岗职工办公室至今也不知道两笔捐款是东方姐妹的义举,那么这第三个爱心妹又是什么人物呢?是某个贪官的子女?还是贪官的情妇?是有爱心的妓女,还是不愿让人知道其姓名的富婆?王步凡不得而知。但他敢于肯定这五十万元肯定是有来历的,不然为什么也像东方姐妹那样不敢公开自己的姓名呢?这不正应了中国那句古话: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吗?私营企业家捐一万或者十万都要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决不会忽视落个好名声的机会,官员们也不会无端地去捐赠。纪委的廉政账号一直虚设着,那么捐款者必定是在得到不义之财之后,心中不安才把这笔钱捐赠出去的,其目的还是为了保全自己。

 

 

 

二十一

《天野日报》上披露了雷佑胤和暴平军的犯罪经过,天野市民在兴奋之余又增添了茶余饭后的议论话题,且尽量把事实夸大,把故事编的离奇,也更加痛恨腐败现象,甚至有人认为天野市没有一个官员是清廉的。
王步凡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林涛繁进来了,很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王步凡的面前,王步凡一看是去中央党校学习的通知书,很惊讶地问:“是组织上安排的,还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才没有要求呢,是组织上安排的,时间是半年。”
“要重点培养你?还是你这个人才被中央哪位领导发现了?”
“天知道。这其中奥秘无穷,只怕是另有意图啊。”
“老林,不会是有什么政治原因吧?”
“算你老到,你想啊,你刚刚当上副书记不久,一时提不了市长吧?我去党校学习不也就没法提市长了吗,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某些同志让道创造提拔的机会吗?”
“有道理,有道理啊!那么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为什么?去清静一段时间何乐而不为呢?这是上级的关怀,你不让人家关怀行吗?你不遵照组织上的意图行吗?”
“啥时间走?我去送你,可不能弄得像避难似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王书记,你的心意我领了,在这种敏感时期,同僚之间还是少来往的好啊!免得有些人神经过敏,我自己还说不定什么时间走呢,省委副书记呼延雷说要亲自派车来接我,马书记还说要亲自在省城把我们这批人送上火车呢,多么荣耀啊!”
王步凡这时终于明白这是省委副书记呼延雷故意安排的,因为林涛繁的资历比侯寿山和文史远都老,在天野的口碑也比他们好,不把林涛繁胡弄走,提拔侯寿山和文史远任何一个人都会弄得不得人心。林涛繁一走,侯寿山和文史远的资历比王步凡老,用谁不用谁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了。
林涛繁是冷笑着与王步凡告别的,临出门丢一句话:“官场太奇妙了,真是妙不可言啊!”
王步凡猜想省里这个决定肯定与乔织虹打过招呼了,看上去是对林涛繁的培养,事实上是另有原因,她也许不会想得那么复杂。
买万通虽然跳楼自杀了,但他留下的一屁股屎总得有人来擦,不然天野的老百姓不会答应。他们把血汗钱入在万通公司里,万通公司又承揽了石榴园的建设工程,市政府截止目前只给石榴园工程拨了两千万,而造价一个亿元的石榴园主体工程已经起来了,老百姓认为买万通把钱都投在石榴园里了,政府就有责任还掉这笔钱。王步凡虽然在乔织虹那里接受了任务,但他没有考虑成熟,还没有来得及召开民营企业家会议,老百姓忍耐不住就到市委门口静坐示威了。乔织虹看见那么多人围在市委门前,心乱如麻,一筹码莫展,急忙召见王步凡,催促他尽快想办法解决退股问题。
王步凡与廉可法取得联系后,决定按照乔织虹的意图组织一次公开的拍卖会,拍卖郑清源和买万通的所有资产。廉可法对这种做法表示赞同。王步凡想在拍卖会之前先召开个民营企业家座谈会吹吹风,并且有意邀请乔织虹参加,也不知乔织虹有什么想法,竟然婉言拒绝了,说她还有急事得去省城一趟,让王步凡主持召开。
在举办郑清源、买万通赃物拍卖会之前的天野民营企业家座谈会上,王步凡首先肯定了民营企业这几年对天野经济发展的贡献,最后才谈到了实质性的问题。参加会议的有李爽、夏侯知、侯寿岩等人。郑清源和买万通这两大民营企业现在如同一座泥雕,一夜风雨之后轰然倒塌,才使这些次一等的民营企业家崭露头角,在过去他们是根本没有市场的,领导也从来没有重视过他们。
夏侯知抱怨道:“在中国,民营企业想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不靠近权力就寸步难行,任何一家企业,或者经营任何生意,如果不和权力结合起来,你想争取到项目或者壮大企业的实力都是十分艰难的,政府官员拥有左右一切建设项目的权力,他们想让谁干谁才能干,他们不想让谁干,你只好靠边站。这样的市场经济让我说不叫市场经济,应该叫官场经济,社会上的财富都通过权钱交易转易到雷佑胤、暴平军、郑清源和买万通这些权钱相傍的人手里了,什么时候公开、公平、公正过?唉……”
李爽也有怨气,“官场有官场的游戏规则,商场也有商场的游戏规则,当一个人不遵守规则时,人们会说他犯规,可是所有的人都不遵守规则时,守规则的人就成了不守规则者了,这与相关的制度有关,为什么权钱结合起来就能够谋图私利,或者能够捞取到什么人大常委,什么政协常委,什么劳动模范之类的桂冠,我真想问一问他们的桂冠真是靠劳动得来的吗?这些桂冠又有多少含金量呢?可惜没有人去监督,没有人去过问,这样一来要想杜绝权钱交易就难了。”李爽一向对郑清源和买万通的人大常委资格不服气,自己也曾经想过当人大代表,在李直那里卡了壳。李直不让李爽当人大代表,一是认为当不当无所谓,二是怕别人说他以权谋私。其实李爽的发迹也是靠的权力,只是李直退到人大之后,给他提供的发财机会少了一些,他才一肚怨气。
侯寿岩也有不满情绪,“郑清源和买万通是靠什么富起来的呢?一靠权力的支持,二靠非法集资,三靠银行借贷。他们的财富与金融机构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动辄贷款几千万,我们贷一百万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老百姓了!老百姓想贷一千块钱怕也很难办到吧?银行不也在低处挖泥,高处添土吗?这样怎么会不造成贫富不均的后果。现在虽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是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是怎么富起来的?是否光明磊落?没有人过问!其实十有八九并非是正常的发家致富,问号很多呢!”侯寿岩言之凿凿,其实他自己是怎么富起来的,本身就带着很大的问号。他心理的不平衡来自于侯寿山的权利不抵雷佑胤和暴平军,因此大工程都被郑清源和买万通抢跑了。
王步凡听了他们的话,感触很深。他们说的情况在面前确实存在,就连李爽、夏侯知和侯寿岩来说他们也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商人,他们的发迹与权力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们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能够提出这些令人思考的话题,已经很不错了。面对这些民营企业家,王步凡总得表个态,于是微笑着说:“大家所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但是在此我想谈一点个人的观点:中国市场经济转轨的列车正一步步驶上法制化、规范化、完善化的轨道,时代也正向着弃恶扬善、去伪存真、提倡诚信和加强法制的目标前进,只要大家在阳光下赚取利润,奉公守法,那么你们在拥有财富的同时,永远不用耽心被人抓住尾巴,在法律面前你们不仅不会心虚,而且还会得到法律的保护,如果以前曾经有过尾巴,那么以后就剪掉尾巴,做个堂堂正正的民营企业家。”其实王步凡知道他们以前挣的钱也不是很干净,也不敢保证这些民营企业家今后不出什么问题,只是说说宽慰和勉励的话而已。然而当他提及清源公司和万通公司拍卖一事的时候,李爽不敢露富,夏侯知实力不足,侯寿岩力不从心,一个个摇头叹气不肯明确表态,让王步凡多少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