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梅秀外被“两规”了,她在慌乱中又有几分坦然,她不准备交待什么,也不准备再生存下去。追忆往事,有苦也有乐,她一心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李直,她不相信像李直那样有城府的人会主动交待什么问题。扪心自问,没有李直就没有她梅秀外的今天,她要报恩,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为李直开脱罪责。尽管她为雷佑胤拉选票是李直指使的,但李直也交待过这个事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是他授意的。同时她与雷佑胤的关系很好,她出自内心希望雷佑胤当市长,因此在选举市长之前,她显得特别活跃,凡是能够动员的人都动员了,凡是能够疏通的关系都已经疏通。现在出事了,她不会说出李直半个不字。虽然在李直当书记的最后一年,她通过牵线搭桥提拔干部收受五十人共五百万元的贿款,但是她把钱全部存放在桃花园别墅内的壁洞里,外边挂了她的巨幅半身像,她以为搜查的人不一定能够发现这笔钱。李直与她约好等人大主任御任后就要娶她……
梅秀外想好了这一切,她理一理短发苦涩地笑着说:“真是无稽之谈!我与管云海的自杀案毫无关系,我与李直同志也是清白的,我也根本没有为雷佑胤拉过选票,这完全是有人蓄意陷害!希望组织上明查,还我一个清白。”
颜紫雨看梅秀外把口封死了,就很和善地说:“哈哈,你真的清白吗?‘两规’并不等于批捕,请你相信我们也会尊重事实,公事公办的,如果你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组织上决不会冤枉你,你将来还是副市长。当然啦,如果你有问题而拒不交待,将来待组织上查明之后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我们党的政策你应该知道吧,主动交待与被查出来可是不一样的。”
不等颜紫雨说完梅秀外就鄙夷地笑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这个词语从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现在对它的理解就更加深刻了。”
颜紫雨一时无语,笑道:“既然知道,你就应该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配合组织上弄清楚自己的问题。”她见梅秀外仍然不屑地冷笑着,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不会很快交待自己的问题。于是换了一副面孔冷笑着说:“你要好好地反省一下,要争取主动。我们不急啊,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你想嘛,如果我们没有掌握一些具体的情况,决不会贸然‘两规’一个在职的副市长,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说罢出去了,那个青年女干部也跟了出去。
颜紫雨出去后,梅秀外在屋里不紧不慢地度着步子,如笼中的小鸟遥望窗外,客房部窗外人来人往,那些人都那么自由悠闲,只有她像掉进水井里的牛,与美好生活已经无缘,想走出这个房间对她来说已经是奢望,想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奢望。现在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已经不属于她了,等待她的只有死亡,她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梅秀外出生在南山县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山村里,自小聪明伶俐,学习成绩优秀,人见人夸。后来考上了大学,可以说是从山沟里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父母因她而自豪,小山村因她而骄傲。她是那个小山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有人说她是个女状元,她也觉得自己很成功,经过努力终于摆脱了一辈一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耕作岁月,从一个农家女变为公家人。但是在校学习期间,因为家庭的贫困,她没有新衣服,没有钱买流行的新书看,生活十分拮据,情感也十分压抑。
在大学期间,她与管云海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一见钟情,一直处在热恋之中,毕业之后管云海进了大机关,梅秀外被分配到一所乡里的高中去教书。管云海为人孝顺,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竟然与那个他不爱的小学教师结婚,梅秀外为此哭了不下十次,有时要下决心忘掉管云海,却又总忘不掉,因此与他一直保持着暖昧关系。尽管梅秀外也知道她与管云海的爱是水中月镜中花,最终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但她深陷在爱的泥潭中不能自拔,一直没有结婚。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她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天野市教育局举办了一次中小学教师演讲大赛,梅秀外的演讲题目是《可爱的天野》,她甜美的嗓音,大方的举止和优美的身段,使她在第一轮比赛中顺利胜出,决赛的时候教委主任请市委书记李直当主裁判,当梅秀外落落大方地在演讲时,李直的眼睛直了,舞台上这个女教师有着魔鬼般的身材,胸高腿长,细腰肥臀,有令人百看不厌的脸蛋,秋波泛情,眉入鬓角。尤其是她把天野改革开放的成绩归功于李直时,李直的心情特别好,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管辖的地盘上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人,以前却从来没有发现。李直望着台上演讲的梅秀外不由自主地向身边的教委主任多问了几句,教委主任心领神会,看来市委书记是看中这个梅秀外,也难怪,这个女个着实迷人,谁不爱这样的女人说明他心理有病,况且市委书记好色,在天野早已是尽人皆知的秘密。
决赛结束后,梅秀外以总分最高夺得演讲比赛第一名,李直亲自为她颁奖。在握手的那一瞬间,梅秀外以一个女人特有的直觉,从李直的眼神里,情绪中体味到面前这个市委书记很喜欢她。李直与她握手的时间已经告诉她,市委书记简直对她达到了一见钟情的地步,有点不想松开她那娇嫩的小手。
梅秀外在市郊的乡镇高中教书,已经三年了,她也是个有着很多梦想的女人,曾经跟管云海说过多次想让他疏通关系把她调到市里的学校去教书,可是管云海去跟教委主任说了多次,钱也花了不少,硬是没有把事情办成,让梅秀外倍感失望。现在市委书记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放,她向他很灿烂地笑了笑,用眼神送去只有好色男人才能够读懂的秋波,让李直打了个寒颤,为之怦然心动,面前这个女人太有诱惑力了。
李直的身边美媚如云,不可能众里寻她千百度地去找梅秀外,而梅秀外却想到直接通过李直调到市里去。她在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打扮得花枝展地去拜访李直,李直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她。
对梅秀外的突然到来,李直显得惊喜万分,十分亲热地问寒问暖。当梅秀外提出要李直帮忙把她调到市里来教书时,李直先是情意深长地望着梅秀外不说话,一直看了她两分钟,等梅秀外脸上泛着红润,用勾魂般地眼神顾盼着李直时,李直才笑道:“到市里教书?没有什么问题嘛,像你这么优秀的教师早该到市里来工作才能发挥作用,你的事情我会尽快给你办成,而且还会给你提拔个副校长的职务。这么优秀的人才可惜让我发现的太晚了……”
梅秀外听李直这么一说,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激动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李直盯着看她时她的脸就有些微红,现在听李直这么一说就近乎羞涩了,那样子就像怀春的少女,脸上布满耐人琢磨的渴望,模样儿也更加妩媚动人,她甜甜地笑着说:“那我可要谢谢李书记了。”
李直用色迷迷的目光注视着梅秀外,很诡秘地问道:“请问梅小姐准备如何谢我啊?”
梅秀外已经猜透了李直的心思,也作好了为李直献身的思想准备,就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李直说:“书记大人要我怎么报答,小女子就怎么报答呗,您可是我心目中高山仰止,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啊!对您我十分敬仰。”
李直听梅秀外这么一说笑咪咪地用手理了一下背头,把身子往梅秀外身边移了移说:“今晚到西郊湖畔去吃海鲜吧?我请客,梅小姐不会拒绝我吧?”
“悉听尊便。我已经把今天晚上已经交给我所敬仰的人了。”梅秀外说罢顽皮地歪头一笑,笼了笼自己的秀发,那样更加十分逗人喜爱。
此时已是下班时分,司机来叫李直,李直起身坐到办公桌后边的椅子上说:“我今天晚上有点私事,你把车钥匙给我留下,自己回去吧。”司机很懂人情世故,知道李直又在猎取女色,就不再说话,悄悄把车钥匙放在李直的办公桌上回身退出去了,并且把门轻轻地锁上。司机走后,李直从抽屉里取出别人送给他的金首饰,向梅秀外招了招手。
梅秀外羞答答地来到李直的办公桌前,李直把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里边有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和金手链。虽然过去管云海也给她买过这些东西,但款式和重量远比不上眼前的新颖和诱人。梅秀外很主动地把手伸了过去,李直就把戒指戴在了她纤细的手指上,并学着西方人的样子吻了她的手。接下来李直又给她戴了手链,等到他给梅秀外戴项链时,两个人面对面,矩离近得能让对方闻到身上的气息,梅秀外的呼吸有些急促。李直为她戴好项链,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亲吻起来,一边亲吻,一只手已经很熟练地从梅秀外的肚脐那里往上伸,然后伸入胸罩内紧紧地抓住了她那坚挺的乳房。
梅秀外微闭着双眼,温顺得如同羊羔,任凭这个老男人在抚摸。她也感觉到李直是个情场老手,别看眼前这位市委书记已经五十多岁了,可能要比年轻人更懂得如何讨好女人的欢心,更能够让女人玩得开心,两个人亲吻了好一阵子,李直才松开梅秀外。梅秀外自己把耳环戴上,撒着娇问李直好看不好看,李直连说好看。李直望望窗外,夜幕降临,星光点点,调皮的星星还贼溜溜的向室内窥探和眨巴眼儿,李直觉得是时候了,他才领着梅秀外走出他的办公室。
此时机关里早已人去楼空,整个市委大院好像只有他们两个。走在市委大院里,法国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哗哗啦啦地作响,梅秀外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害怕,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天野市人民十分仰慕的市委书记,所有的干部见了他都惧怕得如同老鼠见了猫,而自己仅仅是一个中学教师,却能够得到市委书记的青睐,不能不说是自己的福份,而且这位市委书记在她面前就像一只呵护有加的公鸡,又像一位慈善的长者,一点也不令人可怕。想到这些她义无反顾地上了李直的车。车子驶出市委大院,顺着天中大道快速向西郊湖而去。此时已是万家灯火,霓红灯卖弄风情的时候,梅秀外的心情好极了,不自觉地哼起情歌小调。
西郊湖是个人工湖,当年修筑铁路时垫路基没有地方挖土,老地委书记边际建议在城区西边郊挖个人工湖,既支援了铁路建设,又制造了人工湖,一举两得。后来又在这里建设了西郊游园,使天野人民有了一个散步聊天的好去处。改革开放之后,这里成立西城区的同时应运生出许多歌舞厅和酒吧来,有人还在这里建设了宾馆和赌城,成了天野市的“红灯区。”李直接任书记后,一直主张加大开发西城区的力度,但没有在天野开发出什么丰功伟绩,仅仅开发出这个红灯区和桃花源那个别墅。过去清澈如镜的西郊湖,如今已经是妓女成群,嫖客如云,连湖面上漂浮的都是避孕套,天野百姓就说西郊湖是“细交湖”,是淫窝。(直到边关当了市委书记这里才得到治理整顿,但仍然没有得到根治。)
李直自己拿有西郊宾馆的金卡,他在这里的消费从来不用掏钱,西郊宾馆是管云海开发建设的,据说公安局长雷声鸣也入了股,尽管西郊宾馆是有名的淫窝,但谁也没办法它。这里的小姐大部分来自外地,一个个貌若天仙,是男人只要你的脚步踏进西郊宾馆,不愁你不把口袋里的钱留下。
李直、雷佑胤、暴平军和文史远都是这里的常客,当时侯寿山初来天野,在平州又出了桃色事件,他没有来过,因此老百姓就编了顺口溜。
若把西郊比淫窝,
来的常委不算多,
九个常委来四个,
老管的生意怎么做?
管云海至所以能够在西郊湖建起宾馆,他是走了雷佑胤的路子,那时候雷佑胤还是组织部长,管云海的表叔王夕多是市财政局的局长,管云海通过这位表叔牵线搭桥认识了雷佑胤。西郊湖宾馆和桃花源别墅小区是同时申请立项的,因为市委书记李直对夏侯知提出来的桃花源别墅很感兴趣,就一并批了这两个民营企业的开发工程,管云海建西郊宾馆给雷佑胤送了钱,夏侯知建桃花源别墅也给李直送了钱。
两项工程开发结束后,管云海给部分市领导送了消费金卡,桃花源小区里,李直、雷佑胤、暴平军都有房子,就连后来到天野市工作的侯寿山和文史远都在那里弄了房子,只有边关、井右序和林涛繁在桃花源里没有房子,也没有管云海送的金卡。
桃花源别墅依天道山而建,又是在一个山坳里,小溪叮叮咚咚,桃林风景优美,因此李直就给这里起名桃花源,这里的房主除了天野高干,就是民营企业家,八十八万一套的住房,工薪阶层想也不敢想,只有个别有钱人能够消受起的。
李直带着梅秀外来到西郊湖宾馆门口,梅秀外就有些踌躇不前,管云海曾经带她到这里来住过,她怕遇上管云海,因此从包里掏出了墨镜,故意将头发往脸上拨弄了一下,直到她以为别人认不出她时,才随李直进了宾馆。
来到李直自己拿有钥匙的那套房子里。尽管梅秀外在性方面没有多少激情,但她在李直面前是主动的。不管是“英雄爱美人”,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无不说明男人的心理防线是脆弱的,很容易被攻破,只要女人动起真格去进攻,没有几个男人的防线不被攻破。就像这个经常说自己有着“坚强革命意志”的李书记,现在什么意志也没了。当梅秀外躺在沙发床上用双臂轻轻地钩住李直的脖子,又把娇嗔的小嘴撅起来时,李直马上就把嘴巴贴上去了,他还感觉到那对圆滚滚、热乎乎的乳峰顶得他的胸膛有些发庠。李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那种冲动,他喘着粗气很熟练地把梅秀外身上仅存的一个小裤头扯掉,没有了任何遮掩物,梅秀外的玉体就全部呈现在李直的面前,令他有些目眩。李直来不及欣赏这如同艺术品的身躯,就重重地压在梅秀外那如同白雪竦乃中厣希缓笙褚患苁タ刂频幕鞣杩竦氐唪ふ鸬雌鹄础
梅秀外从李直那一系列熟练过人的动作中感受到李直比管云海会玩女人,会讨女人欢心,再加上李直地位显赫,梅秀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成功的设计师,一切程序都是按照她预先设计进行。
当梅秀外与李直在床上大兴云雨之后,李直明显地感到有些美中不足。梅秀外也猜透了他的心思,无非因为他不是处女。在李直的追问中,梅秀外笑道:“现在大街上处长比处女多,你信不信?”然后见李直在笑着点头,才道出了她和管云海恋爱的实情。李直听后命令似地说:“西郊湖以后就不要来了,记住你是属于我李直一个人的,你要房子我可以把桃花源那套房子给你,你要地位我可以给你地位,想要金钱更不成问题,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那就是不准你再和管云海有任何来往,你必须永远忠诚于我。啊,你不是党员吧?”
梅秀外对党员不党员的问话有些吃惊,就很乖巧地点点头说:“写过申请,没有过关。”
“那样正好,政协还缺个无党派的副主席,你又是女的,一年后你就有可能是政协副主席了。”梅秀外听后有些不敢相信,又按捺住自己狂喜的心情,她在自己心目中编织着五彩缤纷的梦。这些梦也只有怀中的李直能够帮她实现。
两个人躺在床上闲聊着,李直又来了兴致,梅秀外吃惊地问:“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啊?还像个年轻人似的。”
“我服了伟哥,还行吧。”李直说罢又跨在梅秀外身上。(梅秀外那时并不知道伟哥为何物,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供男人服用的性药。)
…… ……
半个月后,梅秀外就调到了市里,还当上了市直高中的副校长,同时她也住进了桃花源那套房子里。第二年,梅秀外就神奇般地当上了市政协的副主席,她升官的速度令所有天野人吃惊,当时人们并不知道她与李直的暖味关系,对她升官的原因有各种说法,有人说她叔父是省里的副书记,因为当时河东省有个副书记姓梅,有人说她的舅舅是中央一个部的部长,哪个版本与哪个版本的说法都不相同……
李直曾严令梅秀外与管云海断绝一切关系,但是管云海还是经常来纠缠她。随着管云海生意越作越大,他在春风路给梅秀外买了一套房子,但梅秀外的心思已经不在管云海身上了,她曾经坦诚地告诉管云海:“我现在已经是市委书记李直的人了,你斗不过市委书记的,你要好好斟酌一下利弊,咱们还是断绝来往的好。”管云海不答应,因此春风路的房子一直也没有装修,室内也没有置办任何家具。管云海是个死心眼的男人,他不听梅秀外的劝告,反而劝梅秀外离开李直,说他有能力养她一生一世。后来他发现梅秀外已经不再爱他了,他痛苦万分,甚至威胁道:“你如果不和李老头子断绝来往,我就把你们的丑闻公布于众,让李直这个市委书记下台。让你梅秀外身败名裂!”梅秀外害怕了,她不能让管云海毁了她用心编织的梦,她认为自己在政治上是很有前途的,她没想到昔日恩恩爱爱的恋人,现在竟然会成为仇敌,她梦想着要当一个女强人,可是管云海就是她的绊脚石。有一天的傍晚,管云海硬逼着梅秀外去看春风路的房子,她很无奈地跟随管云海去了,到了春风路那套房子里,见管云海已经置办了一张双人床。管云海还很粗暴地把梅秀外拖上床,干完那事后,竟用枪逼着要求她与李直断绝来往。梅秀外不答应,管云海威胁道:“只要你胆敢与李直再来往,我就用枪打死你梅秀外,然后去枪杀李直。”
梅秀外害怕了,也愤怒了。你管云海既然不能娶我,我想与谁好。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云海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私生活?昔日的情人现在竟然用枪来威逼她,看来情份真的已经尽了。如果长此下去,她不但从管云海这里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惹怒管云海和李直两个人,管云海会要了她的命,李直却会毁了她的梦,到那个时候自己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她满脑子都是恐惧、迷茫和愤怒,她必须做出果断的选择。
梅秀外曾与李直到西郊军营里打过靶,对于手枪她并不陌生。现在她必须在两个男人中间做出选择,否则将陷于被动。梅秀外左思右想,最终选择的结果是杀死管云海,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掉。
梅秀外夜不能寐,心乱如麻。而管云海此时已经睡得像死猪一样,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顺得像只羊羔的梅秀外会对他下毒手。梅秀外悄悄从管云海的枕头下边取出手枪,用被子捂住手枪轻轻地上了膛。当她用枪对准管云海的胸膛时心里矛盾极了,如果不是管云海逼她,如果不是顾及自己的前程,她不会杀死这个曾经让她爱得如痴如狂的男人。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只有铤而走险,自己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她对准管云海的胸膛开了一枪,管云海中弹后本能地爬起来,梅秀外慌乱中又对准他的头部开了一枪,等管云海重重地倒在床上后,梅秀外急忙把手枪用手巾擦了擦放在管去海的手里,为的是不留下指纹且制造成自杀的现场。然后她收拾好现场,又仔细看了一下床上,连一根头发也没有留下,才放心地穿好衣服,又用床上的毛毯在地上拂了几遍,擦掉脚印,然后关了房门离开房间。此时夜静更深,春风路人迹稀少,很多房主还没有搬过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幢新楼里发生的一切。
管云海的尸体被发现是一星期后的事情,尸体已经腐烂,想查出什么线索很难很难……
事后梅秀外一直没有把杀死管云海的事情说给李直,可是李直怀疑到了,但他也没有问梅秀外,只是指示雷声鸣既然查不出结果就不要再往下查了,还是以自杀结案比较好,免得市民们议论纷纷,影响公安部门的形象。雷声鸣正想以自杀结案,现在市委书记有了明确的指示,于是管云海就被定性为自杀了。王夕多曾经对管云海的死因提出过疑问,但是听说李直已经表态,就没有敢再过问过管云海“自杀”的事情。
李直在退到人大之前,把政协副主席梅秀外调到市政府任了副市长,负责文教卫生工作,并兼着妇联主任,在梅秀外的心目中,天大地大,没有李直对她的恩情大,爹亲娘亲没有李直待她亲,如果没有李直的提携,她根本不会有今天,也许现在她还是那个乡镇高中的教师,也许她会找个教师或者工人结婚,然后生儿育女过着平淡得能够让人窒息的生活。如果没有李直,她手中不可能有五百万元的存款,不可能住高级别墅……对于这个外秀内刚的女人来说,她更喜欢追逐权力和敛取金钱,并不追求什么天伦之乐。因此这么多年来,她甘心情愿当李直的情妇,甘心为李直牺牲青春,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和将来。现在被“两规”了,她不准备透露和李直的关系,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到头来自己是死是活,从她嘴里是决不会说出半个字的,这一点她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李直如今与雷佑胤是亲家,李直交待的事她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和照办。
那天李直把她叫到人大主任办公室里,开门见山地说:“欧阳颂不是本地人,对天野的情况不了解,天野的很多人大代表也不意愿支持他,我看他也不像是个能堪大任的人,不如咱们鼓动代表们选举雷佑胤当市长吧。”当时米达文在座,也同意李直的意见。
此前,为了权力之争雷佑胤与李直关系也不是很好,雷佑胤为了实现自己的市长梦就主动托人与李直攀亲家,开始李直不同意,雷佑胤就说服雷雁主动接近李曲伸,后来雷雁怀孕了,李直只好应下这门亲事。现在李直一心要把雷佑胤推上市长的宝坐,并且通过与呼延雷的特殊关系让雷佑胤成为合法的候选人之一。梅秀外只好为之摇旗呐喊了,于是就在文教卫生妇联那个代表团里竭尽全力为雷佑胤拉选票,结果雷佑胤确实选上了,她没有辜负李直的希望,但是却违背了组织原则。现在雷佑胤因为自身存在其他问题,市长没有当上,还连累了一大片,梅秀外意识到为雷佑胤拉选票是他们被“两规”的导火索,是李直政治生涯中的一次失误和败笔。
梅秀外被“两规”后她不怕别的问题,拉选票的事情也不过弄个行政处分,她也不担心别人发现她的贪污行为,因为送钱的人都升了官,谁也不会主动把行贿的事情说出来。至于跟李直的关系纯属个人作风问题,这些事情都够不上什么大罪,最要命的就是管云海的“自杀”案。以前公安局没有掌握什么线索,又有李直庇护着,她一直逍遥法外,现在既然有人提出她与那个案子有关,肯定是有线索了,没有线索调查组的人不可能在她面前提起“自杀”案,公安部门凭着现在的破案能力,她想再逃过一劫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也只有选择死亡,才能使她成为似好似坏的迷幻人物。
梅秀外甚至想写点什么留给妇女姐妹们,要以她为鉴,在人生道路上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写。人们的猜测和谣传毕竟离事实还有一些距离,她如果死了,死因就永远是个谜,甚至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会说她是被逼死的,同情她,可怜她。那个小山村依然会为出过一位副市长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一旦自己写了什么,等于承认了一切,那么事实大白于天下之后,她就永远是个坏女人,就连她的父母都会为她汗颜,会因为她在人面前抬步起头。因此她认为还是不写任何东西,让自己很神秘地离开这个世界,让一个副市长的死永远成为人们猜不透的谜。
窗外那轮欲落的红日越来越大,渐渐地隐在得道山后边,天色也渐渐阴暗下来。颜紫雨这时又进来了,见梅秀外还在踱步,就厉声喝道:“梅秀外,想好了没有?你必须端正态度,交待自己所有的问题,你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一直兢兢业业做事,堂堂正正做人,你说的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有人蓄意陷害和无聊的捏造,我不服,我要向上级反映。”
颜紫雨冷笑了一下,“那你就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在桃花源那套房子里搜出的五百万是从那里来的?”
梅秀外听了这话惊得差点跌倒,但她马上又表现出一副顽抗到底的神情,她仍然不准备交待什么。
过了一阵子,颜紫雨在出去的时候交待她屋里的灯不准关掉,窗帘也不能拉上,困了就躺在床上休息,并交待门口的干警要时刻注意室里的一切动静。
夜色降临了,两个干警轮换着去吃饭,梅秀外一副困倦的样子躺在床上,她刚躺在床上干警还隔着窗户看了看她,见她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又站在了门口。
梅秀外见干警不再注意自己,就慢慢地把手伸进了胸罩里,谢天谢地,刀片还在,她掏出来揭去裹在刀片上的红布,很从容地向左手腕的动脉血管拼命地割了下去。
伤口发出剧烈的疼痛,梅秀外咬着牙忍耐着,眼见鲜血如注般地流在地毯上,她仍然保持着以坦然的姿态躺在床上。她这时只有一个念头:血,你快点流吧,梅秀外你早点离开这个世界吧,你应该以死报答李直的知遇之恩,到阴曹地府去会见管云海吧,然后再很诚恳地向管云海说声对不起。
迷幻中梅秀外看见管云海飘飘而来,仍然是大学时代的模样,仍然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牵了她的手,两个人就自由自在地飞了起来,飞临天野的上空,她俯瞰天野的景色,这座城市太奇妙了,让她由一个乡镇高中的平凡教师,一夜之间升任人人羡慕的政协副主席,又让她爬上手握大权的副市长高位,她微笑了,也满足了,觉得自己没有白来世上一遭,天野的历史毕竟要显她一笔,这一切都应该感谢那位天野巨头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