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方,里头几乎没有空隙,花圃四角放置着四尊真人大小的石像,具体面目看不清楚,只看见北角那一尊的怀里,“抱”着一个白花花的人影穿着白色中衣的唐公子花圃中无

人看守,我麻利地跳下去,从里头打开拱门,对门外一众人道:“是这儿了,看见人了唐夫人双目放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纪,飞奔而入:“章儿在哪里?”
我领着她往北角跑,很快,一座断了脑袋的石像落入视线,看衣饰姿态,应该是个女像,此刻,昏迷的唐公子正被它的双臂紧紧箍住,比较麻烦的是,唐公子的身体正点一点地

往石像中陷去。
木道长说桃花咒的终极后果只有三个,一是死物得逞,带走“爱侣”与之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二是死物被驱逐,但桃花链越来越紧,被害人依然难逃一死。三是赶在出人命之前

找到死物本体,火焚之,则咒解。
好险,可算赶上了。天杀的,居然是个无头石像!”木道长气嘲吁地撵过来,可一看到眼前情景就呆住了,“怎的人还往里头陷?我……我以为所谓合二为一顶多就是这石像抱

住他罢了。
未知也惊讶地说:“啊呀,唐家哥哥被粘在里头了!
唐夫人急了,抓住儿子的手用力往外拖,大骂:“妖孽!还不放开我章儿!
始终还是聂巧人最狠最果断,连一声闪开都不说,一剑劈下,火花四溅中,剑锋贴着唐公子的后脑勺落下去,硬是将一座石像剖成不均匀的两半。
“嵌”着唐公子的前半部分顺势朝下倒去,木道长等人赶紧接住,生怕他背上的石板把他压死,而后半部分石像则被聂巧人一掌击碎,成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碎石如此,可解燃眉

之急?”聂巧人收回手掌。
武夫也有武夫的好处啊…这么一来,我们只需想法子把唐公子从那块薄薄的“切里剥出来就行,再不用担心他整个人陷入石像被困死了。
但事情并没有照我们想象的发展,还给了我们很大的一个“惊喜”—被聂巧人击碎在地的石块以极快的速度重组成整体,然后啪一声将唐公子连同他背上的石板一道吸了回去,

石像再次完好无损地呈现于我们面前。
不行不行,得烧!烧!”木道长喊道,“破桃花咒唯一的方法只有烧可是唐家哥哥还被它抱着呢,你烧石像的话唐家哥哥也会成烤肉的!”连浆糊都知道关键点在哪里。
好辣的人哪,似乎早就算好了唐公子的下场,并且根本不忌惮我们找到死物本体之后的一切行动,我们找不到这石像,唐公子死,我们找到它,唐公子还是死…多仇才能这么狠

毒啊怎么办?”唐夫人竭力让自己镇定,可一看到儿子一点点下陷的身体,她还是差点把我的手给捏断。
旦唐公子被彻底陷进石像,那便真的只能给他烧纸了。
我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法子,心下一横,把浆糊未知揽过来:“你们仔细听我说,你们一个善水,一个善火,按理说水火不能相容,那么未知你站到石像后,用最大的力气烧石

像,其他不用管。浆糊你站到前头,在未知的火焰停止之前不断用水喷唐家哥哥隔开未知的火焰,但要控制范围,尽量不要喷到石像。记住了没有两个小家伙点头,一点不含糊

“去吧。”我让众人退开,握住唐夫人的手,“姑且一试。”唐夫人的身体剧烈地抖动,咬紧牙关点点头,谁也不曾想到,唐公子的性命,最后会担负到两个小家伙肩膀上。
两个小鬼一前一后站好,浆糊越发像个小大人,镇定地喊:“一,二,三!来!
金亮的火焰呼呼燃起,小龙一样被未知送出去,一碰到石像便瞬间蔓延,足足腾起两三米高,小丫头的脸都涨红了,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前头,一股清流汩而下,浆糊愣是将水流的范围控制在只浇人不浇石头的精妙范围,看起来就像是用水给唐公子做了一个保护罩,让他不被火焰吞噬。
所有人,包括聂巧人都看呆了。
我自己都有一点小惊讶,两个小娃对于自己能力的控制比我想象中好太多,时间加诸于他们身上的作用,不仅仅是外表上的成长空气里弥漫出水火相交时的白汽,并渐渐透出一

股臭臭的焦味,无数裂纹在石像上迅速攀爬,岩浆一样的颜色从越来越大的裂缝里钻出来,闪着火烫的光。
石像四分五裂,聂巧人适时接住倒下的唐公子,仅余的两只石掌还勉强“挂”在唐公子身上,被聂巧人一掌击落于地,摔个粉碎。
一地碎石里,飘出个鬼里鬼气的声音:“相公啊……你别走我总说万物有灵,一块石像,天长地久孤立于此,有岁月如梭,感日精月华,也难免生出别样的心思,可悲的是这种

心思不但没有得到真正的成全,反而被利用成杀人的碎石不断喊着相公,声音却越来越小。
未知跑到我身边,奇怪地问:“妈,它是妖怪么?
我摇摇头:“若是妖怪,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用桃花咒束缚了。它还是个石像个死物,连最初级的石精都不是。可能是受了些天地日月的灵气,隐隐有了浅薄的思想罢了。”
“那它还会继续害人么?要不要再砸碎一些?”浆糊问。
害人的并不是它,是拿桃花咒将它与唐公子连在一起的人。”我看了看还在冒烟的碎石块,“你们俩的水与火,已让它回归到最初的形态了,现在它就是普通石子儿送去修桥铺

路也无不可。
唐夫人紧紧搂着儿子,仍是不放心:“确实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木道长插嘴,拾起唐公子的脑袋,“夫人你且看公子颈上!
干干净净的脖子,不该有的东西都没有了。最重要的是,浆糊把他保护得很好,全身上下连一根头发都没烧着唐夫人松了一口大气,紧跟着红了眼圈,劫后余生,竟落下泪来。
看着这场面,聂巧人似笑非笑对我道:“唐夫人应送个·教子有方’的牌圈给你。”
我瞥他一眼:“只要牌匾是纯金的,内容无所谓。
他们还这样小,此般能力必不是后天修习得来的吧。”聂巧人很是随意地说,“看来,不是继承自你,便是你的夫君。你来鱼门国时间亦不短,为何从未见过他?”
我心头冷笑,你个聂巧人,自己身上也一堆谜团,弥弥村的山洞冰柱,剑穗上的鲈”字,还有你跟我同样未被时妖拿走青春的身体,你都不交底细,又凭什么要求别“你想多了

,说不定我的孩子就是天赋异禀啊。”我笑笑,“孩儿他爹我早说过了啊,常年在外做生意,一个杀干刀的不爱回家的二货。哪天他回来,我带他找你喝酒“静候佳音。”他意

味深长地看看我,不再多问。
花圃里重新安静下来,半弯弦月也从云后试探着钻出来,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顺利的方向发展可见这器冢里住的都是聋子,又是火又是水,还有一堆人,居然都没个人过来瞅瞅

。”我四下看去,除了硕大的花海,连只不睡觉的蚊子都没有先把唐公子送回去再说。”聂巧人蹲下,示意唐夫人把还未苏醒的唐公子放到他背上行人趁着稀疏的月色,沿着花

海边缘的窄道原路退回,我们走得很快,但是足足走出了整个花圃周长两倍不止的距离,还是没看到进来时的拱门。花圃的地形非常简单四四方方,中间花海飘摇,边缘是可供

两人比肩行走的黑泥小道,毫无玄机可言。
四座石像矗立于花圃四角,无论我们走多远,最后还是回到被“烧死”的无头石像前,沿途只见围墙,并无出口聂巧人停住,冷眼打量四周:“似乎有人舍不得我们离开唐夫人

年迈,喘着气道:“原地徘徊,不见出路,莫非‘鬼打墙不好说……”木道长又从他的百宝囊里摸出个罗盘来,叨叨着摆弄,“我们进来时是往北,那么拱门理该是在那个方向

…”他看了看罗盘的指针,又拿手指比划确认方向没错,就是那边,可是没有门…难不成是奇门遁甲之术…我没吱声,眼睛一直看着这些在夜色里依然妖媚艳丽的花,那种红,

跟从血里提炼出来似的,诱惑、危险,交织缠绕。“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花么?”我突然问了一个跟找出路毫无关联的问题。
唐夫人皱眉:“花儿都长得差不多,哪里知道这是什么花。你问这个做什么?”
木道长也摇头:“有点儿像虞美人,但好像又不是…是器果。”鲜艳的红色倒快在我的眸子里,“准确说,它们极可能是易粟里的鸦片罂粟。”
鸦片罂渠?”唐夫人不解,“不曾听过有这种花“它的果实可以提炼出致幻以及令人兴奋的‘毒’。”我摸出罂大人送给我的“醉生散”,“说罂家的独门神药对止疼有奇效,

想必也是它们的功芳。这种玩意儿确实能止疼,但治标不治本,它只能欺骗你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欢偷,忘记终痛。病人膏肓、痛彻心骨者用它,或可减缓苦楚,但偏

有小病小痛者甚至健康之人也爱追逐此物带来的快感,那就是自掘坟墓了。”我顿了顿,将那酵生散用力扔进花海之中,又道在我们那儿,这片花圃的主人被枪毙八个钟头都不

为过。”
“啊…如此貌美之花,竟是毒物?”木道长觉得自己又长了见识,“不过老板娘何谓枪毙啊?”
我说了半天,你都没抓住重点。”我白他一眼。
你是说,有人用这种花的特性给我们制造了幻觉?”还是聂巧人反应最快。
“会使出桃花咒的人,也不差再多来点邪们门歪道。”我笑。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一直乖乖跟在我们身边的五子棋终于开口说话,“要不要重新开一个门呢‘不用那么麻烦。”我摸摸他的脑袋,转头对木道长道,“身上带朱砂了没有?


有有有!”木道长立刻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真是应有尽有,如果不是我对他印象不好,我一定会高兴地称赞他为哆啦A道土的就这么多?”我拿过来掂量掂量,自言自语

,“怕得多用点力才够用……”
我走前一步,紧挨着花海边缘站好,打开纸包,对准里头那摊赤红的粉末用力吹细密的朱砂粉纷纷扬扬地飞出去,月光下,粉末像活过来似的飘浮旋转,瞬间化成一只拳头大小

的飞鸟,拖着长长的尾翼,闪电般地围着花海转圈,越转越快,最后成了道红色的线飞鸟消失的瞬间,四周看似没有任何变化,月色依然,花海摇摆,唯一的区别是拱门完好无

缺地摆在它原来的地方这种级别的幻术,骗骗小孩子也就罢了。
“妈!快看!那朵花会走路!”未知突然扯住我的衣裳,惊奇地指着她的右边。
哪有?你花眼了吧?”浆糊扭头去看,花枝摇曳,簌簌作响未知争辩道:“有有!就有!我看见了的!”说着还不服气地甩开我跑过去,伸手去抓一支跟她一般高的枝条,枝条

上的罂粟花跟别的同类并无二致。
不好的预感突然从脑子里闪过,我追过去大喊:“未知住手!”
我的声音响起,未知的手刚刚抓到花枝,一阵黑烟自花枝之下腾起,一只差不多尺来长的大蝎子正翘着尾巴,一只鳌钳上还夹着一朵罂粟花。
将变形对象拿在手里借力才能幻化成此物的模样,果然是低等的妖物,连变形伪装都只能用如此拙劣甚至滑稽的法子,如果拆穿它的不是未知,我一定会被它的怪模样当场笑死


但是,它再不济也是一只妖,还是有毒的竭妖石像成渣,幻术被毁,这蝎妖被我们碾压的不止是面子,还有胆子,再小的妖怪也明白不能以卵击石的道理,面对比自己强悍太多

的敌人,“躲开”是最好的法子,没有什么比变成茫茫花海中的一枝花更安全的了,它一定这样想。何况我们正赶着离开,说不定一大意,根本就忽略了它的存在,等我们走后

,它便能大摇大摆地离开只怪它运气不好,或者怪未知眼神太好已经处于高度紧张中的胆小鬼突然被揪出来,这并不是个好事,垂死之下必有挣扎受了惊的蝎妖,尾上毒针已然

朝未知身上狠狠蛰去如果中招,未知虽不致有性命危险,但妖毒人体,大苦头是一定会吃的事情发生太快,我来不及出手攻击,甚至来不及拽开未知,然而,一直像个小透明的

五子棋却突然出现在未知面前,一把抱住她,把自己的脊背隔在她与毒针之间。
我连五子棋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像闪过一道箭一般快的光毒针深深扎进五子棋的背脊,那得多疼啊,丁点大的孩子,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根头发飞出去,

嗖嗖几下把蝎妖绑成了一个粽子,肚皮朝天地翻在地上。
未知哇一声哭出来,手足无措地拉着五子棋朝我哭喊:“妈!五子棋要死了!他要死了不会,他不会死。”我一边安慰她,边把五子棋揽过来,掀开他的衣裳查看背上的伤势没

有伤口,毒针明明狠刺下去,却连个红点都没有,五子棋背上的皮肉完好无缺“你…不疼?”我替他整理好衣裳娃娃,你可别装啊,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众人围上来,石姨

着急地看着他,语气里又十分佩服,“这娃娃,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胆识。五子棋笑笑:“我没事,并没有扎到我呢。”
“没有扎到你?”聂巧人不太相信,“可刚刚我明明看到…真的没有。”五子棋耸耸肩,“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若是扎了我,怎会连个伤口都没有。”
我想了想,说:“没事就好现在需要处理的,是那只蝎子。
我把这家伙从花丛里拖出来,悬在半空。
莫要我性命!”蝎妖发出老者的声音,正正是那所请的苗大夫,“我已修炼四百四十五年,我也是为人办事,苟且偷生,求大仙放我一马!方才并非有意冒犯,你们突然闯人,

又毁石像又破我幻术,我又怕又急,才起攻击之意!此花圃有利于我修行,故而偷了人皮,白天化身大夫替人诊治,夜里栖身于花间吸取灵气,只求有朝一日能真正化为人身,

不再躲于暗处,求大仙体谅!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这厮真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这片花圃一直是你在打理?”我问它。
“是是,十几年来一直是我悉心照料。”它赶紧回答,“此花不同于常物,非得用混了毒的肥料来浇灌伺候,才能四季不姿,果实不断总不是你主动找到这里,要求当护花使者

的吧?”我又问“这个……”它吞吐着“不说,你的下场会比那断头石像更惨。”我不客气地成胁,“刚刚是我的孩子出手,如果是我出手我是罂大人带回来的!”它慌忙坦白

,“从前,冢每年都会从各地收购大量子与毒蛇,捣碎了做成肥料供给花圃。我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在山中修炼成妖,熬了几百年,只学会听说人话,连个简单妖术都不会,不

然也不会被人抓了,跟着一堆音通同类被送到罂家。幸好天不绝我,罂大人亲自制肥时,我向他求饶,只要他放了我,我甘愿为奴为仆伺候他。他也是个有胆识的人,不但留了

我的性命,让我住到花重之中,还教我修习之法。我看到他常翻看一些古书,尽是些与术法有关的,还一度以为他跟我样,我是想变成人,而他是想修成仙。
难道他不是想成仙么?”我皱眉,“披人皮这件事,也是他教你的?
是他教的,说我这个样子不方便在旁人眼前走动。”它说,“想成仙的人我见过他不是,他仅仅是醉心于研究各种术法书本,尤其喜欢研究如何以形易形、但这种将一个东西变

成另一个东西的术法太难了,我都办不到,何况他这个凡人。可他还是我行我素,除了在药房制醉生散以及偶尔出来见客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拿来搜寻好吃好玩的就为讨明珠小

姐开心,真真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一般珍爱。
石姨与我对视一眼,说:“我看这罂大人对他女儿很不上心呢,怎的从你口中说出来像是另外一个人?
大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它又道,“我到罂家时,明珠小姐只得七岁,模样好,身子却弱,并不常出来,多数时间都留在闺房之中。那会儿,宅子里的奴仆们全是新来的年轻人

,许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懂得照顾明珠小姐,所以她的起居一直是大人亲自担待着。大人但凡得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总是第一时间送到她房中。就我看来大人心中,

罂冢只得三件宝物,第一是明珠小姐,第二是醉生散,第三是罂冢的‘家神’。
谁生知一年前,‘家神”被李家丫头炸死,大人的性情也起了变化,也就从那时起,他连明珠小姐都疏远了为了那条蛇,你家大人不但潜入唐府捉走李扣子,还拿桃花咒害我家

章儿?”唐夫人听得火大,怒斥道,“冤有头债有主,牵扯无辜也算是男人?
夫人您莫跟我动怒啊,这些都是大人的主意。”它慌忙辩解,“唐公子大婚前夜主人已然带了我混人唐府,借我的妖力作障眼法,四处寻找李扣子,偏偏撞见您将昏睡的李扣子

藏到枯井里,大人当时还说您该感谢我们替您彻底清理掉不想看到的人。我们下并抓人时,却不料这妮子突然醒来,看不出她那小身板竟比寻常人结实太多,胆子大又会些拳脚

,跟我们一番缠斗,大人险些制不住她,最后还是使出了迷药才“那现在李扣子人在哪里?”我喜欢审问这样的疑犯,自带坦白模式,十分省事“这个我真是不知啊。”它如果

能动,一定会拍自己的心口保证,“人带回来后,大人就自行处理了。您知道我也只是个下人,我还得仰仗这片花圃来修炼,也没有工夫去管这些事聂巧人看了一眼唐公子,问

:“既已抓了李扣子这仇人,为何还对唐公子下手?
“这个我也是不知啊。”它都要哭了,“大人的心思我哪里知晓。兴许是看公子是仇人的未来夫君,恨屋及乌罢了。
荒唐!”唐夫人一拳捶到地上,“赌上我唐府几世家业,我也必不放过这恶毒人蝎妖的每句话我都认真记住,我忽然询问起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你刚刚说你初到罂冢时

,宅子里的仆从侍婢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一个上了年纪的都没有是,都是十来岁的,且都是才到罂冢几个月时间。”它回忆道,“听说是之前罂冢的老管家见财起意,纠集一

帮仆从绑了大人,将值钱物洗劫一空,还捅了大人一刀,啊,刀伤就在靠近心口的地方,很深,我都见过。至于那帮逃走的内贱,一直也没抓着最后不了了之。所以罂冢里才都

是后来招入的新人。
听说当时是报了官的。”我转头看聂巧人,笑,“你们官府办事不力啊。”
聂巧人正色道:“那时官府首领并非本人,想必是之前经办人的疏忽,我从未在未破旧案的记录中见过这柱劫杀案。”
“那,你现在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我间。
不合理。”他直言,“一个终日与毒花为伍,又喜钻研旁门左道之人,怎会轻易被人算计。”他顿了顿,看着这片毒花之海,又道:“或者,他仅仅是需要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
理由?啥理由需要捅自己一刀啊?”木道长挠头。
我冷笑:“整个宅子里的下人一夜消失,总得有个说法。”
这……”连蝎妖都糊涂了,“为何要让自己家里的人消失?难道不要人烧水煮饭伺候起居吗“答案就只有你家罂大人才知道了。”我又问,“罂冢的‘家神’,你知道多少?
“呃,那……那不就是一条大蛇么。”蝎妖有点支支吾吾,“这个差不多全北坊都知道、所以才对我们罂冢更敬畏了这么大的蛇,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呀?”我突然语气一变,厉

声道,“你若敢有半分隐瞒,我让你连蝎子都当不成!”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大蛇它……它吃人哪。”蝎妖太不经吓,竹筒倒豆子都招了,“大人每年……每年都要拿一个姑娘去喂它……它每年只进食一次!而且,送去给它的姑

娘都要打扮成新娘的模样,还有道土在场作法什么的,所以外间又有传闻说是‘神王娶亲’,得了新娘的大蛇才会保佑罂冢风调雨顺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聂巧人压下怒意:

“一年一个,你们竟然听之任之,那些姑娘们的家人呢?丢了女儿为何不报官?
兑都是花钱买的,都是自愿的,何况也没有人敢限罂冢作对。”蝎妖哆嗦道大人曾说,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说罢它又痛哭流涕地求饶:“求大仙们放了我吧我知道的全说了

,我只是个小妖,杀了我只会脏诸位的手我想了想,对木道长道:“先把这听装起来,你的百宝囊里可有收妖法器?
有有有!”木道长次次都不让我失望,从包里翻出个蔫蔫儿的小葫芦,“收个小妖应该不成问题。“啊?!别…我不想进去……”
话音未落,道白气着木道长的咒语,从葫芦口里喷出来,裹住蝎妖往回收破儿一声响,蝎妖入内,干净利索“别杀我!看在我告诉你们那么多事的分上!”哀嚎声从葫芦里传出

来,木道长将葫芦塞用力塞好,又得意地摇了摇,“拿回去炼丹倒是不错的。”
如何处置它,我说了算。”我一把将葫芦抢过来,我很是不喜炼丹这两个字,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大小妖怪死在道士的丹炉里此刻,月色又隐去了踪迹,罂粟花的颜色却更见妖

媚,它们不是能从光明里获得力量的植物,身上有太多绝望的美丽走出拱门,聂巧人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宅院,冷冷道:“来来回回折膳了半晌,主人家竟然还能坐得住,由得

我们在他的地界撒野,罂冢主人,确实也算是个人物。”
我对众人道:“木道长,你送唐夫人母子先回挽朱颜,顺便把这三个小鬼也带回去还有,那个拼命三郎还在挽朱颜躺着吧?没人看着怎么行!
话没说完,未知就抱住我的腿坚决道:“我不回去!万一有人欺负你,我还能帮你烧他屁股哪!
“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要文雅,整天屁股屁股像什么话!”我戳了戳她的脑袋,心里去暖得不行。
“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浆糊像个大人似的抱住手臂,扬起小验,“爸不在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反正不能撇下你们。
五子棋见状,赶紧走到他们中间:“我也不走,我跟他们是一块儿的我们是一块儿的——小孩子的友情就是这么简单直白留下也好,我看你这两个娃也不是寻常人能欺负得了的

。”石姨大概还在回味他们火烧石像救唐公子的壮举,看他们的眼神都是发光的,又羡慕又喜爱又有点疑惑。
好吧,我妥协了,队伍一分为二,木道长跟唐夫人母子先回换朱颜。
剩下的人,该是时候去正式拜访罂冢的主人了,虽然时间有点不对头。
我抬头,夜空黑得没有一点光线,沉重地像是要掉下来原本以为我们与他的正面交锋,就算不是刀光剑影你死我活,也该陷阱重重斗智斗勇,但事实偏偏相反。他平静地坐在他

的房间里,空无物的房间,只得一个蒲团,几口木箱。
他闭眼盘腿,一个三寸见方的透明小匣子,端端放在他面前精致的檀木底座上,里头却是两颗白生生的牙齿,长细弯曲,尖锐如针,一旁的香炉白烟如絮,在空气里飘成奇异的

线条。他背后的墙上,挂着幅巨大的“空”字,用力很重,笔笔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