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为难:“对你朋友,我也甚为同情,只是………“署大人,我知道您不是凡夫俗子,我也知道您不缺钱,不敢拿金银来砸您。”我楚楚可怜地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瓷瓶来,

“这是我店里的茶叶,味道比较奇特,也不是哪里都能得到的寻常物,您喝喝看,若喜欢,我愿意拿它跟您换一颗药,哪怕一颗也行!
侍立一旁的小哪扑哧一声笑了,语带讥诮:“还当是什么奇珍异宝,原来只是茶叶。
我家大人历来对茶挑剔,家中名茶不计其数。”
无礼!”他手指往桌上轻轻一扣,小厮立即闭了嘴。
我起身,执着地将瓷瓶递到他面前,说:“是不是寻常茶水,罂大人试过再说吧。”
他笑看着厚脸皮的我,也不接我的瓶子,自顾自地喝了口他自己的茶,说:“我若不试呢?
“伯我的茶有毒?”我反问。
他放下茶杯,笑言:“激将法是无用的。老板娘也是性情中人哪,老远来人家中非要逼人喝茶我叹气,收回手:“我做生意,历来讲究你情我愿,您这么说,我反倒不好办了也罢

,就当我们今日叨扰了。”我转身朝石姨使了个眼色:“咱们走吧“留步。”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试了你的茶,再走不迟我松了口气,真怕他不上道,就这么让我走了呢。
他拿我的茶叶沏了三杯茶始终是个谨慎的人,我心里暗笑既是你口中的难得之物,断无独享的道理,请。”他举起清香暗浮的茶杯,嗅了嗅,“似有似无,沁人心脾。”
这厢他才赞完,那厢的石姨已经一口热茶喷了出来,连声道:“苦死了苦死了,你这是拿了哪门子的茶叶来祸害我!
真可惜,浪费了一口好茶。”我白她一眼,面不改色地吹开碧绿的茶,为了安某人的心,着意喝了一大口,这才叫苦死了苦死了呢。
他喝一口,微皱眉,放下茶杯:“比苦药还苦,老板娘的茶果然奇特。
“人生诸苦,恰如此间,故此茶名为浮生。”我看着他放下的茶杯,笑问,“怕了文味道,所以不喝了‘名字甚好,可惜不合我意,浪费老板娘一番心血。”他是决意不肯再碰

我的浮生了,又道,“虽不能成全老板娘的生意,但老板娘既是石老板亲戚,又老远前来,也没有让你空手回去的道理。”他转头对那奉茶的小厮道:“你去药房取一丸醉生散

。”
醉生散,罂大人的药也有个好名字呢。”我笑道,“醉生梦死,不问疾苦。“浮生茶,醉生散,一字相同也是缘分。”他望一眼只喝了一口,已起了凉意的茶杯,“可惜与我无

缘“不是无缘,是罂大人绝缘。”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绝缘这个词,这男人也的确像个绝缘体一样活着,不肯让外头任何东西沾染到他的生活。
“老板娘说话很是有趣,我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年轻婢女,脸色仓皇地打断了他的稳如磐石。
何事如此惊慌?”他倒是个很好的主人,语气里一点斥责都没有。
是小姐……”婢女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刚刚晕过去了!
今日可按时服了药?”他镇定如初。
“每日都按时服药,一次都不敢怠慢。”婢女急急道,“方才小姐刚喝了药,不多久就脸色发赤,紧跟着便人事不省了!是不是赶紧去请苗大夫来看“苗大夫出门去了啊?那如

何是好?要不要换一位大夫?”婢女更着急了他起身,理了理衣衫:“我去看看这个机会不能浪费,我赶紧也站起来:“罂大人的千金病了?
“是。小女身体孱弱,我去探她,怠慢了贵客,不如……不瞒大人,我对岐黄之术也略知一二,远水不能救近火,纵帮不上大忙,也不妨让我为令千金诊诊脉,万一对了症,也

算我报答罂大人赠药之恩。”我赶在他下逐客令之前打断他,医术我是不太懂,可我一个老妖怪,自然也有我“看病”的法子。真正让我奇怪的,不是他家这位连死三个未婚夫

的小姐,而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态度。未知就算闹个小感冒,敖炽也能急成热锅上的大妈蚁,恨不得把所有的感冒病毒都挪到自己身上来。那雄女说得那么严重,他还能面不改

色坐在原位老半天,莫不是连他也信了那白虎星的浑话,对女儿不冷不热,生怕她拖累了自己?!
“是啊,我这表妹年纪虽轻,见识却广,打小就爱读医书,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出手准好。”石姨及时来替我扎场子,“既然事态紧急,不如让她为令千金先诊治诊治。”
他想了想,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就劳烦老板娘了这是我见过的最不像小姐闺阁的闺阁了。哪个年轻轻的姑娘房里没有点香粉胭脂与小女儿家的精致摆设,偏偏这间就没有!
开门就是一股带了些许烟火气的沉香味,迎面一座佛龛,供着慈眉善目的观世音除此之外,便只有书架书桌,摆放的都是一卷又一卷的佛经,桌上,还陈着没有抄完的《地藏经

》,我探头看去,字迹娟秀,工工整整。
这就是传说中的明珠小姐的闺房婢女撩开一侧的无色琉璃珠帘,面色赤红的年轻姑娘就躺在素色的锦被下,一块不知材质,洁白光滑的长命锁挂在她的心口上,像它的主人一样

无精打采地歪斜着,另一个婢女正忙着为她换下额头上的湿帕子罂大人走到末前,俯身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怡是受了风寒,去煎一味驱寒散毒的药来。
“我看看。”我挤过去,装模作样地拾起病人的右手诊脉。
片刻,罂大人问我:“老板娘有何高见“确实像是风寒惹起热毒。”我瞎说道,“看罂小姐面色潮红,身体火烫,然四肢又冰凉,皆符合此病症。应以妾汤服下,以热攻热!”
石姨站在我对面,使劲朝我眨眼睛,无非是怡我演戏太过,乱开方子害人对,病是我乱说的,方子也是乱开的,因为不论给这位罂小姐吃什么药,她的病也是好不了的,她是在

发烧,但寻常人发烧不会烧到身躯如火、四肢如冰,何况她面色虽泛赤红,从眉心到人中,却实实在在地透着一股黑气,当然,这黑气人类看不到。以我当了多年妖怪的经验来

看,她显然是中了极强的怨毒,而且中的时间还不短,多年积累才会严重成这个样子。
怨毒在这里可不是一个形容词,这种无形的“毒”通常是心怀怨愤,死前未遂心愿的人留给这世界的最后“纪念”,这跟所谓的鬼魂没有关系,事实上人死了就死了,冤魂索命

这种事你们当恐怖小说看看也就罢了着的时候尚不能如何,死了难道还能化身钢铁侠攻打银河系?!但是,人活一世,百来斤的躯体数不清的思想在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岁月里来

去,一朝死去,要说不留下点什么好像也不对。有人死去,会留下爱与记挂,比如有些父母祖辈留下来的东西,你看着就觉亲切,戴着便得心安,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你的怀

念,也可能,是因为它们本身还留着爱你的人不想带走的爱。怨毒也是这种残留物,有爱便有恨,只能说性质相反,要给这种残留物明确定义也比较难,你们可以把它想成一种

无形念力,或者生物电波,甚至说它是细菌都可以。总之,怨毒比伤风感冒厉害百倍,严重时,不但祸害自己,还会连累旁人。
可是,这么年轻轻的姑娘,听那轿夫说之前也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小姐,哪来的机会惹到这么重的怨毒?!
我将罂小姐的手放回被子里,说:“小姐身体确实孱弱,平日里要多多休养啊。”
“小女近年来的确忧思过重。”他叹息。
“可是因为…呃,婚姻大事?”我委婉问道。
他微微皱眉,又很快释然:“小女的事,想来已经由他人之口说给你听了?”
略知一二。”我看着这个“重病”在身的姑娘,极差的脸色也没能掩住她本来的秀丽、也难怪曾有那么多痴情公子对她念念不忘。
“呵呵,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他笑笑,“只能怨天意弄人,小女没有为人妻室之福。药能治病,可惜治不了命。”
石姨急忙道:“不能这么说,那些事都只是市井之徒的胡言乱语,令千金定能觅得佳婿。”
“平安就好。”他平静地表达对命运的妥协,眼里没有半点波澜,转头看了看天色道不早,就不多留二位了。小厮已取了醉生散在外候着,请吧滴水不漏的男人,到现在为止,

我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与李扣子有关的蛛丝马迹罂家之内,沿途也未见异常。唯一让我奇怪的,只能是他对女儿的漠然。
也好,今天叨扰了。我们先告辞了。”我也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何况天已黑尽,我心中还记挂着挽朱颜里的倒霉鬼正当此时,被子下的罂小姐喃喃地说起了梦话:“一物

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婢女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喊:“小姐你醒醒!莫要再吓我们了她缓缓睁开了眼,见了罂大人,虚弱地喊了一声爹。
他稍微走近一步,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方才那么烫了,正吩咐他们替你煎‘女儿又给爹添麻烦了。”她在婢女的支撑下坐起来,脸上的红潮稍有减缓。
是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他的眼神里还是找不到任何跟“父亲”有关的东西,就像宽慰一个只见过三两面的人,“药要按时服,多休息。我先出去了“女儿知道了,爹慢走。”

说着,她又望了我们一眼,明明好奇,却没有开口问她爹我们是谁,只礼貌而乖顺地恭送他出去。至于罂大人,从头到尾也没有把我们介绍给她认识的意思。
我只能跟她笑笑,随着罂大人往外走。
还没出里屋,后头便传来寒容的动静与女子的声音:“小姐你这是干啥,都这样了怎的还不好好躺着休息“经文还没抄完。
“还抄哪?您已经抄了一整晚了“扶我过去。
“莫再多话。”
我收回迈出去的腿,回头,正好看见这瘦弱成一道影子的姑娘在婢女的搀扶下,倔强地朝外走,披在身上的浅银斗篷虽轻巧,仍像要把她压垮了似的。
生命在她身上已经十分有限,这是我的预感。
罂小姐,你刚刚醒转,不宜下床。”我折回去,拦在她面前。
“这位姐姐是我爹的朋友?”她看着我,也许是太虚弱,声音也透着病态的轻柔。
也不算,是来找你爹求药的。”我望着那双几乎没有光泽的眼睛,商量着说,“不如我扶你回去躺着?好好的一个不要这么为难自己她朝我道谢,却仍坚决道:“我现下已好多

了,躺着也是白躺着,抄经反而安生些。”
“既如此,我也不拦你了。”我知道拦也拦不住,又问,“抄的可是《地藏经》?”
“正是。”她略诧异地望我一眼,“姐姐也知道这经文?
虽非佛门中人,也听说过。”我顺手将她松开的斗篷带子系紧,“你倒是个虔诚的人,连昏睡中的梦话都是这经文。身子既弱,就更要留心,斗篷穿好。”
她摸了摸我替她系好的衣带,感激地笑笑:“姐姐是个细心人,将来若为人母,你的儿女必是十分幸福的。”说罢又咳嗽几声,心口前的长命锁跟着晃动。
希望如此。”我实在不忍心再多跟她闲聊,这姑娘连笑一笑都吃力,“去抄经吧。
婢女扶着她在书桌前坐下,我看她提笔蘸墨,满心专注的样子,又想到她很可能已走在生命的最末端…纵然生死寻常事,可她终究还这么年轻,甚至都没能等到披上嫁衣的那天

,我这心里多少是不舒服的。
离开之前,我又回头,忽然问她:“世间经文颇多,为何独独抄写《地藏经》?
笔尖骤停在还没写完的字上,她沉默片刻,抬头对我一笑:“姐姐可知地藏菩萨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我答。
有这等胸襟的善萨,必能救人于苦难。”她垂下头,继续认真抄写。
这就是她的答案我不再打扰她,转身出了房门。
门口,罂大人跟石姨都等在那里,见我出来,罂大人道:“看来老板娘与小女颇为缘,小女平日从不与生人多话我也是心她身子虚弱,想劝始休息。若是她母亲在跟前,定是要

心疼死的。
我改意拿话这个不尽责的父亲。
大人笑笑:“这边请。”对我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回到厅堂,小手里捧了一方小小锦盒,在他的授意下恭敬递给我致谢,告别,他说有事要办就不亲自送我们了,遣小厮带我们出

去。与罂大人的初见.无惊无险。
天色早已黑尽,夜里的罂冢更符合它的名字,没有辉煌闪亮的灯火,连在宅子中出人的仆从人数,都与这座宅子的大小成反比,灯暗人稀、地阔宅宽,走在其中,毫无安全感,

就算沿途安宁,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心头也总是不断担心从犄角旮旯或者树萌深处扑出什么怪东西来。这样的宅院根本不需要专人看守,就凭这阴森森的调调,恐怕连空砖也不

愿光顾小提了一灯笼在前引路,烛光如豆,勉强照亮前路。石姨拽了拽我的手,小声你发现没有,这宅子里一朵花都没有。”
一说,我也觉得怪,确实,从我们进来到出去,这样大的宅子,除了建筑与寻常的几棵树木,还真是没看到任何花类。春天既到,莫说这样规模的大宅,就是寻常百姓的小院里

,也能见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这宅子真是又大又华丽。”我装作不经意道,“不过小哥,你家大人不爱花花草草是吧?你家一朵花儿都没看到,实在辜负春光啊谁说的,大人

心中最要紧的就是他的花了。”小厨说我惊道:“果真?!可唯们段没看见呀。
大人的花在宅子后头,不给旁人看的。”小厮又道,“那里有专人照料,连我信这些下人也是不允许便靠近的。
么花这么全贵?藏起来不给人看?
“也不见得金贵吧。我曾经到花圃外头打扫,也瞧见过里头几眼,就是一大片红花花呗,还没有什么社丹啊桃花阿好看。”小斯不以为然道,“平日里都是大人跟苗大夫亲自打

理,可能老人家的喜好跟咱们不同吧。
“苗大夫又是哪位啊?”我依稀记得之前婢女来找他时,说过要请什么苗大夫。
住在响家的大夫呗。”小斯说,“平日里大家有个什么病症,都是苗大夫给瞧的八十往上的老大夫了,医术高超。咱家小姐的身子也是全靠他看顾着。”这多嘴的小斯四下看看

,才又压低声音道,“小姐也是可怜,身体一直不好,眼看着二十有三,也没找着婆家。还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只怕这辈子都没指望了,唉。
人各有命吧。”我话锋一较,“大人如此阔绰,想必对你们也不薄吧,比起其他人家的仆从,你们的日子应该舒服得多?”
罂大人确实大方,逢年过节都有额外的红包,大家都觉得找对了好人家。比起别的有钱人,我家大人算是心肠好的了。据说十几年前,割冢里的老管家见财起意,忘恩负义地把

家里所有仆从婢女都纠集起来,趁夜把大人给绑了,将冢里所有值钱物洗劫一空,还戳了大人一刀,然后逃了。幸好大人命大没死,后来官府来查,大人却说只怪他驭下无方,

若以后追查到他们的下落,主仆一场,也不要大难为他们。这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可惜多年来都没找到那帮吃里扒外的叛徒,一个都没找到,老天也是瞎了眼。”小厮

说得气愤,又道,“我家大人对下人只得一个要求,就是守规矩不许看的不看,不许听的不听,不许说的不说。犯了规矩的,一律撵出去,绝不留用我笑:“那你跟我们说这么

多你家大人的事,就不怕被撵出去?
这些事就算我不说,外头也传得沸沸扬扬啦。”小听撇嘴,“宅子里本来人就少,也不能随便出去,我们也难免闷得发慌,再不跟人聊聊天,只怕人都要傻了。
正一路闲谈时,却不想回转角处,突然走出个人影,对面而来。
光线太暗,又走近几步才勉强看清是个白发白胡子的瘦老头,披了一件深灰的袍子拄着木杖,木杖头上还挂着一个葫芦,夜深风大,他衣袂飘飘,稳步而行,有几分仙风道骨的

意思。
相遇,停步,老头捋着胡子打量小听和我们:“是小马啊,这是送客人出去?
苗大夫回来啦。”小斯一拱手,又道,“小姐今儿又晕倒了,您老还是去看看吧。”
哦?小姐现下如何?
是又好了,在房里抄经文呢老夫这就去看看。”老头又礼貌性地朝我们微微点头,快步离去。
我若无其事地看了看他的背影,问小厮:“这就是那位苗大夫?”
“正是。颇有老神仙的风骨吧。”小厮很是自得。
“确实确实,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我连连称是。
不过呢,老神仙就免了吧,老妖怪就差不多。旁人眼里,他是仙风道骨的老医生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只修行不低于五百年,浑身毒气的老蝎子,一清二楚。五百年对人来说太长

,对妖来说太短,若这蝎子修炼的时间再长些,成了人形,我未必能一眼看穿其本相,可这家伙太心急,修不成人形就披一张人皮到处跑,骗人容易,骗我太难。我能看穿他,

他却对我的身份懵然不知,他限我,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不过现在不是拆穿他的时候。
我心里冷笑,好一个大人,好一座冢,看似家大业大,平静无波,私下厘里不是养大蛇吃人,就是奉一只蝎子为“神仙”,所谓蛇蝎心肠,也不知会应到这里的哪个人身上。
“那老头是一只蝎子?”石姨惊愕地看着我。
嗯。”我靠着罂冢的外墙缓慢行走,时不时蹲下来看看。
怎么可能呢…”石姨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放心把亲眷交给一只蝎子“诊治的?还让这厮住在自己家里……会不会他自己都不知道?你看,连我都看不穿那妖物的本相。
“你几乎没有妖力了,当然看不穿。至于那男人知不知道,不好说。”我盯着墙角下几只妈蚁的尸体,又抬头看看这些深紫色的墙砖。
蝎妖都是阴毒之极的玩意儿,只会害人性命,你不出手?”她有些急了,“他若跟罂大人蛇鼠一窝,扣子岂不是凶多吉少“扣子的生死,过了今夜自有分晓。我做生意讲究效率

。”我继续看墙砖,“不过蝎妖也分很多种类,并非所有都是龌之物。我多年前遇见过一个,后来还成了很好的生意伙伴。差点苦死你的那杯茶,我的茶叶,就是他种出来的石

姨更加诧异地看我,半晌才道,“罢了罢了,不管你到底什么来历是说说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把扣子找回来呀!
“你来看这墙壁。”我冲她勾勾手指“墙有什么好看的!”她上前,狐疑地看了看“墙壁有毒。”我又指了指死去的蚂蚁以及其他虫子,“但凡爬过这墙壁的小虫子都死了。有

人将毒液混进砖石,不至于毒死人,但小虫小兽肯定是受不了的。
“整个罂冢,被围在毒墙之内?”石姨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何要这样?总不会是为了不让飞虫蚂蚁进宅子吧?”
“隔阻。”我起身道,“那蝎妖妖气很重,可我一出大门,就再也嗅不到半分。除了蝎妖的妖气,罂冢里肯定还有别的不好的气味’,有了这种毒墙,以毒压毒,互相抵消,才

不至于惹外人注意,尤其是有道行的家伙。也算是聪明的伎俩了“那如何是好?”石姨仰头看着那高高的毒墙,跺脚道,“早跟那丫头说过不要招惹这家人的!搞成这样……”
“算啦,叛逆期的孩子都这样吧。”我拉住她,“先回挽朱颜,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能成功么?”石姨有些紧张。
“如果出了差错,唐公子就只能过清明节了。”我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所以不能出差错。走吧,夜里无人,我带你直接飞回去。”
等一下!”石姨用力拉住我,“你看那边!
顺势望去,几个高高矮矮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从一条小路里摸出来木道长带头,唐夫人带着浆糊五子棋紧随其后,聂巧人执剑相护,背上还趴着一个睡着了的未知,一行人走

走停停看看,方向正对着罂家。
赶紧迎上去,木道长见了我,心中大喜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嗓子连声道:“成了!成了!老板娘成了!
我看聂巧人,他严肃地朝我点点头,又回头看看未知,说:“你家姑娘太能睡。
说着他晃了晃未知:“你娘喊你吃饭了未知猛地睁开眼睛,一见到我,立刻精神百倍地从他身上滑下来,扑过来抱住我妈!我看到有个黑影子把唐家哥哥带走啦,唰一下就不见

吐“我们也看见了。”浆糊跟五子棋异口同声。
你们几个小鬼跟来干啥?”我扭头对木道长责骂道,“你们也太好说话了,带他们出来干啥“哪里是我们好说话!”木道长委屈道,“您家女儿是什么性子您不知道?说要是不

带他们出来她就要把我的天仙观再烧一次!贫道委实不敢冒这个险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把三个小东西喊过来,严肃叮嘱,“既来了,就要听话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都得

照做,不然我以后有任何好吃好玩的都不带你们!
三个家伙猛点头。
一切顺利?”我转身问木道长“顺利!”他将捏在指尖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您看,一切如您所料。
根细而柔韧的发丝,夜色也掩不住它固有的光泽我在离开挽朱颜之前,拔了根头发拴在唐公子的左脚上,头发的另一端,我交给了木道长。我们反击的方法,就是在黑影来带走

唐公子时不做任何反抗—这个法子,危险与机会平分秋色。在我坦白跟唐夫人讲明其中利害,并明确表示要不要实施的决定权在她之后,她什么都没说,思考很短一段时间后,

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间过我有多少把握,只在我出门前问了一句:换作是你,也是一样决定吧?”
是。”我答,“起码我在做事,而不是等死。”
我的头发有我的妖气,想弄断它,除非道行高过我,它会一直拴住唐公子,他被带到多远,它就长到多长,我需要它把我带到元凶面前当黑影再次如期而至扑向唐公子时,所有

人都按捺下来,看着它终于将陷人迷梦的唐公子从床上拖起来,包裹住,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木道长紧紧攥着头发的另一端,一行人立刻沿着无限变长的发丝前进。
现在,我们站在罂冢门口,手里的发丝静静地越过了围墙。
我们紧跟着它,悄无声息地越过墙壁,落到绵软的泥地上。
我接收了木道长的工作,拿过发丝,沿着它快速向前。此刻的罂冢,静得连虫鸣都听不到,沿途每处房屋都门窗紧闭,仅有的几盏灯笼挂在檐下,鬼火似的在夜风里明明切顺利

,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我停在一扇紧闭的拱门前,它很不起眼地摆在宅子的西北角,四周堆积着嶙峋的假山,一缕月光从密云后漏出来,将它们照成灰白的怪物的发丝,明确

地从拱门门缝里钻了过去身后,唐夫人死死盯着这扇门,问我:“在里头?
十有八九。先别轻举妄动。”我抬头看看,纵身跃上拱门侧的围墙,伏下身子获拱门后的全貌红花,海一样的红花铺天盖地地在我脚下摇曳,差不多大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花圃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