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总之,你带出来的人,自己看好了便是,若惹了麻烦,我不会善罢甘休。”
你也留神些吧。”我故意对他附耳道,“说不定是个妖怪。
我知道聂巧人对于妖怪的存在一直是否定的,不管他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怎样的与妖怪有关的事件,哪怕他刚刚才看到被我攥在手里的,会动会说话的时妖,他还是圣定地跟自

己说,世上是没有妖怪的。能做到这么严肃地自欺欺人,也是难得。
果然,他只是投给我一个不属的眼神,说:“在我这里,没有妖怪不妖怪,只有有罪与无罪。
这时,手里的时妖突然挣扎起来,大声说:“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块布!
我停下,把它放在手心站好:“什么布?好好说!
在井底拾到的那块黑布呀!”时妖急急道。
那块印着红色花瓣的破布?”我记得那玩意儿,本来一直捏在手里,后来一串突发事件后遗失了。
时妖肯定地说:“我在北坊只见过一个人穿那样华丽的布料!
“罂大人罂大人?”我想起那日唐公子跟我讲他的恋爱史时,隐约提到过这号人物咳!你知扣子以捕蛇为业,之前她杀掉过一条大蛇,那蛇却是薯大人家的家时妖一副恍然大悟

的样子,后悔得直跺脚,“怎的早没想到!扣子杀了他的蛇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在新婚当日掳走扣子…”它越想越槽糕,急得声音都变了,“落到他手里,扣子说不定已经被

…“别瞎想。”我打断它,“我要是那么恨一个人,肯定不会让她死那么快“老板娘,不带这么劝人的…”木道长小心地插道,“若是跟北坊那边的人有关,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我挑眉:“哪里棘手了?
北坊是个三不管之地,各种恶人怪胎充斥其中,曾有北坊的人来天仙观找我帮忙我都婉拒了。”木道长认真道,“我哪有见银子不赚的道理,还不就是受不了那地方的乌烟瘴气

么!
你不是不想赚银子,也不是嫌弃那地方混乱,你是没本事替他们解决吧。”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木道长槛尬地摸了摸头顶:“反正那不是个好地方破晓前的黑暗里,铺满湿湿冷

冷的露气,一行人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随着聂巧人往前走,除了三个小东西有说有笑之外,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唐夫人,自地下出来后,便一直三缄其口,对我们

的交谈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关心,完全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遇到你们破土而出,我此时已在前往北坊的路上。”聂巧人忽然开口已知此事与北坊有关?”我略感诧异他不答我,径直走到唐公子房前,守在门口的两个手下见了他,忙拱手

道:“聂大人怎的又折返?我们照您吩咐,于门外寸步不离,未见任何异常你们唑续看守。”他点点头,推开门对我们道,“嗨我进来听到开门的动静,披着被子的中年唐公子

从屏风后探出身子来,见是我们,眼中的惶恐才稍微减去了一点,在看到老去的唐夫人时,他目瞪口呆,跑过来一把抓住母亲的双手:“娘……怎的你也成这样了?可还伤到了

别处?”
母子始终是母子,哪怕之前为了李扣子势同水火,生死关头还是要互相记挂的。
唐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肩,摇头:“娘没事。老是老了些,还死不说着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唐公子的眼睛道:“之前,是娘过分了。”
所有人都没料到唐夫人会道歉唐公子愣,旋即用力摇头:“我听说宾客中有人丢了性命,你们平安就好。”说罢他抬头环视四周,发现我们中间并没有李扣子的踪影,脸色又难

看起来,问:“扣子呢为何不带她来?还是娘你将她“她被掳走了,这次跟你娘无关。”我直截了当,“你也放心,我们已大致有些线索只要她还活着,我保证把她带回来。
掳走了?”唐公子面色铁青,一屁股坐到地上,语无伦次地喃喃,“难怪我做了那样的噩梦……那个梦…一定是不祥之兆!
我看着不妥,将聂巧人拉到一旁问:“这小子怎的跟吓丢了魂似的?你方才说唐公子又遇到了麻烦事?
一个梦。”聂巧人简要地跟我讲述了他如何砍走那个黑影将唐公子从噩梦里唤醒还有唐公子醒来后告诉他关于无头女逼婚的恐怖梦境,以及那个叫作“罂冢”的地方。不等我说

话、时早已按擦不住大喊一声:“你说罂冢?
不错。聂巧人略操弃地看了这小怪物一眼,“唐公子说,梦中女子一直强行拖他去罂家。
你知道这个地方?“我问时妖。
“那就是大人的府!“时妖激动得手舞足蹈,“冢,就是他所的名字“有趣。我策眉、“还从没听说哪个活人的住处被称为“冢的……你确定他是活人?
当然是活人!“时妖拍心口保证,“他绝对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在北坊算个有头有验的人物、很是有钱。
这大人是做哪行的?”我又问。
“药材生意。”回答我的是聂巧人。
你认识此人?”我一愣、“不是说你很少去北坊么?
去得少而已。”聂巧人道,“大致有些什么人,还是知晓的虽不知冢与唐府事件有何关联,但唐公子不会那么巧偏在这个时候做这般梦”。加上李扣子被掳,还有方才你那小怪

物讲的布料,既也是指向罂大人,那此事便真不是个巧合了。”他看着我,“你们既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我看唐公子目前不宜离开旁人,尤其深夜。你看好了他,我去一趟北

坊。
后头发生的事,当真与北坊有牵连?”唐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转身死死地盯住切尚是推测。”聂巧人直言北坊的人掳走了扣子?”一直在呆滞状态的唐公子突然站起来,又重

复一次“是北坊的人掳走了扣子?
还不能确定。”我上前一步挡在门口,生怕这呆子干出什么过激的事,“你先不要急,我既然接了两单生意,不管是你们丢失的时间,还是李扣子,我都会找回来“你要去北坊

?”聂巧人皱眉问。
你去得,我去不得?”我白他一眼,“天大的困难都不能阻挡我发财致富的道“老板娘!”那边一直盯着唐公子发呆的木道长突然过来,小声限我说,“您可不能把唐公子单独

留下来啊!”他对我附耳一阵。
有这种事?”我一愣,“你确定?”
倒也不敢说十成把握,六七成总有的。”木道长言之凿凿,“我好歹是天仙观的主人,除了道法修为之外,对一些古方秘术也研究多年。
我想了想,又看看满屋子的老老少少,对聂巧人道:“看来你要准备一辆足够大的马车了。”
龙马飞奔在破晓前最后一段黑喑里五个大人,三个小娃,还有一只时妖,挤在同一辆马车上聂巧人坐在外头专注驾车,车厢内,唐夫人攥着儿子冰凉的手,母子紧挨着,都锁紧

了眉头。我本想劝唐夫人留在府中等消息,可她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同我们一道去北坊探个究竟,还说李扣子是在她手上丢的,她要亲自把人带回来。一路上她同我说的最多

的一句话,就是“如今这局面,还不如当时就让她齐齐整整嫁进唐府至于一直哭丧个脸的木道长,他是被我逼上马车的,之前他反复跟我讲“穷山恶水出刁民”,在我咄咄逼问

下,这老东西才扭扭捏捏说年轻时在北坊留了一笔风流债,不去北坊无非是不想冤家路窄,万一碰上老相好岂不太尴尬。我就想说是哪个瞎了眼蒙了心的姑娘会看上这个混吃骗

喝的老家伙,何况长得还不好看。不过纵使他百般推脱,我还是把他押上了马车,有些事情,我要他帮手最高兴的还是那三个娃,未知跟浆糊难得碰到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伙

伴,加上五子棋目前看来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三个小东西凑在一起,简直跟去春游一样兴高采烈。哪怕我之前已经严肃跟他们打过招呼,到了北坊,一定与我寸步不离聂巧

人说,即便是龙马这样的速度,到北坊也要三天三夜车上备了水与千粮,目前看来,就木道长吃得最多。聂巧人基本上只喝水,一天下来顶多吃一个糯米饼子。唐家母子心急如

焚,毫无食欲,点心咬一口便放下,我虽然很想多吃但又不敢,春天不减肥,夏天徒伤悲…未知照例跟浆糊抢芝麻糕,不过抢下来的芝麻糕她自己不吃,递到五子棋面前,笑眯

眯道:“这个可好吃了,特别香!你吃!”
五子棋看着香喷喷的芝麻糕,用力吸了吸鼻子,垂涎三尺地说:“真的好香甜!
“那你吃呀!”未知把芝麻糕放他手里,又冲浆糊吐舌头,“再不吃有人会来抢的。吃里扒外!”浆糊扭头一哼,“干脆你认他当哥哥好了五子棋捧着芝麻糕,看了好久,闻了

好久,最后却把它还给了未知:“你吃。我不饿呢未知打了个嗝,不解道:“你又不吃呀?咱们都出来一天啦,你啥也没吃呢。还是你不喜欢我们车上的食物呀?
是的,一行人里吃得最少的就是五子棋了,准确说他是滴水不进、粒米未沾,整天如此。任何人给他食物,他都看很久,眼馋很久,但就是不吃,总说不饿。我问他在地下时都

吃什么,他说他从未觉得饿也不觉渴,所以不吃也不喝。真是比胖三斤还过分呢,那斯虽不进食,但水还是要喝的,这小人儿不但不进食,连水都不喝!
我喜欢这些吃的呀,可我真不饿。”五子棋认真道,“谢谢你给我这么多吃的。”
不吃就给我呗!”浆糊趁人不备,从未知手上抢过芝麻糕放到嘴里,笑嘻嘻对五子棋道,“凡是不跟我抢好吃的,都是好朋友“这样就算好朋友啦?”五子棋瞪大眼睛看浆糊,

“你真的不讨厌我呀?
未知比你讨厌多了,我不还是愿意当她哥哥死浆糊!把我的芝麻糕吐出来!”
你们别打啦!再跟我讲讲那个糯米荷叶鸡有多好吃!未知你别掐浆糊的脸…哎哟,那是我的胳膊!
还是当孩子好,不畏前路远,不识愁滋味由得他们闹腾,路途遥远,总不能让唐夫人母子的低落情绪蔓延得到处都是。
第一个晚上,小娃们跟木道长都在颠簸的车厢里呼呼大睡,唐公子靠着车窗,紧闭双眼,想睡又睡不踏实,唐夫人时不时帮他把盖在身上的薄被掖好,也不管自己两晩未合眼,

满眼的红血丝。
我撩起布帘,窗外是一片广袤荒野,银亮的月光下隐隐见到低矮连绵的山丘,没有鸟,没有走兽,更没有人,正是那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真实写照。马车在聂巧人

的娴熟驾驭下,避开一个个生满水草的泥沼地,轧在散发着腐朽之气的黑泥上,往北方飞驰。
确实,越往北,越觉得空气里少了几分暖气,以及善意。很奇怪的感觉。
放下布帘,我对唐夫人道:“睡不着也闭眼养养神吧。看你此刻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初识你时的霸气。”
她苦笑:“人老了,没霸气了。
你可不是会服老的女人。”我将水壶递给她,“喝点吧,里头装的是茶水,清心明目。
她接过来,略略唱了一口,说:“不是你送我的茶叶。”
“当然不是。我的茶叶多宝贵,哪能大把大把洒到水壶里。”我撇撇嘴,“再说在够苦了、再喝我的茶不是更苦。
“皆是自找的苦。”她咬了咬牙关,月色从时不时掀起的布帘外挤进来,白光照白发、美人更迟暮、她抱着水壶愣了许久,忽然看着我,“我很怕我微愕,支过身子去拍拍她的

手:“除非你不信我能从时妖手里拿回你们的时间,如果不是、那你只管放宽心。”
鸡皮鹤发固然伤心,还不至惹我恐惧。”她摇了摇头,视线移到睡着的唐公子身上、“我怕的、是章儿命丧黄泉“当初他为鲁正所祸,那般凶险尚且化险为夷,可见是个命大的

。虽然运气差了些再中招、你也不达太紧张。”我体谅她的为母之心,除了好言劝慰,也暂无他法这次不一样…”她嘴唇微颜,“不一样的。”
见状,我想了想,道:“在地下的时候便觉着你有不妥,怕你有难言之隐,一路上我不曾多问你。若你现在想说,我听着。
她深吸了口气,转过头问我:“唐家身为名门大户,本该人丁兴旺,如今却只落得章儿一脉单传,你难道从未奇怪过?”
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我从不关心别人家生几个孩子…“不是说你夫君就是独子么?”我问“后来才是。”她缓缓道,“其实他排行第三,上有两个兄长,下有一个妹妹

这样?”我不解道,“那为何唐府之中不见他们踪影?少小离家?”
“孩提之时,死于非命。”她又把落下来的被角给唐公子掖好,“就为一个传闻他兄妹四人被绑为肉票……最后只活下我夫君一人求财?”我皱眉。
“求物。”她左右看看,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布包扯到身前,小心翼翼地从里头掏出一个拿厚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慢慢摊开,却是把老旧的木尺和一个镶木把的黑铁子,很

是家常的玩意儿我一看,说:“这不是摆在地洞木架上的工具么?你趁我们不注意时带出来了?
她轻抚着这两样工具:“多年之前,世上便有传闻,说唐家之所以精于修造,且不惧险山恶水妖魔鬼怪,是因为唐家先祖得了三件神物,丈天尺、飞龙、皇蛾弓。
是它们?”我半信半疑地指着那两件东西。“可章儿的爷爷却说那只是旁人夸大之辞,唐家之所以有今日成就,靠的是自己的双手与胆识,这三件东西确实存在,但仅仅是祖上

传下来的,给子孙们留个念想的物事,工具本身也仅仅是比寻常物稍许锋利坚硬些罢了。只可恨外人以谢传讹,终为唐家招来杀身之祸,一撮邪佞之辈为得到所谓的宝物,使下

作手段绑了我夫君兄妹逼唐家交出这三件东西。”她压下怒气,继续道,“据说那是一场血战。章儿的爷爷拼了命去救自己的孩子,歹人是被杀尽了,可他四个孩子也只剩一个

。章儿的奶奶也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没多久便因病去世。”
也是无妄之灾。”我叹息,人家都说吉祥三宝,唐家的却是灾难三宝…不过不是三件么?还有一件呢?
唐夫人又道:“我曾间过我夫君,怎的从未在唐府见过这三件工具。他道,听说是收在了隐蔽之地,父亲也从未提过,只说就让它们永不见天曰,留个清静。”她叹口气:
当年那柱近乎灭门的惨祸,也成了唐家的禁忌,不得提起、不得谈论,到了章儿这辈,府中已没几人知晓。至于我夫君,事发时他才两岁不到,记是记不得了,但却由此落下了

病根儿,夜里总是惊悸,身体也就一直孱弱。多年来,我独撑唐家,抚养章儿也就淡忘了此事。谁曾想我一个私心,误人地洞发现了唐家的密室,还见到了这所谓的宝物。我脑

中一时发热,顺手将之带了出来大户人家故事多……我是万没想到唐家背后还有这一场带着人命的曲折。
“可是,只有两件?!”我指了指那尺子与凿子密室就那么大,我寻遍每一个角落,也未见那皇蛾弓。”唐夫人皱眉道,“当时震惊之余,倒是想起章儿的爷爷弥留之际曾说什

么‘长留地下,有人看护’之类没头没脑的话,莫非当初唐家留了人看守密室,皇蛾弓被人藏起来了?
话音未落,我们的眼神不约而同落在熟睡中的五子棋身上。
我拿过那尺子跟凿子细细打量,说:“你唐家以修造为业,用尺子用凿子理所当然,但是,为何会有一把弓?弓箭历来都是武器,这不符合你家的风格唐夫人也摇头:“我也有过

相似疑问,唐家所有跟工具有关的文书手札里,关于这把弓的描述都很少,只在一本被撕掉好几页的册子上有一句话,说‘弓甚凶险,无不能灭者。
头没尾,不明其意。”
我思忖片刻,说:“若这三件东西真的只是唐家祖辈留下的纪念品,当歹人以亲儿性命相要挟时,我若是他们父母,死物既能换回人命,必毫不犹豫拿东西去换。可你夫君的老

爹宁可与人硬拼也不交出这三件东西,这一点我很是想不通我也纳闷过。”唐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若换作章儿有事,要我拿什么去交换都绝无二话。所以我将这两个东西带

出来,也是想看看它们究竟有何宝贵之处。而我的恐惧,也是始于看到它们那一刻,身在唐家多年,偏在此刻见到它们,我担心这是个预示,当年唐家三个子嗣因它们而亡,章

儿又连遭横祸,我“不要胡乱联想。”我打断她,“当初那帮歹人既已被杀尽,加上多年来唐家三宝已成长埋地下的秘密,想来唐公子是不会跟他叔父姑母相同遭遇。你且收拾

心情,只待回李扣子,时妖自会奉还拿走的时间,届时你母慈子孝,再喝一杯媳妇茶,世界依然美好。”
你倒是说的一口好话。”她终于是挤出了一点笑容,“若真能安然度过,我付你我受得起。”我笑话音未落,我与唐夫人俱是哆嗦,一股不知来向的阴冷突然穿过我们的身体,

连脏都骤然一紧“好冷。是窗外漏了风进来?”唐夫人伸手将布帘朝下压了压,“已是春天,何来寒气至此寒气当然跟天气无关,一个无头黑影,倒像是人的轮廓,赫然从车顶

“渗”下来准确地扑向唐公子,而唐夫人显然看不见此物黑影有手脚,整个趴在唐公子身上,两只手还紧紧接住唐公子的脖子战的“亲呢”。而唐公子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额

头渗出豆大的冷汗,嘴里混乱吃语着很是辛苦的样子就是聂巧人说的那个玩意儿?
事不宜迟,我顺手抽过木道长挂在腰间的桃木剑,嗖一剑劈过去,黑影吃了这一剑顿时烟消云散,不留痕迹,此时唐公子一声大叫,猛坐起来,青白着张脸道:“我不!
我不去!我不娶你!”
满车厢人都被吵醒了,唐夫人赶紧搂住儿子,急切道:“做梦了不成?
又是她…”唐公子喘着大气,“又是那个没有脑袋的女人,她扯我去罂冢,一模一样的梦!
没事没事,只是梦而已。”唐夫人赶忙安慰。
马车停住,聂巧人撩开门帘,冷看着我,道:“那东西又来了?
我点头:“被我一剑劈走了唐公子越听越不妥,突然死死盯着我:“不是梦,对不对?”
我与聂巧人对望一眼,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瞒着当事人了。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唐夫人听罢关于黑影的来龙去脉,面色大变,“那究竟是何物?怎会缠上我章儿?
暂时不知。”我摇头,“推测与北坊那位罂大人脱不了干系。”
唐夫人怒道:“我素来与北坊无瓜葛,那什么罂大人更是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照你们所说,若是扣子杀了他家的蛇,他迁怒扣子不稀奇,但为何还要祸害我章儿!”
木道长插嘴道:“北坊的人做事都不依常理的那现下怎么办?”唐夫人急道,“总不能眼看着章儿受此折磨!
“现在没办法。”我坦白道,“臭道士说,唐公子怕是中了桃花咒桃花咒?”唐夫人大惑,“从未听过这种咒法。
邪门歪道,你当然没听过。”木道长略有得意,“只有我这种正宗门派出身的大师能一眼识出此阴寒鬼祟之物,竟有桃花咒这般好听的名字?”聂巧人道,“你确定?
名字好听,用起来却阴毒得很哪。”木道长挪到唐公子身边,盯着他的脖子,眼睛一亮,拍大腿道,“中了中了!确是桃花咒无疑!你们看唐公子的咽很处大家凑上去一看,唐

公子白净的脖子上,不知何时隐隐浮起一串花瓣状的灰黑阴影寸宽,像条紧贴皮肉的项链,将他的脖子套得严严实3唐夫人惊道:“这是何物?”说着又下意识拿手去擦莫擦了,

这是咒,咋可能擦得掉。”木道长要她住手,“起初我还不能肯定,如看见这桃花链,我肯定唐公子中的,就是桃花咒。
“你莫要卖关子,究竟何谓桃花咒?”唐夫人急问,“可会伤及性命这咒法,是专用来牵‘生死姻缘’的。”木道长说,“光听字面,你们就该明白是啥意思了吧?”
生与死?”我略一思索,诧异道,“莫非这是将活人与死物缠到起的咒法?
可不是麻。自古以来,有未婚男女早天,家人恐其死后寂寞,常会寻巫师出面寻另一家也丧儿女之人,两家结为‘姻亲’,原本只是个宽慰活人的风俗传统。谁知着时间推移,

巫师之中渐渐有人心木不正,将这传统变成一门邪术,专用在活人与死物之上,借此讹其家人钱财。中了桃花咒的人会夜夜为死物所强扰,身陷梦不说,若长期不得解咒,脖子

上的桃花链会越收越紧,最终害了活人性命。”木道长如数家珍道所以,但凡会桃花咒的人历来被视为歪门邪道,一旦被发现,都是要处以极刑的这么熟悉,你多半也拿这狗屁

咒讹过人家的钱吧?”我斜睨他一眼,“照你这么说,有人把唐公子跟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但肯定是个‘死物’的玩意儿用咒术绑在了一起,既你已肯定是桃花咒,那解咒的法

子你可知道?
天地良心,我可没用过这种毒咒。”木道长心虚地辩解,又赶紧道,“要说解咒也不难,就是得知道另一半究竟是何物,寻到之后以火焚毁可。”
可是,要如何寻到那东西呢?”唐夫人着急道,“你们不是说,那玩意儿每次来时都只是一道黑影,能把影子抓住么?”
那黑影不是本体,抓住也是没用的。得另想法子。”我想了想,“到了北坊安顿下来再说。这几日,夜里咱们都警醒些,守好唐公子便是也只能这样了,聂巧人一声令下,龙马

扬蹄飞奔,马车继续跑在越发荒凉的景色里。
传说中的北坊,奇葩云集、龙潭虎穴之地,等在前方。
我们的马车差点被一只四蹄腾空、乘风破浪的大黑牛撞翻,拽着牛尾巴不撒手的青年,除了表现出一点蠢头蠢脑的不怕死的气派,对阻止黑牛的逃亡毫无作用。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此刻已身在北坊街市之上,路人们抱头鼠窜溃不成军,沿途都是被牛或者人踢翻踩烂的摊档与蔬果,小孩子在娘亲怀里哭得接不上气,大人们也面如土色连

呼命大。
初入北坊便是疯牛来袭,这见面礼也太贵重了些。若不是聂巧人驾车技术了得,险险避入巷口,那疯牛非得把马车撞成零件不可。
无人敢阻止,由得那疯牛拖着尾巴后的青年继续肆虐,地上除了一条长长的拖痕还渐渐洒上了血迹。
聂巧人自马车上一跃而起,顺便踩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的脑袋,一阵风的自半空中俯冲而下,雪光乍起,手起剑落,自他身旁斜冲出去的黑牛在惯性的支撑下又冲出几

十米后,轰然倒地,牛头牛身差不多分了家这是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速度与力道,以及一股低调的狠劲。场面血腥,我赶紧捂上了未知的眼睛。
我命令三个小家伙留在马车上,让唐夫人照看着,自己跳下车往事发地点小跑而去聂巧人收剑回鞘,冷睨着傻坐在地的青年:“你的牛?
青年满脸灰土,身上的衣裳烂成了布条,遍体伤痕,呆滞地点点头。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聂巧人盘问话音刚落,身后便追来一个嚎哭中的胖大妇人,边嚎边喊:“要了命咧!你这杀千刀的小杂种!让你看个牛都看不好!”